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首富的庆功宴,办在了城市之巅的云顶酒店。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流光溢彩,将每一位宾客脸上的艳羡与奉承,都照得清晰无比。
而我,苏运,作为今晚男主角江成身边的女伴,却感觉自己像个置身事外的幽灵。
三年前,我认识江成时,他还是个四处碰壁的创业青年。三年后,他靠着一个又一个奇迹般的项目,登上了福布斯夏国区的榜首。
我知道那不是奇迹。那是我的气运。
我天生就与众不同,仿佛被命运亲吻过。从小到大,买彩票能中奖,考试前看哪道题就考哪道,走在路上都能捡到钱包。后来我渐渐发现,这种好运,是可以共享的。只要我真心实意地对一个人好,我的气un就会像Wi-Fi信号一样,覆盖他的人生。
江成,就是我这三年来,信号最强的热点。
接下来,我要感谢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位女士。江成站在舞台中央,手握话筒,深情款款地望向我。
聚光灯瞬间打在我身上,周围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和掌声。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首富的世纪求婚。我的心,却在一点点下沉。因为我看到,他眼中没有爱意,只有一种即将完成某个仪式的、如释重负的冰冷。
苏运,他念出我的名字,声音温柔得像一把淬毒的刀,感谢你这三年的陪伴。你就像我书架上最美的一只花瓶,安静,美丽,从不给我惹麻烦。
花瓶。
台下的喧闹声似乎在一瞬间远去了。我只听见自己血液涌上头顶的声音。
你很好,但花瓶,终究只能是摆设。江成话锋一转,脸上那虚伪的深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刻薄的审视,我的世界,需要的是一位能与我并肩作战的女王,而不是一个只会给我带来‘好心情’的宠物。
他顿了顿,享受着我脸上血色褪尽的狼狈,然后抛出了最后一击。
所以,苏运,你毕业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在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作为补偿,这张五千万的支票,就当是你的毕业礼。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一张轻飘飘的支票,从他助理的手中,递到了我的面前。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得目瞪口呆。刚才还艳羡我的名媛们,此刻眼神里全是幸灾乐祸的怜悯。
我看着那张支票,又抬头看了看舞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他以为他今天得到的一切,都是靠他的才华和努力。他从不知道,他成功的每一步,都踩在了我的气运之上。
我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江成,我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你知道一个花瓶,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他皱了皱眉,显然没料到我会反问。
是底座。我一字一句地说,底座没了,花瓶,是站不住的。
说完,我没有去看那张侮辱性的支票,也没有再看他那张错愕的脸。我挺直了背脊,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曾经让我以为是童话城堡的金色牢笼。
走到门口时,我听到身后传来江成略带恼怒的声音,他高高在上地宣布:哦,对了,忘了告诉大家,下个月,我将与林氏集团的千金,林菲菲小姐,正式订婚!
身后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仿佛是要将我这个前任的最后一丝体面,也彻底淹没。
我没有回头。
只是在走出酒店大门,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时,我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某个温暖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仿佛即将破体而出。
江成,你的底座,要没了。
2
分手后的第一个清晨,我是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的。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得我眼睛生疼。昨晚的屈辱和难堪,像潮水般涌上心头。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我没有哭。哀莫大于心死。当一个人彻底认清了另一个人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恶心了。
正当我准备起床冲个澡,开始思考没有江成的未来时,一阵奇异的感觉忽然袭遍全身。
那是一种被抽空的、轻飘飘的感觉。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内视,这是我从小就会的一种能力。在我的意识深处,原本有一片平静的湖泊,湖中,栖息着一条通体灿烂的、仿佛由纯金打造的锦鲤。它是我气运的具象化。
可现在,湖泊依旧,那条金鲤却不见了。
湖面上,只留下一圈圈荡漾的涟漪,显示着它刚刚才离开。
我心里一惊。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过去,我的气运只会覆盖我身边的人,但本体始终在我体内。而现在,它……离家出走了
就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床头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江成。
我皱了皱眉,按下了静音。但手机不屈不挠,一个接一个的电话,仿佛要将电池耗尽。紧接着,各种新闻APP的推送,像轰炸一样弹了出来。
【突发!江成旗下世纪集团上市敲钟仪式出现重大技术故障!】
【世纪集团市值蒸发三百亿,股民情绪恐慌!】
【传言江成斥巨资打造的AI服务器,在敲钟前一秒,集体崩溃!】
我点开一条新闻,现场视频里,江成穿着一身高定西装,春风得意地准备敲响那面象征着财富和荣耀的铜锣。可就在他的锤子即将落下的一瞬间,他身后巨大屏幕上的股价曲线,瞬间变成了一片刺眼的蓝色。
紧接着,锣没响,火警铃响了。视频里一片混乱,夹杂着江成气急败坏的怒吼。
我怔怔地看着视频,心里那股被背叛的郁结之气,竟然奇迹般地消散了许多。
这就是……没有了底座的感觉吗
我忽然对那条离家出走的金鲤的去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它是有自己的想法吗它会去哪里
我再次闭上眼,尝试着去感知它的方位。
这一次,我的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飘出了房间,飘过了繁华的街区,最终,停留在城市另一端,一栋略显陈旧的写字楼顶层。
那是一间总裁办公室,装修风格沉稳大气,但处处透着一股英雄末路的萧条。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窗,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肩膀宽阔,光是一个背影,就透着一股不肯屈服的骄傲。
我能看到,我的那条气运金鲤,正欢快地围绕着他,一圈,又一圈,似乎在考察这个新的家是否舒适。最终,它似乎很满意,化作一道金光,没入了他的后心。
男人似乎毫无察觉,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拿起了桌上一份早已签好名字的文件。
文件上,硕大的标题写着——【公司股权转让协议】。
他要破产了。
而我,也通过他办公桌上的名牌,认出了他是谁。
沈洲。
京圈里赫赫有名的天之骄子,也是在过去三年里,被江成用各种商业奇迹打压得最惨、输得最彻底的——死对头。
3】
沈洲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那份象征着终结的转让协议。
他奋斗了十年,从一个不被家族看好的私生子,一步步将这家小公司,做到了能和江成掰手腕的规模。可自从三年前开始,他就仿佛被衰神附体。
所有看好的项目,都会在最后一刻被江成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抢走。所有板上钉钉的合同,都会因为各种离奇的意外而泡汤。他就像一个被神明针对的西西弗斯,每一次即将把巨石推到山顶,都会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无情地推下。
今天,他终于撑不住了。
他准备签下这份协议,将公司以一个屈辱的价格卖给江成,然后彻底退出夏国商界。
然而,就在他的笔尖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他的秘书,一个平时沉稳干练的三十岁男人,此刻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沈总!不……不能签!秘书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破了音。
沈洲皱了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张弛,注意你的礼仪。
礼仪……礼仪顾不上了!张弛冲到办公桌前,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激动地语无伦次,沈总,您看!您快看邮箱!
沈洲的目光落到屏幕上。
那是一封刚刚收到的邮件,发件人是一家他从未听说过的、来自欧洲的神秘投资机构,名为北极星资本。
邮件内容简单到近乎于粗暴——
【尊敬的沈洲先生:我们长期关注贵公司在新能源领域的研发与坚持。现决定,向贵公司注资一百亿,收购30%股权,并提供我们旗下所有海外渠道资源。如同意,请在一小时内回复。】
一百亿
沈洲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别说一百亿,现在就连一百万的流动资金,他都拿不出来。这家北极星资本是疯了吗还是说,这是江成羞辱他的新花样
他冷静地将邮件来来回回看了三遍,然后用内线电话接通了法务部。
立刻,马上,用最高权限核查一家名为‘北极星资本’的机构,我要它的一切资料。
十分钟后,法务总监的电话打了回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沈总……这家机构……是真的!它是欧洲隐形富豪家族罗斯柴尔德旗下的秘密投资机构,从不公开露面,行事风格诡异,但只要是他们看中的项目,无一例外,全都成了行业巨头!他们……他们就是资本圈里的‘神启’!
沈洲握着电话的手,第一次,感到了轻微的颤抖。
他看着那份百亿合同,又看了看桌上那份屈辱的转让协议,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地狱和天堂,原来只隔着一封邮件的距离。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他体内,一条金色的锦鲤,正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自己新找的这个家,感到非常满意。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我正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虽然憔悴,但眼神重新恢复了光亮的自己。
我决定了。
既然江成认为我是个只会依附于他的花瓶,那我就重新做回那个没有遇到他之前的苏运。
那个,靠自己的双手,也能活得闪闪发光的珠宝设计师,苏运。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喂,王教授吗我是苏运。对,我回来了。我想租下您在‘创意公元’那间闲置的工作室,不知道现在还方不方便
4
创意公元是一片由旧工厂改造的艺术区,红砖墙、大铁窗,充满了后工业时代的颓废美感。这里聚集着全城最顶尖的设计师、艺术家和摄影师,也是我大学时最向往的地方。
王教授很爽快地把钥匙给了我,租金也收得极低。他是我大学时的恩师,一直为我毕业后就销声匿迹而感到惋惜。
工作室很空旷,带着一股长久无人居住的尘埃味。但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安心。我挽起袖子,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让阳光和新鲜空气涌进来,然后开始里里外外地大扫除。
就在我哼着歌,擦洗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时,工作室的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我回头,看到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簇拥着一个身影,站在门口。
为首的那个男人,恰好站在一片逆光里,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挺拔修长的轮廓,以及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那气场,强大而内敛,与这片艺术区的慵懒氛围格格不入。
抱歉,这里暂时不接待访客。我以为是迷路的游客,礼貌地说。
那个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他身后的一个助理模样的人走上前,礼貌地解释道:小姐,您好。我们是‘远洲集团’的。我们沈总,准备收购这整片A栋厂区,打造一个新的科技孵化器。我们是来做现场勘查的。
远洲集团沈总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眯起眼,努力想看清那个逆光中的男人。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向前走了两步,阳光终于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
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嘴唇很薄,透着一股天生的凉薄和疏离。
是他。
那个在我意识里见过的,江成的死对头,我的气运金鲤的新任宿主——沈洲。
世界还真是小。
他也在打量我。他的目光很深邃,像一口古井,带着一种探究的、审视的意味,让我有些不太自在。
这里,你租下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大提琴的泛音。
对。我点点头。
抱歉,可能要请你另找地方了。他身后的助理公式化地说,我们收购后,会对这里进行全面改造。当然,我们会按照合同,赔付您三倍的违约金。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洲却忽然抬了抬手,制止了他的助理。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向我走来。
我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抹布。不知道为什么,离他越近,我就越能清晰地感觉到,我身体里那片干涸的湖泊,仿佛有了一丝回暖的迹象。那是与我的气运金鲤重新建立起微弱连接的感觉。
他最终在我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他很高,我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没有看我的脸,也没有看我的工作室,他的目光,似乎是穿透了我,在感知着什么。
半晌,他微微蹙起了眉,说出了一句让我始料未及的话。
你身上的气味,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很好闻。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最新的搭讪方式吗我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只有一股洗衣粉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不是香水味,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补充道,是一种……让人感觉很安心,很平静的气味。像雨后的松针,或者古庙里的檀香。
我明白了。
他闻到的,不是我身上的气味,而是他体内,我的那条气运金鲤,在与我这个母体重逢时,所散发出的、令他舒适的共鸣磁场。
他居然能感知到。
这个男人,比我想象的,要敏锐得多。
沈总,我压下心头的惊讶,平静地看着他,这间工作室,我不打算搬。至于收购,那是你们和业主方的问题。如果没什么事,我要继续打扫了。
说完,我转过身,不再理他。
身后,长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他们已经离开的时候,沈洲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决断。
A栋的收购计划,暂时搁置。他对他的下属们说,另外,去查一下这位小姐,我要她所有的资料。
5】
江成最近很烦躁。
自从上市失败后,他就感觉自己做什么都不顺。喝口水能呛到,走个路能平地摔,签好的合同,墨迹还没干,对方就能因为各种奇葩的理由毁约。
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运气不好。
为了冲喜,也为了重新向外界展示集团的实力和凝聚力,世纪集团的十周年年会,办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盛大。
江成包下了全城最豪华的酒店,请来了最当红的明星,准备了总价值超过千万的奖品,用来犒劳员工和作秀给媒体看。
他想用一场狂欢,来洗刷掉近期的所有晦气。
然而,他不知道,当一个人的底座被抽走后,他站得越高,只会摔得越惨。
年会的高潮,是抽奖环节。江成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地按下了抽奖系统的启动按钮。大屏幕上,所有员工的名字开始飞速滚动。
让我们看看,今晚的特等奖,一辆价值三百万的保时捷,会花落谁家!主持人在一旁声嘶力竭地烘托着气氛。
江成喊了停。
大屏幕上,缓缓地出现了一个名字——李翠花。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高管面面相觑,谁是李翠花
几秒种后,一个穿着保洁制服、手里还拿着拖把的阿姨,在同事的推搡下,哆哆嗦嗦地走上了台。
江成的脸,瞬间就黑了。
这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所有大奖,一等奖的欧洲十国游,二等奖的劳力士金表,三等奖的十万现金……无一例外,全都被集团的保洁、保安、食堂打饭阿姨给抽走了。
员工们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憋笑,最后变成了公开的嘲讽。一场精心策划的盛宴,变成了一场荒诞的闹剧。
江成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最后一个环节!他几乎是咬着牙说,让我们一同见证,‘世纪AI’的最新成果——‘深空’系统!它将定义我们所有人的未来!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一个饼。他要用这个划时代的AI项目,来堵住所有人的嘴。
巨大的全息投影启动,充满了科技感的蓝色光晕在舞台中央流转。江成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始他那段排练了无数遍的、慷慨激昂的演讲。
然而,投影屏幕上,那炫酷的开场动画,只播放了三秒钟,就啪的一声,变成了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Windows蓝屏。
【Your
PC
ran
into
a
problem
and
needs
to
restart.】
全场,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哄堂大笑。
江成的脸,已经由黑转紫。他冲着后台的技术人员疯狂地咆哮:怎么回事!重启!快给我重启!
技术人员满头大汗地操作着。几秒后,系统重启了。但出现在屏幕上的,不是什么深空系统,而是一个电脑桌面。桌面上的一个音频文件,被自动打开了。
江成!你又拿我的限量款爱马仕去送给哪个小野模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一个女人尖锐的、歇斯底里的声音,通过顶级的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是林菲菲,江成那位豪门千金未婚妻。
你懂什么!那是商业应酬!你再敢翻我东西,信不信我……江成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充满了不耐烦和暴躁。
音频里,是两人最私密、最不堪的争吵。内容劲爆,信息量巨大。
江成彻底傻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仿佛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
台下的媒体记者们,则像打了鸡血一样,将镜头和闪光灯,疯狂地对准了舞台上那个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夏国首富。
这场年会,的确让江成和他的世纪集团,再次火遍了全国。
只不过,是以一种他永不想见的方式。
而我,正坐在我的新工作室里,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刷着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新闻。
真解压啊。
6
江成年会上的世纪丑闻,像一颗重磅炸弹,彻底引爆了舆论。
世纪集团的股价,应声跌停。原本与他们合作的各个项目方,也纷纷开始重新评估风险。其中,打击最大的,就是他们刚刚力压远洲集团,才抢到手的城南科技园的开发权。
这个项目,是政府牵头的重点工程,对合作方的企业形象和社会声誉,有着极高的要求。
江成的年会门,无疑是触碰了红线。
果不其然,三天后,政府官网发布公告,宣布因世纪集团出现重大负面舆情,暂停其开发资格,并重新面向社会公开招标。
江成到手的、最大的一块肥肉,就这么飞了。
我看到新闻时,正在给我的第一批设计稿进行最后的润色。分手后,我几乎断绝了所有的社交,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这种专注和创造带来的充实感,是过去三年里从未有过的。
正当我准备关掉新闻,继续工作时,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
是我,沈洲。电话那头,是那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沈总您怎么会……
你的电话,不是什么秘密。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城南科技园的项目,你听说了吗
嗯,刚看到新闻。
远洲,也准备参与这次的重新招标。他说,但我缺一个足够打动评委的亮点。我的团队,太‘硬’了,他们设计的方案,充满了数据和逻辑,但缺少一点‘温度’和‘想象力’。
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
所以,我想邀请你,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措辞,以你独立设计师的身份,为我们的标书,设计一个关于‘科技与人文共生’的视觉概念。或者说,我需要你,为我们冰冷的科技园,注入一个‘灵魂’。
这个邀请,让我有些意外。
我只是个小小的、刚准备重新起步的珠宝设计师,他居然会找到我,来负责这么重要的一个环节。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做到我忍不住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我听到沈洲似乎是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但很有穿透力。直觉。他说,从我第一次在你的工作室见到你,我就有一种感觉。你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
又是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
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心动了。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拿下,我的个人品牌,将一炮而红。
更重要的是,一想到能在江成最看重的项目上,亲手将他踩下去,那种感觉……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好,我接受。我干脆地答应了,但我有我的规矩。设计必须由我全权主导,你们的团队,不能干涉我的创意。
可以。沈洲答应得比我想象的还要爽快,你需要任何资源,随时告诉我。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把自己关在了工作室里。
我没有去设计什么宏大的建筑,或是酷炫的科技。我反其道而行之,从中国最古老的哲学思想天人合一入手,设计了一套贯穿整个科技园的、以二十四节气为主题的园林景观和人文交互系统。
每一个区域,都对应一个节气,有不同的主题植物、光影装置,甚至有不同的环境香氛。在这里,员工们感受到的,不再是冰冷的机器,而是与自然同步的、生命的节律。
当我将最终的方案,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展现在沈洲和他的团队面前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那些平时眼高于顶的技术宅和项目经理们,脸上全都是被震撼到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沈洲看着那片在光影中不断变幻的节气花园,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我,说了一句让我心头一跳的话。
苏运,你果然,是个浑身充满‘宝藏’的女人。
7】
城南科技园的招标会,最终成了沈洲的个人秀。
当我的那套二十四节气人文系统,通过全息投影,栩栩如生地展现在所有评委面前时,我能清晰地看到他们眼中迸发出的惊艳与赞叹。
毫无悬念,远洲集团以绝对优势,拿下了这个江成梦寐以求的项目。
消息传出,整个商界都为之震动。所有人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风向,似乎要变了。那个被压制了三年的沈洲,好像要回来了。
而江成,在办公室里,气得砸碎了他最心爱的一套紫砂壶。
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曾经那些主动送上门的机会,现在都开始绕着他走为什么他越是努力,就输得越惨
他开始变得疑神疑鬼,甚至找了风水大师来公司看了一整天,最后把整个大楼的朝向都给改了。
当然,这一切都无济于D。
为了挽回不断下跌的股价和声誉,江成决定举办一场盛大的慈善拍卖晚宴,并邀请了我和沈洲。
他的意图很明显。对沈洲,是一笑泯恩仇的姿态;而对我,恐怕就是旧情难忘的戏码了。他大概是觉得,一个女人,终究是念旧的,只要他稍微放下身段,我就该感恩戴德地回到他身边。
真是可笑。
我本来不想去。但沈洲亲自打电话给我,他说:去。让他看清楚,他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和……一丝我读不懂的占有欲。
晚宴当晚,我穿着一身自己设计的、点缀着细碎钻石的黑色长裙,挽着沈洲的手臂,出现在了会场。
我们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沈洲依旧是那副冷峻淡漠的样子,但他的手,却稳稳地托在我的腰侧,以一种不容侵犯的姿态,将我护在他的领域里。
江成远远地就看到了我们,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他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运运,他脸上带着一丝自以为迷人的、复杂的微笑,你瘦了。离开我,过得不好吗
这种普信男的发言,让我差点笑出声。
我还没开口,身旁的沈洲,却先一步动了。
他极其自然地将我向他身后又拉近了一点,然后抬起眼,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冷冷地看着江成。
江总,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意,我和我的女伴,在这里讨论我们下一个合作项目的设计细节。你,有什么事吗
他的话,信息量巨大。
我的女伴,合作项目,每一个词,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江成的脸上。
江成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大概从未被沈洲用这种胜利者的姿态俯视过。
沈洲!你别得意!他有些失态地低吼,你不过是捡了我不要的东西!一个二手货而已!
他话音未落,沈洲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
我的东西,你也配碰沈洲的声音,冷得像是能掉出冰渣。
他没有提高音量,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却让江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还有,沈洲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江成的脸,下次再让我听到你用这种词汇来形容苏运……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一无所有’。
说完,他不再看江成一眼,而是微微低下头,用一种近乎于温柔的语气,在我耳边说:这里空气不好,我们出去透透气。
然后,他便拥着我,在全场宾客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地离开了这个充满了硝D味的是非之地。
走出宴会厅,晚风吹在脸上,我才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沈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靠在露台的栏杆上,看着他的侧脸,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么一句。
他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我。
是吗他反问,我怎么觉得,我们像是……认识了很久。
8**】**
那晚之后,沈洲来我工作室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他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一会儿是科技园的某个设计细节需要当面确认,一会儿是又有了新的项目,想听听我的灵感。
但他来了之后,大多数时间,却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我工作。
他什么都不做,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那目光,专注而深邃,像是在研究一件世界上最复杂的艺术品。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里的设计笔都快要拿不稳了。
沈总,你很闲吗我终于忍不住开口,远洲集团那么大,不需要你管理吗
他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张弛说,我最近的决策,越来越精准,效率也越来越高了。所以,我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他现在是气运金鲤的宿主,做什么都顺风顺水,思维自然也比过去更清晰敏锐。
那你可以去打高尔夫,或者去赛车,没必要在我这小地方耗着。我试图赶人。
他却摇了摇头,目光依旧鎖定在我身上。那些地方,都没有你这里舒服。
我这里……有什么不一样
有你在。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只要有你在,或者用了你设计的东西,我就会感觉……头脑特别清醒,状态特别好。苏运,你是不是会什么……东方的神秘法术
他的语气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发现了
不可能。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正常人怎么会往那个方向去想。他大概只是在开玩笑。
我压下心头的慌乱,面不改色地说:沈总,你小说看多了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设计师。你要是觉得累了,应该去找个医生,而不是来我这里搞封建迷信。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他显然没有放弃探究。
几天后,他邀请我去参加一个极其重要的海外并购谈判。那场谈判,关乎到远洲能否一举打开欧洲市场,对手是出了名的强硬和苛刻。
你不需要说话,只要坐在我旁边就好。他对我发出邀请时,是这么说的。
我本来想拒绝。但不知为何,看着他那双势在必得又带着一丝探究的眼睛,我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谈判的地点,在维也纳的一座古堡里。
对方的首席谈判官,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德国男人,严谨、刻板,像一台精密的机器。谈判开始后,他抛出的每一个条款,都无比苛C,几乎将远洲的利润空间,压缩到了极致。
沈洲的团队,据理力争,但始终处于下风。
沈洲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冷静地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我坐在他身旁,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的气运金鲤,因为这场拉锯战而变得有些焦躁。
就在对方抛出一个近乎于羞辱性的附加条款,准备结束谈判时,我忽然感觉到,那个德国男人的左手小指,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下意识的动作。
我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我拿起桌上的笔,在便签上飞快地写下了一行字,然后悄悄地推到了沈洲面前。
【他很急。他在虚张声势。他的底牌,是资金链快断了。拖下去,赢的就是你。】
沈洲看到纸条,瞳孔微微一缩。他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收起,然后抬起头,看向那个德国男人。
他脸上的表情,从凝重,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他靠在椅背上,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赫尔曼先生,看来我们今天的分歧很大。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急于一时。维也纳的风景很美,我打算在这里休个假,我们下周……不,下下周再谈吧。
说完,他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做出了一个准备离开的姿态。
这一招,瞬间打乱了对方所有的节奏。
那个德国男人脸上的镇定,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最终,在我写下那张纸条的一个小时后,双方达成协议。远洲以一个堪称完美的条件,完成了这次并购。
回酒店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沈洲没有问我是怎么知道对方底牌的。
他只是在车停下的时候,忽然转过头,极其认真地对我说:苏运,你不是幸运女神。
我心里一紧。
你,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是比那……更神秘的存在。
9
沈洲的话,像一颗投入我心湖的石子。
我第一次开始正视自己身上的这种能力。过去,我只把它当成一种被动的、无法控制的天赋。它让我的人生顺风顺水,也让我轻易地爱上了一个将我的好运视为理所当然的男人。
现在,我意识到,我不能再这么糊涂下去了。
我必须搞清楚,我到底是什么这种气运,它的本质又是什么
我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整整三天。我没有做设计,而是翻遍了我能找到的所有古籍和偏门资料。我从《山海经》查到《搜神记》,又从道家的《抱朴子》查到佛家的因果论。
终于,在一本已经残破不堪的、名为《拾遗杂谈》的宋代笔记里,我找到了答案。
书里记载着一种极其罕见的生灵,名为赤县神州鲤。
【天地初开,气运流转,偶有凝结成形者,是为神州鲤。其形如金鲤,栖于人体气海之穴。宿主则万事顺遂,心想事成。若宿主心生恶念,或德不配位,鲤则自行离去,另择贤主。】
我,就是那条赤县神州鲤的人形载体。
我不是拥有好运的人。
我本身,就是好运的化身。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过去二十多年混沌的人生。
我不是江成的附庸,不是他的花瓶,更不是他所谓的毕业后就可以丢弃的摆设。
恰恰相反。
他,才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一个因为德行有亏,而被我的气运,主动拉黑的过客。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就笑了。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内心的释然和自信。
原来我才是那个金手指。
我的人生,我力量的流向,应该由我自己来决定。
我不再是被动地看着气运金鲤在沈洲身上发挥作用,而是开始思考,我能否……主动地去加强它
我拿出纸笔,开始画设计图。
这一次,我设计的不是珠宝,而是一枚男士袖扣。
我将从古籍里看到的、一种据说可以聚气凝神的古老符文,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融入到了袖扣的纹样设计中。然后,我选用了与我自身磁场最为亲和的和田玉,作为袖扣的主体。
在制作的过程中,我将自己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了那小小的玉石之上。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暖的、金色的能量,从我的指尖,缓缓地注入了进去。
当这对袖扣完成时,它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只有我知道,它已经成了一件法器。一件,可以短暂放大我气运之力的增幅器。
我将袖扣装进一个精致的盒子里,然后主动约了沈洲。
送给你的。祝贺你,成功拿下欧洲市场。我将盒子推到他面前。
沈洲有些意外。他打开盒子,看着那对温润的玉石袖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很漂亮。他说,为什么送我这个
就当是……我对你这个‘老板’的提前投资。我半开玩笑地说,你越成功,我这个‘灵魂设计师’的身价,才会水涨船高,不是吗
他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如此轻松。
好,你的投资,我收下了。他当场就换上了我送的袖扣。
他没有注意到,当他戴上袖扣的那一瞬,他周身那层淡淡的、只有我能看见的金色气运,猛地明亮了几分。
而就在第二天,一场由江成精心策划的、针对远洲集团的金融狙击战,悄无声息地打响了。
江成联合了几家海外的做空机构,想要在股市上,给刚刚完成并购、根基未稳的远洲集团,来一次致命的打击。
然而,他所有的操作,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眼睛提前看穿了。
他买涨,股价就跌。他做空,那只股票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涨停。
沈洲戴着我送给他的袖扣,坐在交易室里,像一个冷静的战神。他的每一道指令,都精准得如同神启,完美地避开了江成设下的所有陷阱,甚至反过来,将那些做空机构,套得死死的。
一天之内,江成亏损上百亿,元气大伤。
而远洲集团的股价,则一飞冲天,达到了历史最高点。
当晚,沈洲来到了我的工作室。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我面前,用那双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然后,他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
苏运,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管你到底是谁,或者拥有什么秘密。我只知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溜走了。
10
我承认,那一刻,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但我也很清楚,沈洲对我的兴趣,更多是源于我身上的神秘和给他带来的好运。这不是我想要的感情。
我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笑了笑:沈总,我们只是合作伙伴。你今天大获全胜,应该去开香槟庆祝,而不是来我这里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他看着我,眼神暗了暗,但终究没有再进一步。
好,合作伙伴。他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设定,那么,作为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你有没有兴趣,知道我们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是什么我确实有些好奇。
复仇。他说出这两个字时,语气很平静,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冰冷的火焰,江成这三年来,从我手里抢走的,我要让他,加倍奉还。
看着他眼中的恨意,我忽然意识到,我的气运金鲤,或许并不是随机选择了沈洲。
它选择的,是江成最大的敌人。
这种自动寻敌的机制,简直比我自己动手还要解气。
我体内的搞事因子,瞬间就被点燃了。
听起来很有趣。我说,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的‘直觉’。沈洲说,江成现在就像一头输红了眼的赌徒,他下一步,一定会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一个能让他瞬间翻盘的项目上。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成了远洲集团的编外军师。
沈洲给了我最高级别的权限,公司所有的核心项目资料,都会第一时间送到我的工作室。
我不需要去分析那些复杂的数据报表。我只需要看。
我看着那些项目文件,用心去感受它们所散发出的气场。有的项目,看起来前景无限,但我却感觉到一股灰败的、死气沉沉的味道;而有的项目,看似风险极高,我却能从中,感受到一种蓬勃的、金色的生机。
我将我的直觉判断,告诉沈洲。
而他,则对我有着一种近乎于盲目的信任。
只要是我点了头的项目,无论多大的风险,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投钱进去。只要是我摇了头的项目,哪怕利润再诱人,他也会立刻叫停。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从未出错过。
远洲集团,在沈洲的带领和我的导航下,像一辆加满了油的超级跑车,在商业的赛道上疯狂驰骋。他们接连拿下了几个被誉为天方夜谭的跨国项目,版图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扩张。
而江成的世纪集团,则节节败退。
他看中的项目,被沈洲抢走。他依赖的合作伙伴,被沈洲挖走。他引以为傲的现金流,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投资中,迅速枯竭。
整个商界,都在见证着这场堪称奇迹的、戏剧性的攻守易位。
江成彻底坐不住了。
他大概是觉得,用商业手段已经无法战胜沈洲。于是,他开始用起了最下作的手段。
他派人跟踪我,调查我,甚至试图制造意外,来威胁我。
一个雨夜,我从工作室回家,刚走到一条无人的小巷,一辆面包车就突然冲了出来,死死地堵住了我的去路。
车上下来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我心里一沉,知道是冲我来的。
就在我准备报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以一个极其嚣张的漂移,甩尾横在了我和面包车之间。
车门打开,沈洲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没有带保镖,只有他一个人。
他看都没看那几个混混,径直走到我面前,用他那件昂贵的羊绒大衣,将我紧紧地裹住。
别怕,他在我耳边低声说,我来了。
然后,他才转过身,用那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眸子,看向那几个男人。
江成派你们来的他淡淡地问。
那几个男人被他的气场镇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回去告诉他,沈洲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游戏,到此为止了。下一次,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们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会亲自,把他从那个首富的位子上,拽下来,踩进泥里。
11
江成狗急跳墙的威胁,反而成了压垮他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洲被彻底激怒了。
第二天,远洲集团的法务部,就以恶意商业竞争和人身威胁为由,向江成和世纪集团,发出了措辞严厉的律师函。
同时,沈洲动用了他这些年在京圈积累的所有人脉,开始从各个层面,对江成进行围剿。
一时间,税务、工商、消防……各种部门的例行检查,让世纪集团焦头烂额。银行也开始催缴贷款,合作伙伴更是纷纷解约,生怕被牵连。
江成这才真正意识到,他惹到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过去的沈洲,只是一个空有家世背景,却处处被他压制的手下败将。而如今的沈洲,既有背景,又有无往不利的运气,更有一颗被复仇火焰点燃的、冷酷的心。
他,已经成了一个江成完全无法匹敌的怪物。
在巨大的压力下,江成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决定。
他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将变卖世纪集团在国内的所有非核心资产,将全部资金,孤注一掷地投入到一个位于非洲的、新兴能源项目中——迦南计划。
他在发布会上,描绘了一幅无比宏伟的蓝图。他说,迦南计划将解决全球的能源危机,这是一个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史诗级的项目。一旦成功,世纪集团将不再是一个夏国的企业,而是一个世界的、不朽的传奇。
所有人都被他的疯狂和野心震惊了。
金融分析师们普遍不看好这个项目,认为风险太高,近乎于一场豪赌。但江成,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只有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自信。
因为这个迦南计划,就是三年前,他从沈洲手里,用不光彩的手段抢走的那个项目。
当年,沈洲为了这个项目,倾尽了所有心血。而江成,则利用我的气运,制造了一场意外,让沈洲的团队核心资料泄露,最终将这个项目据为己有。
这,是沈洲心里最深的一根刺。
也是江成,自以为最了解、最能打败沈洲的一张底牌。
他认为,沈洲一定会跟。只要沈洲跟了,他就能利用自己对项目细节的先知,设下一个巨大的陷阱,将沈洲和远洲集团,彻底埋葬在非洲的红土地上。
他果然,还是走了这一步。沈洲的办公室里,他看着新闻发布会的重播,眼神复杂。
你要跟吗我问。
跟。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无比坚定,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战。我不仅要赢,我还要把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在他面前,亲手摧毁。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我能感觉到,他体内的气运金鲤,也因为他这股强大的信念,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和兴奋。
好,我看着他,认真地说,这一次,我们不只是‘合作伙伴’了。
他疑惑地看向我。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放在他桌上。
那是一份入职申请。
职位那一栏,我亲手填上了五个字——
【首席战略顾问】。
从今天起,我加入远洲。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的幸运,我来守护。你的复仇,我陪你完成。
12
我的正式加入,像一剂催化剂,让整个远洲集团的复仇计划,进入了全新的阶段。
我不再是那个只提供直觉的幕后军师。我搬进了沈洲办公室隔壁的房间,每天和他一起,研究迦南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沈洲的团队,一开始对我这个空降的、年轻得过分的首席顾问,充满了不信任和质疑。他们想不通,为什么沈总会把如此重要的决策权,交给一个看起来像花瓶一样的女人。
直到第一次项目会议。
会议上,项目组的负责人,正在汇报他们连夜做出的、针对江成投资陷阱的规避方案。方案很完美,逻辑也很严谨。
但在他们汇报完之后,我只说了一句话。
你们的方向,全错了。
全场哗然。负责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当场就涨红了脸:苏顾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觉得我们整个团队的专业能力,都有问题吗
我不是质疑你们的专业。我平静地走到全息沙盘前,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你们的研究对象,不是一个理性的商人,而是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赌徒。
我伸出手,在沙盘上,划出了一条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看似毫无逻辑的路线。
江成不会把陷阱,设在利润最高的地方。因为他知道,你们也知道。他会把陷阱,设在这里——我指着沙盘上一个资源最贫瘠、最不起眼的区域,设在他认为,沈洲最不屑一顾、最看不起的地方。因为他要攻击的,不是沈洲的钱,而是他的骄傲。
会议室里,雅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我这个完全不符合商业逻辑的、近乎于通灵的判断,给镇住了。
最终,还是沈洲,第一个站了起来。
就按苏顾问说的办。他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拍板决定,从现在起,苏顾问的‘直觉’,就是我们最高级别的战略指令。
事实证明,我又对了。
沈洲派去非洲的先遣队,在我指定的地方,果然发现了一个被江成精心伪装过的、巨大的地质结构缺陷。如果远洲的勘探队按照常规路线进入,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毁灭性的地质灾难。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质疑我的任何一句话。
我和沈洲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他负责制定宏观的战略和商业谈判,而我,则负责洞察人心,预判危机。
他就像一把最锋利的、无坚不摧的矛。
而我,则像一面能看透一切的、坚不可摧的盾。
我们强强联手,将江成在迦南计划里布下的一颗又一颗地雷,精准地拆除,甚至反过来,为他设下了一个又一个无法逃脱的陷阱。
江成投入的资金,像石沉大海,不仅没有看到任何回报,反而每天都在巨额亏损。
他开始变得疯狂,不计成本地追加投资,甚至不惜动用非法手段,去借高利贷。
他已经彻底,被这场他自己发起的赌局,套牢了。
这天晚上,我们又开会到很晚。所有人都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沈洲。
他亲自给我泡了一杯热茶,递到我手里。
谢谢你,苏运。他忽然很认真地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他看着我的眼睛,目光灼热,让我知道,原来‘幸运’,也可以是具体的,可以触摸的。
他的手指,状似无意地,碰了碰我的指尖。
那一瞬间,我感觉好像有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指尖窜遍全身。
我第一次发现,我的心,在面对这个男人时,似乎已经不再是合作伙伴那么简单了。
13
江成疯了。
在迦南计划这个无底洞里,亏损了数百亿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他不是运气不好。
他是被针对了。
被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超自然的力量,精准地针对了。
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变量,就是我。
他开始疯狂地调查我和沈洲的关系,调查我分手后的一切。终于,他从一个专门研究玄学的大师那里,得到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又欣喜若狂的答案。
这个女人,是天生的‘气运之子’!你过去所有的成功,都源于她!她现在跟了你的死对头,你的气运,自然也就被转移了!
这个答案,像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劈开了江成混乱的思绪。
他终于明白了。
不是他能力不行,也不是他运气不好。是他赖以成功的外挂,被人偷走了!
他没有丝毫反思,更没有丝毫愧疚。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把我,把他专属的金手指,不惜一切代价,抢回来!
他以为,只要我回到他身边,那些失去的好运、财富、地位,就全都能回来。
于是,他策划了一场极其拙劣的绑架。
他摸清了我的住址,趁着沈洲去海外出差的空隙,派了一伙人,直接撬开了我的家门。
但我早已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苏运了。
在沈洲身边,我见识了太多阴暗的手段。他甚至专门为我安排了顶级的保镖和格斗教练。
当那几个男人冲进来的瞬间,迎接他们的,不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弱女子,而是一个冷静地按下了警报器,并且顺手抄起桌上台灯,狠狠砸向为首那人脑袋的、冷静的女战神。
搏斗中,我虽然受了些皮外伤,但也成功地拖到了沈洲的保镖和警察赶到。
江成的手下,被抓了个正着。
而这场失败的绑架,也彻底撕破了他最后一丝体面。
第二天,远在欧洲的沈洲,提前结束了所有行程,搭乘私人飞机,连夜赶了回来。
他出现在我面前时,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身的风尘仆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过来,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那是后怕,也是无法抑制的愤怒。
对不起,他在我耳边,声音沙哑地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背:我没事。你看,我还打赢了。
他松开我,捧着我的脸,仔细地检查着我额头上的擦伤,眼神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江成,他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会为此,付出比死亡更痛苦的代价。
而江成,在得知绑架失败后,彻底陷入了癫狂。
他知道,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他做出了最后一个,也最疯狂的决定。他公开在媒体上宣称,他已经掌握了迦南计划的核心技术,并将在三天后,于迪拜举行的世界金融峰会上,向全球公布。他邀请了世界上所有的顶级投资人,来见证他的世纪翻盘。
他要用一场全世界都瞩目的豪赌,来决定他和沈洲的最终命运。
他这是在向我们下战书。沈洲看着新闻,眼神冷冽。
那就去。我看着他,握住了他的手,去迪拜,去世界的舞台上,亲手敲响,他人生终点的丧钟。
14
世界金融峰会,在迪拜最奢华的七星级帆船酒店举行。
这里聚集了全球最有权势和财富的一群人。每一个人的决定,都足以影响世界经济的走向。
江成,将他人生的最后一场审判,选在了这里。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的自信。他站在台上,唾沫横飞地向全世界的投资人,兜售着他那个漏洞百出的迦南计划。
他说他找到了取之不尽的清洁能源,他说他将开启人类的新纪元。
他像一个拙劣的演员,在世界的舞台上,表演着他最后的独角戏。
我和沈洲,就坐在第一排,像两个冷静的观众,安静地看着他的表演。
终于,到了提问环节。
沈洲缓缓地举起了手。
江成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得意。他似乎就等着这一刻。
沈总,我的手下败将,你有什么问题吗江成轻蔑地问。
沈洲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是站起身,声音清晰而沉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会场。
江先生,我没有问题。我只是想在这里,向大家,也向你,公布几样东西。
说着,他按下了手中的一个遥控器。
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江成那张虚假的能源分布图,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高清的、卧底拍摄的视频。
视频里,是非洲迦南计划的真实基地。那里根本没有什么高科技的能源设备,只有一个个巨大的、被挖空的深坑,和一群群被欺骗的、食不果腹的当地工人。
这根本不是什么能源项目!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以新能源为幌子的、非法的稀土盗采!
全场哗然!
江成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但这还没完。
屏幕上,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份份无法辩驳的证据。
世纪集团的内部账本,显示着他如何通过做假账、转移资产,来欺骗投资者。
他与那些海外高利贷集团签订的、染血的合同。
甚至,还有他亲自下令,派人绑架我的电话录音。
铁证如山。
江成,这个曾经的夏国首富,这个自诩的时代骄子,在全世界的注视下,被一层一层地,扒光了所有伪装。
他像一尊轰然倒塌的泥塑偶像,瘫软在舞台上,嘴里喃喃自语着:不可能……我的运气……我的运气不可能这么差……
你的运气,从来就不属于你。沈洲的声音,像最终的审判,冷冷地响起,你只是一个窃取了别人光芒,还以为自己是太阳的,可怜虫。
会场的安保人员和当地的警察,冲上了舞台,将失魂落魄的江成,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属于他的时代,以一种最不堪、最公开、最彻底的方式,落幕了。
整个过程,被全球直播。
我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狼狈入狱的背影,心中没有一丝波的。
我只是转过头,看着身旁的沈洲。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的身上,也洒在我的身上。
很温暖。
15
江成的商业帝国,一夜倾塌。
他因诈骗、非法经营、恶意竞争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无期徒刑。所有资产被冻结、拍卖,用来偿还他欠下的巨额债务。
那个曾经登上云端的男人,最终,坠入了最深的深渊。
而沈洲和他的远洲集团,则因为及时揭露了这场世纪骗局,声望达到了顶峰。他们顺势接管了迦南计划的烂摊子,将其改造为真正的新能源开发和对非援助项目,赢得了国际社会的一致赞誉。
沈洲,成了新的传奇。
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在迪拜回来后,我向沈洲,递交了我的辞职信。
为什么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失落。
因为我的任务,完成了。我笑了笑,说,江成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而你,也已经不再需要我的‘幸运’了。你本身,就足够强大。
我需要的不是幸运。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我需要的是你。
沈洲,我认真地看着他,你爱上的,到底是苏运,还是那个能给你带来好运的‘气运之子’你自己,分得清吗
他被我问住了,一时语塞。
我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手。
给我,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去想清楚这个问题。
说完,我离开了远洲集团。
我没有告诉他,我的气运金鲤,在江成入狱的那一刻,就已经悄然地,回到了我的体内。
它的使命,完成了。
我也不再需要,通过依附于谁,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用做项目顾问赚来的钱,注册了我自己的珠宝品牌,就叫SU
YUN。
我不再刻意地去注入什么幸运的能量。我只是将我所有的热爱、灵感和对生命、对美的理解,融入到我的每一件作品里。
出乎意料的,我的品牌,火了。
没有气运加持,没有沈洲的帮助,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火了。
我的设计,被一位享誉国际的影后在颁奖典礼上佩戴,一夜之间,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
我终于明白,我最大的气运,不是那个能带来好运的金鲤。
而是我苏运,我自己。
是我本身,就拥有创造美好、吸引美好的能力。
一年后,我的个人品牌大秀,在巴黎卢浮宫举行。
秀场结束后,我在后台,收到了一个巨大的、由9999朵白玫瑰组成的花束。
花束里,有一张卡片。
卡片上,是沈洲那笔锋有力的字迹。
【我爱的是苏运。从在那个落满灰尘的工作室里,第一眼见到你开始。与气运无关。】
我拿着卡片,笑了。
这时,我的助理跑了过来,兴奋地说:苏姐!刚才外面有个男人,非要闯进来,说是你的前男友,想见你一面!
前男友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
对啊,不过被保安拦住了。我看他穿得破破烂烂的,精神好像还有点问题,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把运气还给我’……
我摇了摇头,不想再理会那个活在自己幻想里的可怜人。
我走出后台,看到沈洲正站在卢浮宫的星空下,静静地等着我。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英俊挺拔,像一位等待着自己女王的骑士。
他看到我,眼中瞬间亮起了万千星辰。
他手心里,躺着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璀璨的钻戒。那戒指的造型,我一眼就认出,是我压在箱底的、一张从未公开过的设计稿,名为唯一。
苏运小姐,他单膝跪地,仰头看着我,眼神虔诚而炙热,我不需要你的气运,我只需要你。你,愿意成为我此生唯一的幸运吗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
因为我知道,我的人生,我的爱情,我的气运,从今往后,都只由我自己决定。
我的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