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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针断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窗棂。
许南枝躺在病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电视屏幕。屏幕上,林楚楚正捧着金灿灿的非遗传承创新奖奖杯,笑靥如花。
我要特别感谢我的恩师许南枝女士,虽然她因身体原因不能再执针,但她的精神一直激励着我...林楚楚的声音甜得发腻,台下掌声雷动。
许南枝艰难地抬起缠满绷带的右手。这双手,曾经能够以针为笔,以线为墨,绣出令世界惊叹的作品。如今,它连拿起一杯水都颤抖不已。
半年前那场意外车祸,精准地毁掉了她作为苏绣传承人最重要的资本。
南枝,你看楚楚多懂事,得了奖还不忘感谢你。丈夫赵元明坐在床边削苹果,刀锋划过果肉的声音刺耳,要我说,你就安心养病,把工作室全权交给楚楚打理。你那本祖传的‘针谱’,反正现在也看不懂了,不如让她拿去研究研究。
许南枝闭上眼,胃里一阵翻涌。多么完美的计划——夺走她的技艺,她的作品,她的荣誉,最后连祖传的秘谱也不放过。
她怎么会这么傻将那个在街头卖绣品糊口的孤女带回家,倾囊相授;相信赵元明是真的爱她这个人,而不是许家三代苏绣传承的名声和资源。
病床边的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许南枝感到呼吸困难,视线开始模糊。
赵元明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挣扎了,你的药里加了点东西。放心,我会以悲痛未亡人的身份,好好接管许家的一切。至于楚楚...她比你懂事多了。
恨意如毒针刺入心脏。
许南枝瞪大双眼,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赵元明冰冷微笑的脸和林楚楚在领奖台上虚伪的泪水。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
暖阳透过雕花木窗,在绣架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许南枝猛地惊醒,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低头看去,一枚绣针正扎在指腹上,沁出鲜红的血珠。
南枝姐,你怎么发呆啦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许南枝触电般抬头,看见林楚楚年轻几岁的脸——二十出头,眼神里还装着刻意伪装的纯真和崇拜。她手中拿着一方绣到一半的帕子,上面是熟悉的《春溪图》初稿。
你看,我这个‘套针’总是用不好,水流显得好生硬。林楚楚嘟着嘴,亲昵地靠过来,南枝姐再教我一次嘛。
许南枝环顾四周,心跳如雷。这是她婚前的工作室,位于老宅的西厢房。绣架上未完成的作品,空气中弥漫的檀香,以及窗外那棵老桂花树...
她重生了!回到了三年前,林楚楚刚来家里半年,还没有正式拜师,赵元明正在猛烈追求她的时候。
南枝姐你脸色好白,是不是不舒服林楚楚关切地问,手自然地搭上她的额头。
许南枝几乎本能地想要挥开那只手,却硬生生忍住。现在还不是时候。
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她平静地说,小心地将针从指腹拔出,你刚才说套针的问题针法不是关键,关键在于理解水的形态。光是模仿我的针迹,永远绣不出真水流动的感觉。
林楚楚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笑得更甜:所以我更需要南枝姐这样好的老师呀!许伯伯说下周是个好日子,正好举行拜师礼...
拜师的事,不急。许南枝打断她,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许家的手艺不是儿戏,需要更多时间考察你的心性。从明天起,你先去前厅帮忙接待客人,绣房每天只能进来两小时。
林楚楚的笑容僵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南枝。一向温和好说话的师父,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可是...
没有可是。许南枝起身,将绣架上的《春溪图》取下卷好,这幅图我要修改,你重新找题材练习吧。
看着林楚楚掩饰不住的失望和一丝慌乱,许南枝心中冷笑。前世,就是这幅《春溪图》让林楚楚在一次小型展览中崭露头角,而那时她已无私地将作品署上了徒弟的名字。
这一次,不会了。
第二章
暗流
接下来的日子,许南枝开始了她的双重生活。
表面上,她依然是那个温和少言的许家大小姐,对赵元明的殷勤报以羞涩,对林楚楚的试探保持宽容。暗地里,她紧锣密鼓地开始布局。
第一步是巩固自己的地位。她不再像前世那样闭门创作,而是主动参与家族企业的管理。许家经营着锦心绣坊,既是工作室也是门店,主打高端定制苏绣。
南枝,这些经营上的杂事交给爸爸就好,你专心创作。父亲许建国如是说。
爸,手艺要传承,生意也要传承。许南枝坚持,我不想许家的绣艺最后只能躺在博物馆里。
她提出创办锦心公益工坊,免费培训对苏绣有兴趣的年轻人。这提议让许建国颇为惊讶,女儿向来只关心艺术不同俗务。
我们需要新鲜血液,也需要口碑。许南枝解释,况且,真正的苗子往往藏在普通人家里。
就是在工坊的招募中,她找到了小禾——那个前世被林楚楚排挤走的天才少女。此时的她还是个怯生生的农村女孩,手指却有着惊人的灵性。
许南枝亲自指导小禾,不仅教技法,更教她理解每一针每一线背后的文化内涵。小禾的进步神速,看许南枝的眼神里全是敬慕。
这一切自然引起了林楚楚的不满。她原本是许家唯一的嫡传弟子,现在不仅拜师受阻,还冒出来一堆竞争者,特别是那个土里土气却极有天赋的小禾。
南枝姐,你最近好忙,都没时间指导我了。林楚楚找到正在检查绣品的许南枝,语气委屈。
许南枝头也不抬:工坊里的李师傅经验丰富,你有问题可以多请教他。
可是...
楚楚,许南枝终于抬头,目光平静,你知道为什么水下的绣品最难保存吗
林楚楚一愣:因为...水会腐蚀丝线
因为水无形,却能穿透最细微的缝隙。许南枝意有所指,做人做绣,都不能只看表面。
林楚楚脸色微白,强笑着点头称是。
另一边,赵元明也感到许南枝的变化。她依然接受他的约会邀请,却总在关键时刻保持距离;她愿意讨论婚礼细节,却绝口不提财产公证和工作室股权分配的事。
南枝,我朋友的投资公司最近对非遗项目很感兴趣,要不要见个面聊聊一次晚餐时,赵元明提议,锦心绣坊完全可以做得更大,你需要专业的人帮你打理商业上的事。
许南枝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元明,你知道苏绣最珍贵的是什么吗
当然是艺术价值...
是时间。许南枝微笑,一幅好作品需要时间,好的传承更需要时间。商业运作固然重要,但不能本末倒置,你说呢
赵元明眼底掠过一丝不耐烦,很快被温柔掩盖:你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
许南枝垂下眼帘。前世她就是被这种伪装的耐心和理解所迷惑,一步步交出了所有。
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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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露锋芒
许南枝的重生优势在三个月后的江南非遗文化交流会上首次显现。
前世,林楚楚在这次展会上凭《春溪图》一鸣惊人,被媒体誉为苏绣新星。而那时许南枝因身体不适未能参加,错失了机会。
这一次,许南枝不仅亲自参展,还带来了重新设计的《四季流泉》系列。这个系列融合了传统针法与现代美学,尤其是那幅《冬寂》,以极简的银灰色丝线绣出冰封瀑布的意象,惊艳全场。
许小姐的作品让我们看到了传统工艺的当代生命力!文化报的记者如此评价。
而林楚楚她只能站在许家展位的角落,看着本该属于她的光环全部落在许南枝身上。她手中那幅模仿许南枝风格的《荷塘月色》,在《四季流泉》的对比下显得平庸又老套。
楚楚也很努力,很有潜力。当被问及徒弟时,许南枝如此回答,礼貌而疏离。
展会第二天,许南枝遇到了顾怀远。
当时她正在展位后的休息区整理丝线,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着深色中式上衣的男人站在《冬寂》前,已经驻足良久。
冰封之下,暗流涌动。男人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悦耳,许小姐绣的不是冬景,是等待。
许南枝心中微震。前世她也听过无数对作品的赞美,却从未有人一眼看透这幅画的本质。
等待融化,还是等待爆发她忍不住问。
顾怀转身,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约莫三十五六年纪,眼神锐利却带着书卷气:等待本身就是一种力量。最寒冷的冰层下,藏着最汹涌的春天。
后来许南枝才知道,顾怀远是传艺资本的创始人,专门投资和孵化传统手工艺项目。但他与那些只想赚快钱的投资人不同,更注重文化的深度挖掘和可持续传承。
我参观过您的公益工坊,很受触动。交换名片后,顾怀远直言不讳,但现在很多非遗项目陷入两个极端:要么过度商业化失去本源,要么固步自封被时代淘汰。许小姐似乎找到了第三条路。
只是在摸索。许南枝保持谨慎。前世她不曾认识这个人,不确定是敌是友。
展会最后一天,发生了件小插曲。林楚楚的作品不知何时被人泼了茶水,毁了一大片。她红着眼眶站在废墟前,引来不少同情目光。
太可惜了,听说绣了一个月呢。
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许大师的徒弟也不好当啊...
许南枝冷眼旁观。她认得那茶渍的颜色和浓度——正是林楚楚平时最爱喝的茉莉花茶。自编自导的苦肉计,博取同情的同时,还能解释为什么她的作品如此平庸。
果然,赵元明及时出现,温声安慰受伤的林楚楚,目光却投向许南枝,似乎在谴责她的照顾不周。
许南枝懒得理会这出双簧,转身却对上顾怀远了然的目光。他显然也看出了端倪,微微摇头,似是觉得可笑。
那一刻,许南枝莫名地感到一丝安慰。
第四章
裂痕
交流会结束后,许南枝明显感到林楚楚和赵元明的焦虑在加剧。
赵元明加大了求婚的力度,甚至通过许父施压。而林楚楚则更加频繁地往绣房跑,明显在寻找什么。
许南枝知道他们在找什么——许家祖传的《针谱》。那不仅是一本刺绣技法合集,更是许家三代人心血之作,里面记载了许多独门针法和配色秘诀。前世,她就是在这时大方地将《针谱》与爱徒分享。
一天下午,许南枝故意将一本精心伪造的《针谱》草稿落在绣房。果然,监控显示林楚楚如获至宝地翻拍了许多页。
几天后,赵元明兴冲冲地来找她:南枝,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北京那边有个非常重要的文化交流团要来苏州,点名要看最正宗的苏绣。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接待机会!
许南枝心中冷笑,面上却惊喜:真的吗那太好了。
不过...赵元明话锋一转,带队的是国宝级的艺术评论家王老,眼光极高。我觉得单单展示传统作品不够创新,最好有点突破性的东西。
他拿出一叠设计图:这是我请中央美的朋友帮做的现代苏绣概念图,结合了波普艺术和传统元素,绝对惊艳!
许南枝翻看那些不伦不类的设计,强压怒火。前世她就是轻信了这话,让林楚楚照着这些概念图绣了几幅作品,结果被王老痛批不中不西,糟蹋传统。这件事成为她职业生涯的第一个污点,也让林楚楚趁机表示师父的理念可能过时了,开始自立门户。
元明,你的心意很好,但不合适。许南枝温和却坚定地拒绝,王老想看的是正宗的苏绣,不是哗众取宠的杂交品。我们许家不做这个。
赵元明脸色一沉:南枝,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判断我是为你好!
我知道。许南枝微笑,所以我准备了更好的。
她拿出自己真正的作品——一幅《丝路》双面绣。正面是驼队迎着朝阳走出长安,背面是船队借着月光驶向西洋,两面交融,辉煌壮丽。
赵元明一时语塞,眼神复杂。
文化交流团来访那天,许南枝的《丝路》大获成功。王老不仅亲自题字绣夺天工,还主动提出要推荐她去参加半年后的国际非遗博览会。
林楚楚站在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赵元明的脸色也很勉强,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当晚,许南枝无意间听到露台上的对话。
...她根本不信任我!那本针谱是假的,内容根本不对!林楚楚的声音带着哭腔。
冷静点。实在不行,就按第二计划。赵元明的声音冰冷,博览会前会有一次布展,到时候你和她一起去仓库...
后面的话低不可闻,但许南枝已听得浑身发冷。她终于知道前世那场意外是怎么发生的了。
原来这么早,他们就已经在谋划彻底毁掉她。
第五章
将计就计
国际非遗博览会的筹备期长达半年。这期间,许南枝做了三件事。
第一,她接受了顾怀远的投资提议,但条件是成立独立的基金会来管理锦心品牌,确保许家保持控股权和创作自主权。顾怀远欣然同意,他的专业和尊重让许南枝逐渐放下戒备。
第二,她更加用心培养小禾。女孩进步神速,已经能独立完成相当复杂的作品。许南枝开始让她参与一些重要订单的辅助工作。
第三,她悄悄在绣房和仓库安装了隐蔽摄像头,并以防盗为名升级了安保系统。同时,她以整理祖传资料为借口,将真正的《针谱》数字化备份,原件存入银行保险箱。
博览会前一周,布展工作启动。如前世一样,赵元明建议许南枝亲自去仓库挑选几件古董绣品压场,林楚楚主动要求陪同。
师父,我最熟悉您作品的特点,能帮上忙。林楚楚笑得无比真诚。
许南枝看着她,忽然问:楚楚,你知道为什么苏绣讲究‘齐针’吗
林楚楚一愣:为了绣面平整
为了根基稳固。许南枝意味深长,针脚齐整,绣品才经得起时间考验。人心也一样,根基不正,再华美的表面也终会破裂。
林楚楚眼神闪烁,勉强笑着点头。
去仓库那天,许南枝做了周密安排。她提前告知安保主管老陈会有重要物品出入,让他格外留意;她约了顾怀远一小时后到仓库看一批新材料;最重要的是,她在胸针里藏了微型摄像头。
仓库里阴凉干燥,一排排架子上放着许家数十年的珍藏。林楚楚异常积极地爬高爬低,不断建议许南枝去看最里面那几个沉重的老箱子。
师父,听说太祖奶奶的嫁衣就在那个箱子里要是能展出绝对轰动!
许南枝依言走向仓库深处。就在她俯身准备开箱时,眼角余光瞥见林楚楚的手伸向旁边架子上的一个青铜摆件。
来了!
许南枝猛地侧身一闪,同时脚下一勾——这是她前世死后灵魂飘荡时,从一个武术家那里看来的招式,练习了无数次。
砰的一声巨响,林楚楚收势不及,自己撞上架子,那个沉重的摆件砸下来,正好砸在她右手上!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仓库中。
许南枝迅速退到安全区域,按下手机上的紧急报警键。几乎同时,保安老陈带着人冲进来,后续赶到的顾怀远正好目睹林楚楚握着鲜血淋漓的右手痛哭流涕的场面。
怎么回事顾怀远快步走到许南枝身边,确认她无恙。
许南枝面色苍白,指着掉落的摆件和架子上明显的撬动痕迹:楚楚想拿那个摆件给我看,没想到它松动了...
保安调取监控,画面清晰显示:林楚楚故意撬松摆件,然后在许南枝背对她时试图推落它害人,却因许南枝意外闪避而自作自受。
人证物证俱在。
赵元明闻讯赶来时,脸色铁青。他试图辩解这只是意外,但监控录像让一切无所遁形。
报警吧。许南枝的声音出奇平静,故意伤害罪,未遂也是罪。
林楚楚瘫倒在地,面无人色。
第六章
涅槃
林楚楚被带走时,死死盯着许南枝,眼中全是怨毒:你早就知道了!你设局害我!
许南枝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比起你们对我做的,这算什么
赵元明没有为林楚楚求情。他迅速切割关系,声称自己也被林楚楚蒙蔽。许南枝冷眼看他表演,不动声色。
风波过后,博览会如期举行。许南枝的展位成为最大亮点,尤其是那幅巨型双面绣《涅槃》,正面是凤凰浴火,背面是灰烬中萌发的新芽,震撼了所有观众。
展会最高潮的颁奖典礼上,许南枝众望所归获得最高奖。站在聚光灯下,她看着台下神色各异的众人——欣慰的父亲,强颜欢笑的赵元明,媒体区里微笑的顾怀远...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获奖感言。
首先感谢了家人、团队和组委会,然后话锋一转:但今天,我最想感谢的是两位‘特别’的人。
全场安静下来。
他们用最深刻的方式教会我:技艺易学,心性难修;锦缎易绣,人心难测。许南枝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他们让我明白,真正的传承不是固守门户之见,而是打开大门,让更多人看到这门艺术的光芒。
赵元明在台下坐立不安,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许南枝接下来的话让他如坠冰窟:因此,我宣布两件事:第一,我已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理由是我的丈夫赵元明先生与林楚楚女士合谋,长期窃取我的创作并企图伤害我身体。所有证据已提交警方。
全场哗然,闪光灯疯狂闪烁。
第二,我将许家《针谱》数字化公开,供所有苏绣爱好者学习研究。同时,‘锦心基金会’将每年资助十位年轻绣娘深造学习。传承不是独占,而是分享;不是重复,而是创新。
掌声雷动中,赵元明被赶来的警方带走。他最后看向许南枝的眼神充满难以置信的恐惧。
第二天,许南枝去见了林楚楚。后者因故意伤害罪未遂和盗窃商业机密被起诉,面临数年刑期。
隔着玻璃窗,林楚楚憔悴不堪,却仍带着恨意: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许南枝摇头:我来告诉你我的决定。我会撤回对你的部分指控,你不需要坐牢。
林楚楚愣住,随即冷笑:假慈悲!你想怎么样
我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许南枝平静地说,背负仇恨太累了。我的价值不在于打败你,而在于创造美、传承美。法律会给你应有的惩罚,但我不愿让仇恨继续束缚我自己。
她站起身:你的天赋本可以走得很远,可惜你选择了捷径。出狱后,好自为之。
看着许南枝转身离去的背影,林楚楚突然崩溃大哭。那是一种混合着羞愧、悔恨和彻底失败的情绪。许南枝的宽恕比任何报复都更让她无地自容。
最终,林楚楚选择离开苏州,无人知其去向。有人说在西部某个小镇见过她,在教孩子们简单的刺绣,从不提自己的过去。
第七章
新锦
一年后的春天,许家老宅庭院里的海棠开得正盛。
许南枝正在指导小禾和几个年轻绣娘创作一组新作品。女孩们专注地低着头,针线在指尖飞舞,阳光为她们镀上一层金边。
顾怀远站在廊下看了许久,才轻声走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邀请函到了,希望你的作品参加下个月的巴黎展。
许南枝抬头微笑,眼角已有细纹,目光却更加清澈明亮:正好,新作品快完成了。
她展示绣架上的新作:不再是传统的花鸟山水,而是抽象的色彩与线条交融,仿佛光与水的舞蹈,却依然能看出苏绣独有的精细与光泽。
我给它取名《融》。许南枝轻抚绣面,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技艺与心灵...本就不该有界限。
顾怀远凝视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道:南枝,等巴黎展结束后,有没有兴趣一起做个世界巡展项目不只是展示作品,还有工作坊、大师课...
听起来像是个大工程。许南枝挑眉。
所以需要很长时间,顾怀远微笑,也许一辈子。
两人相视而笑,空气中有什么在悄然生长。
风吹过庭院,海棠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像一场粉色的雪。许南枝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想起重生之初的恐惧与仇恨,想起挣扎与抉择,想起放手后的释然。
针起针落,线短线长。每一针都是选择,每一线都是人生。破损的锦缎可以修补,染污的绣面可以覆盖。只要手还执针,线还未断,故事就永远有新篇。
她看向身边认真学习的年轻面孔,看向远方蔚蓝的天空。
手中的针,又稳稳地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