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砚撞见月下偷时间的怪物,变成鸭子进了学妹家。
夏小满每天戳他脑袋,
他忍辱负重啄手机求救,却被她按住,乖,别玩电子产品。
直到她习惯性点他额头时,金光乍现。
他变回人形扣住她手腕,现在,轮到我点回来了。
1
天台惊魂
天台铁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楼下隐约的喧嚣。
我走向栏杆边缘。
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天台最偏僻的角落,紧挨着废弃水箱的阴影里,有东西在动。
那绝对不是普通的影子,它更像一滩活着的粘稠墨汁,
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无声地翻滚,拉长又收缩,边缘不断扭曲变幻。
更诡异的是,它周身泛着一层幽深的蓝光,
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骤然停跳了一拍。
危险警报在脑子里尖锐地鸣响。
快走。这个念头无比清晰。
但那团幽蓝的黑暗核心猛地转向我,速度快得超出我的反应。
我甚至没看清它是怎么攻击的,
只觉得一道扭曲带着不祥气息的蓝光迎面撞来。
剧痛。
像是全身的骨头被同时碾碎又强行重组,内脏被疯狂挤压撕扯。
视野里天旋地转,所有的景物都在眼前飞速膨胀,变大。
我下意识地低头。
首先看到的是一堆散落的衣物。
我的黑色卫衣,牛仔裤,还有静静躺在旁边的手机。
然后,我的视线落在那堆衣物旁边。
一双橙黄色的,扁平的,带着脚蹼的脚。
那脚连接着覆盖着黄色绒毛的小腿。
我试着抬起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同样覆盖着绒毛,
前端是扁平硬喙的翅膀。
喉咙里干涩发紧,我试着发声,一个短促,
陌生的音节不受控制地挤了出来。

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天台上却异常清晰。
我,林子砚,计算机系公认的高岭之花,
此刻正低头看着自己这副毛茸茸,
黄澄澄的身体,
大脑彻底宕机,一片空白。
鸭子
我变成了一只鸭子
2
鸭生初遇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刚被那个怪物弄湿的羽毛还没完全干透,
冷得我直哆嗦。
我缩在陌生阳台冰冷的角落,
巨大的城市夜景在眼前铺开,霓虹闪烁,
车流如织,一切都那么巨大,那么遥远。
恐慌和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像冰冷的潮水,
一波波冲击着我混乱的思维。
这不可能,这一定是个噩梦。我狠狠闭上眼,再睁开。
眼前依旧是那双橙黄的脚蹼,和阳台外遥远得可怕的灯火。
脚步声由远及近,老旧的门锁发出咔哒的转动声。
门开了。
一个女孩出现在门口,她看起来疲惫极了,
肩膀微微垮着,随手把背包扔在地上。
她揉着眼睛走向阳台想开窗,目光扫过角落,猛地顿住。
哇。她惊讶地低呼出声,眼睛瞬间睁圆了,
小鸭子你怎么掉这里的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来,好奇地打量着我。
别过来。我立刻警觉地向后缩,
翅膀本能地张开扑腾,喉咙里发出急促而抗拒的嘎嘎声。
离我远点。
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她的声音放得更柔了,
带着安抚的意味,但动作却一点不含糊,迅速地伸出手,一把将我捞进了她温热的怀里。
身体悬空的失控感让我更加愤怒和恐慌,
我拼命在她怀里挣扎,翅膀用力拍打,
愤怒的嘎嘎声不绝于耳。
放开我。
我是林子砚。我不是鸭子。
她似乎完全没理解我的愤怒,
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些,快步走进屋里。
屋里很整洁,带着女孩子特有的淡淡馨香。
她找了个硬纸箱,在里面铺上一条柔软的旧毛巾,
又去卫生间端来一盆冒着热气的温水。
看你脏兮兮的,羽毛都打结了,洗个澡会舒服点哦。
她语气轻松,仿佛在哄小孩,
然后不由分说地开始用温水轻轻擦拭我的羽毛。
温热的毛巾包裹上来,强烈的羞耻感让我瞬间僵住。
我林子砚,竟然被一个学妹按在温水盆里洗澡。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我只能发出几声虚弱无力的嘎嘎抗议。
她动作很轻柔,小心翼翼地避开我的眼睛,
把羽毛上的污垢一点点洗掉。
洗完后,她用另一条干毛巾把我裹住,轻轻吸干水分。
擦干后,她把我放在铺着毛巾的纸箱里,退后一步仔细打量。
哇,洗干净好看多啦。她眼睛弯起来,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我毛茸茸的脑袋顶,触感很轻,
带着一种亲昵的逗弄。好啦小可怜,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啦。
她歪着头想了想,笑着说,我叫你‘点点’好不好
因为你刚才看起来懵懵的,像个小点点。
脑袋被触碰的感觉让我彻底懵了。
她点我的头她还给我起了个这么幼稚的名字点点
嘎。我内心爆发出无声的咆哮,这个叫夏小满的学妹,
她居然敢点我的的头。
还叫我点点。
3
屈辱生活
我被迫开始了作为点点的屈辱生活。
夏小满在墙角给我放了两个小塑料碗
一个装着清澈的水,
另一个装着浅黄色的,颗粒状的饲料。
点点,吃饭啦。
每天早上,夏小满出门前雷打不动地第一件事,
就是走到纸箱边,伸出食指,精准地点点我的小脑袋。
我看着那碗散发着奇怪气味的颗粒,胃里一阵翻腾。
我是人,有正常味觉的人,怎么可能吃这种东西。这简直是酷刑。
我倔强地扭开头,用行动表达我的抗议。
夏小满只当我是害羞或者不适应新环境,完全不以为意,
反而觉得有趣地笑了,又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
乖啦,要努力干饭才能快点长大哦,变成一只威武的大鸭子。
威武的大鸭子这个想象让我眼前一黑。
晚上她回来,看到我蔫头耷脑地趴在毛巾上,
又会习惯性地凑过来点一下我的额头,语气带着点哄骗,
真乖,今天有好好看家呢。奖励你一片新鲜的生菜叶子。
然后,她真的会撕下一片绿油油,水灵灵的生菜叶子,
放在那碗我碰都不想碰的饲料旁边。
我看着那片孤零零的菜叶,再看看那碗饲料,绝望感更深了。
红烧肉,糖醋排骨,香喷喷的米饭,
那些才是我该吃的。我无比怀念人类的食物。
我必须想办法让她明白。
我尝试沟通。趁她坐在书桌前用电脑,
我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冲着桌上她的手机嘎嘎叫个不停,
又努力伸长脖子,用扁平的喙去啄那个坚硬的手机壳。
点点也想玩手机夏小满被我逗笑了,
伸手把手机拿远了些,摇摇头,
不行哦,小傻瓜,电子产品对鸭鸭眼睛不好的,会近视的。
我气得在原地直扑腾翅膀,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声。
谁要玩手机。我是要你用它帮我联系外界。帮我查怎么变回去。
沟通失败。我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她。
她书桌上贴着课程表,设计系的。
电脑屏幕上经常是复杂的绘图软件界面,
她熬到很晚,有时会烦躁地抓头发。
白天她要去学校附近的奶茶店打工,
回来时身上总带着淡淡的甜香和茶味。
我的目光扫过她略显凌乱的书桌,
一个倒扣的小相框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费力地挪过去,用脑袋拱了拱,相框翻过来。
照片上的人,穿着白衬衫,表情冷淡地看向镜头,背景是学校图书馆,
那是我,林子砚,官网新闻栏的一张抓拍照。
我愣住了,心里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异样感。
这个收留我,给我起名叫点点,
还点我额头的学妹夏小满,她喜欢我
这个认知非但没让我高兴,
反而让此刻的处境更加憋屈难堪。
她喜欢的人就在眼前,
却被她当成一只宠物鸭子养在纸箱里,
喂着难以下咽的饲料。
不行,我必须自救。当务之急是求救。
我开始笨拙地练习用这具鸭子的身体活动,
摇摇晃晃地走路,尝试跳跃。目标是那张书桌,上面有电脑和手机。
机会终于来了。
一次夏小满去洗澡,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我立刻行动起来,扑腾着翅膀,积蓄力量,猛地一跳。
第一次失败了,撞在桌腿上。第二次,我退后几步,助跑,奋力一跃。
爪子终于勾到了桌沿,我连蹬带爬,狼狈不堪地翻上了书桌。
成功了。我兴奋地喘息着,立刻冲向键盘。
电脑屏幕还亮着,是她的绘图界面。
我用喙对准键盘,使劲地,一下下地啄下去,
想打出SOS或者HELP,
至少让她知道我不是普通的鸭子。
笃,笃,笃。
刚啄出几个毫无意义的字母组合,
身后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点点。夏小满裹着浴巾冲出来,看到我在键盘上,
惊呼一声,快步冲过来,一把将我按住,你在干什么。
不能玩电脑。键盘会坏的。她的语气带着责备,
但动作并不粗暴。她又伸出手指,
习惯性地在我脑袋上点了一下,小调皮鬼,这么不乖。
我被她的手掌牢牢按在冰凉的键盘上,
屏幕上是那几个可笑的乱码字母。
刚才燃起的一丝希望火苗被无情掐灭,
巨大的挫败感和屈辱感席卷而来,鸭生一片灰暗。
4
校园奇遇
连续几天的好天气,夏小满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来。
点点,今天带你去学校晒太阳。
她拿出一个侧面有透气网眼的帆布宠物袋,
不由分说地把我抱起来放了进去。
袋子空间不大,我被迫蜷缩在里面,
只能把脑袋深深埋进自己还算柔软的翅膀里。
太丢人了,我林子砚居然要被装在袋子里带去学校公开处刑。
哇,小满,这是你养的宠物鸭子吗好可爱。
刚走到宿舍楼下,就遇到她的同学,
对方立刻被袋子里的我吸引了。
是呀是呀,他叫点点,是不是超萌
夏小满的语气带着点小得意,停下脚步,
把袋子口拉开一点,好让同学看清里面的我。
我立刻把脑袋埋得更低,恨不得整个缩进羽毛里。
夏小满似乎觉得我这样很有趣,习惯性地伸出手指,
隔着网眼点了点我露在外面的小脑袋顶。看,点点害羞了呢,都不好意思见人。
周围响起几个女生善意的笑声。
我感觉脸上发烫,如果鸭子有脸的话。
社死现场不过如此。
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周围的声音嘈杂地涌入袋子。
你们听说了吗计算机系那个林子砚,真的失踪了
都一个多星期没见人了,辅导员都急疯了,听说报警了。
他室友说他那天晚上离开实验室就再没回过寝室,手机也关机。
那么大个人,能去哪儿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别瞎猜,也许家里有急事或者,被什么秘密项目组挖走了他那么厉害,
夏小满抱着袋子的手臂似乎收紧了些,
脚步也明显慢了下来。
她低头看着袋子里缩成一团的我,
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低的,
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那么厉害的学长,光芒万丈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我猛地抬起头,急切地隔着网眼看向她,
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嘎嘎嘎声。
是我。夏小满,我就在你袋子里。看着我。
夏小满被我突然的叫声惊了一下,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路边宣传栏上,正贴着几张大幅海报,
其中一张是去年校科技节颁奖典礼的照片,
我穿着西装,面无表情地站在领奖台上,
手里拿着奖杯。
她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心情似乎好转了些。
她又隔着袋子点了点我的头,带着点调侃的语气,
点点,原来你也觉得林学长很帅对不对啧啧,没想到你还是只小色鸭。

所有想解释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只剩下无力的沉默。
这种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的憋闷感,几乎让我窒息。
5
心灵触碰
晚上,夏小满对着电脑屏幕,
眉头紧紧锁着,手指烦躁地在数位板上划拉。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把笔一扔,整个人向后瘫在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她抱着膝盖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
背靠着床沿,目光有些失神地落在旁边纸箱里的我身上。
点点,她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挫败感,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为什么别人都能画出来的东西,我就不行
我抬起头,看着她沮丧的侧脸。
导师今天又批评我了,说我的设计没灵魂,像个空壳子,
她伸出手指,这次动作很轻很轻,
带着一种寻求安慰的依赖感,
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
点点,我该怎么办呢我觉得好累。
她的指尖带着刚洗过澡的微凉,
点在我温热的额头上。
很奇怪,这一次,我心里那种惯常的抗拒和羞耻感,
被一种更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
看着她低落的神情,
我竟然,有点不舒服
我犹豫了一下,笨拙地挪动身体,
从纸箱里走出来,靠近她。
然后,我试探性地,用自己的小脑袋,
蹭了蹭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放在膝盖上的手指。
柔软的羽毛蹭过她光滑的皮肤。
夏小满猛地一怔,低头看着主动亲近她的我。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有些发红,
她愣愣地看着我蹭她手指的动作,
原本低落的心情好像被这细微的触碰轻轻拂过,
阴霾散开了一点。
还是你最好了,点点。
她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伸出手指,
又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我的额头,
至少你不会嫌弃我笨。
明天也要一起加油哦。她的语气恢复了一点活力。
她重新坐回书桌前,对着屏幕继续奋战,
后来实在太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蹲在纸箱边,安静地看着她熟睡的侧脸。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6
偷食记
这个学妹,她并不完美。她会熬夜到很晚,
会因为学业压力沮丧烦躁,还有点小迷糊,
比如现在薯片袋子就敞开着放在书桌一角。
等等,薯片我的目光瞬间被那包金黄酥脆的膨化食品吸引。
浓烈的,属于人类食物的香气丝丝缕缕飘过来,
疯狂刺激着我被饲料折磨了好几天的味蕾。饥饿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理智告诉我不能偷吃,但身体比脑子快。
我鬼使神差地跳上椅子,再跳上书桌,
目标明确地走向那包敞开的薯片。
真香啊,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喙,
叼住一片薯片边缘,轻轻一扯。
咔嚓。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我吓得浑身羽毛一炸,立刻扭头看向夏小满。
还好,她只是嘟囔了一句梦话,没醒。
美食的诱惑战胜了恐惧。
我叼着那片薯片,
飞快地缩到电脑屏幕后面,小口小口地,
珍惜无比地啃了起来。咸香酥脆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
差点让我感动得落下鸭泪。这才是食物。
我沉浸在偷吃薯片的巨大幸福中,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细微的动静。
点点夏小满带着浓浓睡意的,
疑惑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身体瞬间僵住,叼着半片薯片,
像个被抓现行的贼,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
夏小满揉着眼睛,看着电脑屏幕后露出半个身子,
嘴里叼着薯片,一脸完蛋了表情的我,
先是愣住,然后眼睛一点点睁大,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这个小偷鸭。
她笑得肩膀都在抖,睡意全无,
居然偷吃我的薯片。还躲起来吃。
她走过来,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好玩。
她从我嘴里轻轻拿走那半片薯片,然后,不出所料
又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
这次带着明显的笑意和调侃,
小馋鬼,饿坏了吧饲料不好吃对不对下次给你买点别的零食尝尝。
我被她点得脑袋一缩,内心一片哀嚎。
完了,高冷形象彻底崩塌,
不仅成了鸭子,还成了偷吃薯片的馋嘴鸭。
但嘴里残留的薯片香味又让我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
7
异闻录
几天后,夏小满从图书馆抱回厚厚一摞书,
气喘吁吁地扔在书桌上。
累死我了,民俗学的资料怎么这么难找,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拿出手机,
对着其中一本深蓝色封面,看起来很旧的书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这本好像有点用,先记下来。
晚上,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整理白天拍的资料照片。
屏幕上幻灯片一样自动播放着。
我百无聊赖地趴在纸箱里打盹,
对着一堆设计草图或者风景照毫无兴趣。
忽然,一张照片闪过。深蓝色的封面,
上面是模糊不清的几个毛笔字,
隐约是什么异闻录。
我的目光随意扫过,正准备继续打盹,
下一张照片的内容却让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翻开的书页内页,纸张泛黄,字迹有些模糊,但有几个词语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狠狠烫进了我的眼睛里,
月下精怪,形骸易转,心念至纯,触引可解,
月下精怪。形骸转换。纯粹心念。接触之引。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道闪电劈开我混沌的脑海。
我全身的羽毛瞬间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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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真相大白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冲破这具鸭子的身体跳出来。
有办法。真的有办法。
我像疯了一样从纸箱里扑腾出来,
喉咙里发出急促尖锐的嘎嘎声,跌跌撞撞地冲向书桌。
求生的本能让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奋力一跃,
爪子勾住椅子边缘,再借力猛地一蹬,终于狼狈地跳上了书桌。
我完全顾不上形象,目标只有一个,电脑屏幕上那张关键的书页照片。
我冲到屏幕前,对着那张照片的位置,
用尽全身力气嘎嘎嘎狂叫。
声音又急又响,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同时,我伸长脖子,扁平的喙像啄木鸟一样,
疯狂地,急促地啄向屏幕,发出密集而响亮的笃笃笃声。
快看。
看这个。
夏小满。看这里。
点点。夏小满被我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吓了一大跳,
手里的鼠标都差点扔出去,你干什么。疯了吗快停下。别啄了。屏幕会碎的。她焦急地想伸手来抓我。
我灵活地躲开她的手,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行字,
啄得更用力,更疯狂了,喉咙里的叫声也越发凄厉。
不行。她必须看到。这是唯一的希望。
夏小满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捣乱或者发疯。
她顺着我喙疯狂啄击的方向,视线聚焦在电脑屏幕上。
‘月下精怪’‘形骸易转’她疑惑地念着,凑近屏幕,
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那些模糊的字迹,
‘心念至纯’,‘触引可解’,点点,你是想让我看这个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屏幕前,
眼神无比急切,充满了人性化光芒和哀求的我。
那双小小的黑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她从未在动物身上见过的,
近乎绝望的期盼。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法忽视的念头,像惊雷一样在她脑海里炸开。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点点,你,你该不会,你该不会是人变的吧
来了。就是现在。
我立刻停止了对屏幕的啄击,停止了狂叫。
我挺直了小小的身体,努力昂起头,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无比清晰,无比郑重地,朝着她,点了一下头。
是的。我是人。
夏小满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
她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不这样就会惊叫出声。
过了好几秒,她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带着更深的恐惧和一丝荒谬的联想,
难道,难道和林学长,林子砚学长的失踪有关
我再次拼命点头。点得又快又用力,小小的鸭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喉咙里发出肯定无比的嘎声。对。就是我。我就是林子砚。
9
特训计划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电脑风扇发出微弱的嗡鸣。
夏小满捂着嘴,身体微微发抖,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只拼命点头,
眼神充满人性化肯定的黄色小鸭子。
世界仿佛在她眼前旋转,颠倒,重组。鸭子
人变的林子砚学长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清晰的痛感传来。不是梦。
她深深地,连续地吸了好几口气,
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惊中冷静下来。
她慢慢地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尽量与书桌上的我齐平,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凝重。
点点,她开口,声音还有些不稳,
随即又立刻改口,不,如果你真的是,林子砚学长,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消化这个称呼带来的巨大冲击,
然后才继续,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问,
你,你能听懂我说的每一句话,对不对如果你能听懂,并且真的是林子砚学长,就请你,再点一下头。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我的眼睛,带着求证,
也带着最后一丝不确定。
我看着她,没有任何犹豫,
再次郑重地,清晰地,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嘶,夏小满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靠在床沿上。
她看着我,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震惊,荒谬,难以置信,
但渐渐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责任感压过了其他。
那本书上说的,‘心念至纯’,‘触引可解’,她努力回忆着照片上的内容,眉头紧锁,‘触引’,是不是指,我点你的额头
她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伸出手指,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轻轻地,
带着试探的意味,点了一下我的额头。
这一次,感觉格外清晰。
不再是之前那种单纯的触碰感。
当她的指尖落在我额头的瞬间,一丝极其微弱,
却无比真实的暖流,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划过我的皮肤,渗入身体深处。
虽然只有一丝丝,稍纵即逝,但和之前所有被点的感觉都截然不同。
有戏。真的有用。
我内心的激动几乎要炸开,立刻拼命点头,
喉咙里发出肯定的嘎嘎声,
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切期盼。是的。就是这个。继续点。用力点。
夏小满看着我的反应,那双大眼睛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坚定。
好。她猛地站起身,像是下定了某种重大的决心,眼神亮得惊人,
不管这个传说听起来有多离谱,不管成功的几率有多大,我们都要试试。
她立刻转身扑向电脑,一边快速敲击键盘一边说,
从今天开始,我们启动‘特训’计划。目标,解除诅咒,让林子砚学长变回原样。
她打开浏览器,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首先,得查清楚那个‘月下精怪’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弱点,还有这个‘心念至纯’到底怎么操作才最有效,‘触引’除了点额头,还有没有别的形式频率呢强度呢
她完全进入了战斗状态,嘴里念念有词,
专注地搜索着一切可能相关的关键词,
时间窃贼,月光精怪,变形诅咒,解除方法,
我站在书桌上,看着她纤瘦却挺得笔直的背影,
看着她专注搜索信息的侧脸,心里第一次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
不再是绝望中的一丝侥幸,而是真切地看到了曙光。
为了恢复人形,为了找回自己,点额头算什么
被叫点点算什么这点小小的屈辱,我林子砚忍了。
看着夏小满认真的样子,我甚至觉得,
这种带着明确目的,关乎我命运的被点,
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反而,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被重视的感觉。
10
危机时刻
点点。集中精神。我要开始第一次特训了。
夏小满的声音带着一种仪式感的严肃。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她刚洗漱完,头发还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就蹲在我面前,神情无比认真。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摒除所有杂念。
几秒钟后,她睁开眼,眼神澄澈而专注,手指轻轻点在我的额头中央。
让林子砚学长变回来。她低声而清晰地念道。
一丝微弱的暖流再次划过。
中午,她特意从食堂赶回来。
点点,第二次特训。她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点额头,低语,让林子砚学长变回来。
暖流依旧微弱,但似乎比早上更清晰了一点。
晚上临睡前,是第三次。
坚持住点点,最后一次了。她点着我的额头,
语气带着鼓励,让林子砚学长变回来。
暖流持续的时间似乎长了那么零点几秒。
特训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几天下来,我的身体确实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不再是单纯的鸭子感觉,偶尔会感觉到皮肤下有极其微弱的,
难以形容的异样感,像有细小的气泡在流动,
或者轻微的麻痒。我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却完全无法控制它们的流向,更别提引发任何实质性的变化。
距离变回人形,似乎还隔着一条看不见的巨大鸿沟。
我们都有点焦虑。
夏小满搜索到的信息大多语焉不详,
或者互相矛盾。她翻遍了那本民俗志异,
也找不到更详细的记载。
我的尝试沟通依然困难重重,只能靠点头摇头。
这天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
点点,在屋里闷坏了吧带你去楼下小花园透透气,晒晒夕阳。
夏小满看起来心情不错,把我抱起来放进那个熟悉的帆布袋里,
拉链只拉了一半,好让我透气。
就在楼下转转,很快就回来。她习惯性地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脑袋。
我趴在袋子里,脑子里还在反复琢磨着纯粹心念到底怎么才能更纯粹,
有点走神。
夏小满抱着袋子下楼,走到宿舍楼和旁边小区交界的一个小路口。
她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回复消息。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旁边小区的大门里,猛地冲出来一个踩着儿童滑板车的小男孩,
速度极快,像个小炮弹一样,直直地朝着正低头看手机的夏小满撞过去。
小男孩自己也吓傻了,发出惊恐的尖叫。
啊。夏小满听到声音猛地抬头,滑板车已经近在咫尺。
她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瞳孔因为惊吓而放大,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危险。
袋子里的我也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
一股热鸭血猛地冲上头顶。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一个念头,推开她。
在狭小的帆布袋里,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反应。
我双腿在袋底用力一蹬,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像一颗真正的黄色小炮弹,从敞开的袋口激射而出,
目标明确地撞向夏小满的小腿外侧。
砰。
我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她腿上。
哎呀。夏小满猝不及防,被我撞得身体一个趔趄,重心不稳地向旁边歪倒过去。
几乎是同一瞬间,那辆失控的滑板车带着风声,
紧贴着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呼啸而过,
刮起的气流甚至掀起了她的衣角。
小男孩也失去平衡,连人带车摔倒在旁边的草地上,
哇哇大哭起来。
夏小满跌坐在地上,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巨大的后怕让她手脚发软。
她惊魂未定地看向刚才自己站立的地方,
又看向摔在草地上的小男孩,
最后,目光猛地定在了挡在她身前几步远的地方。
我,点点,那只小黄鸭,
正浑身羽毛炸开,像个愤怒的小毛球,
对着滑板车消失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嘶嘶声,
小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是这只小小的鸭子,刚才不顾一切地撞开了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强烈的感激和后怕交织的情绪,
像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夏小满的心防。
她眼眶一热,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过来
,一把将还保持着防御姿态的我紧紧抱进怀里,
手臂收得死紧,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点点。点点。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后怕,
手指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颤抖着,几乎是下意识地,
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感激和浓烈的心疼,用力地,重重地点了一下我的额头。
吓死我了。谢谢你。谢谢你点点。你救了我。
这一次的点,和之前所有的点都截然不同。
不再是训练时那种带着期盼的轻柔触碰,
也不是日常逗弄的随意一点。
当她的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强烈到几乎要溢出的情感,
恐惧,感激,心疼,守护。
重重落在我额头的瞬间,
嗡。
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千倍的热流。
像一道汹涌的电流,又像一道灼热的岩浆,
猛地从被点的额头轰然贯入。
这股力量如此庞大,如此狂暴,
瞬间席卷了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我周身无法控制地爆出一圈刺眼夺目的金色光芒。
像一个小小的太阳在我体表炸开。
光芒极其刺眼,一闪即逝。
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但我和夏小满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也看到了。
光芒消失,房间里残留着一种奇异的焦灼感。
夏小满抱着我的手僵住了,她低头,
难以置信地看着怀里的小黄鸭,声音都在发颤,
刚,刚才那光,点点,你,
我同样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但随即,
一股狂喜瞬间淹没了所有情绪。有效。超级有效。
刚才那股力量。那绝不是错觉。
嘎。
我激动地在她怀里用力点头,
喉咙里发出肯定无比的叫声。
希望。巨大的希望。
11
月下奇迹
那天惊险的意外之后,
我和夏小满都彻底明白了。
解除诅咒的关键,
就在于夏小满点额头时,
所蕴含的纯粹心念的强度和纯度。
越是真挚,浓烈,毫无杂念的情感爆发,
产生的效果就越强大。
普通的特训点触,蕴含的心念虽然真诚,
但强度远远不够,只能产生微弱的效果。
而危机时刻,她出于本能的,饱含着强烈感激,
担忧和守护之心的那一点,瞬间爆发的能量,
让解除诅咒出现了质的飞跃。
我们查了日历,几天后就是农历十五,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
小满看着电脑上搜索到的零散信息,
眼神发亮,很多传说里,
月圆都是魔力最强的时候,
也许,也许也是破除诅咒的最佳时机。
这个推测让我精神大振。
接下来的几天,
夏小满把小出租屋收拾得格外整洁干净,
像是要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她甚至买了几支香薰蜡烛,
虽然最后没用上,怕呛到我。
终于,满月之夜降临。
夜幕低垂,一轮又大又圆的银盘悬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
清冷皎洁的月光毫无阻碍地透过窗户,
洒满了小小的房间,
在地板上铺开一片银霜。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满月的光辉。
气氛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夏小满抱着我,坐在窗边的地板上,
我们一同沐浴在冰凉的月光里。
她的怀抱很温暖,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馨香。
紧张和期待像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着我们。
夏小满低下头,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线条。
她看着怀里的我,我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黑亮深邃。
点点,她轻轻开口,
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随即又改了口,
林子砚学长。
当这个名字被她清晰地念出来时,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
不管今晚,结果会怎么样,
她看着我的眼睛,语气真诚而温柔,
像月光一样流淌,
能遇到你,不管是作为点点,还是作为林子砚学长,都是我这段日子里,最特别,最开心,最难忘的经历。
她的声音很轻,
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我的心湖,
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我没想到她会说这些。
夏小满抬起头,望向窗外那轮圆满无缺的明月,
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看到她闭上眼睛,
似乎在努力地摒除脑中所有的杂念,
将心神调整到最澄澈,最专注的状态。
时间一点点流逝,房间里只剩下我们清浅的呼吸声。
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沉稳而有力。
终于,她再次低下头,看向怀里的我。
月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像落入了两泓清澈的泉水,
此刻这泉水里,翻涌着无比清晰,
无比强烈的意念,让他恢复。
让他变回林子砚。现在。立刻。
与此同时,这些天积累的所有情感,
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澎湃地汇聚在一起,
对我离奇遭遇的心疼,对我默默忍耐的敬佩,
对我奋不顾身保护她的感激,
以及,一种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细细分辨,
却早已悄然生根发芽的,纯粹的喜欢。
这些浓烈到极致的情感,在她心口沸腾,
交融,最终凝聚成一股无比纯粹,
无比强大的心念洪流。
她抬起手,
她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情感,
所有的希望,都毫无保留地灌注在这一指之上。
指尖,带着月光微凉的触感,
轻轻地,珍重无比地,点在了我毛茸茸的额头正中央。
指尖触碰到绒毛的瞬间,
时间仿佛停滞了。
紧接着,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耀眼却不刺目的金色光芒,
以她的指尖为原点,毫无征兆地轰然爆发。
视野里一片纯粹的金色。
夏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下意识惊叫一声,
紧紧闭上了眼睛。
而我,在光芒爆发的核心,
感受到的是一种无法抗拒的,
席卷一切的磅礴力量。
身体不再是自己的。
那股力量像一只无形的大手,
温柔又霸道地撕扯着我鸭子的形体。
骨骼在拉伸,重塑,肌肉纤维在疯狂生长,
缠绕,羽毛的触感飞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皮肤裸露在空气中的微凉,
怀里的重量和触感,
在炽热的光芒洪流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烈的变化。
柔软蓬松的绒毛触感消失了。
温热紧实的皮肤触感传来。
棉质卫衣布料熟悉的摩擦感覆盖上来。
属于人类身体的,沉甸甸的,
真实无比的份量,重新回到了感知中。
光芒来得猛烈,去得也快。
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收敛,消散。
房间里重新被清冷的月光填满,恢复了昏暗和寂静。
12
人形归来
我感觉到双脚踩在了坚实的地板上。
我下意识地睁开眼。
首先撞入眼帘的,
是一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震惊和茫然的脸。
夏小满。
她那双总是带着笑意或狡黠的大眼睛,
此刻瞪得圆圆的,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的影子。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
像熟透的番茄,一直红到了耳根。
小巧的嘴巴微微张开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低下头。
身上穿着失踪那天的黑色卫衣,有些皱褶,
但完好无损。我站着,不再是蜷缩或趴着。
夏小满刚才抱着鸭子的手臂,
此刻正有些僵硬地环在我劲瘦的腰间。
她那只点额头的手指,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
僵在半空中,距离我的脸只有几公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咚咚咚,像密集的鼓点。
我刚刚从那刺目的金光和身体被撕裂又重组的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
感官还有些混乱,但属于人类身体的每一寸知觉都在飞速复苏。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
她小巧的脸蛋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眼睛瞪得溜圆,长长的睫毛因为震惊而微微颤动,
里面清晰地映着我此刻的模样,林子砚的模样。
她整个人像一只受惊过度,僵在原地的小动物。
这些天所有的记忆碎片,如同开闸的洪水,
瞬间涌入我刚刚恢复清明的大脑。
冰冷阳台上的初遇,温水的擦拭,
难以下咽的饲料和那片宝贵的生菜叶。
每天清晨出门前那一声点点加油和额头上轻轻的触碰。
她对着电脑沮丧的背影,我蹭她手指时她转瞬即逝的笑容。
图书馆里那本泛黄的书页,我疯狂的啄击,她发现秘密时惊骇的眼神。
特训时她认真的低语。
滑板车冲来的惊险瞬间,我撞开她,她
紧紧抱着我颤抖地说谢谢你,以及那带来希望金光的一点。
还有刚才,月光下,她抱着点点,说出那句最特别最开心的事。
最后,是她倾注了所有心念,所有情感,所有希望的,轻轻的一触。
不再是点一只懵懂的宠物鸭。
而是点在了他林子砚的额头上。
那些作为鸭子时的屈辱,烦躁,绝望,
在这真实无比的一触和此刻清晰的自我认知中,
彻底烟消云散,变得遥远而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的情绪,
像温热的泉水,汩汩地从心底涌出,慢慢浸润了整个胸腔。
有点窘迫,有点不自在,但更多的是汹涌的感激,
以及一种陌生的,让他心尖都微微发颤的悸动。
我的目光落在夏小满依旧僵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
我动了。
没有像过去二十年来对待任何试图靠近我的人那样,
冷淡地侧身避开或者直接推开。
我抬起自己的右手。
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刚刚恢复人形的不适应,
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还有一点点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
近乎报复的戏谑意味。
我的指尖,轻轻地,准确地,带着一点微凉的触感,
点在了夏小满光洁饱满的额头上。
指尖传来的温热细腻触感,真实得让人心悸。
我微微俯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
能清晰地看到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在放大。
我的声音因为太久没有说话,
带着明显的低哑和干涩,
但不再是记忆中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而是多了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温热的质地。
夏小满学妹。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清晰地看到她因为我的声音和称呼,
眼睛猛地一颤,脸颊的红晕瞬间加深,连小巧的耳垂都红透了。
你点了那么多次。我的声音放得很轻,
却像羽毛一样清晰地落在寂静得只剩下心跳声的房间里。
现在,我看着她的脸瞬间爆红,
头顶几乎要冒出实质性的热气,像个被煮熟的虾子,
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我的嘴角,极其细微地,不受控制地向上勾了一下,一个真切的,微小的弧度。
轮到我点回来了。
,夏小满彻底石化了。她像是被施了石化咒,
整个人僵在原地,环在我腰上的手臂忘了收回,
僵在半空的手指也忘了放下,眼睛瞪得圆圆的,
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连呼吸都屏住了。
只有越来越红的脸颊和疯狂跳动的心脏证明她还活着。
我收回了点在她额头的手指。
但我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没有移开半分。
窗外的月光安静地流淌进来,银霜铺地,
将我们两人笼罩其中。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青涩的,暧昧的,全新的气息,
有些尴尬,有些微妙,
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宁静和,可能。
高冷校草变成了鸭,又被迷糊学妹点回了人。
一段始于离奇玄幻事故的,
匪夷所思的奇妙同居生活,
似乎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个带着温度,带着心跳的句点。
当然,现实还有很多问题。
我的手机,证件,钱包都随着那堆衣物消失了,需要找回来。
那个把我变成鸭子的怪物是否还在暗处这些都是悬而未决的麻烦。
但此刻,月光之下,看着眼前这个脸颊绯红,眼神慌乱,
曾无数次点我额头,给我洗澡喂食,最终又把我点回来的女孩,
这些麻烦似乎都变得不那么紧迫了。
我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看着依旧处于震惊失语状态的夏小满,
声音低沉地补了一句,打破了这微妙又漫长的沉默,
还有,谢谢你,
我顿了一下,那个带着调侃,戏谑却又无比贴切的称呼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带着一种只有我们两人才懂的亲密和羁绊,清晰地吐了出来。
饲养员。
学学学长。
夏小满像是被这个称呼和我的声音同时烫到,
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喊了出来,脸更红了,几乎要滴血。
我看着眼前这个手足无措,脸颊绯红,
眼神躲闪又忍不住偷瞄我的女孩,
看着她这副熟悉的慌乱样子,眼底那丝极淡的笑意,
终于缓缓地,真实地化开了一点,
融进了清冷的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