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结婚7年,老公的白月光回来了。
他陪她彻夜挑灯夜读,代她执笔写论文。
他纵着她穿我的衣服睡我的床,还虐杀了我的鸽子炖成汤。
我独自躺在医院输液到天亮。
我曾是朋友眼中的幸运女孩。
他当着全校五万人,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是他的一生有点短,已经开启第二春。
我也没有告诉他,我的一世也即将落幕了。
1.
结婚第七年,林穆的白月光回国了。
她说她叫楚瑶月,瑶光溢彩,月华如水。
我端着咖啡杯,隔桌盯着她看,人如其名,真美。
从她回来之后,林穆就变得格外的忙。
我好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阿林说起你,我就想看看,原来如此。楚瑶月的唇角弯出好看的角度。
她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伸手遮住了嘴巴,只露出鼻子以上的位置。
我有点惊讶。
差点以为是在照镜子。
跟我戴着口罩的样子一般模样。
我忽然想起跟林穆的相识那天我戴着口罩,隔绝初春的花粉。
人人都说他是对我一见钟情,所以从那天开始就发起了猛烈的追求。
每到换季,林穆总是贴心地早早为我准备好口罩。
他还会嘴角噙着笑,格外温柔地弯下腰来,细细帮我整理耳后的碎发。
那年校庆,他还当着全校的人帮我戴好口罩再戴钻戒。
我一直以为那是他对我的怜惜,心中满是甜蜜。
我怔怔地看着对面眉眼弯弯,笑得开心的美人。
原来,是这样吗
2.
你怎么这么呆,话也这么少。怪不得阿林每天陪我在图书馆,根本不想回家。
楚瑶月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我。
她絮絮叨叨,仗着对林穆的熟稔,在我面前处处作秀。
他是有多迫不及待跟我在一起,现在都在忙着替我写论文呢。
你要学着机灵点,阿林喜欢活泼的。
她肆无忌惮地挑战着婚姻法,还想妄想教我如何做人。
我开始讨厌她。
没有人能够随意插手我的事,伸手便剁手,多言就让她闭嘴。
我摇晃着杯子,剩余不多的咖啡和牛奶慢慢混成了一个颜色,不喜欢。
她耗尽了我的耐心,我手一抬,把咖啡泼在了她的脸上。
你!这么没有教养!楚瑶月尖叫了起来,引得服务员快速向这边跑来。
我放下杯子,靠着椅背,看着她脸上的妆和咖啡液混在一起,晕出五彩斑斓的花,心中的郁气消散不少。
她张着嘴巴大吼大叫的时候,也没显得多么有教养。
公共场合,不宜大声喧哗。
3.
大家常称赞我,虎父无犬女。
从小我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我喜欢直来直往,动手一下就解决的事情何必要多费口舌。
但,有一个人例外。
林穆回到家的时候,我正在第4次手忙脚乱地跟着食谱学做蛋糕胚,手上烫出了星星点点的红斑。
我快步冲到他面前,把手按在他的耳垂上消热,跟他撒娇。
他皱着眉头推开我,瞥了一眼岛台上泛着焦黑的东西,板起一张脸训斥,做不好就别做,浪费粮食。
我愣了愣,转身走过去,将烤焦的蛋糕胚倒进垃圾桶,开始收拾台面上的狼藉。
你怎么能在咖啡店泼人一脸咖啡,显得多没教养。林穆竟然还跟了过来。
他是回家来为着楚瑶月出气的,连指责我的话都如出一辙。
我咬了咬后槽牙,憋住了,没有出声。
林穆看到我手上被烫出的红点,眼神闪躲了一下,更加烦躁地一把夺过了我手里的模具,摔在水池槽里,发出来巨大的声响。
我看着碰了好几次边的模具有点心疼,我特意定制的心的形状,价格不菲,尖角已经有点变形了。
我眉头蹙起,不悦地冷下脸说道,有事说事,摔什么东西。
林穆伸出手按在我的眉心,看着是想要为我抚平褶皱,可他的眼神里全是对别人的焦急担忧。
彤彤,瑶月她刚回来,谁也不认识,只能我多帮帮她。
我跟她一起长大,是最亲的人。
你与我是夫妻,你要与我一样多照顾她,不要欺负她。
他都没有问一下,是楚瑶月主动找上我,说了一堆伤害我的话。
他只是舍不得她受一丁点委屈。
林穆换了一身衣服,又提上了包,看见我还在收拾岛台,扯出一抹难看的笑,跟我说,别做了,想吃蛋糕就出去买。
他忘了,是他羡慕朋友生日时老婆亲手做的蛋糕,在我耳边念叨了一个月。
我从小不善厨艺,连煮面都不能辨生熟。
结婚的时候,他还许诺这辈子都不用我来洗手作羹汤。
我现在烤出的蛋糕胚还没有达到及格线,但是已经不是通体全黑了。
他却告诉我说不要做了,出门去买。
心里有点难受的感觉,我关上水阀,打电话叫来阿姨收拾,约了闺蜜许晴出门。
4.
站在跟朋友约好的餐厅外,我看着窗边的人,迈不动脚。
窗子被擦得太干净,连楚瑶月手里捧得蛋糕上的字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给最爱的阿林
我看到举着红酒杯的林穆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他还是想要有人亲手为他做的蛋糕,只是不需要来等我做了。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剥离,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我用手扯住衣袖口,装作揉眼的动作,将泪水印在衣料上。
我拿起手机,点了最好的蛋糕店里的蛋糕,立刻配送到餐厅里。
许晴和蛋糕一起到了,赶在了林穆和楚瑶月离开之前。
我拎着蛋糕,拉着许晴直接来到了他们的餐桌前。
老公,你说让我去买蛋糕,我买来了最好的店里最火的一款。
我献宝一样把蛋糕送到了林穆的面前。
林穆看到一脸娇笑的我,惊讶地像见了鬼一样。
可从前他会一把抱住,说我撒娇时的梨涡太美,让人沉醉。
你不是说最喜欢这个蛋糕,再无其它嘛。我无视他的表情,继续贴近他娇声道。
汪云彤,我们已经吃过了,麻烦你知趣。楚瑶月厌恶地看着我,为林穆声援。
我挑挑眉毛,继续笑嘻嘻地看着林穆。
梨涡一显,百械缴呢,林博士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许晴看了半晌,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汪云彤!阿林最讨厌你这个样子!楚瑶月还是喋喋不休。
我转向她,喜欢你这个样子,是么
楚瑶月又扬起一脸得意。
我感觉喉咙泛起恶心,看她就要开口,赶快将手里的蛋糕捂在了她的脸上。
终于堵上她的嘴,涌起的酸水压回了胃里,不再翻腾。
可还没等我坐回凳子,一股力量袭来,直接将我推倒摔在了地上。
我眼睁睁地看着林穆着急地冲到了楚瑶月的身边,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拭奶油。
不知道楚瑶月的心里是不是像奶油一样香甜,我的心里全是密密麻麻的疼。
分不清眼泪和血是哪一个先流出来的,耳边充斥着许晴的叫喊。
我只记得最后的画面是林穆满眼的心疼和轻柔的动作,可惜对象不是我。
5.
醒来时,是在医院。
许晴坐在旁边,拉着我的手,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
我心里了然,说出的话带着沙哑,是孩子掉了吧。
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刺得我鼻子发酸。窗外下着雨,雨点嗒嗒的打在玻璃上,单调又冰冷。
许晴张开手臂抱住了我,试图用她的体温来温暖我的心。
我哭得更厉害了,一点都不像那个信奉女侠有泪不轻弹的我。
肯定是激素波动导致的极端情绪。
待流干了这些年脑子里进的水,许晴的肩膀湿了一大片。
我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许诺赔她新衣服。
她一边拿着纸巾轻柔地帮我擦着遗留的水汽,一边说,告诉家里人吧。
我抿了抿嘴巴,没有吭声。
她又认真地看着我说,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记得我一直都在。我查过了,她不过是个依附男人的菟丝花,国外混不下去了,才回来。我们不用怕她。
我绷紧了脚背,把所有的委屈都逼回心里,挤出笑脸,点点头。
我隔着潮唧唧的衣服摸着平坦的小腹,那里是连片的青紫色,布满针眼。
可是,好不容易成功了,却又轻易丢失了。
我看着窗外又是阴沉沉的天。
我好想念家乡暖暖的太阳。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6.
连续半个月躺在床上,终于从医生那里获批离院。
许晴跑去办手续,我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换衣服。
刚脱掉上衣,转身拿衣服的时候,看到了闯进来的林穆。
他盯着我腹部的青紫,眼神里全是阴霾。
他快步走过来,伸手想要触碰。
怎么回事
我向后一步,撞到了柜子,痛得我闷哼一声。
林穆抿着嘴,强硬地将我拽起来,按坐在床上,逼着我和他面对面。
以前,我闹别扭的时候,只要他霸道地堵着我,亲亲我,抱抱我,我一会就会忘记争吵。
现在,他还想靠近我,我只想给他一巴掌。
我仰着身子避免跟他的接触,林穆看我抗拒,也没有再坚持,松开了钳制我的手,表情有点落寞。
阿林!楚瑶月出现在病房门口,脸上都是急切。
你怎么来这里了,我到处找你。
我还以为他是专门来接我出院的,又自作多情了,我脸上的笑带了些自我嘲弄。
大约我只要跟林穆站在一起,都会让楚瑶月失去理智,忍不住对我恶言相向。
哎呦,还真是娇弱的大小姐,不想要在家照顾丈夫,就躲到医院里住着。
我看向林穆,他嘴巴动了动,不是……
微弱的两个字立刻就被楚瑶月的嗓门盖住,阿林,我可是为了你好,我跟你永远站在一边。
她说着走过来,把手攀在林穆的手臂上,露出一条闪着彩光的手链。
她扯着他往外走,撒娇说道,你说过今天中午带我去吃潘家私房菜呢。
楚瑶月得意地回头看我,露出挑衅的笑。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们相携的背影越来越远。
楚瑶月身上穿的衣服,是我上个月刚买的,全苏城只有一件的限量款。
她特意露出的那条手链,是林穆送我的3周年礼物。
那是一条细细的铂金链,坠着一颗颗水滴形状的钻石,我曾开玩笑说那定是他的眼泪,心中的柔软。
李家宴、潘家私房菜,那是林穆许诺带我去尝鲜的。
我的东西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全都易了主。
可我汪云彤从来不吃眼前亏。
7.
我拿起手机,翻出潘叔的电话拜托他拒绝招待楚瑶月。
潘叔是我爸爸的老部下,他立刻一口答应下来。
我又央求了一桌餐饭让他们送到家里,开心地揽着许晴回家去了。
林穆带着楚瑶月进门的时候,我和许晴刚刚吃好了饭。
潘叔太客气,给的餐又多又足,桌上还剩了大半。
阿林,这潘家私房菜也太奇葩了,怎么就拦着我说穿这个衣服的人不招待。
阿林,他们真是太不给你面子了,你可是苏城大学最年轻的教授。
阿林……
听见楚瑶月的抱怨,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楚瑶月立刻冲了进来,用手指着我,开始泄愤。
你不过一个辅导员,有什么资格笑我!
她转眼看到了桌子上的菜。
咦,阿林,这好像是潘家私房菜的招牌菜……他们不是不送餐吗……
林穆走进来,也看到了坐着的我,还有一桌丰富的剩菜。
他疑惑地看向我,我没有邀请他们一起坐下来的打算,没有搭理。
楚瑶月贴上了林穆,伸手抱着他的手臂摇晃,一脸期待:阿林,我想吃。
林穆盯着我,眉头越来越紧,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你是不是认识
我撇了撇嘴,想吃就坐下吃好了。
反正这些剩饭是要进垃圾桶的。
谁要吃你剩的,当我们是乞丐吗!楚瑶月又尖叫起来。
我轻笑,穿别人的衣服,戴别人的首饰,挽着别人的老公,还想吃别人的饭。你说你是什么
奉劝你,不问自取视为偷。
我不耐烦再跟她多费口舌,站起身准备回房间。
楚瑶月伸出手又想要推我,林穆拉回她的手。
她不甘,还要继续作妖。
我心里突然升起气愤,将垃圾桶拖到餐桌旁,将所有餐盒直接扫进去。
楚瑶月突然出现在我的身侧,又伸手打过来。
我下意识地一手格挡,另一手直接进攻,巴掌狠狠地落在她的脸上。
大概我刚出院,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
楚瑶月没有被打出鼻血,只留下了一个巴掌印。
她躲在林穆怀里梨花带雨。
林穆要我再买一桌新菜给她赔礼道歉。
8.
我面对林穆站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彤彤,瑶月说她吃到想吃的菜就不跟你计较了。
彤彤,瑶月是我最亲的人,分别好些年,她好不容易回来了。
他还是会为了满足她开口要求我。
他说和楚瑶月是最亲的人,那我又是谁
我才是妻子,可他站在我的对面,身边依偎着另一个人。
林穆,只要她喜欢,我就要让给她吗
在你眼里,你们互为最亲的人,满心都是对方,那你把我放在哪里
你帮她奉上所有,那是你的事。你凭什么来要求我付出一切
我再也忍不住,心里全是悲凉,眼泪不断地流。
我指着他们,用尽全力吼道,都给我滚出去,这是我家!
林穆第一次看到我崩溃的样子,不再管楚瑶月,抱住我,紧紧箍在怀里。
彤彤,别这样,只是几个菜,不至于。
他不管我怎么挣扎,都强硬地搂住我不放手,像是心疼我一样。
可他的手箍在我的小腹,那一片青紫上。
痛得我直冒冷汗。
林穆,放开我。
她身上穿着我的衣服,是我要8周年那天穿的。
她手上带着我的手链,是你在3周年那天送的。
她想要去的这家餐厅,是你在7周年那天许诺陪我去的。
她这双手攀上的臂膀,是长在我的老公身上的。
接下来,是不是她要睡我的床或者已经睡过了
我看着林穆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挣脱了他僵住的手。
我打开卧室门,看到了梳妆台旁边的行李箱和散落一地的衣服。
还有我最喜欢的那套床品以一种凌乱的姿态摊在床上,就像我的心一样。
林穆,你没有心。
留下这句话,和一个耳光,我冲出门。
9.
在许晴家窝了几天,我回家取证件的时候,没有碰到林穆和楚瑶月。
卧室里的行李箱不见了,那套楚瑶月穿过的衣服被剪得稀碎洒在地上。
连手链都被绞成几段丢在梳妆台上。
我把自己的东西搬到客房,关上主卧的门。
我握着证件,坐在凳子上看着医生一张一合的嘴巴有点晕。
她一脸沉重,怜悯地看着我,问我家属在哪里。
我木讷着看向黑黑的影片透过光显出了奇怪的形状,跟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我攥紧拳头,聚起来的力量稳了稳颤抖的心。
我装作平静的样子,问医生说,我还有多长时间
她的眼里都是惋惜,照这样发展下去,最多一两年。
你为了怀孕,前面进行了高强度的促排治疗,身体已经处于非常脆弱的状态。这次流产,又是因为外力撞击和巨大的情绪波动导致了,产生了不可逆的影响,直接诱发了病情的大幅度恶化……但是,现在医学科技发展很快,积极配合治疗,会好的……
大约是看到我的神色,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担忧,赶快出言安慰我。
我强挤出一丝笑,可能比哭还难看。
我知道是药三分毒,可我没想到是这样严重的后果。
可我才三十岁,还没有在自己的人生里画几个逗号,就要点上句号了。
我总自诩女侠,不惧生死,手起刀落,快意人生。
当人人谈及色变的癌落在身上,我还是没能胆色过人,笑着面对。
我想起父亲爽朗的笑声,母亲英飒的眉眼,还有哥哥高大的身影。
我终究没有修炼到家,勇敢不敌恐惧。
我闭上眼睛,将颤抖压住,掩饰自己的懦弱。
医生,我先处理好家事,再来治疗。
我不想别人看到我的脆弱,起身背过去,挡住落下的泪滴。
10.
我请了假,整日窝在家里,用药片压制身体的不适感。
可是疼痛越来越厉害,我常常半夜大汗淋漓地醒来。
许晴见我状态越来越差,总是撇下工作来陪我。
她翻到了我的病历,一言不发地帮我将成缕掉落的头发夹进垃圾桶,还给我买了好看的帽子。
我怕父母看到我的样子,找了借口没有回家过节。
哥哥托人给我捎来了一个鸟笼子,是只特别的鸽子。
通体黑色,却在眉间心间一点白,正瞪着豆眼瞧我,机灵神气。
我跟它隔着笼子大眼瞪小眼,心中激起了点斗志。
看着它津津有味地啄着食盒,我不禁多吃了半碗粥。
我把笼子挂在手上,走到哪带到哪。
洗澡的时候也把它放在一边,看着它被水汽冲得打起喷嚏的样子。
惹得我笑出了眼泪。
许晴见我的精神开始好转起来,慢慢放下心来,在工作之余再来陪我。
我们少将军可是警告了林穆,彤彤掉一滴泪,就要让他流一滴血。
我听着笑了笑。把小鸽子从笼子里放出,看着它愉悦地在房子里飞来飞去。
我追在它后面欢笑着小跑,一起感受自由的乐趣。
这天逐笑间,我撞进了一个软软的胸膛。
我抬头看见林穆疼惜的眼神。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以前,和记忆中的景象融合在一起。
没有楚瑶月的二人世界,也是甜蜜美好的。
我有点心软,如果他还在意我,那我就跟他好聚好散,让句号更圆一点。
我靠着他闭上眼,感受片刻的温暖。
啊!这是什么东西!熟悉的尖叫声又刺进我的耳朵。
林穆推开我,在他转身的时候,楚瑶月捧着一束菊花出现在我眼前。
我赶快向后退去,可没来及躲得更远,花粉冲得我鼻涕眼泪横流。
接连的喷嚏快让我窒息,许晴从门口冲进来。
她用力将楚瑶月推出门外,连带着她的菊花砸在地面,碎开一地。
林穆!彤彤的鼻炎受不得花粉!你们带菊花是想提前吊唁吗!
许晴暴怒地谩骂着,用力关上门,将他们隔绝在外。
这次换季,林穆还没有帮我准备口罩。
11.
我不想让同事看到我虚弱的样子。
我裹着大大的袍子遮住越来越瘦的身子,去递交辞呈。
到了人事部,林穆陪着楚瑶月在办入职手续。
她穿着跟我同品牌的衣服,一脸骄傲。
她的是新款,我的是旧衣。
同事们的眼神在我们三个人之间来回打量。
彤彤,你来办什么事吗熟知的师兄跟我打招呼,起身想过来帮我解围。
林穆突然动了,快步走到我身边,手臂揽上我的腰。
怎么瘦了
他皱了皱眉,一脸关心的样子。
没好好吃饭吗今天我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他收紧手臂,让我跟他贴的更近,做出一副夫妻亲密的模样。
我用力推开他,冷着脸跟他说,别假装关心,恶心。
林穆的脸色黑极了,阴沉得能滴出一盆水来,他最是看重面子。
他不高兴,我就特别高兴。
我扬起笑脸,向师兄走去,大声说道。
我来辞职。
一屋子的人都愣在那里,脸上都是诧异的神色,包括林穆。
只有楚瑶月一扫阴霾,惊喜得笑起来。
林穆突然握住我递材料的手,谁准你辞职的
我看看他,轻笑出声,我是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
彤彤,你们夫妻没有商量吗你要不再想想师兄看着我和林穆之间的紧张气氛,关心道。
我想好了。我点点头表示确定,将手里的材料放在桌上。
林穆追着我到走廊里,后面跟着楚瑶月。
他拉住我的手臂,紧紧抓着。
彤彤,你要做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他,从他的眸子里发现了紧张和在意。
三年恋爱,七年婚姻。
十年的相伴,我在他的心里总是有一席之地的。
楚瑶月焦急地撞进来,挡在我与他中间。
阿林,编辑联系我了,让再改一下论文。
林穆收回视线,愣了一下,点点头。
他又看了我一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12.
林穆是一个学术天才,但是他不擅长整理材料。
这么些年,他的材料都是我亲手分门别类,规整在一个个硬盘里。
他帮楚瑶月写的论文需要修改,他吩咐学生来家里找我拿资料。
我搬出一整箱的硬盘塞进学生手里,把那个存着林穆早期的还未来得及发表的学术构想的硬盘放在最上面。
学生吓得脑门上都是汗,师娘,师父说只是找一份小资料,用不了那么多。
我给他一个安抚的笑,换个人保管也挺好的,都拿走了干净。
我特意指了指放在最上面的那个硬盘:这个硬盘的资料可是林教授的灵感库,千万不能和那些公开资料搞混了。
师娘,您脸色不太好,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师父最近为了楚小姐的论文非常辛苦,经常在办公室通宵,我们都很佩服他。
我默了默,扯出一个笑容,是啊,他一向很努力。
学生恭敬地跟我道别,抱着纸箱快步离开了。
我还没有关好门,一只手从外面拉住了。
林穆阴沉着脸出现在我面前。
彤彤,你要做什么干净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不想搭理他,转身去喂小鸽子。
手掌心里感受着它一下一下的轻啄,痒痒的让我笑起来。
这是什么鸟这么特别林穆也凑了过来。
我冷下脸,皱起眉头,不想搭理他。
他伸手摩挲着小鸽子光亮的黑色羽毛,眼睛里闪着黑色的光。
要不拿给瑶月玩几天,解解闷吧。
林穆!你敢!全身的血都冲上我的脑门,我理智全失,两眼发红,我歇斯底里地质问他是不是一定要把鸽子送去给楚瑶月。
林穆沉默了片刻,移开视线,低声说:瑶月她……最近心情不好。
他用手捏着小鸽子的翅膀,它吃痛,不断扑闪着另一边的翅膀挣扎着。
我看得心揪在一起。
它是我的快乐,是我的自由,是我的希望。
谁都休想夺走。
眼泪冲出了眼眶,我胡乱挥着手,扇在林穆脸上,在他的脖子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他用力推了我一把,我跌倒在地,哭得更厉害。
林穆没想到我会为了一只鸟跟他扭打,怔在原地。
我对他从来都是予取予求,放任自由的。
夜不归宿也不会多问一句。
他走过来,伸出手想将我扶起来,眼睛里好像透着柔情。
有人按响了密码锁。
我惊讶地看着楚瑶月卷着一股香风飘进来。
她转了转眼珠,冲到林穆身边,满是心疼。
阿林,你怎么受伤了
随后她嫌弃地朝我瞥了一眼,大声斥责。
真是没有教养,行事跟泼妇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家密码我低声问道。
那是我的生日啊。楚瑶月一脸幸福。
3月16日,也是我和林穆相遇的那一天。
林穆,你纪念的是哪个日子
林穆眼里的柔情消失不见,又变得深沉。
他拉着楚瑶月消失在我的眼前。
13.
我开始总是低烧,有时候还会糊里糊涂地时间错乱。
签好的离婚协议书被放在抽屉里,连更改密码的事情都忘在脑后。
林穆看着我每天昏睡,以为我是因为辞职沉溺于情绪低谷。
他拉着我去新开的咖啡店探店。
那是以前我最喜欢拉他陪我做的事。
我刚刚坐下等着他给我点的咖啡。
就看见推门进来的楚瑶月。
许是烧糊涂了,我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她是谁。
都冬月里了,她穿着单薄的连衣裙,站在林穆旁边,楚楚可怜。
阿林,那个编辑又要改论文,都是你帮我写的,我也不懂得怎么改。
林穆皱了皱眉头,带着一丝疲惫和不耐:瑶月,同一个问题我已经讲过三遍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
楚瑶月被他一呛,立刻委屈的红了眼眶。
林穆缓和下来,你把电脑拿出来,给我看看。
楚瑶月看看我,不情愿地继续娇声要求,我们去旁边那个桌子吧,汪云彤在这里不方便。
我没有做声,默默地坐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林穆,你会怎么选
咖啡送来了,对面的椅子空了。
黑褐色的咖啡上横着一块蜂巢,还滴着蜜。
我把蜂巢块送进嘴巴里嚼,甜甜的蜜液瞬间填满整个口腔。
我满意地享受着清甜,起身路过那两个挨在一起的身影,推门离开了。
留下那杯苦涩的咖啡。
14.
天气越来越冷,我裹着被子还在昏睡,就被连绵不断地电话铃声吵醒。
我吃力地撑起身子,许晴开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彤彤,楚瑶月被人举报论文作假,她被学校取消了聘用合同。
哦,谁做的我迷迷糊糊地回应着。
我们的少将军呀,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段录音,楚瑶月跟别人炫耀,亲口说的。
我愉悦地笑起来,将眼泪都笑出来。
哥哥总是点着我的脑门,告诉我他手眼通天,什么事都不要瞒他。
如果不是不能随意离队,他怕是早就冲到我面前了吧,他最是看不得我受委屈。
我还沉浸在思绪中,楚瑶月跺着脚闯了进来,裹着一股寒风。
汪云彤!是不是你!
我看着她,眼中装满疑惑。
随后跟来的林穆拦住了她打下来的手。
瑶月,肯定不是彤彤,我都多久没有回家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陪着你在读书馆熬着。
论文是我自己在办公室里熬夜写的,彤彤都没有看过。
楚瑶月看着林穆护着我,脸色更加难看。
她恶狠狠地看着我,像是一条毒蛇盯着猎物,阴森冰冷。
林穆看了看我苍白的脸,拉着楚瑶月走了出去。
我无力地继续躺下,听到关门的声音,安下心,又沉沉睡去。
楚瑶月的论文内容与林穆硬盘中的资料高度相同,调查人员一看便知。
林穆这个名副其实的学术成果输送者就陪着楚瑶月一起进入学术黑名单吧。
15.
再次醒来时,却看见了坐在旁边的楚瑶月。
看着她的笑脸,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忍不住发颤。
她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碗,用勺子一下一下地舀着里面的汤。
阿林说让我跟你道歉。
我便亲手熬了汤,更显得我有诚意不是。
你快尝尝。
她把碗送到我的面前,我低头便看见了一只小小的脑袋,和一只精瘦的小翅膀。
我怔怔地抬起头看见楚瑶月嘴边的笑,喉咙里悲鸣一声,立刻从床上暴起,冲向客厅。
桌上的笼子染着点点血迹,空荡荡地静立着,里面少了我的小鸽子。
我崩溃得像一头野兽一样发出了怒吼声,转身扑向了立在茶几边的楚瑶月。
她疯了一般挣扎,长长地指甲抓得我身上许多伤。
可我比她更疯,不知道怎么全身都是力气,我骑到她的身上,开始单方面殴打。
我顺手抓过茶几上放着的保温桶,拧开盖子,将所有的热汤都浇在她的身上。
她被烫的尖叫,可我也被里面顺着出来的小肉块烫得心抽痛,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都做好了成人之美的准备,为什么还要再来伤害我。
夺走一切还不罢休,连我小小的欢乐也要抹杀。
既然一心要找死,那就送她上西天。
几个月来积压的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
我不知疲倦地挥动着拳头,混着热汤油水,打得楚瑶月皮开肉绽,浑身是血,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我转头才看见肿着脸的林穆,他也挨了两拳。
别打了。他低声说道。你要打死瑶月吗
对。我认真地点头,准备继续挥舞拳头。
林穆大力把我推到一边。
我跳起来朝着他歇斯底里地喊,她是凶手!你也是!你把密码告诉她,是帮凶!
林穆瞪着我,吼道,不过是只鸟!
那是我的宝贝,比你们两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珍贵多了!我不甘示弱,用更大的声音吼道。
林穆瞪着我的愤怒表情突然转为惊吓,他向我靠近过来,彤彤,你没事吧
我才感觉到嘴巴里的血腥味,一股接着一股,从喉咙里涌上来,顺着嘴角流了出去。
我讨厌别人可怜我,尤其是林穆。
我伸手想推开他,却陷入了一片黑暗,倒了下去。
16.
又是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旁边坐的人换成了林穆。
他终于知道我快要死了。
他盯着挂着的输液袋发愣,一动不动。
我动了动身体,他赶快抓起我的手。
彤彤,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我来叫医生。
他满脸的紧张,眼睛里都是心疼。
我平静地抽出手,你还是去看楚瑶月,毕竟她才是你最亲的人。你不是说她在这里谁都不认识,只能你来照顾她。
我躺在床上,无力动手,只能打嘴皮子仗。
彤彤,别这样。我不知道……林穆换上了痛苦的神色,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好像在懊悔这段时间他对我做的一切。
我闭上眼睛,背过身子,不想再费神去分辨他的真情假意。
你能知道什么呢。
我主动过,我也等过,可是你拼了命地要错过我。
我丢了孩子,你整月缩在学校躲着我,陪着你觉得重要的人。
林穆从背后抱紧我,胡子扎着我的脖子。
我厌恶地反手推开,心底全是嫌弃。
离婚协议书在抽屉里,我已经签好了。我的声音有些哑,再没有了一点情绪。
林穆的身子震了一下,抖着慌乱,不……不……彤彤……不要离开我……他说得语无伦次。
我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黑暗里睡去。
无论怎么冷言冷语,林穆都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医院。
同事们得到消息,都结伴来看我。
满脸憔悴的林穆捧着热毛巾,抢着给我擦粘在手上的橙子汁。
同事们都赞他是个好丈夫,满脸羡慕地说我幸福。
我在心里嗤笑,人前作秀,自我陶醉罢了。
17.
医生说别无他法,只能回家慢慢养着。
林穆抱着我送进卧室。
记忆里的一片狼藉已经不见,我的床品也平整地铺在床上,露出上面鲜红的彼岸花。
我撇撇嘴,无视林穆满头的汗,嫌弃道:这些东西都脏了,我要去客房。
林穆怔了一下,又赶快将我抱起放在客房的床上,脸涨得红紫。
彤彤,我这就把主卧的东西都换掉。
我忽然觉得看他受折磨也挺有意思的,把我的难受都还给他,就两清了。
我对着他扬起嘴角,露出一对梨涡。
他整个人忽然都明亮起来,像是充满力量,井井有条地安排起来。
过了一周,整个房间焕然一新,连墙纸都换了个颜色。
飘窗边铺上了好看的绒毯,我坐在上面看窗外的落日。
林穆拿着斗篷给我围上,说想起从前。
刚结婚那会,住进了新房子。
我特别喜欢大大的飘窗,想坐在上面却又害怕掉下去,总是拉着林穆陪我一起。
日落的余晖透着玻璃洒在我们的头上,侧边看着就像是银发满头。
我拍着他说我们白头偕老了,哈哈笑着说个不停。
他说我像只快乐的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我微微笑了,好听快乐的鸟鸣,听得久了,就变吵了,所以要杀掉了得清净,你说是吧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我站起身,解下斗篷,依然回到客房去。
18.
林穆整日在家里陪着我,不去学校也不去会友。
学生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他还是坚持用视频沟通,不愿远离我身边。
他回忆着对我的许诺,一样一样带着我实现。
他重新定制了连衣裙和手链捧到我面前,还亲手打理起我的床品。
他带我去李家宴探店,我点了满桌的菜,嘱咐店员要加辣。
桌上像是飘着火红的云,林穆的脸色也被熏得像煮熟的虾子。
我夹起一小块辣子鸡丁,送到他的嘴边,学着楚瑶月的语调。
阿林哥哥,我为了你十年不吃辣,因为爱惨了你,你今天也会为了我吃下这些菜,对吧
我看着他慢慢张开的嘴,额头上越来越多的汗,笑容越来越盛。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高兴,一筷又一筷不停地往嘴巴里送菜。
直到他捂着肚子,从椅子上痉挛着倒下。
我夹起一块红彤彤的辣椒塞入口中,却没有久违的灼烧感。
原来他还会觉得痛,真好。我已经很久感觉不到痛了,无论是心,还是舌头。
我放下筷子,起身拜托店员叫救护车,便抬脚回家了。
我在柜子里找出剩余的蛋糕材料,和那个被磕了角的模具。
把教程丢在一边,直接将所有的材料全部搅拌在了一起。
林穆输液回家的时候,我满脸糊着面粉,站在烤箱旁等着。
他的眼睛里透着惊喜,以为我是为他准备的。
我没有拆穿,戴着厚厚的手套,把刚出炉的蛋糕胚捧在他面前,问他甜不甜。
模具磕了角,烤出的心型也断了尖。
林穆把放了大半包糖的蛋糕送进嘴巴,笑容都僵在脸上。
我假装失落,垂下睫毛,问他是不是不及楚瑶月,不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
他大口吃着蛋糕,甜腻感让他喉痛耸动,甚至端起水杯用水强行灌下去,然后赶快挤出笑容,跟我发誓说只要是我做的,都是他最爱的。
其实,我刚刚尝过的,没有一丝甜味,嘴巴全都是苦涩。我已经尝不出味道了。
那楚瑶月呢你最亲的人我接着问。
林穆看着我的表情,不疑有他,摆手澄清,她不过是小时候的邻居,怎么会比得上彤彤重要。
那你帮她写论文,还夜不归宿。
他以为我是在准备原谅他,回答得认真无比,她缠着我,拿爸妈逼我的。我都是独自睡在办公室的,从未与她一起。
我引着他反复跟我说只爱我,满意地按下了口袋里的录音笔的停止键。
看着他殷勤地抢着干活的样子,我对他扬起大大的笑脸,回房间休息了。
我要养精蓄锐,才能去收拾另一个敌人。
19.
我复查完,林穆去排队取药。
我来到楚瑶月的病房,许晴捧着盒子在门口等着我。
楚瑶月的脑袋被纱布包得像猪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
看到我,布满了阴暗与狠毒。
我打开盒子,把衣服首饰碎片洒在她的床上,附身在她耳边笑道。
你的阿林让我还给你。
楚瑶月瞪着我,咬牙切齿,你胡说,让他来。
我拿出录音笔,笑着放给她听。
看着她的眼睛变得通红蓄满了泪水,从不可置信变成一片灰暗。
眼泪碰到还没愈合的伤口,我看着她的神情越来越狰狞。
你最爱的阿林抛弃你了呢,最亲的人。
祝你在痛苦的道路上永垂不朽。
留下堕于绝望的楚瑶月独自在病床上,我和许晴离开了。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我看见了对面走廊上到处找人的林穆。
我牵着许晴的手,坐上她的车离开了。
我要回家了,我真正的温暖的港湾。
20.
我终于变成了一股透明的风,四处自由地飘游。
我看见了站在墓前的林穆,形销骨立,目不斜视地盯着我的照片。
楚瑶月竟然也来了,撇着嘴想要靠近林穆,却被林穆避开。
哥哥冷冷地递了一份文件给林穆。
那是一份律师函,以学术侵占和导致汪云彤病情恶化为由,要求他公开道歉,并将赔偿捐赠给云彤女性健康基金会。
林穆慢慢地抬头看向照片,那个女孩明媚的样子一如初见那般,似是将整个春天拢于身上。
他终于明白自己亲手杀死的是什么。
不是一只鸟,不是一个孩子,不是一个妻子。
是他生命里,唯一真实存在过的纯粹的春天。
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吐出,跪倒在墓前,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