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仿佛还黏在鼻腔里,混合着橡胶手套滑腻的触感。
你靠在冰冷的水泥墙上,唇角咧开一个无声的弧度。
五分钟前,那顶洁白的护士帽还歪在查房护士的头上,现在则安稳地扣在她梳理过的发间。
走廊的监控像盲眼巨人,她精准地滑入它们的死角,如同投入水中的一滴油墨。
医院大门敞开怀抱,迎接一个医护人员的离去。
自由的风拂过脸颊,带着沥青和汽油的粗粝气息——下一秒,刺耳的刹车声撕裂空气,庞大的阴影笼罩视野,剧痛是意识坠入黑暗前最后的访客。
再睁眼,是陌生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
脑海里炸开一个聒噪的电子音:宿主绑定成功!我是你的引导者鱼饼!欢迎来到《豪门泪:真千金她逆来顺受》世界!你的任务是:为漠视你的亲生父母傅振山、顾雅芝,变心的未婚夫傅承宇,还有那个是非不分的蠢货哥哥顾泽,无条件付出!忍!千万别解释!只要他们傅家的宝贝养女柳诗诗掉一滴眼泪,错的就是你!别怕委屈!攒够了失望就自杀!等你死了,他们才会痛彻心扉地发现你的好,发现柳诗诗是朵黑心莲!到时候追妻火葬场,哭瞎双眼悔断肠,想想就爽翻……
喋喋不休的指令在颅内嗡嗡作响,像一群疯狂的苍蝇。
你的指节在铺着蕾丝桌布的餐桌上收紧,目光落在柳诗诗那张泫然欲泣、正欲开口污蔑她的脸上。
桌上,一把切蛋糕的银质水果刀闪着寒光。
姐姐,你是不是嫌我……柳诗诗的话音被一声非人的惨嚎截断。
你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银光闪过,刀刃精准地穿透柳诗诗伸出的、保养得宜的右手掌心,带着恐怖的力道,夺一声,深深钉入坚实的红木桌面!
鲜血瞬间喷涌,染红了雪白的蕾丝桌布,像盛开的罂粟。
柳诗诗脸上的柔弱面具轰然碎裂,五官因剧痛扭曲成狰狞的抽象画。
眼泪、鼻涕、口水失控地混合着凄厉的尖叫喷溅出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
餐桌旁,傅振山和顾雅芝僵在原地,眼珠瞪得几乎脱眶。
顾泽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怒吼着扑上来,狠狠将你推搡开,随即对着妹妹那只被钉穿的手掌,脸色惨白如纸。
没人敢拔刀。
最终,连人带桌被惊慌失措地抬上了救护车。
车子绝尘而去时,你慢条斯理地抹去溅到唇边的一点奶油。
舌尖舔过那点甜腻,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纯粹的愉悦感,像电流般窜遍四肢百骸。
真快乐啊。
脑海里的电子音,第一次卡了壳,发出滋滋的电流杂音:宿、宿主……你的行为模式……严重偏离……
它的警告没能说完,再次被一片刺耳的乱码覆盖。
它显然忘了,它的宿主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
你的颅骨之内,是一片永不停歇的风暴之海,任何试图在这片混乱中建立秩序的电子寄生虫,都会被滔天巨浪瞬间撕碎、吞噬。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快被另一种气味覆盖——金钱与特权粉饰太平的甜腻。
柳诗诗那只被誉为未来钢琴大师的右手,宣告报废。
傅振山和顾雅芝如同守护稀世珍宝般围在柳诗诗的病床前,昂贵的进口药、顶尖的专家会诊流水般安排,每一个动作都写满不惜代价。
你冷眼看着,舌尖回味起那块舔舐过的奶油,甜得发齁。
多么讽刺。
同样是被毁掉的手。
当初,柳诗诗将一杯滚烫的开水不慎泼到你手上时,傅振山只皱着眉斥责: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顾雅芝则轻飘飘一句:诗诗又不是故意的,你当姐姐的,忍忍就过去了。
她被勒令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反省,伤口在无人问津中溃烂、感染,最终彻底断送了她外科医生的职业生涯。
而她那情深似海的未婚夫傅承宇,彼时正握着柳诗诗未沾一滴水的手,在高级餐厅里柔声安慰。
如今,傅承宇回来了。
私人飞机撕裂夜幕,降落在傅宅的停机坪。
昂贵的手工皮鞋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冰冷的回响。
别墅里的佣人早已被清空,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寂静和隐秘的窥探。
当厚重的雕花大门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线,傅承宇解下鳄鱼皮腰带的动作流畅而残忍。
傅家的金丝雀,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声音低沉,如同毒蛇吐信。
话音未落,一道劲风挟着沉闷的呼啸砸落!
砰!
不是皮带的抽打,而是沉重的青花瓷瓶在颅骨上撞出的钝响。
傅承宇甚至没看清你从哪里掏出的凶器,眼前一黑,整个人已重重砸在波斯地毯上,昂贵的西装被碎瓷和鲜血迅速浸透。
痛楚像烧红的烙铁灼醒神经。
傅承宇挣扎着抬头,对上你俯视的眼。
那双眼睛深处,不再是过去隐忍的绝望,而是一种近乎纯然的、冰冷的兴味,如同孩童发现了新奇的玩具。
未等他求饶,你已蹲下身,拾起一片锋利的碎瓷。
惨嚎变成了变调的呜咽。
碎瓷如同最残酷的画笔,在傅承宇引以为傲的、常年健身保养的白皙皮囊上,肆意勾勒出一道道蜿蜒狰狞的猩红。
你的动作精准而耐心,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欣赏着釉色在血泊里开出的冰裂纹。
剧痛与失血抽干了傅承宇最后的气力。
意识模糊间,他感到冰冷的金属触感擦过皮肤——那是从他西装内袋里翻出的东西,他准备用来教训你的:特制的合金手铐,还有一卷坚韧的登山绳。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只来得及捕捉到你唇边那抹轻快又残忍的弧度。
再次被剧痛唤醒时,他已被剥得只剩衬衣,像个待宰的牲畜,被自己的手铐和绳索以专业的手法牢牢捆绑。
你揪住他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将他的脸狠狠掼向坚硬的墙壁!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如同丧钟。求饶声微弱下去,只剩下断续的、破风箱般的抽气。
你终于满意地停手。
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从傅承宇的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指尖冰凉。
引擎轰鸣,顶级跑车撕裂夜幕,驶向城市荒凉的边缘。
你知道目的地。
那座建在荒郊野岭、由傅承宇亲自设计的密室——一个无窗的混凝土盒子,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他曾无数次将你丢进那里,用令人崩溃的幽闭折磨你的神经,直到你精神濒临崩溃,像个被驯服的动物般匍匐在他脚下,泣血保证:我再也不敢让诗诗不开心了……
现在,轮到他了。
沉重的合金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月光吝啬地洒落门口,照亮傅承宇脸上混合着血污与极致恐惧的扭曲表情。你拖着他,如同拖着一袋垃圾,将他狠狠掼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你……你这疯子!分手!我要跟你分……傅承宇的威胁在接触到你眼神的瞬间戛然而止。那眼神让他如坠冰窟。
真吵。你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角落工具箱里一把沉重的、锈迹斑斑的管道扳手上。
掂了掂分量,很趁手。
狼头不,扳手更适合。
扳手带着风声高高举起,对准那颗价值千亿的脑袋!
不——!!!
扳手砸偏了,重重落在傅承宇耳边的水泥地上,溅起几点火星。
但极致的恐惧瞬间冲垮了他的膀胱。
一股浓重的骚臭味迅速在密闭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那个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矜贵不可一世的傅承宇,此刻瘫在自己的尿液里,昂贵的西装裤裆一片深褐色的污渍,浑身抖得像一片秋风里的枯叶。
你皱了皱鼻子,嫌弃地退开一步。
她并不担心警察。这个世界的规则她已摸透——豪门恩怨,从不外扬。
这间完美复刻牢房的密室,本身就是傅承宇最大的罪证。
报警他大概会第一个跳起来阻止。
你转身,合金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傅承宇绝望的呜咽彻底封死在无边的黑暗里。月光下,你的身影融入夜色,轻快得像赴一场寻常的夜宴。
傅宅从未如此热闹。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奢华大厅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弥漫的阴冷。
顾雅芝摔碎了你精心烹制的最后一桌菜肴,汤汁溅上昂贵的羊绒地毯,像一块丑陋的污迹。
傅振山扬起的巴掌裹挟着掌风,结结实实扇在你脸上。
孽障!
口腔内壁被牙齿磕破,浓郁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你舌尖抵着刺痛的牙龈,缓缓抬眼,竟低低笑出声。笑声在死寂的大厅里回荡,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跪下!给我跪到祖祠去!傅家容不下你这白眼狼!傅振山咆哮。
认你回来就是最大的错误!顾雅芝尖声附和。
你顺从地跪下,垂着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暗色风暴。
膝盖接触冰冷的地板时,你的目光扫过大厅一隅那盏鎏金香薰炉——袅袅青烟正无声无息地挥发着无色无味的药剂。
佣人早在入夜前就被她请走,连同那些属于傅承宇和柳诗诗的眼睛。
监控屏幕一片死寂的雪花。
时间在咒骂声中流逝。
傅振山骂累了,端起手边那杯泡着顶级普洱的紫砂壶,狠狠灌了一口。顾雅芝和顾泽也下意识地伸手去够各自的水杯。
柳诗诗被佣人搀扶着坐在轮椅上,那只被绷带包裹成球的手掌格外刺目,她只啜饮了一小口佣人递上的温水。
药效发作得迅猛而精准。先是傅振山晃了晃,紫砂壶脱手摔得粉碎,他庞大的身躯像被抽了骨头的皮囊,软倒在地毯上。
紧接着是顾雅芝、顾泽……咒骂声变成了含糊的呓语,最后归于一片死寂的瘫软。
只有柳诗诗,因摄入量少,还保留着微弱的意识,惊恐的眼珠在眼眶里疯狂转动。
咒骂的余音仿佛还在空气里震颤。
你缓缓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膝盖,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没看地上瘫软如泥的亲人,径直走向厨房。
不锈钢刀架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手指拂过锋利的刀刃、沉重的铸铁锅、细长的剔骨尖刀……最终停留在角落一个蒙尘的医疗急救箱上。
打开,里面是成套的、闪着寒光的骨科器械:骨凿、咬骨钳、锋利的刮匙、精巧的复位镊……还有一把小巧但足够坚韧的手术刀。
你的眼底,终于燃起兴奋的火苗。
游戏时间。
十个人被拖拽到大厅中央,用韧性极强的登山绳捆得像待宰的年猪。
你坐在唯一立着的单人高背椅上,把玩着那把手术刀。锋利的刀尖在她指间翻飞,划出冰冷的弧光。
规则很简单。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宣读说明书,每十分钟,说出一件真相。
关于我,被你们扭曲过的真相。
说真话的,安全。
说谎的,或者被指认说谎的……你顿了顿,手术刀轻轻点在顾泽的左手小指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接受惩罚。
第一个问题,你的视线扫过众人,当年我‘走丢’,真的只是意外吗
顾泽立刻梗着脖子,眼神飘忽却强装镇定:当然!你自己贪玩乱跑,被人贩子拐了!爸妈这些年找你找得多辛苦你知道吗你还有脸提!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被辜负的受害者。
你笑了。
那笑容让顾泽通体生寒。
脑内鱼饼早在初来时,就把那些腌臜真相塞进了你的记忆库。
很遗憾。你的手快如闪电,精准地扣住顾泽的小指指骨,猛地反向一掰!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顾泽撕心裂肺的惨叫同时炸响!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额发。
他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道歉!我道歉!顾泽涕泪横流,是哥没看好你!爸妈太忙,都丢给我,我那时也小啊……一时疏忽……
他还在避重就轻。
回应他的,是左手大拇指被毫不留情掰折的又一声脆响!
剧痛让他几乎晕厥。柳诗诗吓得连轮椅都在抖。
你没理会顾泽的哀嚎,慢条斯理地从旁边的医疗箱里取出了闪着冷光的咬骨钳和复位镊。
金属碰撞的轻响,在死寂的大厅里如同丧钟。顾泽看着那冰冷的器械,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是我卖的!他崩溃地嘶吼出来,声音因剧痛而扭曲变形,是我把你卖给人贩子的!拿了二百块去网吧玩了一天!那是我最痛快的一天!你就不该活着回来!你毁了这一切!你就该烂在臭水沟里!
死寂。绝对的死寂。
傅振山浑浊的眼珠难以置信地瞪着儿子。
顾雅芝像被抽走了魂。柳诗诗忘了发抖。
他们精心维护的幸福家庭的华丽画皮,被亲生儿子亲手撕开,露出内里腐烂腥臭的脓疮。
顾泽吼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头一歪,昏死过去。
你平静地收起了器械。游戏继续。
真相如同被撬开的潘多拉魔盒,带着腥臭倾泻而出。
顾雅芝终于知道,自己那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失踪,并非你手脚不干净,而是柳诗诗为了栽赃,故意藏进了你的枕头芯。
傅振山也明白了,他那个得罪了重要合作伙伴的儿子,并非你在学校不懂规矩冲撞了人家,而是对方追求柳诗诗不成,迁怒于你,柳诗诗则顺水推舟,联合对方对你进行了长达数月的校园霸凌……
随着一桩桩、一件件被刻意掩埋的污秽暴露在灯光下,傅振山和顾雅芝高昂的头颅终于低垂下去,脸上青白交错,羞愤与震惊交织。
我们……我们当初也是被蒙蔽了……顾雅芝试图找回一丝体面,声音干涩,但你也太倔了!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肯跟我们亲近但凡你软和一点……
傅振山连忙接口,试图用利益挽回: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只要你放了我们,以后傅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们好好补偿你……
他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施舍般的期待。
你根本没在听。
你正虚握着拳头,像握着麦克风,兴致勃勃地将话筒怼到顾雅芝扭曲的脸上。
请问,你无视顾雅芝的尖叫,清晰地问出下一个问题,是柳诗诗先勾引傅承宇的吗
顾雅芝看着你那双纯粹得只剩下游戏兴味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头顶。这个女儿,真的疯了。
她猛地闭眼,像要隔绝眼前的一切,嘴唇哆嗦着,却斩钉截铁:不是!诗诗是无辜的!是我……是我看承宇喜欢诗诗,硬要撮合他们的!
话音刚落,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电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瞬间照亮了你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一把还在嗡嗡低鸣的链锯!
刺目的光与冰冷的机械轰鸣,彻底摧毁了柳诗诗的心理防线。
是她!就是这个老妖婆干的!柳诗诗指着顾雅芝,歇斯底里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我本来不想的!我说过承宇哥是姐姐的!是她!她说姐姐是外面养大的野种,配不上承宇哥,硬要把承宇哥塞给我!都是她逼我的!
雷声滚滚。
柳诗诗的指认如同另一道惊雷,劈得顾雅芝魂飞魄散,呆立当场。
趁着这混乱,柳诗诗努力扭动着被捆绑的身体,像条蛆虫般艰难地蹭到你脚边,仰起那张被冷汗和泪水浸透的脸,露出一个扭曲到极致的讨好笑容。
那只废掉的手掌,绷带下又渗出新鲜的血迹。
姐姐!杀了他们!她眼中闪烁着疯狂与贪婪的光,杀了这两个老东西给你报仇!都是他们指使我的!他们嫌你丢人!怕你分家产!我才是被他们利用的!我根本不想伤害你的!姐姐,我帮你!杀了他们,傅家就清净了!
你低头看着她,像在看一只表演拙劣的猴子。
链锯的低鸣不知何时停了。她弯腰,捡起了地上一把沉甸甸的管道扳手。
柳诗诗还在唾沫横飞地蛊惑:……这些年讨好这两个老东西,我也恶心透了!他们早该死了……
扳手带着千钧之势,狠狠砸落!
啊——!!!
凄厉的惨叫混杂着骨头碎裂的闷响。柳诗诗满口精心保养的牙齿,瞬间碎裂崩飞了三四颗!血沫喷溅。
扳手上黏稠的血珠滴落在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柳诗诗蜷缩着身体,像只被踩烂的虫豸,只剩下破碎的呜咽。你的目光,越过这片狼藉,落在顾雅芝身上。
顾雅芝的脸色惨白如纸,柳诗诗那番诛心的背叛还回荡在耳边,像毒蛇啃噬着她的心。
可当她迎上你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睛时,一种迟暮的、诡异的温情,竟在她浑浊的眼底弥漫开来。
晚晚……她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软,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作呕的慈爱,我的宝贝女儿……妈妈都知道了,是妈妈错了,妈妈被柳诗诗骗了……她试图挣扎,绳索深深勒进她保养得宜的皮肉,妈妈对不起你!从前让你受委屈了!原谅妈妈好不好
她看着你,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恐惧,有算计,更有一种仿佛终于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她要扮演一个幡然悔悟的母亲,用迟来的爱来感化这个疯子,换取自己的生机。她的表演真挚得几乎要骗过自己。
傅振山也缓过劲来,他强压下对顾泽的失望和柳诗诗背叛的怒火,挤出商人特有的精明与虚伪:对!晚晚,都是柳诗诗挑拨离间!爸妈从一开始就是想补偿你的!只要你放开我们,过去一笔勾销!以后傅家就是你的!爸爸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只有你,才是傅家唯一的继承人!他刻意忽略了角落里昏迷的顾泽,将最后的筹码——那冰冷的财富,当作救赎的诱饵。
这一刻,灯光仿佛都聚焦在你身上。
忏悔、利益、迟来的爱织成一张网,兜头罩下。
在无数个类似的故事里,女主会在这刻痛哭流涕,扑进父母的怀抱,达成虚伪的和解。
你停下了把玩手术刀的动作。
她微微歪头,像是在认真思考这突如其来的温情。
顾雅芝和傅振山眼中同时燃起希望的火苗。
傅振山甚至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一丝得意——女人,终究是心软的。
他心底那点根深蒂固的轻视又冒了头:不过是些情感把戏,哄哄就听话了。
女儿不过是待价而沽的花瓶。他盘算着,脱困后如何稳住局面,如何将这场闹剧的损失降到最低……
你抬起头。
笑了。
那笑容没有半分动容,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嘲讽,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着泥潭里挣扎的蛆虫。
这笑容让傅振山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一股比刚才被打晕时更深的寒意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不好玩。你轻声说,带着一丝被打扰了游戏兴致的、孩子气的抱怨。
下一秒,手中的扳手,带着积攒了一整夜的戾气,撕裂空气,对着傅振山那颗装满精明算计的脑袋,狠狠砸下!
不——!顾雅芝的尖叫凄厉得变了调,又戛然而止,她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傅振山连哼都没哼一声,像个破麻袋般重重倒下,额角绽开一个狰狞的血洞,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昂贵的地毯。
冰冷的扳手在你指尖滴着血。
你环顾大厅:父亲生死不知,母亲昏厥,哥哥昏死,假千金只剩残喘的呜咽。这场盛大的真相游戏,玩家似乎都提前退场了。
想起脑袋里那个叫鱼饼的东西说的话——要让他们后悔,要让他们爱。
后悔爱
你走到顾泽身边,蹲下,指尖戳了戳他冷汗涔涔的脸颊:哥,后悔吗
顾泽被剧痛激醒,对上你那双纯粹好奇的眼睛,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他想骂,想逞强,最终却只是哇的一声,像个被吓破胆的孩子般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混着血污糊了一脸。
你又转向柳诗诗。那张曾经精致柔美的脸如今肿得像发酵的面团,牙齿漏风:后……后悔!我错了!真的错了!放过我……她语无伦次,血沫不断从裂开的嘴角溢出。
看着柳诗诗,你脑中却浮现出原主在学校卫生间角落的画面:被按在肮脏的地上,下巴碎裂,血水和泪水呛进喉咙,施暴者的理由模糊不清——或许是小偷,又或许仅仅是假千金男神的无意一瞥。那个曾试图保护她的年轻老师,像水汽般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
索然无味。
大厅里只剩下顾雅芝微弱断续的抽噎。
她悠悠转醒,正好听见柳诗诗为了活命,像倒垃圾般抖出更深的污秽:……是顾雅芝!她一直知道傅振山在外面养人!我还帮她打掩护!那个小三的儿子都三岁了!……
顾雅芝的哭声猛地拔高,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咒骂:白眼狼!柳诗诗你这个贱人!我瞎了眼!我两个女儿,一个毒蛇!一个疯子!我造了什么孽啊!晚晚……我的晚晚……
她哭喊着你的名字,悔恨如同毒藤缠绕心脏,但凡我当初多看看你,多听听你的话……都不会这样……
迟来的痛觉,在加害者自己受伤后才汹涌而至。
你听着这混乱的哭嚎、咒骂、互相撕咬,头一次感觉到了思维的滞涩。作为一个习惯风暴的精神病人,这样复杂的情绪旋涡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个叫鱼饼的系统,趁着她这片刻的凝滞,艰难地挤回了她的意识海。
滋滋……警……警告……能量场……紊乱……鱼饼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扫描……剧情……关键节点……悔恨值……爆表!爱意……不……不是爱……是敬畏!纯粹的……生存恐惧!!!逻辑死机……重启中……滋滋……
短暂的乱码后,鱼饼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发现新大陆的狂热:天哪!宿主!你活着!他们都‘爱’你了!敬畏也是爱!恐惧也是爱!他们终于痛了!痛在自己身上了!这效果……这效果比原定结局强一万倍!数据风暴!我悟了!
你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在一片嘈杂中,抓住了鱼饼最后那句呓语:……用自己的伤口去量别人的良心,太蠢。你低声说,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得让他们自己流血。
鱼饼沉默了,数据流陷入前所未有的风暴。
天色在混乱与互相攻讦中渐渐发白。
傅承宇带着大队保镖破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如同地狱绘卷的一幕。
他精心打造的猎物好端端地站着,而他以为的猎人家族,则像一堆被玩坏的破烂,瘫在血泊和污秽里。
傅承宇甚至没敢看你的眼睛,对柳诗诗的呼救充耳不闻,带着保镖落荒而逃,像身后有恶鬼索命。
傅家众人被送进了最高级的私立医院,诊断书一张比一张触目惊心。
他们默契地选择了沉默,豪门体面高于一切。秘密进行的司法精神鉴定结果被送到他们手上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精神病院厚重的铁门在你身后缓缓关闭。
顾雅芝扒着车门,对着铁门内你的背影哭喊:晚晚!妈妈等你!妈妈会离婚!妈妈以后好好补偿你!
她的眼泪或许是此刻最真的东西,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对未知恐惧的麻痹。
你连个眼神都欠奉,留给她一个漠然的后脑勺。
傅振山在病床上谋划着如何重新掌控局面,顾泽在剧痛中诅咒着所有人,柳诗诗在毁容的恐惧里瑟瑟发抖。
他们彼此憎恨,互揭疮疤,曾经维系这个家的虚假温情被彻底焚毁。
但他们最恐惧的,依旧是那个被他们亲手送进精神病院的身影。
傅承宇的密室之辱,顾泽的断指之痛,柳诗诗的毁容之伤,傅振山的破颅之险……如同刻在骨子里的烙印。
他们互相撕咬,不过是发泄愤怒,只有你,会真的将他们拖进地狱。
可惜,他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你是一名精神病人。从铜墙铁壁中挣脱,是你的天赋。
而你手中紧握的那张精神诊断书,是你无坚不摧的盔甲,是你横行无忌的通行证。
你是谁
是混乱的具象,是女孩们被压抑的愤怒与尖叫,是她们被要求磨平的棱角与长出的、手术刀般的犄角!她不是祭坛上温顺的羔羊,她是撕开伪善的恶狼!
世人皆唤她疯子。
她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
以伤口丈量伤口不。她要敌人流的血,百倍偿还。
爱那虚无缥缈的枷锁。
她要的是——敬畏如鬼神,平等如山海。
哪怕踏着淋漓的鲜血,她也要站上那巅峰,睥睨众生。
她是你。
她是疯骨铮铮。
她的游戏,永不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