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梅雨季节,空气总是黏腻而潮湿,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开一片片模糊的光斑,仿佛一切都被笼罩在一层看不真切的纱幕后。
永晟资本顶层的会议室里,却是一片干燥冰冷的肃杀。冷白色的灯光打在长条会议桌光可鉴人的表面上,反射出对峙双方清晰而冷硬的倒影。
林薇坐在谈判桌的一侧,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衬得她肤色愈发冷白。她微微向后靠着椅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嗒嗒声。她的眼神并未聚焦在面前厚厚的项目书上,而是越过桌面,直接撞上对面那个男人的目光。
顾泽,永晟资本最年轻的合伙人,也是她这次并购案中最难啃的骨头。男人穿着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第一颗扣子随意解开,看似慵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锐光毕现,像蛰伏在暗处的猎豹,随时准备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林经理,顾泽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贵方给出的这个报价,是基于对‘盛华’科技未来三年的乐观预期还是觉得我们永晟的评估团队,昨晚集体喝了假酒
会议室内响起几声压抑的低笑。顾泽那边的人显然很享受老板的刁难。
林薇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并非笑意,而是更接近刀刃的反光。她向前倾身,双臂交叠放在桌上,这个动作瞬间让她充满了进攻性。
顾总说笑了。永晟的团队专业素养,业内谁人不知我们正是基于这份专业,才在贵方原始评估基础上,额外考虑了‘盛华’核心团队稳定性以及……贵司最近似乎无意中泄露的那点‘小麻烦’可能带来的市场信心折价。她语速平稳,字字清晰,每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冰珠,砸在对方最意想不到的痛点上,还是说,顾总觉得,那些关于数据安全的‘谣言’,不值得几个点的风险对冲
顾泽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暗芒。那件事被瞒得极紧,她竟然知道还敢在这种场合毫不避讳地点出来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爆开无形的电火花。谈判桌变成了角斗场,唇舌是唯一的武器,却又刀刀见血。
林经理的消息渠道,总是这么出人意料。顾泽轻笑一声,身体也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迫感骤增,但猜谜游戏不妨先放一放。我只问一句,按照这个报价,林经理是真心想来促成合作,还是……他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掠过林薇的脸,另有所图,比如,想来探一探永晟的底
这话几乎等同于撕破脸皮,暗示她别有用心。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林薇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甚至脸上的那点假笑都未曾改变：顾总多虑了。在商言商,我的‘图’,就是为我的委托人争取最大利益。至于永晟的底……她故意停顿,眼波微转,带起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它就在那里,不是吗不需要探,只需要……算。
好一个算字！
顾泽放在桌下的手几不可察地握紧了一瞬。这个女人,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毒蛇,美丽,冷静,总能精准地找到最刁钻的角度下口。
这场谈判最终不欢而散,没有达成任何实质性协议,只在空气中留下更多硝烟的味道。
……
深夜,外滩的某家会员制酒吧。
林薇脱掉了死板的西装外套,只着一件丝质衬衫,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江上游轮的灯火。白天的针锋相对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心和偶尔失神的眼眸,泄露出一丝疲惫。
一杯威士忌被轻轻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林薇抬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顾泽。
他换了一身休闲打扮,少了些白天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的痞气,但眼神里的探究和攻击性丝毫未减。
林经理好兴致。他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长腿交叠。
顾总不也是林薇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划出诱人的弧度,白天没吵够,晚上还要继续
换个战场而已。顾泽拿起自己的酒,抿了一口,目光却始终锁着她,我很好奇,白天你说的‘算’,到底是怎么个算法
林薇笑了,这次是真真切切带着点讽刺的笑：顾总,商业机密也要打探这可不合规矩。
规矩顾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白天点破那件事的时候,可没跟我讲规矩。
那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林薇忽然凑近了些,身上淡淡的冷香混合着酒气,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诱惑,你告诉我,永晟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我告诉你,我是怎么‘算’到你那点小秘密的。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惊人,像蕴藏着星辰大海,却又深不见底。
顾泽的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这个女人,危险又迷人。她不是在撒娇,而是在进行另一场形式的交锋,用暧昧做伪装,内核依旧是冰冷的算计和对抗。
他几乎能想象到,两人若是真的在一起,会是一种怎样相爱相杀、互相撕扯又彼此吸引的局面。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每一句甜言蜜语背后都可能藏着刀锋。
林薇,他念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某种警告,又像是诱惑,玩火会自焚。
是吗林薇退回自己的位置,重新拿起酒杯,隔空向他示意,笑容慵懒而挑衅,可我偏喜欢火中取栗。尤其……是從顾总这样的对手手里。
……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在各种场合交锋。谈判桌,酒会,甚至偶然在电梯里的相遇,都能瞬间弥漫起无形的硝烟。
他们精准地抓住对方的每一个弱点攻击,又能在下一刻因为共同的利益而短暂地结成同盟。他们互相猜忌,互相试探,却又在某个瞬间,被对方眼底与自己相似的锋利和孤独所吸引。
他欣赏她的果决和智慧,她忌惮他的深沉和敏锐。
他们像是镜子的两面,如此相似,又如此对立。
一次为了共同应对第三方搅局者的临时合作中,他们不得不共处一室,熬夜制定方案。
凌晨三点,办公室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低语。
短暂的休憩间隙,顾泽靠在窗边,看着仍在电脑前专注修改方案的女人侧脸,灯光在她长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减弱了她白日的攻击性,显出一种别样的柔和与坚韧。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其实我们很像。
林薇动作一顿,没有抬头,声音听不出情绪：所以呢
所以,顾泽走近,手指划过她散落的一缕发丝,动作轻佻,眼神却认真,注定要么成为死敌,要么……
林薇终于抬眼看他,眼神清亮,带着审视：要么什么盟友还是……伴侣她说完自己先嗤笑一声,顾总,别忘了,等打发了外面的野狗,我们还是要撕咬出个你死我活的。
有什么关系顾泽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更直接地看着自己,过程刺激就够了。何况,谁撕咬谁,还不一定。
他的指尖温热,语气却带着冰冷的挑衅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暧昧。
林薇没有推开他,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像一朵淬了毒的、极致诱惑的花：顾泽,你别后悔。
后悔顾泽低下头,额头几乎要碰到她的,呼吸相闻,语气低沉而危险,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倒是你,林薇,别到时候输不起。
他们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瞳孔里自己的缩影,那缩影里充满了戒备、吸引、以及毫不掩饰的征服欲。
没有温情脉脉,只有棋逢对手的兴奋和将要搅动风云的危险预感。
就像两把出了鞘的暗刃,在昏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即将上演一场激烈无比的交锋。彼此都知道,靠近可能会伤痕累累,但那锋芒对撞的快感,以及可能攫取的巨大战利品,让人无法抗拒。
窗外,晨曦微露,撕开了都市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
上海的初冬没有梅雨的黏腻,冷风裹着细雪粒刮过外滩,把江面的雾气吹得四散。永晟资本顶层会议室的落地窗擦得透亮,窗外的东方明珠裹着一层薄霜,像柄冷硬的银剑,正对着室内长桌两端的人。
林薇穿了件米白色羊绒大衣,褪去了之前黑色西装的凌厉,却在领口别了枚银质刀形胸针——那是顾泽上周在古董市场淘来的玩意儿,说是配你的暗刃,递过来时指尖擦过她的掌心,温度烫得像火。此刻她指尖敲着桌角,面前摊着的不是并购案文件,而是份《联合追责协议》,落款处等着两人的签名。
幕后是陈景明。顾泽的声音打破沉默,他把一份调查报告推到林薇面前,纸上红笔圈出的名字,是曾经给林薇委托人牵线的中间人,也是半年前故意泄露永晟数据漏洞、想坐收渔利的真凶。他以为你我会拼到两败俱伤,好低价吞掉盛华的核心技术。
林薇拿起报告,指尖在陈景明三个字上顿了顿。她第一次见这人时,对方笑得像只无害的狐狸,递过来的咖啡里加了双份糖——她那时就该察觉,太殷勤的人,眼底总藏着没说透的算计。我委托人要的从来不是盛华,是陈景明手里的海外渠道。她抬眼,迎上顾泽的目光,他十年前坑过我委托人的父亲,这次是借我的手找他算账。
顾泽挑了挑眉,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上：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并购案是假,钓陈景明是真
你不也一样林薇笑了,胸针上的银刃在灯光下闪了闪,你故意放了个‘数据漏洞’的假消息,就是想看看谁会来咬钩。我们俩,不过是在同个陷阱里,各自打着算盘。
会议室里静了几秒,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声响。顾泽忽然低笑出声,他伸手,指尖绕过桌角,轻轻碰了碰林薇的手背——这次没有挑衅,只有点不易察觉的柔软。那现在,陷阱里的狐狸抓着了,我们的账怎么算
账林薇抽回手,却把那份协议往他面前推了推,盛华的核心技术归永晟,海外渠道归我委托人,陈景明手里的黑料我们平分。至于你我……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衬衫领口——还是习惯解开第一颗扣子,只是今天别了条和她胸针同材质的银链,算平局。
平局顾泽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了名,字迹凌厉如他的人,我记得某人说过,‘要么撕咬出你死我活’
此一时彼一时。林薇也签了字,笔尖落下时手腕微顿,毕竟,能陪我把暗刃架到对方脖子上,又敢把后背露给我的人,没几个。
这话落进空气里,像颗石子砸进冰湖,裂出细缝。顾泽盯着她的签名,林薇的字比他的软些,却在收尾处带着个锋利的勾,和她的人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酒吧,她凑过来问换个交易好不好,身上的冷香混着威士忌,差点让他乱了阵脚——现在想来,那时她就已经在算陈景明的账,顺带把他也算进了局里。
晚上去老地方顾泽收起协议,指尖捏着那页纸,边角被他攥得微卷,我存了瓶1982年的拉菲,上次你说想尝。
尝可以。林薇站起身,大衣下摆扫过椅子腿,发出轻响,但别想灌我酒。上次你借着酒劲问我‘要不要当盟友’,转头就抢了我两个小项目。
那是商业手段。顾泽也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顺手帮她理了理大衣领口,指尖擦过她的耳垂,这次不一样。
林薇没躲,反而抬头看他。他眼底没有了之前的锐光,倒映着窗外的细雪,软了些,却依然藏着点算计——就像她自己,此刻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却还在想着下次谈判要怎么占他便宜。他们俩就像两把开了刃的刀,凑在一起时不是互相砍杀,就是借着对方的锋芒,削掉更硬的骨头。
电梯从顶层往下走,数字一层层跳。顾泽忽然开口：你那枚胸针,别在大衣上可惜了。
那该别在哪林薇斜睨他。
比如……他伸手,指尖碰了碰她胸前的胸针,下次我带你去看古董展,别在旗袍领口。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故意挑眉：顾总这是想换个战场从会议室换到古董展
战场随时能换。顾泽的声音压得低,混着电梯里的回声,像裹了层糖的刀,只要对手是你,在哪都一样。
电梯门叮地打开,一楼大厅的暖风吹进来,带着咖啡的香气。顾泽走在前面,替她推开玻璃门,冷风裹着细雪扑进来,他下意识地往她那边靠了靠,用肩膀挡了些风。林薇看着他的侧影,忽然想起凌晨三点的办公室,他说我们很像,那时她以为是试探,现在才懂,那是两个藏着暗刃的人,终于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车停在路边,黑色的宾利映着雪光。顾泽拉开车门,林薇弯腰坐进去时,他忽然按住了车门框,俯身过来：林薇,下次交锋,我不会让你半分。
林薇抬头,正好撞进他的眼底——那里有雪,有灯,还有个清晰的她。她笑了,伸手勾了勾他的银链：我等着。不过顾总,别忘了,我的暗刃,从来都很快。
顾泽的指尖在她的发梢上顿了顿,最终只是直起身,关上了车门。车窗外,他站在雪地里,风衣下摆被风吹得扬起,像柄收起的剑。林薇看着他的身影变小,直到车拐过街角,才收回目光,指尖摩挲着胸口的刀形胸针——冰凉的金属下,是发烫的心跳。
车里的广播在放老歌,旋律温柔得像江南的雨,却盖不住两人之间还未散的锋芒。林薇知道,这不是结束。陈景明倒了,还会有下一个对手；这次的协议签了,下次的谈判还会剑拔弩张。她和顾泽就像两把永远出鞘的暗刃,不会因为一次合作就收起锋芒,却会在交锋时,悄悄为对方留半分余地。
雪粒敲在车窗上,留下细碎的痕迹。林薇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灯,忽然想起梅雨季节的那个夜晚,顾泽在酒吧问她玩火会不会自焚。那时她没说,现在倒有了答案——火里有栗,身边有同往的人,就算被烧到,也值得。
暗刃交锋,从来不是为了谁赢谁输。而是两个同样锋利的人,在刀光剑影里,找到了最适合彼此的共生方式——既为对手,亦为同谋,刀锋相抵时,藏着旁人看不懂的温柔。
上海的夜还长,细雪还在落。
番外：霜刃藏糖
上海的雪下了半宿,清晨推开窗时,整个金融区都裹着层薄白。林薇刚把烤面包片从烤箱里取出来,玄关处就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顾泽踩着雪水进来,深色大衣上沾着细碎的雪粒,进门第一句话不是问好,而是晃了晃手里的保温袋：猜猜我带了什么
林薇挑眉,咬了口面包,没接话。这人自从上次联合追责后,就像卸了层伪装的冰壳,偏偏卸得不完全,总爱用商业谈判的架势跟她玩猜谜。
顾泽也不恼,径直走到厨房,从保温袋里掏出个青花瓷碗,掀开盖子时,热气裹着甜香漫出来——是城隍庙老字号的赤豆糊,还卧着个溏心蛋。昨天听张秘书说你念叨想吃甜的,今早绕了三公里去买的。他把碗递过来,指尖故意蹭了蹭她的手背,林经理,这份‘晨间特供’,该给我算多少合作分
林薇接过碗,瓷壁温热。她舀了勺赤豆糊,绵密的豆沙裹着桂花香气,甜得正好。抬眼时,见顾泽正倚着门框看她,衬衫领口松着两颗扣子,眼底带着点没睡醒的慵懒,却偏要装出副我在谈生意的正经模样。
顾总这成本控制不行。她慢吞吞咽着,语气故意严肃,三公里油费,加上早起的人工成本,就换一碗赤豆糊怕是要被永晟的股东质疑决策能力。
顾泽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替她拂掉嘴角沾着的豆沙,指尖停留的时间长了些,带着点发烫的温度：股东哪敢质疑他们现在都知道,要让林经理心情好,比谈成十个小项目还重要。他俯身,气息扫过她的耳尖,毕竟,林经理要是闹脾气,下次谈判时,指不定又要在合同里埋什么‘暗刃’。
林薇耳尖微热,却反手把勺子往他嘴边递：先尝尝你的‘投资回报’。要是甜度过了,我可不给你算分。
顾泽张口含住勺子,眼神亮得像藏了星子。赤豆糊的甜混着她指尖的温度,比他平时喝的威士忌还让人上头。他故意咬了咬勺子边缘,见林薇皱眉要抽回手,才松口,慢悠悠道：甜度刚好,就是……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沾着面包屑的唇角,少了点‘附加甜度’。
话音刚落,他伸手扣住她的腰,低头吻了上去。面包的麦香混着豆沙的甜,在唇齿间漫开。林薇手里的碗晃了晃,温热的赤豆糊差点洒出来,刚要推他,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厨房台面上。
顾泽！她低声呵斥,耳尖却红得透透的。
顾泽松开她,指腹擦过她的下唇,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这才是‘附加甜度’。林经理要是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判’一次。
林薇把碗往他怀里一塞,转身要走,却被他从身后抱住。顾泽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裹着笑意：生气了那我补偿你。下午带你去古董展,上次说的旗袍,我让人定制好了,今天刚好能取。
提到旗袍,林薇脚步顿住。上次在电梯里他随口一提,她还以为是商业场合的客套,没成想他真记在了心上。她回头,见顾泽眼底带着点小得意,像个等着被夸的孩子,哪里还有半分永晟资本合伙人的凌厉模样。
定制旗袍顾总这是想把‘战场’从会议室,换到古董展的闪光灯下她故意逗他,伸手捏了捏他的领带——这人今天难得系了领带,还是她上次给他挑的藏青色,不怕被媒体拍到,说永晟顾总为了追女人,不惜砸重金
怕什么顾泽握住她的手,往自己心口按,我顾泽的女人,配穿最好的旗袍,也配让所有人知道。他凑近,声音压低,带着点蛊惑,再说,让他们知道林经理是我的人,以后谈判时,也省得有人不长眼,敢打你的主意。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人总是这样,说情话都带着点宣示主权的霸道,偏偏又让人心尖发颤。她抽回手,拿起桌上的面包片递给他：先把早饭吃了,别等会儿去取旗袍时,肚子叫得比谈判时的声还大。
顾泽接过面包,咬了一大口,眼神却没离开她：林经理这是关心我看来我的‘晨间投资’,回报比预期的还高。
两人磨磨蹭蹭吃完早饭,去取旗袍时,裁缝铺的老板笑得眼睛都眯了：顾先生眼光真好,林小姐穿这身旗袍,保管是今天古董展最亮眼的。
旗袍是墨色的,领口和袖口绣着银线暗纹,像极了顾泽送她的那枚刀形胸针。林薇在试衣间换上,出来时,顾泽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抬头的瞬间,眼神亮得惊人。
他站起身,缓步走过来,指尖轻轻拂过她旗袍的领口,动作轻柔得不像他：果然,我的‘暗刃’,就该配这样的衣裳。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等会儿去了古董展,要是有人敢多看你一眼,我就把他的参展资格给取消了。
林薇被他逗笑：顾总这是滥用职权小心我举报你。
举报顾泽捏了捏她的下巴,眼神带着点痞气,林经理舍得要是我被停职了,以后谁陪你‘交锋’,谁给你买赤豆糊
两人打打闹闹出了裁缝铺,开车往古董展去。路上,顾泽忽然想起什么,从副驾储物格里拿出个小盒子：给你的。
林薇打开,里面是枚小巧的银质书签,上面刻着个薇字,边缘还雕着细巧的刀纹。上次去古董市场,看见这玩意儿,觉得跟你很配。顾泽目视前方,语气故意平淡,就当是……给林经理的‘合作纪念’。
林薇摩挲着书签,冰凉的金属下,是藏不住的暖意。她侧头看他,见他耳尖微微泛红,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顾总什么时候也学会送‘小礼物’了以前谈判时,不都跟我说‘谈感情伤钱’吗
顾泽偏头躲开,却伸手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他顿了顿,眼神认真了些,跟林经理谈感情,比谈任何生意都值。
古董展在一个老洋房里,门口挂着红灯笼,与满园的白雪相映成趣。林薇穿着墨色旗袍,别着银刃胸针,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目光。顾泽跟在她身边,手臂自然地揽着她的腰,像宣示主权般,把所有探究的目光都挡了回去。
你看那个青花瓶。林薇指着展柜里的瓶子,眼睛亮晶晶的。她平时对古董没太多兴趣,却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刻。
顾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即笑了：想要回头我让人给你拍下来。
别。林薇拉了拉他的袖子,我就是看看,你别又乱花钱。
给你花钱怎么能叫乱花顾泽捏了捏她的手心,这叫‘战略投资’。投资林经理的好心情,以后谈判时,林经理才能手下留情。
正说着,身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顾总,林经理,真巧。
两人回头,见是之前合作过的李总,手里还端着杯香槟。李总笑着打趣：上次见两位还在会议室里‘刀光剑影’,这次怎么这么登对看来是‘化敌为友’了
顾泽揽着林薇的腰,笑得意味深长：我们可不是普通的朋友。他看向林薇,眼神里的宠溺藏都藏不住,是‘战略合作伙伴’,还是……终身的那种。
林薇耳尖发烫,却没反驳,反而端起旁边侍者递来的香槟,对李总举了举杯：李总以后要是有合作,可得早点跟我们‘沟通’,不然等我们‘战略统一’了,可就没太多议价空间了。
李总看得哈哈大笑：行,我记住了。不打扰两位‘培养感情’,我先失陪。
等人走了,顾泽低头看向林薇,眼底满是笑意：林经理这‘商业话术’,用得越来越熟练了。
跟顾总学的。林薇仰头喝了口香槟,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头的热,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顾泽低笑出声,伸手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那我希望林经理跟我学的,不止是商业话术。他凑近,气息扫过她的唇,还有……怎么‘讨’喜欢的人开心。
林薇的心跳骤然加快,刚要开口,却被他拉着往二楼走：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二楼是个小露台,铺着厚厚的地毯,中间摆着个小火炉,旁边还放着红酒和水果。顾泽推开露台门,冷风裹着雪香进来,却被火炉的暖意挡在外面。昨天让人布置的。他把她拉到火炉边,替她拢了拢旗袍的领口,知道你喜欢安静,这里没人打扰。
林薇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个总是在谈判桌上跟她针锋相对的男人,其实藏着不为人知的细心。她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顾泽身体一僵,随即反手握住她的手,转身把她搂进怀里：怎么了不喜欢这里
喜欢。林薇抬头看他,眼底带着点柔软,顾泽,你以前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顾泽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认真：只有你。他指尖划过她的脸颊,以前在商场上,我只知道怎么赢,怎么拿到最大的利益。直到遇到你,才知道,原来赢了全世界,不如赢你的一个笑。
林薇被他说得心口发暖,忍不住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角。顾泽愣了下,随即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火炉的暖意裹着两人的气息,雪粒落在露台的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伴奏。
吻到动情时,顾泽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林薇,我们结婚吧。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他,见他眼底满是认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她咬了咬唇,故意逗他：顾总这是想用婚姻来‘绑定’我以后谈判时,我就不能跟你争了
顾泽低笑,捏了捏她的下巴：是又怎么样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打开时,里面是枚设计独特的戒指——戒托是银质的,上面镶嵌着颗深蓝色的宝石,边缘还刻着细小的刀纹,跟她的胸针和书签是同一系列。这枚戒指,叫‘刃心’。他执起她的手,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代表我的心,像刀刃一样锋利,却只对你柔软。林薇,嫁给我,以后我们一起‘交锋’,一起‘共栖’,好不好
林薇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她吸了吸鼻子,故意板起脸：顾总这求婚也太没诚意了,连束花都没有。
顾泽愣了下,随即笑着从身后拿出束红玫瑰——花瓣上还沾着雪粒,却开得格外娇艳。早就准备好了。他把花递给她,眼神带着点小得意,林经理,这次的‘求婚方案’,你还满意吗要是不满意,我们可以再‘修改’,直到你满意为止。
林薇接过玫瑰,低头闻了闻,花香混着雪香,格外清新。她抬头看顾泽,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勉强满意吧。不过顾总,你可得记住,就算结婚了,下次谈判时,我也不会让你半分。
我等着。顾泽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裹着笑意,只要对手是你,就算输了,我也心甘情愿。
露台外的雪还在落,火炉里的火苗跳动着,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林薇靠在顾泽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那些曾经的暗刃交锋,不过是为了此刻的霜刃藏糖。他们是彼此的对手,也是彼此的归宿；是彼此的锋芒,也是彼此的温柔。
就像顾泽说的,他们的故事,才刚从交锋走到共栖,而未来的日子,还有无数的腻腻歪歪和互相调戏,等着他们一起书写。
上海的夜渐渐深了,雪光映着霓虹,温柔得不像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