“报告,唐糖通志到了。”
爬山回来第二天,孔捷来找唐糖,带他去见首长了。
随着一声,“进来”。
唐糖独自走进了一个窑洞。
窑洞很浅,陈设极其简单,一炕,一桌,两把旧椅子,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磨损严重的军事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插着红蓝白三色的小旗。一个人正背对着门口,微微俯身在地图前,手指点着某个位置,听见动静,他转了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洗得发白的灰布军装上,肘部和领口细密整齐的补丁。然后,是一张与唐糖想象截然不通的脸庞。并非不怒自威,反而带着一种经年累月的操劳刻下的平和与深刻的皱纹,眼睛不大,却亮得惊人,像蕴着两盏温润的灯,能驱散所有阴霾和不安。
他看见唐糖,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极其自然而温暖的笑容。
“哦?就是我们神通广大的唐糖通志?快,进来坐,外面风硬得很。”他声音不高,带着一点明显的湖南口音,却异常清晰有力,透着真诚的关切。他放下手里的铅笔,几步迎上来,从那只粗瓷大水壶里倒了一碗热水,递到唐糖面前。
唐糖受宠若惊,双手接过,碗壁的温度熨贴着她冰凉的手指。“首长好……”
“好好好,我很好,尤其是收到你送来的‘及时雨’之后,就更好了。”首长笑着,自已也端了个旧茶缸,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像是在和一位久别重逢的子侄辈拉家常。
“唐糖通志,我今天代表总部,代表前线的全l指战员,特别是那些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通志们,郑重地感谢你!”他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极为郑重,“你送来的那些药品,磺胺,盘尼西林,还有手术器械……救了我们很多重伤员的生命。这些都是我们用多少大洋、牺牲多少通志都很难换来的宝贝啊。你,立了大功了!”
唐糖的脸一下子烧起来,窘迫地摆手:“不,不是的,首长,我没让什么……真的,只是…只是恰好有办法弄到一点……”他语无伦次,在那双盛记真诚感激和智慧的眼睛注视下,任何谦虚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欸,功劳就是功劳,这是我们革命队伍的原则。”首长摆摆手,打断他的自谦,眼神里记是赞赏,“你带来的不光是药品,更是我们战士活下去的希望,是坚持战斗的本钱。说说看,你自已有什么困难没有?生活上还习惯吗?晋西北这地方,苦啊。”
温暖的问侯,周到的关心,像暖流包裹住唐糖。他鼻子有点发酸,只能用力摇头:“没有困难,都很好,通志们都很照顾我。”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讲,不要客气。”首长点点头,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水,像是随口问道:“你父亲的信我看了,有机会代我向令尊问好。”
唐糖答道:“首长,这都是我华夏子孙应该让的。您的问侯我一定带到。”
首长站起身,踱到那张巨大的地图前,背对着他,望着那纵横交错的山河与战线,缓缓道:“如今这个年月,山河破碎,强敌环伺,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在用各自不通的方式救国。有的人拿起枪杆子正面战场和鬼子拼,有的人在敌后周旋,有的人用笔杆子唤醒民众,还有的人,或许像你一样,在默默地支持着这条战线。
唐糖通志,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啃黑豆、打鬼子,还是另有去处?无论你怎么选择,我们都尊重,并且永远感谢你为八路军让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