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死寂中缓慢过去。屋外,各种诡异的声音此起彼伏,有时是呜咽,有时是窃笑,有时是挠门声,但再也没有直接模仿“父母”那样高强度的欺骗和冲击。
屋内,“外婆”始终站在后门的阴影里,背对劉旭,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但劉旭能感觉到,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正通过墙上的影子或者别的什么方式,死死地盯着自己。
它在等待。等待他犯错,等待他疲惫,等待规则降临。劉旭强打精神,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知道自己不能睡,虽然说困的不行。
规则里没有明说,但“夜晚”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
他尝试和“外婆”搭话,试探规则。
“姥姥,我爸妈啥时候回来?”
“外婆”毫无反应。
“家里还有别人吗?”
依旧死寂。
“我困了,能去里屋睡吗?”外婆”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劉旭立刻警觉。里屋?不能去?
他想起规则第二条:【除非家里只有你一个人】。现在家里有“外婆”,所以理论上可以相信她?但这条规则本身些可能就是个陷阱。
突然!
头顶上的灯泡猛地闪烁起来,明灭不定!光线急剧变化,屋子里的一切都变得恍惚扭曲!“外婆”的身影在闪烁的光线下,似乎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要融入阴影之中!
劉旭心脏一紧!规则五:【她害怕光】!如果光没了……
他猛地跳起来,冲向墙边的电灯开关,快速拨动了几下。灯依旧闪烁,毫无改善。不是开关的问题!是线路问题?还是……某种诡异力量的影响?
“啧!”劉旭啐了一口,目光快速扫过屋子,瞬间锁定在八仙桌的抽屉上。他记得小时候外婆会把火柴、蜡烛之类的东西放在那里。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抽屉。
果然!半截红蜡烛,一盒火柴!
就在他拿出蜡烛的瞬间——
啪!
灯泡彻底熄灭!整个堂屋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
“嗬——”身后阴影里,立刻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贪婪的喘息声!还有指甲刮过地面的刺耳声音!
“外婆”动了!
劉旭甚至能闻到那股腥臊气瞬间浓烈了数倍,扑面而来!
黑暗剥夺了视觉,放大了所有恐惧!
弹幕一片尖叫!
劉旭强迫自己冷静,手稳得吓人,嗤啦一声划亮火柴!
微弱但稳定的火光亮起,瞬间驱散了他身边一小圈的黑暗!
他迅速点燃蜡烛。
昏黄、温暖的光芒以他手中的蜡烛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扑来的腥风戛然而止。
“外婆”的身影在蜡烛光照范围的边缘骤然停住,它的一半身体暴露在烛光下,那狰狞扭曲、满是獠牙的面孔清晰可见,另一半则隐藏在烛光之外的黑暗里。它伸出利爪,试图触碰光线,却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发出愤怒不甘的嘶嘶声。
它被烛光拦住了!
彈幕已經徹底瘋了:
“[燈滅了!]”
“[他點燃了蠟燭!光!規則五!]”
“[那怪物撲過來了!啊!]”
與此同時,其他直播間的情況愈發慘烈。
霓虹國第二位選手在黑暗降臨的瞬間就被拖入了陰影中,直播間只剩下持續的血液噴濺聲。
白象國試圖點燃牛油燈,但燈光微弱,僅能護住自身,無法驅趕詭異,苦行僧只能在燈光範圍內誦經,體力與精神急速消耗。
燈塔國麥克依靠強光手電和閃光彈暫時逼退了第一波攻擊,但設備能源警告頻頻響起,他且戰且退,試圖尋找安全屋,情況危急。
毛熊國選手則做出了驚人之舉,他砸碎傢俱點燃了火把,試圖用烈火驅趕黑暗中的存在,火焰似乎有效,但濃煙也讓他嗆咳不止,動靜極大,不知會引來什麼。
唯有劉旭,憑藉一根小小的蠟燭,穩住了陣腳,雖然驚險,卻又一次找到了生路。
龍國指揮部(平行世界)。
“蠟燭!確認普通燭光有效,但需注意燃料消耗!”
“立刻在現實中普及應急蠟燭和穩定光源製作方法!”
“其他國家…唉,損失慘重。將劉旭的生存畫面進行剪輯分析,重點標註‘鹽’、‘光源’、‘語言威懾’、‘特定物品(銅片待確認)’,加密等級下調一級,可向友好國家進行有限度共享。”
“我們必須盡快幫劉旭找到更多線索,他現在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
劉旭举着蜡烛,心脏仍在狂跳,但脸上已经恢复了那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急什么?”他对着那黑暗边缘的怪物撇撇嘴,“这点耐心都没有?”
他举着蜡烛,慢慢退回到桌子旁,将蜡烛稳稳地滴了几滴蜡油在桌面上,然后把它固定在那里。
一个小小的、脆弱的光明堡垒形成了。
“外婆”在光暗交界处焦躁地徘徊,黑眼珠死死盯着蜡烛,又死死盯着劉旭,喉咙里不断发出威胁的低吼,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劉旭松了口气。赌对了。光确实能克制它。
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开——
滴答。
一滴冰冷粘稠的液体,突然滴落在他的额头上。
劉旭浑身一僵,缓缓抬头。只见房梁之上,黑暗中,不知何时倒挂着一个惨白的身影!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一双没有瞳孔的全白眼睛正死死盯着他!那滴液体,正是从它咧开的、嘴角直到耳根的嘴里滴下的涎水!
它就像一只巨大的、人形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蜡烛光芒未能照亮的屋顶黑暗处!
规则四只说了要回家,却没说完竟家里是否绝对安全!
规则五说了她怕光,但没说不怕光的是否只有“她”一个!
这屋里,不止一个“东西”!
倒挂的白影猛地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啸,带着浓烈的恶意,就要扑下!
劉旭头皮发麻!前后夹击!
就在这时!
“嗷——!”
站在烛光边缘的“外婆”突然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它竟然猛地向上扑去,利爪狠狠抓向那个倒挂的白影!
两只怪物,瞬间在劉旭头顶的黑暗中撕打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撕扯声和尖厉的嚎叫!黑色的污血和破碎的肢体不断从黑暗中掉落下来!
劉旭举着蜡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内讧。
短短十几秒后,打斗声停止。
“嘭!”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個惨白的倒挂身影被狠狠摔在烛光外的黑暗里,抽搐了两下,化作一滩黑水,迅速渗入地面,消失不见。
“外婆”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烛光边缘,它身上多了几道深深的伤口,流淌着黑色的血液,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它舔舐着爪子上的黑血,黑眼珠再次转向劉旭,里面的贪婪和饥饿几乎要溢出来。
但它似乎也因为刚才的打斗消耗了不少,没有立刻再次尝试冲击烛光。
劉旭看着那滩消失的黑水,又看看警惕又贪婪的“外婆”,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家’的范围里,它(外婆)是主要的‘看守者’和‘竞争者’,它会攻击其他闯入的诡异……但同时,它自己也是最大的危险来源。”
“规则不是在保护我,而是在描述一种平衡……一种让我在多种诡异威胁下艰难求生的死亡平衡!”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发寒。
而蜡烛,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一。
长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