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雾纪元·第724天，废弃加油站
林野的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玻璃，发出“咯吱”的轻响。检测仪屏幕上的浓度数字降到198，淡粉色的雾霭里，终于能看清前方那座歪斜的加油站——蓝色的“中国石油”招牌只剩一半，加油机早就锈成了废铁，顶棚的铁皮被风刮得摇摇欲坠，像随时会塌下来。
“还有两百米。”苏晓的声音有些发哑，她攥着那枚染血的营地徽章，指腹反复摩挲着背面“去北”的刻痕。刚才路上，他们在一片倒塌的居民楼里，发现了营地分发的灰色睡袋，睡袋上有个弹孔，旁边散落着半盒没吃完的压缩饼干，包装上的日期是三天前——正是苏晓从营地出来找滤芯的日子。
林野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苏晓蹲下。他的检测仪“雾兽活跃度”指标又跳了，从“中”升到“高”，这次不是红色，而是刺眼的紫色——这是他昨天刚更新的参数，代表“变异雾兽群”。
“听。”林野按住苏晓的肩膀，把她拉到一根断裂的路灯杆后。风声里，除了赤雾流动的“呼呼”声，还多了种细碎的“沙沙”声，像无数只脚在地上爬动。他慢慢探出头，只见加油站东侧的小巷里，十几只半米长的雾虫正往这边爬，最前面那只比其他的大一圈，背部的硬壳上还沾着淡绿色的雾兽血——是之前在通讯塔见到的二次变异雾兽的血。
“它们在跟着雾兽的血迹走。”苏晓压低声音，钢筋在手里握得更紧，“清扫者抓了雾兽，这些雾虫是被血腥味引来的？”
林野摇头，指了指雾虫爬过的地面——它们留下的淡红色黏液，正朝着加油站的油罐区汇聚，像是在遵循某种指令。他摸出改装的信号接收器，屏幕上跳出一道微弱的低频信号，来源正是油罐区，频率和之前清扫者通讯器里的“净化区指令”一模一样。
“是清扫者的诱饵信号。”林野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们用雾兽血引雾虫，又用信号把雾虫往油罐区赶……想炸了这里？”
话音刚落，加油站的顶棚突然“哐当”一声，一块铁皮掉了下来，正好砸在离雾虫群不远的地上。最前面的巨型雾虫猛地抬头，复眼在赤雾里泛着幽光，突然朝着林野和苏晓的方向喷了一团白色雾丝——这次的雾丝里，还裹着黑色的孢子，像细小的针。
“跑！”林野拉着苏晓就往加油站的便利店冲。雾丝落在路灯杆上，“滋滋”声里，铁皮杆被腐蚀出几个小洞，黑色的锈渣簌簌往下掉。两人冲进便利店时，苏晓的防毒面具镜片被孢子沾到，瞬间蒙了一层灰，她赶紧摘下来擦，露出的脸颊上，一道细小的划痕突然发红，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
“别碰！”林野立刻掏出从疾控中心带的消毒棉片，按在她的划痕上，“孢子有腐蚀性，幸好只是蹭到一点。”他把自己备用的防毒面具递给苏晓——那是之前在通讯车找到的，虽然也有划痕，但密封性比她的好。
便利店的货架倒了大半，地上散落着空酒瓶和变质的零食。林野贴着墙根往油罐区的方向看，只见三个穿着黑色防化服的清扫者正躲在加油机后面，手里拿着改装步枪，枪口对准雾虫群的方向。为首的那人，腰间挂着的金属牌上，刻着一个“C”字——和之前在疾控中心听到的“实验体C组”正好对应。
“他们在等雾虫靠近油罐，然后开枪引爆。”林野的指尖在检测仪上快速操作，调出油罐区的结构图——这是他从市政地图里找到的，“油罐下面有个地下储物间，有通风口，能通到加油站后面的公路，我们从那里绕出去。”
苏晓点点头，刚要跟着林野往储物间走，眼角突然瞥见货架后面的墙上，有个用红色颜料画的标记——是个圆圈，里面画着半颗星星，和她爸爸衣服上的补丁图案一模一样。她走过去，指尖摸了摸颜料，还没干透，旁边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净化区，C区，活人实验，别来。”
“是我爸写的！”苏晓的声音带着激动，她掏出手机——虽然没信号，但能拍照，“他肯定刚走没多久，颜料还湿着！”
林野凑过来，盯着墙上的字：“C区……之前清扫者说的‘实验体C组’，应该就是这里。”他突然想起检测仪里的一段残留数据——三天前，在疾控中心捕捉到的“净化区指令”里，有“C组需补充10名活人实验体，优先幸存者”的字样。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砰”的一声枪响。清扫者开枪了，麻醉针没打中雾虫，反而打在了油罐的阀门上。淡绿色的汽油顺着阀门往下流，被雾虫的黏液一沾，瞬间冒出淡蓝色的火苗。
“不好！要炸了！”林野一把拉住苏晓，往地下储物间的入口跑。储物间的门被铁链锁着，他掏出消防斧，对着铁链狠狠劈了两下，“咔嗒”一声，锁开了。两人刚冲进去，外面就传来“轰隆”的爆炸声，油罐区的火焰窜起十几米高，赤雾被染成了橙红色，热浪顺着通风口灌进来，烤得皮肤发烫。
储物间里一片漆黑，林野打开检测仪的手电筒功能，微弱的蓝光里，能看到地上散落着几个空的注射器，针管上印着“神经抑制剂”的字样，旁边还有一件灰色的衣服——是城西营地的制式服装，衣服上的编号，正是苏晓爸爸的。
“我爸在这里待过！”苏晓蹲下来，捡起衣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是张地图，上面用红色笔迹标出了从加油站到净化区的路线，还画着几个叉号，标注着“清扫者哨点”。地图的最后，写着一行小字：“净化区核心在地下，找‘三闪电’标志的电梯。”
林野接过地图，指尖在“净化区核心”的位置顿了顿：“他们把核心建在地下，是为了避开高浓度的赤雾，方便做实验。”他的检测仪突然“嗡”地一声，屏幕上跳出一道强烈的信号，来源正是净化区的方向，内容是：“C组实验体已就位，雾兽融合实验准备开始，预计1小时后启动。”
“雾兽融合实验？”苏晓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想起通讯塔下的二次变异雾兽，“他们把活人和雾兽……融合？”
储物间的通风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清扫者的声音透过铁皮传进来：“刚才好像有两个人影，去储物间看看！”
林野立刻关掉检测仪的手电筒，拉着苏晓躲到储物架后面。储物架上摆着几桶机油，他悄悄拧开桶盖——如果清扫者进来，就用机油泼他们。
脚步声越来越近，储物间的门被推开，一道手电筒的光束扫了进来，落在地上的衣服上。“这里有营地的衣服！”一个清扫者的声音响起，“肯定是刚才那两个幸存者！”
光束扫到储物架后面，林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嘶吼声——是雾兽的声音，而且不止一只。清扫者的声音变得慌乱：“雾兽群来了！快撤！”
门被猛地关上，脚步声朝着远离储物间的方向跑去。林野和苏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庆幸。
“我们得趁现在走。”林野打开地图，用检测仪的光照着路线，“从通风口出去，沿着后面的公路走，能避开清扫者的哨点，最多两小时就能到净化区。”
苏晓点点头，把爸爸的衣服叠好放进背包，又摸了摸那枚徽章：“我一定要找到他。”
两人顺着通风口爬出去时，油罐区的火焰已经小了些，赤雾重新变得浓稠。远处的公路上，能看到几道灰黑色的影子在奔跑——是雾兽群，正追着清扫者的方向去。
林野看了眼检测仪上的时间，距离“雾兽融合实验”启动，还有不到一小时。他握紧消防斧，朝着地图上标注的净化区方向走去，苏晓跟在他身后，手里的钢筋泛着冷光。
赤雾里，净化区的轮廓渐渐清晰——那是一片被高墙围起来的废弃工厂，墙上挂着巨大的探照灯，灯光透过赤雾，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张巨大的网，正等着他们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