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细弱声音像根冰针,扎得林晓鱼后颈发麻。她僵在原地,手悄悄摸向门后那根当门栓的金属棍——昨夜铁脊鼠没吓破她的胆,这来路不明的小孩倒让她心里发毛。
“谁?”她压低声音问,故意让嗓子保持着“病弱”的沙哑,“别躲着!”
门外没应声。
只有“窸窣”的拖行声停了,沙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放下,接着是极轻的脚步声,一点点远了——那小孩走了。
林晓鱼攥着金属棍等了足足半分钟,确认外面真没动静了,才小心翼翼地拨开一条门缝往外看。
晨光把沙地照得发白,门口空荡荡的,只有一小团灰黑色的东西躺在那里——不是星兽的毛,也不是流放者丢的废品,是块指甲盖大的金属片,边缘打磨得很光滑,泛着淡蓝的光,像……像昨夜加热板发光时的颜色。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推开门把金属片捡起来。片儿很轻,背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朵没开的花,原主的记忆里没见过这标记。指尖碰上去时,金属片突然微微发烫,跟她后脑勺那块金属片的温度一模一样。
“是这小孩留下的?”林晓鱼捏着金属片翻来覆去看。这小孩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还知道她屋里“有光”?
越想越乱。她把金属片塞进贴身的口袋里——贴身放着至少能随时察觉动静,又探头往远处看了看,沙丘上连个影子都没有,那小孩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先不管了。”她咬了咬牙,关上门重新插好门栓。当务之急是应付明天的补报,还有……解决“吃饭”这个大问题。
刚才被管事和小孩一折腾,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桌上放着王大叔留下的星菜饼,干硬得像块石头,她啃了两口就咽不下去——得配着水才能顺,可水袋里的水不多了,聚落三天才给一次饮用水配额,得省着喝。
目光扫过桌上的营养剂管子,她又犯了愁。喝吧,铁锈味实在冲;不喝吧,肚子饿得发慌。更麻烦的是,每次喝都得爬起来拿,喝完还得放回桌上——对现在只想躺平的她来说,这两步路简直是“酷刑”。
“要是能躺着就拿到营养剂就好了……”她往床上一瘫,盯着墙角的废品堆叹气。
视线落在那台报废光脑上时,突然顿住了。
光脑外壳裂了缝,但里面的零件没全坏。原主的记忆里提过,光脑有“自动感应”功能,靠近就能亮屏。那里面是不是有微型传动杆?还有感应芯片?
林晓鱼猛地坐起来。
对啊!传动杆能推东西,感应芯片能接按钮——要是把这俩零件拆出来,再拼个简单的架子,不就能做成“自动递营养剂机”了?按一下按钮,机器把营养剂推到床边,喝完再按一下,推回去——完美!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压不住了。她爬下床,抄起那块尖金属片(权当螺丝刀),蹲到废品堆前开始拆光脑。
光脑的螺丝锈得厉害,她拧了半天没拧开,手心都磨红了。“破玩意儿,真费劲。”她吐槽着,往螺丝上倒了点水(奢侈了一把),再用金属片撬,“哐当”一声,外壳终于裂开了。
里面的线路缠得像乱麻,但核心零件还在:一根手指长的银色传动杆,顶端带着个小托盘;还有块指甲盖大的黑色芯片,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感应芯片没错。
“有戏!”林晓鱼眼睛亮了。她把传动杆和芯片小心翼翼拆下来,又翻出个掉漆的金属盒(原主捡来装废品的)当底座,用断光脑线的铜丝把传动杆固定在盒子边缘,托盘朝上,正好能卡住营养剂管子。
接下来是接线路。她哪懂星际的电路原理?全凭在地球拆旧台灯的经验瞎接:把感应芯片的两根线缠在传动杆的接口上,又找了根稍长的铜丝当“按钮线”,一头连芯片,一头扯到床边——按道理说,按铜丝就能触发感应,让传动杆动起来。
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总算把零件都凑在了一起。底座歪歪扭扭,线路缠得像蜘蛛网,看着就像堆更乱的废品,但林晓鱼还挺得意:“对付用呗,能推就行。”
她把营养剂管子放在传动杆的托盘上,爬回床上,伸出手按了按床边的铜丝。
没反应。
传动杆纹丝不动,芯片也没亮。
“咋回事?”林晓鱼皱起眉,爬下床检查线路。铜丝松了——刚才固定得太潦草,一碰就掉了。她重新把铜丝缠紧,还多绕了两圈,又按了按。
“咔哒。”
芯片终于亮了下,发出微弱的红光。传动杆“吱呀”响了声,慢慢往上抬了抬,托盘里的营养剂管子晃了晃,没倒。
“动了!动了!”林晓鱼赶紧爬回床上,又按了下铜丝。
传动杆这次给力了些,慢悠悠地往前推,把营养剂管子推到了床边——离她的手还有半尺远,但好歹不用下床了!
她伸手够到营养剂,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还是难喝),喝完又按了按铜丝。传动杆“吱呀”着往回缩,把空了半管的管子拖回底座上,虽然中途卡了下,差点把管子掉地上,但总算完成了“往返任务”。
“成了!”林晓鱼拍了拍手,心里有点小得意。虽然简陋得要命,运行起来像要散架,但真能用!她这“懒人发明”还挺靠谱。
正美滋滋地躺回床上,门外传来王大叔的脚步声,还带着哼哧哼哧的喘气——他大概是领完营养剂回来了。
“凌小鱼!给你带营养剂了!”王大叔敲门,“还难受不?我听李婶说煮星菜汤能治肚子疼,要不我帮你煮点?”
林晓鱼心里一紧——可不能让王大叔看见她捣鼓的“机器”!这要是被他拿去跟管事说“凌小鱼没病,还在屋里瞎折腾”,她昨天装病就白装了!
她赶紧爬下床,把“自动递剂机”往废品堆后面一藏,用几块大金属片盖住,又抓了把沙子撒在上面,看着像没动过的样子,才跑去开门。
“王大叔。”她故意让脸色保持苍白,声音还是哑的,“我好多了,就是还有点晕。不用煮汤,太麻烦了。”
“不麻烦!”王大叔举了举手里的半管营养剂,又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星菜,“李婶刚挖的新鲜星菜,我给你煮一碗,热乎的比营养剂强。”
林晓鱼没法拒绝,只能让他进来。王大叔也不客气,直接蹲到屋角生火——他带了点干沙棘枝,用火柴一点就着,火苗“噼啪”响。他又找了个干净的金属罐当锅,往里面倒了点水(是他自己的配额),把星菜洗了洗扔进去煮。
“你这屋里咋一股铁锈味?”王大叔抽了抽鼻子,扫了眼墙角的废品堆,“又翻这些破烂了?跟你说别瞎折腾,这些玩意儿不值钱。”
“没翻。”林晓鱼赶紧摇头,往床边挪了挪,挡住废品堆的方向,“就是刚才想喝水,不小心碰掉了个金属片。”
王大叔没怀疑,专心煮菜。星菜煮在水里,发出淡淡的草腥味,比营养剂好闻多了。林晓鱼看着火苗舔着金属罐,心里有点暖——在这冷冰冰的边缘星,也就王大叔和李婶还能给点热乎气。
“对了,跟你说个事。”王大叔突然开口,用树枝搅了搅锅里的星菜,“刚才领营养剂的时候,听见管事跟人唠嗑,说这次学院来的老师,不止测基因。”
“不止测基因?”林晓鱼心里一动。
“嗯。”王大叔点点头,“好像还测‘别的本事’?就是不用靠基因的那种,比如会修东西,或者能认星图啥的。说是去年有个流放者,基因才E级,但会修能量炉,被学院老师带走了,去主星当学徒了。”
林晓鱼的心跳漏了一拍。
会修东西?
她下意识地瞟了眼废品堆后面的“自动递剂机”。
王大叔没注意她的眼神,继续说:“不过跟咱们没关系。你看咱们这破地方,哪有东西可修?再说了,咱基因低,就算会点啥,学院老师也不一定看得上。”
林晓鱼没吭声。心里却乱糟糟的——要是学院真测“修东西”的本事,她这瞎拼的机器算不算?要是被发现了……会不会被当成“有天赋”抓去主星?
她可不想去主星。主星规矩多,肯定比边缘星还卷,哪有在这儿躺平舒服?
“汤好了!”王大叔把金属罐从火上拿下来,往地上一放,“晾一会儿再喝,别烫着。”
罐里的星菜汤冒着热气,淡绿色的,看着还挺像样。林晓鱼端起来吹了吹,喝了一小口——有点涩,但热乎,咽下去的时候胃里暖暖的,比营养剂强一百倍。
“谢谢王大叔。”她真心实意地说。
“谢啥。”王大叔摆摆手,收拾了下火堆,把灰烬用沙子埋了,“我先走了,你赶紧喝。明天补报别忘了,早点去,别让管事等。”
“嗯。”林晓鱼点头。
王大叔走了,棚屋里还留着星菜汤的热气和淡淡的烟火气。林晓鱼小口喝着汤,心里却在琢磨王大叔的话。
测“别的本事”……
她看向废品堆后面的“自动递剂机”。要不要把它拆了?省得被人发现。
可拆了又得自己下床拿营养剂……好麻烦。
“先留着吧。”她咬了咬牙。只要藏好,别被人看见就行。明天补报完了,她就继续装病,少出门,肯定没人发现。
喝完汤,她把金属罐洗干净还给王大叔(顺便确认他没注意废品堆),回来后又把“自动递剂机”往深处藏了藏,才躺回床上。
刚要睡着,突然听见废品堆后面传来“咔哒”一声。
是“自动递剂机”的声音!
林晓鱼赶紧爬起来看。
只见被藏在金属片后面的机器,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启动了——传动杆正慢悠悠地往前推,托盘上的营养剂管子晃了晃,而感应芯片上的红光,比刚才她用的时候亮多了,还在微微闪烁,频率跟她口袋里那块小孩留下的金属片发烫的节奏一模一样!
她心里一惊,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金属片——果然在发烫!
怎么回事?没人按按钮啊!它怎么自己动了?
林晓鱼蹲下来,想把机器关掉,手指刚碰到传动杆,芯片突然“滋”地一声,冒出一小串火花!
火花落在旁边的光脑线上,竟顺着铜丝烧了起来——不是明火,是淡蓝色的火苗,跟昨夜加热板发光的颜色一样!
“不好!”林晓鱼赶紧去扑,可火苗像长了脚似的,顺着线路往废品堆深处窜,眼看就要烧到那台报废光脑了!
她慌了,伸手去拽线路,却被烫得缩回手——铜丝烫得惊人!
就在这时,淡蓝色的火苗突然“噗”地一声灭了。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自动递剂机”停在了原地,芯片不亮了,线路也没烧断,好像刚才的火花只是幻觉。
林晓鱼愣在原地,手心还留着被烫的疼。
她低头看向口袋——那块金属片不烫了,恢复了冰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机器坏了?还是……那块金属片在搞鬼?
她看着废品堆后面的“自动递剂机”,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属片,突然觉得,她捣鼓的这堆“懒人发明”,好像不止“懒”那么简单。
而那个留下金属片的小孩,还有她后脑勺那块金属片,说不定藏着她根本不知道的秘密。
明天去补报的时候,会不会遇到什么事?
林晓鱼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看着黑沉沉的废品堆,第一次觉得,她想“躺平”的愿望,好像越来越难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