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自然要有都城的样子,阮姐说,不能像临安。
临安自然是座好城,热闹、繁华,精致的像瓷器,华美非常,就连皇宫都那样美,小而美。
大宋很富,也养得出天下巨富的盐商和权贵,但是大宋的富不在于宽阔的街道,高耸的屋子,大宋的富在于临安的物价,临安的房价,在文人们手中的笔,在工匠们手中的凿子。
临安是一座活着的文物,很美,太美了。
就连地上的一块石砖,仔细看的,似乎都有工匠们细心雕琢的花纹。
这难道还不算皇城气象吗?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外邦人,那些党项人、契丹人、和他们一样的土狗,见到了临安,难道不会目瞪口呆吗?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美。
美到他们都想得到,当个收藏,当个摆设。
而新都城,它不一样,它不是冲着美去的,也有美,但不多。
它更恢弘,更大,它的道路上可以跑马,不止是一匹马,而它的最中间,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用了钢筋水泥,那是最好的钢筋,最好的水泥,它有瓦,但瓦只是装饰,它不靠瓦片来挡雨,它有窗,那窗户也与别出不同,似乎是用了什么新制法,更坚固,也更平整。
当建造它的工人们站在楼下抬头望去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自己一砖一瓦建起来的!
庄重森严,让人不敢逼视。
它不再像个装饰品了,它不再让人觉得美。
而是怕。
倘若有外邦的使臣入城,他们见到这样的建筑,想到的一定不是这里面的人会给他们多少好处,这里面的官员是不是能能和他们媾和,而是拥有这样的都城,拥有这样的官府,那他们能集结出多少军队,拥有多好的装备,他们的士兵是不是也同这都城一样,如钢筋水泥一般?
它太新了,与所有城池都不同。
它的下水道几乎可以容纳两个成人在里面行走,这些水会汇集到城外的净水池,如果下暴雨也没关系,只要关闭几个闸口,这些雨水就会汇入江河,都城不怕被淹。
街道两边也会有路灯,当天暗下来,整座城都会被点亮。
不过才修出了一条主街,不过才修出了一栋三层大楼,工人们已经沉醉在了自己的“作品”里了,他们甚至问吏目们有没有黑匣子,能让他们人手留一张照片。
女吏:“哪儿来的黑匣子,那么贵!”
给工人们发工钱就已经让她们很心疼了好吗!
可知一个工人一月的工钱就不少,这么多人,加起来几乎要让马二把眼睛哭瞎。
好在阮地如今是不缺钱了,换做从前,别说建一座城,就是修一栋楼,阮姐也要长吁短叹,说不定还要说:“算啦,平房不也挺好吗?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这几年,官府收税收得手软,商人们挣得盆满钵满。
尤其是海关,自从设了海关,商税就足够填补缺失的农税。
农人们如今种地,也能攒到一些钱了,不多,但足够花用,还能在农闲时进城做活,如此一来,一年也能攒个七八百块,甚至一千多。
毕竟他们吃住几乎是不用花钱的,菜和米面都能自给自足,想吃新鲜菜了,就去和邻居换,一个月吃一回肉,或是做成腊肉腌肉来吃,要花钱的地方,无非是起新屋或是送娃娃进城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