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酒店套房里,巨大的屏幕上正直播着楼下那场奢华的订婚宴。
我端着酒杯,看着屏幕里那对狗男女笑靥如花。
手机震了一下,是阿彪发来的消息,就三个字：
老板,到点了。
我笑了。
好戏,开场。
第一章：面具上的裂痕
我和林玥结婚七年了。
朋友们都说,我是上辈子积了德,才娶到林玥这样的老婆。她漂亮,有气质,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像春天的小猫爪子,不轻不重地挠在你的心上。
我呢,长相普通,就是个闷头挣钱的主儿。开了家小小的建材公司,没日没夜地泡在工地上,陪客户喝酒,跟工人一起吃盒饭。七年下来,总算是在这个城市里扎下了根,有车有房,还有一笔不好不坏的存款。
我总觉得,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挣了多少钱,而是娶了林玥。我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她喜欢名牌包,我眉头不皱一下就买；她说想学插花、学烘焙,我立刻报上最贵的班；她说在家无聊,我就把家里装修得像个咖啡馆,让她随时能请闺蜜来下午茶。
我以为,我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了她面前,她就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直到那天晚上,我才发现,我亲手为她打造的这个幸福城堡,不过是个笑话。
那天,我车子的行车记录仪坏了,屏幕不亮。我送到朋友的修理厂,他捣鼓了半天,说是内存卡接触不良。他把卡拔下来,插进电脑,想看看是什么问题。
哟,你这记录仪带录音的啊,音质还挺好。朋友一边操作,一边随口说道。
我没在意,点点头：嗯,当时买车的时候4S店送的,说是顶配。
就在这时,电脑的音箱里,传出了林玥的声音。那声音,还是那么娇滴滴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冰刀,一瞬间捅进了我的心脏。
哎呀,哲哥,你别闹。我这刚从商场出来,给他买了两件衬衫。那个傻子,要是不哄着点,万一断了我的开销怎么办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轻佻的戏谑：哟,我们林大美女还亲自给他买衣服真是委屈你了。他那点钱,够干什么的等我们结了婚,我给你开个画廊,让你天天当老板娘,怎么样
真的吗,哲哥你对我太好了！林玥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谄媚,那是我从未听过的语气,我真是受够了,天天守着那个木头。你知道吗,他身上总是一股烟酒味和汗味,我闻着就想吐。要不是看在他还算能挣钱的份上,我一天都待不下去。
哈哈哈,宝贝儿,再忍忍。我的项目马上就要成了,到时候,别说一个画廊,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那个姓陈的,就是你上位的垫脚石,等咱们的事儿成了,就把他一脚踹开。他那种土包子,也就配给咱们当牛做马。
嗯！哲哥你最好了！么啊！
后面,是令人作呕的亲吻声,和两人不堪入耳的调笑。
我的朋友愣住了,手足无措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想关掉声音,却碰到了鼠标,音频反而又重播了一遍。
我的耳朵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咙。我冲出修理厂,扶着路边的垃圾桶,吐了个天昏地地。
我吐出来的,好像不止是晚饭,还有我这七年来,对林玥所有的爱,所有的信任,所有的付出。
原来,我引以为傲的幸福婚姻,在她眼里,只是一场恶心的交易。
原来,我这个被所有人羡慕的男人,在她和那个奸夫嘴里,只是一个傻子、木头、土包子,一个用完就可以丢掉的垫脚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脚冰凉,连红绿灯都看不清了。
回到那个我精心布置的家,林玥正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刷手机。见我回来,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不耐烦地问了一句：怎么才回来一身酒气,赶紧去洗澡,别熏着我。
我看着她,看着这张我爱了七年的脸。以前,我觉得她美得像一幅画。现在,我只觉得这张画皮底下,藏着的是腐烂和腥臭。
那一瞬间,我真想冲上去,撕掉她的面膜,掐着她的脖子,问问她,她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但我忍住了。
我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疼痛让我清醒了一点。
吵闹质问动手
那有什么用那只会让她和那个奸夫看我的笑话,只会坐实我土包子的名声。他们甚至可以倒打一耙,说我家暴,然后顺理成章地离婚,拿着我的钱,去过他们的新生活。
太便宜他们了。
我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来,让我彻底冷静了。
镜子里,是一个双眼通红,脸色惨白的男人。狼狈,颓丧。
不。
我不能是这个样子。
你们不是觉得我傻吗不是把我当垫脚石吗不是想踩着我上位,去办你们风风光光的订婚宴吗
好啊。
我不仅不拦着,我还要亲手把你们捧得高高的。
然后,再亲眼看着你们,从最高的地方,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我要让你们那场引以为傲的订婚宴,变成你们一生中最耻辱的笑话。我要让所有的宾客,都成为你们丑剧的见证人。
我要你们,身败名裂。
从浴室出来,我换上了一副平静的表情。
林玥已经做完了面膜,正在涂抹昂贵的精华。她瞥了我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优越感：对了,我跟你说个事。
你说。我擦着头发,坐在了离她最远的单人沙发上。
我……我们离婚吧。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装出震惊和痛苦的样子：为什么小玥,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看到我这副模样,林玥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和鄙夷,但她还是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陈峰,不关你的事,你是个好人。是我,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了。我想要的生活,你给不了。我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了。
好人不合适多么经典的分手说辞。
我继续演：是不是因为钱你放心,我最近在谈一个大项目,成了之后,我们就能换更大的房子,我给你买你最喜欢的跑车……
够了！林玥不耐烦地打断我,陈峰,你别再说了。我意已决。房子车子都给你,你把那张卡里的两百万给我,我们就两清了。
两百万。那是我们大部分的流动资金。我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她张口就要一半,去给她的奸夫铺路。
好,真好。
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万念俱灰的样子,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能不能……再陪我一个月就当是,给我们七年的感情,一个最后的体面。
林玥犹豫了一下。或许是我的深情打动了她,或许是她觉得一个月的时间无伤大雅,她点了点头：好。一个月后,我们就去办手续。
她不知道,我要的,根本不是什么狗屁体面。
我要的,是这一个月的时间,来编织一张天罗地网。
我要的,是看着她和那个奸ō夫,一步一步,走进我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坟墓。
那晚,我们分房睡了。我躺在客房的床上,一夜无眠。我拿出手机,开始搜索那个男人的名字——李哲。
很快,我就找到了他的社交账号。头像是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背景是陆家嘴的夜景。简介写着XX资本创始人。朋友圈里,不是在打高尔夫,就是在参加各种高端酒会,要么就是晒一些普通人看不懂的金融术语,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年轻有为的商业精英。
林玥的朋友圈里,也开始出现一些意有所指的内容。
终于遇到了对的人,他懂我所有的奇奇怪怪,陪我一起可可爱爱。
好的爱情,是让你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底下,是她那些闺蜜们清一色的哇,恭喜！快把姐夫带出来看看！
我看着这些,只觉得一阵反胃。
但我没有拉黑他们,反而像个最忠实的粉丝,每天视奸他们的动态。我要从这些炫耀的蛛丝马迹里,找到他们的软肋,找到那个可以一击致命的命门。
很快,我发现了一个细节。
李哲虽然天天在朋友圈里炫富,但他晒的所有东西,跑车、名表,似乎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而且,他每次参加的高端酒会,背景都有些模糊,照片也大多是远景的自拍,很少有和真正的大佬的合影。
这不正常。
一个真正的有钱人,是不会这么刻意、这么单调地炫耀的。
我的心里,一个大胆的猜测,渐渐成形。
这个李哲,很可能,是个空壳子。一个精心包装出来的……骗子。
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变得有意思多了。
第二章：织网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活得像个精神分裂的演员。
在林玥面前,我是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可怜丈夫。我每天准时回家,为她做她喜欢吃的菜,看她试穿新买的衣服时,我还会挤出笑容,说真好看。
我的深情和卑微,让林玥越发得意。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她和李哲的电话打得越来越频繁,甚至不再避讳我。有时候我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还能听到她娇笑着说讨厌、你坏。
她大概觉得,我已经彻底认命了,是个翻不起任何风浪的窝囊废。
这正是我想要的。她的轻视,是我的最佳保护色。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冷静、敏锐、像狼一样死死盯着猎物的猎手。
我动用了我这些年做生意积累下来的一切人脉和资源,去查那个李哲的底细。我没有找那些招摇的私家侦探,那太容易打草惊蛇。我找的是一个专门做企业背景调查的老同学,他手底下干净,路子野。
我跟他说,我看上了一个项目,想跟这个叫李哲的人合作,但吃不准,想让他帮我摸摸底。
钱到位,效率就高。
不过三天,一份详尽的报告就发到了我的邮箱里。
看完报告,我坐在电脑前,笑了。我的猜测,完全正确。
李哲,这个所谓的XX资本创始人,名下的公司,注册资本只有十万块,而且是认缴,一分钱都没实缴。公司的办公地址,是一个早就倒闭的孵化器里的虚拟工位。他朋友圈里晒的那辆保时捷,是租的；那块百达翡丽,是高仿的A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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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不是什么商业精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捞男！
他唯一的资产,就是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和一身包装出来的行头。他靠着这些,混迹在各种场合,画着大饼,骗取那些渴望暴富的小老板的投资,然后拆东墙补西墙,维持着自己光鲜的表象。
而他最大的债主,是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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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不,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个放高利贷的。他从那里借了整整三百万,利滚利,现在恐怕已经翻到五百万了。
报告的最后,附上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李哲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旁边站着几个满身纹身的壮汉,其中一个,正用开山刀的刀面拍着他的脸。
看到这张照片,我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知道,我的刀,该从哪里捅进去了。
光让他身败名裂还不够,我要让他尝尝,被逼到绝境,是什么滋味。
我没有立刻去找那家高利贷公司。那帮人,只认钱,不讲道义,跟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我需要一把更稳、更听话的刀。
我想到了一个人——阿彪。
阿彪是我几年前在工地上认识的。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包工头,手底下的工人因为工伤和开发商闹了起来。开发商财大气粗,想赖掉赔偿。阿彪带着人堵了售楼处好几天,愣是把钱要了回来。
这人,讲义气,有脑子,下手也狠。后来他不干工程了,自己开了家要账公司,专门接一些难啃的骨头。做的都是正经生意,签合同,走法律程序,但手段,却比谁都灵活。
我拨通了阿彪的电话。
陈哥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阿彪的声音还是那么爽朗。
阿彪,有笔大买卖,你接不接我开门见山。
哦陈哥你开口,多大的买卖我都接。你说。
李哲,这个人你认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阿彪的冷笑：认识,怎么不认识。这孙子,欠了我一个朋友三十多万的材料款,躲了快半年了。怎么,陈哥你也让他给坑了
我心里一喜,真是天助我也。
他没坑我,他睡了我老婆。我平静地说道。
阿彪那边我操了一声,紧接着是拍桌子的声音：妈的！这孙子！陈哥,你发句话,我今晚就带兄弟们去把他腿打断！
别。我拦住了他,打断他的腿,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我把我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阿彪。
阿彪听完,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感叹道：陈哥,你可真是个狠人。我干了这么多年要账,就没见过你这么玩的。把喜事办成丧事,诛心啊！
这事,你干不干
干！为什么不干！能给朋友出气,还能把钱要回来,这么好的事上哪儿找去陈哥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阿彪拍着胸脯保证。
光你朋友那三十万,还不够热闹。我说道,我要买下李哲最大的那笔债。
陈哥,你是说……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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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阿彪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那可是个马蜂窝,利息高得吓人,手段也黑。你沾上他们,怕是甩不掉。
这个你不用管,我有我的办法。
我当然不会直接去买债。我通过我那个做背调的同学,辗转联系上了那家公司的老板。我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让他传话,说有个神秘买家,愿意用三百万的现金,一次性买断李哲那笔已经滚到五百万的烂账。
对于那帮放贷的来说,烂账就是烂账。李哲这种滚刀肉,能要回来多少是多少。现在有人愿意用真金白银来接盘,他们何乐而不为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我用一家新注册的空壳公司的名义,签下了债权转让协议。
现在,我,陈峰,才是李哲最大的债主。
接下来,就是收拢更多弹药。
阿彪把他那个被欠款的朋友拉了进来。我又通过一些行业内的渠道,找到了另外两个被李哲坑骗的投资人。一个是被骗了五十万的老板,一个是投了二十万血本无归的年轻人。
我把他们约到了一起。
一开始,他们还互相提防。但当我把李哲的真实情况,和他欠下巨额高利贷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时,所有人都怒了。
这个王八蛋！我说他怎么天天躲着我,原来是个空壳子！
我的钱！那是我准备给儿子结婚的钱啊！
我等他们发泄够了,才平静地开口：各位,光生气没用。李哲这种人,你堵他,打他,他只会跟你耍无赖。报警,经济纠纷,流程走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那你说怎么办那个五十万的老板问我。
我笑了笑,把我的计划说了出来。
他不是要和那个女人办订婚宴吗听说场面搞得很大,还要全程直播,请了不少所谓的‘名流’。我们就去,给他捧捧场。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继续说道：我们都穿上最体面的衣服,包上最大的红包,像真正的贵宾一样进去。然后,等他最风光,最得意的时候,我们再上台,给他送上一份‘大礼’。
我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所谓的新贵,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我要让他的美梦,在最绚烂的时候,‘砰’的一声,碎成一地玻璃渣。到时候,舆论会把他淹死,他的所有信誉都会破产。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联合起来起诉他,他跑都跑不掉。
听完我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的脸上,愤怒的表情,渐渐被一种兴奋和期待所取代。
这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报复。
但对于李哲这种人,任何仁慈,都是对他自己的残忍。
好！就这么干！阿彪一拍大腿,这比打他一顿解气多了！
算我一个！我他妈要亲眼看他身败名裂！
我也干！
很好。我的复仇者联盟,正式成立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我和林玥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解脱。
她甚至假惺惺地对我说：陈峰,谢谢你。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好啊。祝你幸福。
她大概以为,我说的幸福,是真心话。
她不知道,我祝她幸福的地点,是在地狱。
离婚的第二天,林玥就迫不及待地在朋友圈里晒出了李哲送她的巨大钻戒,和那张烫金的订婚宴请柬。
时间：XX月XX日。
地点：本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君悦府。
我看着那张请柬,拨通了阿彪的电话。
阿彪,猎物已经进笼子了。
人员,道具,都准备好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阿彪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老板,一切就位。就等您一声令下。
第三章：毁灭的盛宴
订婚宴那天,天气好得不像话。
我没有去现场。
我在君悦府酒店对面,另一家酒店的行政套房里,租下了一个视野最好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君悦府的大门,酒店门口铺着长长的红毯,两边摆满了香槟色的玫瑰花篮,气派非凡。
我的房间里,架着一台高倍望远镜,旁边是一台连接着现场直播源的笔记本电脑。
我倒了一杯波本威士忌,加了冰,坐在沙发上,像一个等待观看大戏的君王。
下午五点,宾客开始陆续到场。
一辆辆豪车停在门口,下来一个个衣着光鲜的男女。他们笑着,寒暄着,手里拿着精致的礼物,走进那座金碧辉煌的殿堂。
林玥和李哲站在门口迎宾。
林玥今天美得惊心动魄。她穿着一身洁白的高定礼服,裙摆上镶满了碎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挽着李哲的胳膊,脸上是幸福到快要溢出来的笑容。她像一个骄傲的女王,向全世界炫耀着她的战利品。
李哲也人模狗样。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腕上戴着那块我早就知道是假货的百达翡丽。他意气风发,和每一个到场的宾客热情拥抱,派头十足。
他们看起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对狗男女。
我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别急。
笑得越开心,待会儿哭得才越响亮。
六点整,我的贵宾们也到场了。
阿彪走在最前面。他今天也穿了一身名牌西装,头发抹了发胶,手里提着一个看不出牌子的公文包,看起来就像个事业有成的老板。他身后,跟着那几个被李哲欠钱的债主,也都打扮得人五人六。再往后,是他手下十几个最精壮的兄弟,个个西装革履,身材魁梧,戴着墨镜,分散在人群里,就像是哪位大佬的保镖。
他们手里都拿着伪造的请柬,红包里塞的不是钱,而是打印出来的欠条复印件。
他们在门口和李哲、林玥热情地握手。
李总,恭喜恭喜啊！阿彪的声音洪亮。
李哲愣了一下,他显然不认识阿彪,但看到阿彪这身行头和后面的阵仗,只当是自己哪个生意场上的朋友,立刻堆起笑脸：哈哈,同喜同喜！里面请,里面请！
林玥也笑得花枝乱颤,嗲声嗲气地说：谢谢,谢谢你们能来。
我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我笑了。
鱼儿,已经全部入网了。
宴会厅里,流光溢彩,奢华至极。巨大的水晶吊灯,长长的自助餐台,还有请来的知名乐队在演奏着舒缓的音乐。
林玥的父母,坐在主桌,笑得合不拢嘴。他们不停地和周围的人敬酒,吹嘘着自己的女婿是多么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林玥的那些闺蜜们,则围着林玥,一口一个玥玥你好幸福、李总好帅,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毫不掩饰。
整个大厅里,洋溢着一种虚伪而又热闹的氛围。
七点半,宴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上台,说了一大堆华丽的辞藻。然后,在热烈的掌声中,李哲挽着林玥,走上了舞台。
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他们是全场绝对的焦点。
李哲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深情的演讲。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
今天,是我李哲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因为我身边,站着我一生中最爱的女人,林玥。
他转过头,深情地看着林玥。林玥的眼眶立刻就红了,露出一副感动得快要昏厥的表情。
我曾经以为,我的世界里只有事业,只有无尽的拼搏。直到我遇到了小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光。她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的人生。她善良,她美丽,她理解我所有的抱负和梦想。
我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善良美丽我承认。但理解她理解个屁,她理解的只是你的钱。哦不,是你装出来的钱。
李哲还在继续他的表演。
很多人都说,我是个工作狂,是个不懂浪漫的男人。但今天,我想对小玥说,也想让在座的所有人,以及直播间前的朋友们,为我们做个见证。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激情。
我,李哲,会用我的余生,给林玥一个全世界最幸福的生活！她想要的,我都会给她！我要让她成为全世界最让人羡慕的女人！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单膝跪地。
小玥,嫁给我！
林玥激动得用手捂住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拼命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全场掌声雷动,口哨声、欢呼声,响成一片。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直播间的弹幕,也疯了。
太浪漫了！我又相信爱情了！
这个李总也太帅太深情了吧！
女神一定要幸福啊！
我看着屏幕上那一张张感动的、祝福的、羡慕的脸,看着李哲和林玥在聚光灯下幸福地拥吻。
我知道。
到点了。
我拿出手机,给阿彪发出了那条准备已久的信息。
动手。
舞台上,李哲和林玥正准备切那座九层高的香槟塔。
就在这时,阿彪,像一个最优雅的绅士,拿着话筒,缓缓走上了舞台。
主持人愣了一下,想拦住他。
阿彪笑着对他摆了摆手,然后转向李哲,满脸笑容：李总,我是您生意上的朋友。看到您和林小姐这么幸福,我实在是太感动了。我能不能也借这个宝贵的机会,说两句祝福的话
李哲正处在人生的巅峰,虚荣心极度膨胀。听到有人要当众吹捧自己,哪里会拒绝他大方地一挥手：当然可以！欢迎！
阿彪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面对着台下所有的宾客,以及现场所有的摄像机。
他先是说了一番场面话,把李哲夸得天花乱坠,什么商界奇才、青年俊彦,听得李哲和林玥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然后,他话锋一转。
李总刚才说,要给林小姐一个全世界最幸福的生活。这份担当,这份豪情,真是让我辈汗颜。
不过……阿彪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带着一丝玩味。
李总,您画的这个饼,实在是太大了。我只是想斗胆问一句……
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声音像炸雷一样,响彻整个宴会厅：
您打算什么时候,把欠我们这些兄弟的钱,先还了啊！
第四章：多米诺骨牌
阿彪的话音刚落,整个宴会厅,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乐队的音乐,也突兀地停了下来。
聚光灯下的李哲,脸上的得意和深情,像是被瞬间冰冻,然后咔嚓一声,碎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阿彪,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林玥脸上的幸福红晕,也在一秒钟内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惨白和惊恐。
你……你胡说什么！李哲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抢过话筒,色厉内荏地吼道,保安！保安呢把这个捣乱的疯子给我轰出去！
阿彪冷笑一声,根本不理他。他从怀里拿出一叠文件,对着最近的摄像机镜头,一张一张地展示。
胡说李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是您去年从我朋友公司拿走三十万材料款的合同,上面可是您的亲笔签名。说好三个月结清,现在快一年了吧
还有这个！阿彪又拿出另一份,这是您以‘天使投资’的名义,从王老板那里拿走的五十万。您跟他说,您的项目年底就能上市,能翻十倍。王老板,您自己说,他给您分过一分钱红吗
台下,那个被我找来的王老板,立刻站了起来,指着台上的李哲,悲愤地吼道：李哲！你这个骗子！还我血汗钱！
紧接着,那个被骗了二十万的年轻人也站了起来,眼眶通红：还有我的二十万！那是我准备结婚的钱！全被你骗走了！
这还没完。
阿彪带来的那十几个西装壮汉,像是接到了命令,齐刷刷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们训练有素地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横幅,唰地一下展开！
红底白字的横幅,在奢华的水晶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无良奸商李哲,还我血汗钱！
恭祝骗子李哲、小三林玥,‘喜结连理’！
最后一条横幅,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直直地插进了林玥的心脏。她的身体晃了晃,差点瘫倒在地。
小三两个字,让台下所有林玥的亲戚、朋友、闺蜜,全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的目光,像无数根针,齐刷刷地射向林玥。
现场,彻底炸了。
宾客们议论纷纷,惊呼声、质疑声、鄙夷声,汇成了一片嘈杂的海洋。
怎么回事这新郎是个骗子
那个女的,是小三上位
天哪,我还以为是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原来是骗子和捞女的闹剧！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已经疯了。刚才还是一片祝福、浪漫,现在已经变成了满屏的卧槽、666、年度大戏。观看人数,在以几何级数的速度飙,瞬间就冲上了平台热搜第一。
哈哈哈哈,订婚宴现场直播讨债,活久见！
这哥们牛逼啊！公开处刑,太解气了！
那个女的,我好像认识,她不是嫁了个搞建材的老板吗原来是婚内出轨啊真不要脸！
林玥的父母,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他们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周围的亲戚朋友,已经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悄悄地挪动着椅子,拉开距离。
舞台上的李哲,已经彻底慌了。他想去抢阿彪手里的文件,却被阿彪身边两个壮汉一把推开,踉跄着差点摔倒。
你们……你们这是污蔑！是诽谤！我要告你们！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告我们阿彪笑了,笑得充满了不屑。他拿起话筒,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好啊。我们人证物证俱全。不过,在告我们之前,李总,您是不是应该先处理一下您最大的一笔债务
说着,阿彪打了个响指。
宴会厅后面的巨大LED屏幕,原本播放着李哲和林玥的甜蜜合照,画面突然一闪,变成了一份债权转让协议的特写！
协议上,一个高达五百万的数字,和李哲那张鼻青脸肿跪在地上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显得那么触目惊心！
阿彪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判官。
李哲先生,你于两年前,向XX金融公司借款三百万。按照合同,利滚利,至今,本息合计五百二十七万六千元整。
现在,我非常荣幸地通知您,这份债权,已经被我的老板,全额收购了。
也就是说……阿彪走到李哲面前,用话筒轻轻拍了拍他惨白的脸。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债主。李总,你说,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
李哲的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他完了。
他知道,他彻底完了。
那些小额的欠款,他还可以耍赖,可以拖延。但这份高利贷的合同,就是悬在他头顶的催命符。而现在,这份催命符,落到了一个看起来比高利贷公司更狠,也更聪明的人手里。
林玥看着瘫倒在地的李哲,看着屏幕上那张屈辱的照片,看着台下无数双鄙夷和嘲笑的眼睛,她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啊——！
这场她梦想中的,全世界最盛大的订婚宴,在这一刻,彻底沦为了一场全世界最公开的、最彻底的、最屈辱的处刑。
酒店的保安和经理终于冲了上来,现场乱成了一锅粥。有人报了警,闪烁的警灯,给这场闹剧,画上了一个官方认证的句号。
直播,在警察进场的那一刻,被掐断了。
但在我房间的电脑上,我看到了最后的一帧画面。
李哲像一条死狗一样被警察带走问话,林玥则穿着那身洁白的婚纱,被记者和看热闹的人团团围住,她捂着脸,在人群中狼狈地推搡着,那身昂贵的礼服,被踩得又脏又皱。
她就像一个从天堂,瞬间坠入泥潭的小丑。
我关掉电脑,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下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烧得我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片狼藉。
这才只是开始。
公开处刑,最重要的一环,是让这种耻辱,像纹身一样,刻在他们的骨头上,让他们这辈子,都洗不掉。
第五章：尘埃与黎明
那晚的讨债订婚宴,成了第二天全市最大的新闻。
各大本地媒体的公众号、短视频平台,头条全都是这场闹剧。标题起得一个比一个耸人听闻。
《豪门梦碎！富豪订婚宴遭债主围堵,新郎竟是负债百万老赖！》
《年度最强反转！新娘疑婚内出轨,抛夫傍款,不料傍上负翁！》
《直播翻车！百万婚礼变大型讨债现场,新娘当场崩溃！》
视频和照片,配上绘声绘色的文字,传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李哲那张跪地求饶的照片,和林玥穿着婚纱狼狈不堪的样子,成了所有人的笑料。
多米诺骨牌,开始以摧枯拉朽之势,一片接着一片地倒下。
李哲的金融骗局,被彻底曝光。之前那些被他画大饼忽悠了的投资人,看到新闻后,纷纷拿着合同去报了警。警方迅速立案,一查之下,发现他涉嫌的,已经不是简单的债务纠纷,而是合同诈骗。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和牢狱之灾。他的商业帝国,连同他的精英人设,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而林玥,则尝到了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她的朋友圈,彻底停更了。她的闺蜜,一夜之间,全都失联了。她父母家的门,被人用油漆喷上了小三、骗子的字样,老两口在小区里再也抬不起头,没过几天就灰溜溜地搬走了。
她丢了工作,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她想去商场买东西,都会被店员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成了这个城市的名人,一个臭名昭著的,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笑柄。
事发后的第三天,她找到了我的公司。
她来的时候,没有化妆,头发枯黄,眼窝深陷,穿着一身廉价的衣服。短短几天,她就像一朵被霜打过的花,迅速地枯萎了。
她站在我办公室门口,看到我,眼泪就流了下来。
陈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哭着,想来拉我的手,被我侧身躲开了。
求求你,你放过我吧……也放过李哲吧……那些事,是不是你做的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我坐在老板椅上,平静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是我做的。我没有否认。
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承认得这么干脆。
为什么她嘶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夫妻一场,你就这么狠心吗你把我毁了！
我笑了,笑得有些冷。
夫妻一场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林玥,在你和李哲的床上,嘲笑我像个傻子,说我身上的汗味让你恶心的时候,你怎么不记得我们‘夫妻一场’
在你拿着我辛辛苦苦挣来的两百万,去给你的奸夫办订婚宴,准备踩着我的尸骨去过你的富贵生活时,你怎么不记得我们‘夫妻一场’
你毁了我对婚姻所有的美好想象,毁了我七年的真心付出。现在,你反过来问我为什么这么狠心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她的心上。她步步后退,脸色愈发惨白。
我……她嗫嚅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没有毁了我。我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可怕,你只是毁了你自己。你选的路,你就要承担后果。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至于李哲,我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他欠我的五百多万,我会通过最正规的法律途径,一分一分地要回来。就算他去坐牢,这笔债,也会跟她一辈子。他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林玥彻底绝望了。她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没有再看她一眼,叫来保安,把她请了出去。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见过林玥。
后来,我听以前的朋友说起过。她那两百万,大部分都被李哲拿去填了窟窿,剩下的,也在他出事后,被警方作为涉案资金冻结了。她变得一无所有,只能去餐厅当服务员。但因为她的名气太大,总有食客认出她,对她指指点点,没有一家餐厅愿意长期用她。
她就像一个过街老鼠,活在我亲手为她打造的,那个公开的、永恒的地狱里。
而我,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心里并没有多少复仇的快感,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卖掉了那套我和林玥曾经住过的房子,把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都扔得干干净净。
我把公司交给副手打理,自己买了一张去西藏的机票。
在纳木错的湖边,我看着湛蓝的湖水和远处的雪山,心里那些曾经被背叛啃噬出的伤口,仿佛都被这天地间的纯净给治愈了。
我不是圣人,被伤害了,我做不到一笑泯恩仇。
我的报复,不是为了沉溺于仇恨,而是为了给那段死去的感情,和那个曾经像傻子一样付出的自己,一个最彻底的了断。
把烂掉的肉,连骨头一起剜掉,虽然疼,但能新生。
如今,尘埃落定。
我的人生,也该迎来新的黎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