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3:41。
鸟巢的穹顶像被刀锋划开，上万束镭射光倾泻而下，在十万张年轻的脸孔上切割出变幻莫测的图腾。鼓点砸在胸腔，心脏被重低音震得发麻。观众的人浪从南看台滚到北看台，“a!
c!
e!”的口号声压过十二面l环绕音响，几乎要把夜空撕开。
这是ace成团一周年的“无界”演唱会，也是他们宣布“单飞不解散”前的最后一场团l演出。各家站姐的镜头一致对准舞台中央——那里，升降台正托着今晚的绝对c位缓缓升起。按照彩排脚本，升降台停止的刹那，吕翔会在一束追光里完成标志性的“空翻＋定格”，随后全场灯海熄灭，彩带雨落下，故事在最高点谢幕。
可就在升降台升至顶点的那一秒，所有光束交汇——
那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只白色耳返孤零零旋转，金属外壳反射出冷冽的光，像一枚被主人遗弃的乳牙。
二
23:42。
尖叫声延迟了三秒才爆发，从舞台前端蔓延至看台最后一排。前排的粉丝以为是特效，甚至有人下意识举起手机准备拍“天神降临”。但耳返砸在舞台地板上，弹跳两下，发出清脆的“当啷”，所有人才意识到——这不是桥段，这是事故。
导播切了三次机位，大屏依旧空白。后台监控室里，红色警报灯闪成一片。保安队长老周把进度条拖回23:41:55，一帧一帧查看：
23:41:56，吕翔右手把耳返塞进领子，左手在腰后打了个“提前半拍”的手势——那是他和伴舞约定的暗号，只在彩排出现意外时使用。
23:41:58，镜头切到舞台左侧消防通道。门锁轻微晃动，一根细铁丝弹回袖口，黑色连帽衫一闪而过。
23:42:00，升降台升至顶点，追光打下来，人已不见。
三
23:43。
微博服务器第一次报警。话题吕翔去哪了以每秒三千条的速度飙升，十秒后登顶热搜。实时广场里，粉丝开始刷黑白蜡烛，站姐们把长焦镜头对准空无一人的c位，手抖到连快门都按不稳。
空娱官方紧急发文：
【由于舞台机械故障，演出临时调整，请大家保持冷静。】
配图是吕翔的背影，照片拍摄时间未知。
粉丝不买账。
——“机械故障会连人都不见？”
——“最后一帧他明明打了手势！”
——“那是求救信号吗？”
四
23:44。
地下停车场负三层，摄像头只拍到一只白色运动鞋掠过画面边缘。鞋带松开，鞋跟沾着彩带碎屑，像在逃离盛大的葬礼。消防通道的门大敞，冷风灌进来，卷起地上的海报——那是今晚的演出海报，吕翔的脸被踩出一个脚印。
保安追过去，只捡到一张被雨水打湿的便利贴，贴在门背后：
“别找我，我忘了我是谁。”
落款是一只手绘的纸飞机。
五
23:45。
ace的专属休息室空无一人。化妆台上，半瓶矿泉水还在冒气泡，粉底刷沾着亮粉，睫毛胶未干。吕翔的手机屏幕亮着，停在备忘录界面，最新一条：
“如果我丢了名字，你们还认不认得我？”
发送时间：23:46——还未到，却已定时。
六
23:46。
飞机跑道。
一架飞往丽江的航班正在滑行，机翼灯在夜色里一明一灭。经济舱最后一排，少年把黑色帽檐压得很低，口罩拉到鼻梁上方，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空姐俯身询问喝什么，他声音沙哑：“白开水，谢谢。”
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到腕骨，那里有一串细小的、凸起的疤痕——两年前车祸留下的。安全带勒在手腕，像一副冰凉的手铐。
他闭上眼，耳机里传来《燃》的deo，鼓点像母亲的心跳。
飞机离地瞬间，他轻声说了一句没人听见的话：
“妈，我来了。”
七
23:47。
微博服务器第二次报警。吕翔去哪了爆了，热搜榜前十被ace相关词条屠版。 有人扒出23:46那条定时微博，评论区迅速被“纸飞机”表情刷屏。
——“纸飞机是白灵17岁时的logo！”
——“失踪的是吕翔，关白灵什么事？”
——“你们有没有发现，吕翔和白灵，耳返通款？”
八
23:48。
鸟巢灯海熄灭，全场陷入黑暗。粉丝自发举起手机闪光灯，十万点白光在雨夜里晃动，像一片坠落的银河。
保安队长老周站在空荡的升降台上，弯腰捡起那只白色耳返，指腹摸到背面刻着的字母：
bl
白灵。
九
23:49。
三万英尺高空。
少年把耳机摘下，塞进前排座椅的背袋。窗外是北京城的灯海，像一片燃烧的银河。他伸手触碰舷窗，指尖冰凉。
脑海里，最后一幕是升降台升起时，空无一人的光柱。
那道光像审判，也像赦免。
十
23:50。
微博热搜第一更新：
吕翔失踪
→
白灵归来
没人知道，此刻的吕翔，已经把自已丢在了23:46的舞台。
而名叫白灵的少年，在云端之上，正把那张便利贴折成纸飞机，放进前排座椅的杂志袋。
飞机穿过云层，消失在夜色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