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月季换盆时，陈阳在旁边蹲了半天，忽然说：“这土不够肥。”他跑回防空洞，抱来半袋周老头攒的草木灰，小心翼翼地撒在盆底，“周爷爷说这个比化肥好，不伤根。”
刘姐的孩子也凑过来，伸出小手想摸花瓣，被刘姐轻轻按住：“慢点，别碰坏了。”她从包袱里掏出块干净的碎布，给孩子擦了擦手上的泥，“苏姐，这花真好看，等开了花，咱们就能闻见香味了。”
我把换好盆的月季放在洞口最显眼的地方，那里能晒到太阳，又不会被风吹坏。赵护士路过时多看了两眼，笑着说：“等结了种子，我教你们让玫瑰酱，以前我奶奶总让，能抹在馒头上吃。”
周老头和李叔一早就去了种子站，中午还没回来。陈阳有点坐不住，隔一会儿就往门口望：“会不会出事了？”
“放心，你周爷爷精着呢。”李婶正在纳鞋底，头也没抬，“你李叔也不是吃素的，年轻时在厂里打架没输过。”
话虽这么说，她手里的针却扎偏了，在布上留下个歪歪扭扭的洞。
下午日头最毒的时侯，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陈阳第一个冲出去，很快又跑回来，兴奋地喊：“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我们赶紧迎出去，只见周老头和李叔推着个破推车，上面堆着不少东西——几个完好的塑料大棚骨架，半箱没开封的温度计，还有个锈迹斑斑的温控器。周老头的胳膊上缠着布，渗出血迹，李叔的额角也肿了个包。
“遇到两个抢东西的，”李叔抹了把脸，笑着说，“被我们打跑了，就是老周不小心被划了下。”
赵护士赶紧拉着周老头往防空洞走，拿出酒精棉给他消毒：“说了让你别往前冲，偏不听。”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这伤口得好好处理，别感染了。”
周老头疼得龇牙咧嘴，嘴上却不饶人：“你懂什么，那温控器可是好东西，冬天能让菜苗在大棚里长，比什么都金贵。”
李叔把陈阳叫过去，指着推车上的零件：“看看这个，会装不？”是个小风扇，叶片坏了一片，“修好能给大棚通风，不至于闷坏菜苗。”
陈阳眼睛一亮，抱着风扇蹲在地上研究起来，没一会儿就找出了问题：“缺个叶片，我去拆自行车轮子上的铁片，能补上。”
刘姐的孩子被推车上的温度计吸引了，伸着小手想去够。刘姐把他抱起来，指着上面的刻度：“这是看温度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怎么用了。”她看着那堆大棚骨架，忽然说，“我会针线活，或许能帮着缝大棚膜，以前在老家帮我爹缝过塑料布。”
那天晚上，防空洞格外热闹。周老头在地上画大棚的图纸，李叔在旁边插嘴，说要加个小窗户，方便通风。赵护士在给周老头换药，嘴里念叨着“再不听话就不给你用消炎药了”。陈阳蹲在角落里敲敲打打，风扇叶片已经补好了，正在试转，发出“嗡嗡”的轻响。刘姐则在给大家补衣服，把捡来的碎布拼在一起，缝成结实的补丁。
我从空间里拿出之前存的压缩饼干，李婶说要让个新花样——泡软了和着菠菜叶煮成糊糊，再撒点盐，居然有种说不出的香。刘姐的孩子吃了小半碗，指着锅还想要，逗得大家都笑了。
“明天开始搭大棚，”周老头喝了口糊糊，拍板决定，“先搭个小的试试，能让菠菜长得快点。”
“我去捡点绳子回来，”陈阳举手，“上次在批发市场看见不少，能用来固定骨架。”
“我跟你去，”刘姐说，“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布料，给孩子让件小褂子，天快凉了。”
赵护士收拾着药箱，忽然说：“我也去，附近有家药店，说不定还能找到些感冒药。”
我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末日好像没那么可怕了。以前总想着怎么藏好自已，现在却开始琢磨着搭大棚、种蔬菜，甚至期待着月季开花。空间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从最初的几罐罐头，到现在的大棚骨架、温控器，还有那盆等着开花的月季。
后半夜轮到我守夜，听见周老头在梦里喊“温度够了”，李叔接着嘟囔“风扇得再快点”。我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看着跳动的火苗，忽然明白，所谓的升级，从来不是拥有多少物资，而是心里有了牵挂——牵挂着菜苗能不能长大，牵挂着通伴会不会受伤，牵挂着那个还没见过花开的孩子，能不能等到春天。
天快亮时，洞口的月季忽然抖了抖，一片新叶缓缓舒展开来。我凑过去看，发现最顶上的花苞已经微微泛红，像是在积蓄力量，准备绽放。
今天，该搭大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