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罗老虎备了足足四大车礼物——不仅有金银绸缎,还有大批的酒肉、粮食、甚至一些难得的伤药,亲自带着几个心腹,来到烽燧堡求见张队正。
张墨在队正房里接见了他。
罗老虎一进门就堆起满脸谄笑,点头哈腰:“恭喜张队正高升,小小贺礼,不成敬意,还望队正笑纳,以后清湖镇的平安,还得仰仗队正您呐。”
张墨看着那几大箱礼物,面色平淡,让人收下,这才开口道:“老罗你有心了。以后镇上有什么事,自然可以来找我。”
罗老虎见张墨收下礼物,心中稍安,搓着手,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道:“队正大人,小的……还有个不情之请。
您知道,咱们清湖镇靠近边塞,这生意难做啊……。
特别是往草原那边,收些皮子、角料、牛筋什么的,都是糊口的买卖。
以前赵队正在时,行个方便,弟兄们盘查稍稍松那么一点点,这生意就能做……,您看……。”
他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更沉甸甸的小布袋,轻轻放在张墨案上,里面显然是黄物:“这点小意思,是每月孝敬队正您的茶酒钱,绝不敢少……。”
张墨看着那袋金子,没有立刻去拿。
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心中明了。这种边境走私贸易,根本禁绝不了,历任军官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从中捞取好处。
赵老鼠肯定也没少拿。
完全堵死,不仅断人财路,惹众怒,自己也少了一大进项。但完全放任,万一出了大事,比如资敌,自己首当其冲。
他沉吟片刻,忽然笑了笑,笑容却让罗老虎心里发毛:“老罗,你这生意,利润不小吧?”
罗老虎心里一咯噔,干笑道:“哎呦,队正明鉴,都是辛苦钱,风险大着呢。”
张墨打断他,直接伸出四根手指:“你想让我行方便,可以。但这点茶酒钱不够。我要你这条生意线的四成干股。每月按利分红,一分不能少。”
“四成?!”罗老虎失声惊呼,脸都白了:“张队正,这……这未免……。”
这简直是要割他的肉。
张墨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嗯?老罗是觉得……我张墨的方便,不值这个价?还是觉得,你的脖子,比北原人的弯刀更硬?”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笼罩了罗老虎,让他想起了那天在镇上被暴打的恐惧,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个“不”字,今天可能就走不出这烽燧堡了!
“值,值,太值了。”罗老虎冷汗涔涔,连忙改口,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四成,就按队正说的办。每月分红,小的亲自给您送来。”
“很好。”张墨神色稍霁,但话锋一转:“还有第二个条件,你必须答应,而且必须做到。”
“队正您吩咐,小的万死不辞。”罗老虎现在只求破财消灾。
“你们往来边境,消息灵通。我要你动用所有渠道,给我搜集情报。”
张墨目光锐利:“北原人的动向、部落间的矛盾、小股马贼的活动、甚至边境其他军镇的一些风吹草动。
凡是你觉得有用或者奇怪的消息,都要记录下来,定期报给我。
这件事,要绝对保密,直接对我负责。你的人若做得好,我另有赏赐。若敢虚报、漏报……,哼哼,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
“不敢,绝对不敢。”罗老虎连忙保证:“队正放心,小的一定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以后小的就是队正在镇上的耳朵和眼睛!”
罗老虎是聪明人,他很清楚这件事的利与弊,帮张墨张队正打听消息,看着是多了个紧箍咒,但似乎……也多了个更大的靠山。
“很好。”张墨满意地点点头:“你给我弄个打探消息的队伍,这事儿对你我都有利。
将来张某要是飞黄腾达了,未必不能带着你一起发达。
这个帮我打探消息的队伍就叫‘睚眦’吧。你的人,就是‘睚眦’的眼睛。记住,看到的,听到的,都要告诉我。”
“睚眦……是是是,好名字。龙生九子,睚眦必报。够凶,够狠。符合队正您的威风。”罗老虎赶紧拍马屁。
至此,张墨初步建立了一个独属于自己、依托于边境走私网络的情报组织雏形——“睚眦”。这不仅能让他提前获知危险,更能让他洞察局势,掌握主动。
送走千恩万谢、又肉痛无比的罗老虎,张墨看着桌上的金袋和清单,目光深邃。权力和金钱开始汇聚,但他的目标远不止于此。
作为队正,他思考的层次更高了。如何将丙字哨这一百人真正练成强军?光靠个人勇武和严苛军法是不够的。
他开始将前世在部队中学到的那些超越时代的训练和管理体系,有选择地、潜移默化地融入到日常操练中。
不仅仅是简单的队列和练刀剑。他增加了负重越野、耐力训练、小组战术协同、夜间紧急集合、简易工事构筑等科目。
他尤其强调旗号、哨音指挥,要求士卒在任何嘈杂环境下都能准确理解命令。
同时,他前所未有地加强了“思想教育工作”。每次操练前后、吃饭间隙,他都会亲自训话。
“我们当兵吃粮,不是为了给哪个官老爷看家护院!”
“我们守的是身后的家园!是父母妻儿!是我们自己的命!”
“北原人来了,会抢光你们的粮食,烧掉你们的房子,糟蹋你们的女人孩子,你们想这样吗?”
“不想!那就给老子往死里练,练好了本事,不仅能保住自己的命,保住家,还能杀敌立功,挣赏银,挣前程。”
“在我手下,有功必赏。只要你有本事,杀敌勇猛,我张墨保你升官发财。但谁要是怂包软蛋,拖后腿,害死弟兄,也别怪我军法无情。”
这些话,简单、直接、粗暴,却极具煽动力和凝聚力。
它将军卒们朴素的保家思想和对财富权力的渴望结合起来,逐渐塑造着这支队伍的魂。
再加上张墨本人强悍无敌的形象和公正的赏罚,他的权威和影响力与日俱增。
燧堡的生活依旧艰苦,训练更加残酷,但士卒们的精气神却在悄然改变。
抱怨声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压抑的狠劲和对未来的隐约期待。
周大彪、刘长腿、赵小七、铁牛四个副队正,更是成了张墨最狂热的拥护者和执行者,他们是切身感受到了跟随张墨带来的变化和好处。
站在烽燧堡的土墙上,望着苍茫的雪原,张墨的目光已经越过了眼前的边境线。
队正,只是一个起点。
他要获得更多的战功,更快地升迁,获得更大的权力。
只有站得足够高,掌握足够的力量,他才能更好地活下去,才能弄清楚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真相,才能……或许有一天,找到回去的路。
或者,向那个戴着灰色棒球帽的男人,讨回那颗子弹的债。
脚下的路还很长,但方向,已然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