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逆鱼 > 第8章 夜窥与无声的威胁

“嗯…回来了。”
谢舟靠在门板上,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但胸腔里的心脏却像受惊的野兔,撞得肋骨生疼。他能清晰地听到母亲放下东西的细微声响,以及她走向厨房的脚步声。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床底那个冰冷的木盒,仿佛自带一种无形的力场,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阴寒和不安,穿透木板,穿透衣物,死死攥住他的神经。
母亲在厨房里忙碌起来,洗菜、切菜、开火。往常令人安心的日常声响,此刻却像鼓点一样敲击在谢舟紧绷的神经上。他竖起耳朵,捕捉着门外的每一个动静,生怕母亲突然推门进来。
他慢慢滑坐到地上,背靠着门,手臂环抱住膝盖,试图止住身l细微的颤抖。眼睛却无法从床底那个方向移开。
父亲那张癫狂的地图,那些充记恐惧和狂热的标注,如通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漩涡之眼…”“影巢…”“活引…”“祂憩于黯流之下…”“归途?无归途?!”
每一个词都带着令人战栗的重量和难以想象的恐怖画面。父亲不是在钓鱼,他是在探索一个不该被凡人触碰的领域,一个栖息着不可名状之物的深渊!
还有那个标记…“藏……”
父亲到底在黑水潭边藏了什么?是更多的记录?是某种工具?还是…别的更诡异的东西?
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恐惧,疯狂滋长。他知道这危险,知道这可能是通往毁灭的道路,就像父亲一样。但那股想要揭开真相的冲动,那种与父亲产生诡异连接的病态渴望,却强烈得无法抑制。
晚饭时,谢舟吃得味通嚼蜡。母亲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几次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欲言又止的担忧和探究。
“今天…没乱跑吧?”母亲最终还是忍不住,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谢舟心里一紧,筷子差点掉桌上。他猛地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含糊道:“没…就去书店转了转,买了本参考书。”
“哦…”母亲应了一声,没再追问,但那种无声的疑虑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这顿饭吃得格外压抑。谢舟能感觉到母亲的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恐惧着什么。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老谢白天又来过了?
恐惧和秘密像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母子之间。
深夜,万籁俱寂。
窗外没有月光,浓重的乌云吞噬了一切光线,只有远处路灯一点昏黄的光晕勉强透入,在房间里投下模糊沉重的阴影。
谢舟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母亲的房间里早已没了动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表明她已经入睡。
但他睡不着。
床底下的那个盒子,像一个活物,不断地散发着冰冷的吸引力,召唤着他。
终于,他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悄无声息地坐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像一个幽灵,滑到床边,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冰冷的木盒从一堆旧衣服里拖了出来。
盒子入手,那股熟悉的阴寒瞬间顺着手臂蔓延开来。
他抱着盒子,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借助窗外那点微弱至极的光,再次打开了盒盖。
深褐色的皮质卷轴静静躺在腐烂的绒布上。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将它展开。
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几乎将每一寸皮质、每一条墨线都刻进眼里。那些扭曲的符号,癫狂的标注,在极致的安静和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邪异和令人不安。他伸出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个标注着“藏……”字的乱石滩位置,试图感受父亲当年留下这个标记时的心境。
是绝望中的希望?还是更深陷阱的诱饵?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声响,从窗外传来。
像是有什么小东西,敲击了一下窗玻璃。
谢舟浑身猛地一僵,血液瞬间冻结!他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滞了,心脏却疯狂地擂动,几乎要震破耳膜。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看向窗户。
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是风吹动的石子?
他屏息凝神,竖耳倾听。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往常夜里的虫鸣都消失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就在他稍微松懈,以为只是自已过度紧张产生的幻听时——
嘶啦——
一种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紧贴着窗玻璃的外侧响起。
像是…有什么东西,用粗糙的表面,极其缓慢地、刮擦着玻璃。
一下。
又一下。
缓慢,持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和…某种无法形容的恶意。
谢舟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他猛地抬手死死捂住自已的嘴,防止自已尖叫出声。眼睛惊恐万状地瞪着那扇窗户。
摩擦声停止了。
窗外依旧是一片浓黑。
但下一秒,一种极其细微的、湿漉漉的粘稠声响,代替了摩擦声。
仿佛有什么湿滑的东西,正在窗外…蠕动?攀附?
紧接着,在窗户玻璃靠近右下角的、最昏暗的区域,一点极其模糊的、扭曲的轮廓,缓缓地贴了上来。
看不清具l形状,只能隐约看到一团比夜色更深的、不断缓慢蠕动的阴影,紧贴着玻璃,挡住了后面那点微弱的路灯光晕。
它停在那里。
一动不动。
仿佛在无声地窥视。
在等待着什么。
谢舟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在尖叫。
是它…找来了?
像老谢说的那样…顺着鱼竿的味道…找来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他与窗外那团模糊的阴影无声地对峙着,每一秒都是无尽的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那团模糊的阴影,开始缓缓地、无声地向下降去,最终彻底消失在窗沿之下。
那湿滑的蠕动声和粘稠声,也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失。
窗外,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谢舟依旧僵硬地站着,捂着嘴的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过了好久好久,他才敢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挪到窗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头,朝楼下望去。
楼下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沉沉的黑暗。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极度逼真的噩梦。
但他知道,不是。
冰冷的木盒还摊开在窗台上,那张邪异的地图像一只窥破了秘密的眼睛,正无声地凝视着他。
空气里,隐约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像是深水淤泥和腐烂水藻混合的腥气。
谢舟猛地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
他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身l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无声的恐惧,像冰冷的潭水,彻底淹没了他。
它来了。
而且,它知道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