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养大的女儿成了侍郎家失散多年的真千金。
他们将她要了回去,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对她好。
可被找回去不过半年,她却突然失联了。
心急如焚的找到京都,正巧看到他们家在大办喜宴。
满满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几乎塞满了一条街,全是我让她提前带回去的,
我拍了拍胸口,心下宽慰,原来是这丫头忙着成婚。
可刚走近,却发现今日成婚的竟是假千金,
而簌簌的爹娘和哥哥,正满脸厌恶的唤簌簌贱种。
还是我们的锦儿招人疼,不像周簌那个贱种,简直和她那个低贱的商女养母一般无二。
入了我周家的门,居然还敢说什么私人财产,谁给她的脸!自私自利,死了也活该!
我愣住了,气血翻涌间快步上前。
当天,我便在那假千金的婚宴上,掀了他们的头盖骨。
什么商女养母,
就是当今圣上来了,也得喊我一声娘!
......
1
日夜兼程赶到东都时,周家正在嫁女。
整整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从门口铺到街角,人人都惊叹于周家嫁女的的大手笔。
唯独我一眼便认出那是簌簌被周家找回时,我怕她受委屈连夜为她准备的嫁妆。
甚至连外面的箱笼都未曾更换。
我心中稍慰,想着这些天她一直没回我的信件,应该是因成亲忙忘了。
可等我看清那穿着嫁衣的少女时,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
一对身着华贵的中年男女站在她身侧,正拉着她的手依依惜别。
我猜出那应该就是簌簌的亲生父母,上前礼貌的问询。
今日成亲的人,不是周家千金,簌簌吗
两人诧异的看向我,皱眉道。
簌簌,那是谁
今日是我女儿的婚礼,你是什么人,敢来我周家捣乱。
反倒是那少女拉了拉周母的衣角,娇声道。
娘,姐姐的名字就是叫簌簌啊,你们忘啦。
周母恍然,面对那少女时的宠溺瞬间转变成厌恶。
一双吊梢眼上下打量着我,
原来是那个贱种叫来的人啊。
到底不是我周家亲自教养的,平日里恶毒善妒处处为难锦儿就算了,怎么现在连她的婚礼也要找人毁掉吗
贱种
我脸色沉下来,
二话不说,对着她那种刻薄的脸就给了一耳光,
看着她捂着脸,满是愕然,我对着身后的红袖冷冷道。
封宅。
连条狗都不准放出去。
红袖恭敬的点头应是。
随后数不清的影卫从天而落,
在周父周母和众多宾客的尖叫声中,将整个周府围得密不透风。
想要反抗的周家护卫也在瞬间被镇压。
而红袖最知我心意,已拿着刀驾在周父颈上,笑吟吟的开口。
你们这样说簌簌小姐,让我们老夫人很不高兴。
若是不想吃苦头,就乖乖说出簌簌小姐的下落。
刀锋在脖颈上划出一丝血痕,周父又痛又怒,狠声大骂。
这个该死的祸害,当初就不该将她找回来。
狠毒跋扈欺辱锦儿也就罢了,今日居然还因为她闹的周家鸡犬不宁。
周锦亦含泪控诉道。
你们既是姐姐的人,又怎么能这样对父亲。
我知道姐姐觉得是我占了她的位置,所以一直不喜欢我,但周家都是她的亲人,她怎能这样肆意妄为,给周家蒙羞!
我冷笑一声。
当初周家派人找过来时,也口口声声说他们才是簌簌的血脉亲人。
等簌簌回去,他们一定会倾力补偿她,将她奉为掌上明珠。
簌簌信了他们的话,对未曾谋面的血脉亲人有了期待。
所以我才会放手,将她送回周家。
可现在,他们似乎并没有珍惜这个失散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生女儿。
反而依旧对一个代替品宠爱有加。
周母心疼的抱住周锦,怨恨的看着我。
周簌簌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果可以,我宁愿锦儿才是我的亲生孩子!
我觉得可笑极了,冷然开口。
既然如此,那你们又凭何动簌簌带回来的这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2
见我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原本作壁旁观的宾客露出恍然表情。
原来这么多嫁妆,竟是周家昧下别人的,
难怪大喜的日子会被人拿刀找上门。
我就说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哪来这么雄厚的财力。
没那么简单,他们口中的簌簌小姐,听说是前段时间周家找回来的亲生女儿,这个周锦儿反倒只是个养女。
什么拿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的嫁妆给养女撑场面,这周家父母是狼心狗肺不成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周父周母脸色微变,显然有些难堪,但还是强硬道。
她既将东西带回了周家,那便是周家之物。
那小贱种处处陷害锦儿,这些嫁妆,本就是她欠锦儿的。
我被生生气笑了,
刚想给这两个混账东西一个教训,门口却突然传来厉喝。
你们是什么人,敢在我周家撒野!
我认出这个声音便是当初将簌簌接回家的那人,干脆示意门口的影卫放行。
来人狼狈的跌了进来,看到房内的场景几乎目眦欲裂。
周锦第一个扑到他怀里,带着哭腔道。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这都是姐姐的人,求求你让他们不要再伤害爹爹和娘亲了。
她想出气、想破坏我的婚礼都可以,只要她能消气,锦儿愿意向她跪下道歉。
周承骅慌忙接住她,怜惜的替她擦了擦眼泪。
别怕,有哥哥在,怎么都轮不到你向那贱人道歉。
今日你只管安心出嫁,那贱人的事就交给哥哥解决。
我冷冷的瞧着这兄友妹恭的一幕,彻底没了耐心。
红袖替我戴上手套,随后一脚踹在周承骅的膝盖上。
她是影卫出身,这一脚亦没有留力。
周承骅惨叫一声,当场就跪在了我面前。
我抬起手,狠狠抽在他脸上。
当初你跟我承诺,将簌簌接回去后会好好待她。
可似乎,你并没有做到啊。
手套是专门绣制的,打在人脸上便如针扎一般的痛。
周承骅捂着满是血丝的脸,痛得龇牙咧嘴,终于看清了我是谁。
你!
他眼里闪过一抹心虚,随机怒喝道。
是她咎由自取!
自她回到周家,不仅三番五次让锦儿受伤,甚至还利用锦儿的好心,找了人想要凌辱锦儿。
她这般恶毒,根本不配做周家之女!
我听得止不住的冷笑,目光一一扫过眼前三人。
他们眼里的厌恶告诉我,显然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好好好,原来你们这一大家子,竟都是禽兽。
就你们这种落魄到嫁妆都要强占别人的破落户,真以为我们簌簌稀罕
几人被骂得脸色铁青,几次想要挣扎,都被红袖镇压。
反倒被打的哀嚎不止。
周父周母憎恶的看着我,咬牙道。
你不过一个低贱的商户,信不信我们动动嘴就能让你家门覆灭。
我告诉你,锦儿可不像那贱种,不仅朝中的大将军认他为妹妹送了不少贺礼,连宫中的皇后娘娘都对她青眼有加,专门叫最好的绣娘替她制了这一身嫁衣。
今次的婚礼他们都会来参加,你再敢这般羞辱我们,就等着被灭九族吧!
像是为了验证他们的话,外面很快传来响动。
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沉声道。
这是怎么回事,敢来破坏我小妹的婚礼,是想找死
3
周家几人皆是眼前一亮,不管跪着的站着的统统喊了起来。
林将军,救救我们!
这人带着人闯进我们周家,就是为了破坏锦儿的婚礼。
您不是最喜欢锦儿,之前还因她新婚送了贺礼过来吗,这次还请您帮帮她!
其余宾客也纷纷低下头窃窃私语。
听说大将军战功赫赫却从不与他人交际,这次周锦成婚却特意从战场上赶了回来祝贺,估计的确与周家渊源不浅。
我也听明白了,这老夫人这次来周家是为了给那由她养大的真千金出气,可既然大将军来了,就算周家有错,估计也没用了。
唉,大将军看着周锦的面子上肯定会护着周家,这老夫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着他们的议论声,周家人脸上显露着明晃晃的得意。
周锦更是迎上去,脸上带着造作的羞涩。
将军,您之前对我那样好,我却还未见过您。
这次幸好您来了,不然锦儿这亲怕是结不了。
不过还请您能手下留情,即便这次的事都是我姐姐嫉妒我才做出来的,但我却不想因为此事让爹娘和哥哥伤心。
可谁都没想到,那林将军看了她半晌,皱着眉不耐的说了一句。
你他娘谁啊,我小妹呢。
所有人都懵了。
周家几人的表情更是滑稽到可笑。
直到我冷冷的开口。
林疏,跪下。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林疏居然真的一激灵笔直的跪了下去。
我从众人身后走出,一巴掌呼到他脑袋上。
之前我叫你保护好簌簌,你为什么没有做到。
林疏跪在地上挠了挠头,看到我便忍不住咧开了嘴。
娘,你来东都了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话音落下,本就懵懂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老夫人是林将军的娘以前怎么没听林将军说过。
对啊,京中之前不是一直都在传林将军是个孤儿吗……
林疏没有理会众人,对我解释道。
我之前一直在战场上,听说小妹要成亲才日夜兼程的赶回来。
但我之前已叫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也说了她是我小妹,应该没人有胆子敢害她吧。
他说着,冷冽的目光一一扫过再在场众人,带着警告意味。
可害怕的,也紧紧只有周家人罢了。
我冷声开口。
那你自己看看,你小妹现在在哪。
林疏看到我真的动怒了,这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大惊失色。
对啊,我小妹呢,我那么大个小妹呢!
没人敢回答他。
半晌,周承骅才白着脸不甘的问了一句。
林将军,你口中的小妹,是指林簌吗
林疏冷漠的看他一眼。
不然呢
简单三个字,却让包括周锦在内的所有周家人都白了脸色。
林疏却毫不在意。
他有些焦躁,碍于我没发话不敢起来,只能四处打量有没有簌簌的身影。
直到他看到穿着嫁衣的周锦,和外面那刻着林字的一排排嫁妆,才意识到什么,猛的看向周家几人。
这些贺礼、还有我娘准备的嫁妆,你们居然把我小妹的东西,全给了别人。
姓周的,你们是找死不成
周家人被吓得战战兢兢,一个个哆嗦着不敢说话。
周父虽然同样为官,可在林疏面前,却是屁都不敢放,完全没了刚才的气焰。
周锦更是往周父周母身后躲了躲,假装自己不存在。
我耐心耗尽,最后问了一遍。
告诉我,簌簌在哪。
不然,倒霉的怕会是你们。
周父周母对视一眼,动了动唇,却不敢发出声音。
周承骅同样脸色难看,甚至隐隐有一丝恐惧。
我有些不好的预感,接过红袖手中的刀,在几人脸上拍了拍,森然道。
再不说,今日你们周家覆灭在即。
几人恐惧的抖了抖,却再不敢沉默了。
周承骅低着头,咬着牙挤出几个字。
在……在碧芙园。
之前林簌暗害锦儿还不知悔改,我们这才会把她送去碧芙园学规矩。
可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又是林簌有错在先,就算是林将军,也不能定我们的罪吧!
周承骅越说越有底气,护着身后的周锦大义凛然道。
只是送去碧芙园而已,固然她是我的亲生妹妹。
可锦儿在我们周家十数载,替她孝顺父母打理家务,同样是我们的家人,我们保护她有何不可!
他说得理直气壮,做足了一个好兄长的模样。
周父周母亦挺直了腰,对着我们怒目而视。
好像真是我冤枉他们一般。
周锦在几人的保护下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着我和林疏软声道。
老夫人,林将军,还请你们明察。
若是早知今日,不管姐姐怎么欺我辱我,我都会安静的受着的,不然也不会给爹爹娘亲和哥哥他们带来今日之辱。
可却没人买他的账。
毕竟,
碧芙园三个字一出,众人看周家的眼神都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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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碧芙园周家疯了不成
那种做皮肉生意的魔窟,你们居然能狠心到将自己的血脉亲人送过去
对啊,送去那儿跟要她的命有何区别
即便是再缺钱的穷苦人家,也断没有将人送去那里磋磨的道理。
林疏更是跳起来将周承骅摁在身下,一拳又一拳的往他脸上咋去。
你们居然把簌簌送到那种地方,你们怎么敢的!
周承骅这种纨绔子弟自然不是林疏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得满脸是血,
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父周母大惊失色,扑过来将周承骅护在身后,大声道。
我好歹是六品命官,你们这样仗势欺人,就不怕我到宫中告御状吗!
若不是林簌那小野种被你们教得跋扈狠毒,我们又怎会这样对她,这一切都是她活该!
话音刚落,就被红袖一脚踹在胸口,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我怒极反笑,对着林疏冷声道。
你去碧芙园把簌簌带回来。
至于你们,我偏要让你们知道,到底是簌簌恶毒,还是你们这群蠢货护错了人!
到时,我要你们一个一个付出代价。
簌簌在我膝下养了十几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绝不可能做出他们嘴里这些事。
何况她离开时我便告诉过她,若是过得不好,随时都可以回来。
即便周家人不如预期那般,她也还有我们,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嫉妒去陷害旁人。
这种言辞简直可笑至极。
林疏憎恶的瞪了他们一眼,很快去了碧芙园。
我则将周家上下所有人都叫来了大厅,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必要让他们说出真话。
可我什么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想到最后竟是那样的结果。
半个时辰后,林疏带着簌簌回来了。
可带回的,却是一具尸体。
林疏抱着手中用白布遮掩的尸体,红着眼眶道。
娘,小妹她死了。
我愣在原地,半晌没说话。
脑子里嗡嗡作响,心脏更是如瞬间跌入谷底。
空气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才突然有人冷笑一声,讥诮道。
林将军,你配合林簌撒这种谎,就不觉得可耻吗
你怕还不知道,她这种把戏我们早都已经看腻了。
我们只是把她关去碧芙园让她学乖一点,她怎么可能会死。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说话的人是周承骅。
可他说得那般斩钉截铁,掌心却在发抖,死死盯着林疏怀中那被白布包裹的躯体。
似乎恨不得透过那白布,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周父周母亦满脸怔愣,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唯独周锦躲在三人的身后,唇角勾了勾,眼中闪过一抹清晰的快意。
我看在眼里,毫不犹豫的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扯了出来,反手两耳光扇在她脸上。
听到簌簌死了,你看上去似乎很高兴啊
你以为有他们这三个蠢货护着你,我就不能拿你怎样了
若我查出这件事与你有一点关系,我都会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给我的簌簌陪葬!
5
周锦猝不及防挨了两耳光,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哭着朝周承骅几人喊道。
哥哥,爹爹,娘亲,救我。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情跟我无关啊。
何况类似这样的谎姐姐已经撒了无数遍,又怎知这次是真是假呢……
周母第一个回过神,
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不断挣扎的周锦抢过去护在怀里,
看着我张了张嘴,却没有了最开始的气势。
我不相信林簌死了,你们别想用这个借口来伤害锦儿。
她若还想要我们这对亲生父母,要她的亲生兄长,就让她乖乖出来与锦儿道个歉。
此事便算揭过,我们也不会再与她计较。
她说着,眼睛却不断往我的身后、往林疏的身后看去,
似乎十分笃定簌簌就被我们藏在哪个角落。
周父和周承骅同样对此深信不疑,冷笑道。
对,她若现在能知错悔改,便还是我们的家人。
但她若再这般撒谎胡搅蛮缠,就别怪我们往后不认她!
我嘲讽的看着他们,许久,讥诮道。
你们对一个养女都能这般好。
那簌簌身为你们的亲生女儿和妹妹,你们可曾这样无条件信过她、护过她
三人皆是一愣,下意识就要说话。
可除了周承骅冲动的冒出一个听不出具体的音节,
之后就再没人能说出个一字半句。
这下连旁观的众人都懂了。
这周家还真是蠢钝如猪,放着自己离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不去疼爱补偿,却偏听偏信一个养女。
即便对那养女有情,那一视同仁便是,这般行事当真叫人恶心。
是啊,甚至为了养女将亲生女儿送去碧芙楼那种地方,还可能为此丢了性命,也不知道那亲生女儿当时该有多难过。
众人的一番话说得周家几人面色青白,却无力反驳。
他们终于想起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对林簌这个外面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充满了偏见、厌烦。
所以如今回想,他们与林簌走到如今地步,竟一时分不清到底真的是林簌有问题。
还是他们的偏见导致。
但他们原本牢牢抱着周锦的手臂,却慢慢松开了。
周锦脸色一白,显然明白这代表什么。
我看着他们脸上的茫然,也或许还掺杂着半分愧疚,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冷笑。
当初簌簌怀着满腔期待回到周家,可得到的,却是魂归阴司。
所以如今不管他们如何心情,我都势必要他们为簌簌偿命!
周家上下包括奴仆都被押了过来,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
我坐在主位上,冷冷的扫过下面的众人。
叫你们过来,便是让你们说清楚,簌簌到底有没有如他们所言处处暗害周锦。
说一句真话,我便赏他黄金百两,并为他另择新主。
但若是有一句假话,乱葬岗便是他的归宿。
这些奴仆平日里不起眼,可这府里发生过的桩桩件件,反而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我也想知道,到底簌簌遭遇了什么,才让她在短短时间内被蹉跎得丢了命。
听到我的话,那些奴仆面面相觑,看了看周家几人,又看了看我,犹豫着不敢说话。
这次我还没开口,围观的众宾客倒催促起来。
你们别怕,这两位是大将军和他的母亲,自然是说一不二。
对,你们知道什么说出来便是,自然有大将军和老夫人为你们撑腰。
周承骅手指蜷了蜷,竟也哑着嗓音开口。
你们说吧,只要是真话,便不算叛主。
周锦本就惨淡的脸色因这一句,更是最后一丝血色也散了个干净。
她微不可闻的颤抖着,像是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果。
6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一个小丫鬟。
她看了一眼周锦,咬着唇道。
奴婢别的不知道,但周锦小姐说簌簌小姐推她落水的事却是无稽之谈。
那日奴婢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周锦小姐看到大公子来了,自己故意掉下去的。
这话说出,旁边不少人都附和。
对,奴婢也看到了。
这之前周锦小姐还故意说些难听的话挑衅簌簌小姐,等大公子来了又装得十分柔弱。
……
说的人越来越多,周锦再也忍不住,大声尖叫。
我没有,你们都在撒谎!
我要把你们全部发卖到碧芙园,掌你们的嘴!
可没人理会她的嚎叫。
我嫌刺耳,干脆让红袖拿抹布堵了她的嘴扔去了角落。
周锦呜咽着,求助的目光投向周父周母、投向周承骅。
但曾经会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的几人,此刻却皆是一脸恍惚,根本没有理会她。
周承骅喃喃道。
那时我还因此训斥了她,打了她一巴掌,骂她是个疯子。
可原来,真相居然是这样吗……
我对他语气中的那丝愧疚嗤之以鼻,对身后的红袖挥了挥手。
红袖闻弦知意,从怀中掏出银票递给那丫鬟。
我家老夫人不打诳语,五句话,五百两。
那丫鬟颤抖着手接过那五百两,整个人都因这份惊喜而发着抖。
其他人见状,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七嘴八舌就把周锦卖了个干净。
还有之前周锦小姐诬陷簌簌小姐在她的马上动手脚害她摔断了腿,可奴婢明明看见,是周锦小姐自己在马蹄上扎了针。
那日生辰宴,周锦小姐前一天晚上把自己的衣裙剪成了碎片,却说是簌簌小姐干的,不仅把簌簌小姐的东西全部抢走,还说她是上不了台面的野种。
这些以前我们都不敢说,是因为老爷夫人和大公子都太偏心周锦小姐了,我们就算说出来他们也不会信,我们也没有办法。
……
随着一个又一个真相的浮现,周父周母已是彻底颓败了下来。
周承骅亦是满脸苦涩愧疚,眼眶血红。
最后说话的,是周锦身边贴身侍奉的丫鬟。
她跪在地上,在周锦绝望的目光中开口。
我要说的,是之前簌簌小姐下药暗害周锦小姐一事。
当然,那同样是周锦小姐自导自演,可老爷夫人和大公子也依旧没听簌簌小姐的解释,反而在周锦小姐的撺掇下将她送去了碧芙园。
而簌簌小姐的死也是周锦小姐买通了碧芙园的老鸨,让她将大小姐……生生打死。
周家三人猛的瞪大眼,如遭雷劈。
他们不可置信的看向周锦,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你不是说过,要把簌簌当亲姐姐吗
贱人,你怎么敢这样对她啊
你竟还想杀她
,原来真正恶毒的是你!
他们扑过去,对着周锦拳打脚踢,发泄着心中的哀痛和怒火。
我看着这狗咬狗的场面,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只觉得快意极了。
就在周锦被打得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时候,却见周家几人突然眼睛一亮,
对着门口由远及近的人影道。
簌簌,你果然没死!
7
我愣了愣,
即便明知林疏不可能说谎,但还是下意识随着他们的目光往门口看去。
可只一眼,我便知道那不是簌簌。
心口泛起隐痛,我闭了闭眼,有些疲惫的坐了回去。
等那女子慢慢走近,周家三人也很快意识到,来人并不是林簌。
一时间空气竟变得比刚才更加死寂。
反倒是其他人大惊失色,慌忙跪了下来。
是皇后娘娘。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
皇后缓步走了进来,平静的抬了抬手。
今日是微服出宫,不必行礼。
周锦却在这时疯了一样扑过去,像看见救星一般带着哭腔喊道。
皇后娘娘,臣女是周锦,求求您救救臣女吧。
之前您说欣赏臣女才学,听到臣女要成亲您还特意送了臣女一套嫁衣。
可今日却有人大闹臣女的婚礼,甚至不惜栽赃臣女,求皇后娘娘为臣女做主,洗刷清白……
她哭得梨花带雨,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
可这次,周家三人满眼厌恶。
包括被她拦下的、曾说对她青眼有加的皇后,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然道。
本宫送你嫁衣
谁跟你说,本宫这套嫁衣是送给你的。
周锦神情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显然是想到了不久之前相同的场景。
其他人也懵了,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
这情景,怎么跟刚才林将军来时一模一样,看来这周家养女又自作多情了。
不对,只有我想到皇后娘娘原名姓林,跟这位老夫人和林将军一个姓吗
嘶,那岂不是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我身上。
在他们的注视下,皇后径直走到我面前,缓缓开口。
娘,我来晚了。
话音落下,满座哗然。
这老夫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当今皇后和大将军居然都是她的孩子!
周家几人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仿若见了鬼一般。
在一片喧哗中,我平静的点了点头。
让你做的事做好了吗
林嫣叹了口气,愧疚道。
做好了,还有你要的人,我也已经带来了。
娘,对不起,我明明一直在东都,却没有保护好小妹。
她看向跪落一地的周家人,冷冷道。
害死本宫的妹妹,你们倒是好样的。
就是不知,你们能不能担承这个后果了。
没人说话,也没人敢说话。
周锦最后一丝希望断绝,整个人跌在原地,脸色灰败至极。
反倒是周承骅恍惚了一瞬,喃喃开口。
这世上没人敢对皇后娘娘说假话。
所以你们没有撒谎,林簌她……是真的死了吗
不等我们回答,他又捂着头,露出痛苦的神情。
可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死呢,我们明明只是让她吃些苦头,记些教训而已。
我们从来都没想过要她死,她是我的妹妹,唯一的亲生妹妹啊。
周父周母亦脸色惨白,怔怔的看向林疏。
准确的说,是看向林疏怀中的身躯。
难道真的是我们害死了她,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8
他们像是不能接受的,猛的扑向林疏。
白布在他们的拉扯下应声滑落,露出底下疤痕遍布的尸首。
而那,的确是簌簌的脸。
周家三人看到那尸体的模样,一个接一个的瘫软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
他们喃喃着,伸出手想要触碰,眼中满是绝望和痛苦。
我一脚将几人踹开,冷声道。
簌簌的尸体,你们不配碰。
我其实并不愿让簌簌的尸体暴露于人前,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暴露了。
早在开始问话之前,我就已经派了影卫将这一切告诉了赶来的林嫣,让她做了一些事。
林嫣带来的人,已经跪在了堂前,忐忑不安的转动眼珠。
看到被打得满脸是血的周锦,更是害怕到了极点。
我冷漠的看着周家失魂落魄的三人,冷笑道。
这是碧芙园的老鸨,为了防止你们说我污蔑你们的好养女,也防止别人说我们用钱开口,我便让她亲口来说。
那老鸨估计来之前已经被林嫣敲打过,没有丝毫犹豫就把真相说了出来。
簌簌小姐的死,的确是周锦小姐吩咐的。
她说……说是周家那几位主事的意思,他们不喜欢簌簌小姐,所以想找个借口弄死她。
事后他们也不会报官找我麻烦,还能得到一笔银子,我也打听过簌簌小姐在周府并不受宠,这才会信以为真……
可我真的没有太过分,就把她吊在房梁上抽了几顿,结果后面我再去看,她就不知为何已经没气了……
老鸨哭嚎着,还在试图为自己辩解。
林疏一脚将她踹出几米远,怒声道。
见财眼开的东西!
你害死我的妹妹,还以为自己会没事吗。
我听得心口发疼,甚至不敢去想那时候的簌簌该有多痛苦。
只是抬了抬手,示意红袖动手。
红袖红着眼眶也不马虎,将周锦薅起来,啪啪就是几个大嘴巴子。
生生将本已经没了力气挣扎的周锦又刺激得叫了两声。
她吐着血,向着周承骅三人不断哭喊求救。
哥哥,爹娘,锦儿知错了,求求再救我这一次吧。
簌簌姐姐已经死了,让我留在你们身边替她给你们尽孝不好吗。
你们难道想一次失去两个女儿吗!
我活了这么多年,却依旧被她话中的无耻惊呆了。
周承骅愤怒的瞪着她,眼里几乎淌出鲜血。
贱人,你居然还好意思说。
你就该马上去死,去给簌簌偿命!
周锦身体颤了颤,眼中闪过一抹恶毒的恨意,不管不顾的大喊。
凭什么都是我的错,明明是你们将她送去碧芙园的!
是你们三个蠢货放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信被我骗得团团转,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
现在有人来为她出头了,你们就觉得我有错了,说到底还不是你们欺软怕硬!
周承骅被这番话气得面色通红。
曾经兄友妹恭的两人这一刻却几乎都恨不得咬死对方。
只有周母游魂般抬起头,看向我问道。
你是养大簌簌的人对不对,能不能告诉我,她在你身边时,是什么样子的
我身为她的生身母亲,她回来这段时间,竟从未想过去了解她。
9
她语气中满是痛苦和懊悔。
可我却没有丝毫怜悯,只是讥诮道。
在我身边,她从未有错。
而现在她唯一的错,便是有你这个生身母亲,有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血脉家人。
周母身体抖了抖,像是不能忍受般闭上眼。
随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头撞向了旁边的梁柱。
周母死了。
争吵声戛然而止。
周父、周承骅、周锦全都愕然的看着那倒在血泊中的周母,许久都没说话。
我平静的起身,淡淡道。
别着急,今日你们谁都跑不了。
她死了,你们也未必能活。
我顿了顿,笑了一声。
你们刚才不是对簌簌表现得很愧疚吗,想来让你们把这条命赔给她,应该也没什么怨言吧。
林嫣厌恶的瞥了几人一眼,接过我的话。
本宫已经通知了刑部,你们周家若还有什么话,便留着去刑部说吧。
至于这婚礼,本宫来的路上碰到了陆世子,他已经打道回了府,周小姐也不用再等着你这辛苦挣来的夫婿了。
说罢,两人跟在我身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周府。
其余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周家怕是要从东都彻底消失了。
第二天,周家活着的那几人就因害死皇后和将军的妹妹而统统入了牢狱。
三日之后便会在闹市行刑。
而我的名声反倒传遍了东都。
人人都没想到身为皇后的林嫣和身为大将军的林疏竟是兄妹,一时间上门想要拜访我的人络绎不绝。
但我一个都没有接待,而是带着簌簌的尸体准备南下回家。
林嫣和林疏来送我。
他们都想要我留在东都。
娘,你留下吧……
他们小心翼翼的唤我。
两人身居高位多年,我已经很少看到他们这幅委屈巴巴的模样了。
可惜我并不喜欢这里,所以只是摆了摆手,让红袖送我上了马车。
两人的身影留在原地,随着马车渐行渐远而慢慢消失。
可不管如何,他们永远都是我的孩子。
即便,他们并不是我亲生。
二十年前,我遭逢大难从东都迁出,在城外先后捡到了林嫣和林疏两个孩子。
那时他们尚在襁褓,我将他们悉心照料着养大。
却从未想过以后他们一个会成为皇后,一个会成为将军。
甚至大权在握后,帮我报了当年大难的仇。
我的前半生并不算幸福,但有了他们,让我觉得幸运还是眷顾我的。
而簌簌,是我捡到的第三个孩子。
本以为有我和两个哥哥姐姐保驾护航,她会在我身边,顺顺遂遂、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
却没想到,只因一次疏忽,就让她落到了如今地步。
马车内布满冰块,而簌簌就在这其中沉睡着。
如今正是三伏天,可过了这么久,她的尸体却并未有腐烂的迹象。
我原本麻木干枯的心脏突然猛烈振动了一下,想到了一种可能。
也是这个可能,让我的簌簌活了过来。
三天后,我到达了南城。
可我并没有第一时间举办葬礼,让簌簌入土为安。
而是将她放置在原本的房间,像对待一个只是睡着的人一般细心照料着。
底下的人都以为我疯了。
可无人敢来劝诫我。
直到又一个三天,我的簌簌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笑着看向我,叫了一声。
娘,我醒啦。
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伤心了。
窗外花开正艳,我猛的抱住她。
知道我的孩子成功回到了现世。
当初簌簌离开前,我给了她一颗重金求来的假死药。
无论她遇到什么危险,只要吃下这个,就可以保持七天的假死状态。
而在那之前,我会找到她,救下她。
就像现在这样。
我的女儿,我的孩子,终于又回到了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