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办公室位于大楼顶层，视野比凌芊的更为开阔，装修是沉稳的红木与真皮风格，透着凌国栋也不知道在哪里学来的老派装c风格。
空气中，若有似无地飘着一丝不属于这里的、过于甜腻的香水味。
凌芊敲敲门，里面传来父亲凌国栋中气不足却仍显威严的声音：“进来。”
她推门而入。
果然，父亲凌国栋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虽年过半百，但是精神头十足。
凌芊内心os:那么大的办公桌远处的文件是不是要跳起来才能够的到？
此刻，他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无奈。
而那位王美琳女士，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姿态优雅地端着一杯茶，见到凌芊，立刻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温柔得体的笑容：“芊芊来啦？刚才就听你爸爸说要找你呢。”她穿着香奈儿的套装，妆容精致，全然看不出曾是柜台销售员的痕迹。
凌芊目光直接掠过她，仿佛她只是一个办公室很难闻的香薰。
凌芊径直走到父亲办公桌前，脸上没有什么神色：“爸，您找我？刚开完会，正想跟您汇报呢。”
凌国栋看着自己最出色、也最像自己的大女儿，眼神复杂。
欣赏、骄傲，又夹杂着些许难以言说的窥视和打量。
他清了清嗓子：“听说……你刚才的会上，又跟启正和王磊起了冲突？还把审计部搬出来了？”
不等凌芊回答，王美琳柔柔弱弱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国栋，你也别怪芊芊脾气急。
小磊做事是毛躁了点，可能有些地方没考虑周全。
但芊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他利益输送，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让他以后在公司怎么抬头做人？他毕竟是我弟弟，也是一心为了公司好……”
她这话茶里茶气的，偏偏凌国栋这个老登还真的吃这套。
凌芊仿佛才注意到她存在似的，微微侧头，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疑惑：“王阿姨，我们在谈公司公务。集团每年数亿的采购和工程预算，任何关联交易都必须公开透明，接受审查。
这是基本原则。
如果你弟弟经得起查，自然能还他清白，也能为公司证明人才；如果经不起……”就让他去非洲挖矿吧。
凌芊轻轻半开玩笑的说着，没再说下去。
王美琳脸色一白，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芊芊！”凌国栋略带警告地叫了她一声，但语气里并没有多少真正的怒意。
他何尝不知道王磊是个什么货色，又何尝不知道王美琳那点心思。
只是……人老了，难免感情充沛，耳朵根子软，虽然和大女儿没有什么正面的冲突，可是王美琳给他生了个儿子，这心里稍稍偏坠了些。
凌芊立刻转向父亲，表情变得认真，甚至带上了点委屈，但又不是小女儿的胡闹，而是基于事实的据理力争：“爸，我这人对事不对人。
南区门店的改造至关重要，必须由最专业、最可靠的人来做。
王磊的方案不仅不专业，而且存在明显的程序瑕疵和利益冲突嫌疑。
如果我今天不指出來，将来真出了事，损失的是凌氏的利益，公司的资金那么紧缺，修什么门要几千万的报价？修城墙吗？爸，我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我是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况且真出了什么事，损害的是您的名声和声誉。”
她太了解父亲了。
父亲白手起家，把凌氏看得比命还重，最恨别人蛀空他的心血。
同时，“良心企业家”的殊荣，他可是要带到棺材里的。果然，凌国栋的神色凝重起来。他瞪了凌芊一眼，语气却缓和了：“就你懂的多！做事那么专横，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爸，”凌芊走近几步，声音放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您当年在菜市场跟人抢摊位、争猪肉批发价的时候，给对手留转圜的余地了吗？你不还是趁人家还没喘过气的时候穷胜追击吗？
凌氏能有今天，靠的不是和稀泥和铺张浪费，而是魄力和规矩。我觉得我这点也是从您这里学来的。”
这话简直说到了凌国栋的心坎里。他看着女儿酷似自己的眉眼和那份不服输的劲头，心里那点因为王美琳枕边风而产生的不快，瞬间消散了大半。
是啊，这几个子女里，凌芊继承了他的商业嗅觉和狠辣手段。
凌氏交给她，他或许才放心。
只是……他看了一眼旁边脸色不佳的王美琳，心下又是一叹。
“行了行了，就你嘴厉害。”凌国栋摆摆手，似乎有些不耐烦，但做出了决定，“审计部既然已经介入了，就按规矩查。南区改造的项目……暂时搁置，等审计结果出来再说。”
王美琳闻言，就知道这个小贱人不是个善茬。
凌芊见好就收，立刻转换话题，拿出带来的平板电脑：“爸，说正事。下个季度的发展计划，我做了几个重点规划，您看看……”
她继续无视王美琳的存在，开始条理清晰地汇报起来，从供应链优化到新零售渠道拓展，数据详实，逻辑严密，展现出的专业能力与刚才小女儿撒娇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凌国栋听得连连点头，不时提出一两个问题，父女俩沉浸在公司战略的讨论中，仿佛刚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王美琳被彻底晾在了一边，一直在散发着甜腻的香水味，也不知道她喷了多少。
她也笑不出来了，最终再也坐不住，想着赶紧去找王磊商量对策。
轻轻放下茶杯，柔声道：“国栋，你们先聊，我出去透透气。”
凌芊嘀嘀咕咕的说：她还出去透透气，我被她熏的才应该透透气。
凌国栋随意地“嗯”了一声，头都没抬。
直到王美琳离开办公室，关上门，凌国栋才从文件中抬起头，看着神色平静的女儿，叹了口气：“凌芊，你……唉，有时候也稍微忍让一下。”
凌芊收起平板，走到父亲身后，轻轻帮他捏了捏肩膀，语气是罕见的柔和：“爸，我不是忍让的人，您也不是。
正因为凌氏是您的心血，我才不能让某些人把它搞垮。我知道您有您的难处，但公司的事，我和你的出发点是一样的那么多的员工指望着咱们，你这个良心企业家可别寒了员工的心啊。”
凌国栋享受著女儿的按摩，闭着眼，许久，才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低沉：“爸知道。你做得对。只是……家里头，别闹得太难看。”
凌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语气却依旧温柔：“放心吧，爸，我好看就行。”
凌国栋听着凌芊混蛋的回答，无奈的笑了笑。这小混蛋。
凌芊认为只要他们不过分，她可以维持表面的平静。
但如果谁想动凌氏的根基，或者伤害她的母亲和妹妹，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就看他们是想荣辱与共，还是你死我活。
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凌芊脸上的温情瞬间褪去，恢复成那个冷静锐利的凌副总。刚才那一局，她赢了。
这个王美琳绝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