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一医院的门诊楼塌了一半，赤雾从断裂的楼板间灌进来，在走廊里织成淡红色的网。林野攥着检测仪，屏幕上的浓度数字“297”跳得刺眼，红色警示灯每闪一下，他的心脏就跟着紧一分——防毒面具的滤芯已经用了八个小时，再撑不到两小时，过滤效果就会失效。
“水……没了。”苏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举着空水壶，壶底还沾着最后一滴浑浊的水，“医疗柜里只有过期的葡萄糖，不能喝。”
林野点头，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急诊室”标牌。这里是他昨天选定的临时避难所，原本以为医院的地下药房能找到密封的饮用水，可现在连药房的铁门都被撬开了，货架空得只剩灰尘，地上散落着几个空的防化服包装，上面印着那个熟悉的“闪电圈”标志——和疾控中心摄像头、黑防化服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他们来过。”林野蹲下身，指尖捻起包装上的黑色纤维，那是黑防化服的材质，“而且走得很急，地上的脚印还没被赤雾覆盖。”
苏晓突然扑到旁边的候诊椅旁，那里躺着一具穿着蓝色防化服的尸体，胸前别着的徽章，是城西营地的标识——和她父母的一模一样。她颤抖着摘下尸体的防毒面具，露出一张肿胀发紫的脸，不是她的父母，但尸体的手腕上，缠着一根红色的绳子，绳子上挂着个小小的金属牌，刻着“苏”字。
“是我家的……”苏晓的声音发颤，金属牌是她小时候亲手给父母做的，上面还有她刻的歪歪扭扭的星星，“他们肯定来过这里，找过我……”
林野刚要安慰她，检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嘀嘀”声，屏幕上的“雾兽活跃度”指标瞬间飙到满格，红色的箭头直指急诊室的大门。
“躲起来！”
林野一把将苏晓拉到分诊台后面，自己举起消防斧，贴在冰冷的铁皮上听动静。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比之前的雾兽更响，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还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嘎吱”声——像是有什么硬壳在地上拖。
门被推开的瞬间，赤雾涌了进来，一道灰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里。那东西比普通雾兽大了一倍，全身覆盖着暗绿色的硬甲，像一层生锈的铁皮，原本该是前腿的位置，变成了两根带着倒刺的骨刃，每挥动一下，都能在墙上划出深痕。
“二次变异的‘甲胄雾兽’！”林野的呼吸顿了一下，检测仪的资料库里有过记载——这种变异体的硬甲能挡住子弹，骨刃能轻易劈碎金属，而且对高频声免疫。
甲胄雾兽的鼻子抽动了几下，突然朝着分诊台的方向冲过来。林野立刻举起消防斧，对准它的眼睛——那是硬甲唯一的缺口。可雾兽反应更快，骨刃横扫过来，林野下意识地后退，斧柄被骨刃擦到，瞬间断成两截。
“林野！”苏晓突然从分诊台后冲出来，手里攥着一根装满葡萄糖的玻璃管，狠狠砸向雾兽的眼睛。玻璃管碎裂，葡萄糖混着玻璃渣溅进雾兽的眼里，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后退了两步，骨刃胡乱挥舞，把旁边的候诊椅劈成了碎片。
林野趁机捡起地上的断斧，冲向雾兽的侧面——那里的硬甲有一道裂缝，是刚才骨刃挥空时崩开的。他把断斧的钢刺对准裂缝，狠狠扎了进去，雾兽的身体剧烈颤抖，淡绿色的血液从裂缝里喷出来，溅在林野的防化服上，瞬间腐蚀出几个小洞。
“快撤！它还没死！”林野拉着苏晓往楼梯间跑，甲胄雾兽已经缓过劲来，拖着骨刃追在后面，硬甲撞在墙上，留下一路火星。
刚跑到二楼，头顶突然传来“嗡”的一声——一架黑色的无人机从楼板的裂缝里钻出来，机身印着“闪电圈”标志，下方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是那些人的无人机！”苏晓喊道，拉着林野躲进旁边的手术室。林野反手关上门，用手术推车抵住房门，刚喘了口气，就听到无人机撞门的声音，还有甲胄雾兽在楼下的嘶吼声。
“两面夹击……”林野靠在门上，摸出检测仪——屏幕上的滤芯倒计时只剩58分钟，赤雾浓度已经升到315，红色警示灯快闪成了一片，“我们得找到出口，而且必须在滤芯失效前。”
苏晓突然指向手术台旁边的柜子：“那里有氧气罐！我们可以用氧气罐炸开门，逼退雾兽！”她跑过去打开柜子，里面果然有三个满的氧气罐，还有一包未拆封的防化滤芯——只有一个。
“滤芯给你。”林野把滤芯塞给苏晓，“你的面具快失效了，我还能撑一会儿。”
“不行！”苏晓把滤芯推回去，“你是我们的向导，没有你，我找不到营地，也活不下去！”
两人争执间，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撞了一下，手术推车发出“吱呀”的呻吟，无人机的枪口已经从门缝里伸了进来，对准了他们的方向。
“没时间争了！”林野抓起一个氧气罐，拔掉阀门，“你拿着滤芯，等会儿我炸开墙，你就往顶楼跑，那里有直升机停机坪，说不定有逃生梯！”
他把氧气罐扔向手术室的外墙——那里的窗户早就碎了，只剩下框架。氧气罐撞到墙上的瞬间，林野按下了打火机（从疾控中心找到的），火焰接触到泄漏的氧气，“轰”的一声巨响，外墙被炸出一个大洞，赤雾涌了进来，带着灼热的气浪。
甲胄雾兽的嘶吼声从楼下传来，显然被爆炸声吸引了。无人机也调转方向，朝着大洞的方向飞来。林野拉着苏晓，从大洞跳了出去，落在二楼的露台上。露台的栏杆已经锈断了，下面是十几米高的地面，布满了碎玻璃和钢筋。
“顶楼就在前面！”苏晓指着不远处的楼梯口，无人机已经追了上来，枪口开始闪烁红光——它要开枪了。
林野突然把苏晓推向前：“你先跑，我来引开它！”他捡起地上的钢筋，朝着无人机扔过去，钢筋擦着无人机的机身飞过，虽然没击中，但让它的枪口偏了一下，子弹打在露台上，溅起一片碎石。
苏晓咬着牙，往楼梯口跑，回头看时，只见甲胄雾兽已经爬上了二楼，骨刃正朝着林野的后背挥去。
“林野小心！”
林野转身，用断斧挡住骨刃，钢刺与骨刃碰撞，发出刺耳的“锵”声。他的手臂被震得发麻，防化服的袖子已经被雾兽的血液腐蚀破了，皮肤传来一阵刺痛——他中毒了。
无人机再次调整方向，枪口对准了林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晓突然从楼梯口跑回来，手里拿着另一个氧气罐，朝着无人机扔过去：“我不丢下你！”
氧气罐在无人机下方炸开，气浪把无人机掀飞，撞在墙上，机身冒着黑烟，掉在地上不动了。但甲胄雾兽已经抓住了林野的胳膊，骨刃离他的喉咙只有几厘米。
“用滤芯！”林野突然喊道，“把滤芯扔到它的眼睛里！”
苏晓立刻掏出滤芯，朝着雾兽的眼睛扔过去。滤芯正好卡在雾兽的眼窝里，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松开林野，用骨刃去抠眼睛。林野趁机捡起地上的断斧，对准雾兽的脖子——那里的硬甲最薄，狠狠劈了下去。
雾兽的头颅掉在地上，绿色的血液喷了一地，身体慢慢瘫软下去。林野捂着被抓伤的胳膊，伤口已经开始发黑，他的防毒面具里传来一阵腥甜的气味——赤雾已经开始渗透进来了。
“滤芯……我还有一个。”苏晓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个备用滤芯，“我刚才偷偷藏的，给你换上。”
林野刚要接过滤芯，检测仪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屏幕上弹出一个新的信号——不是无人机的，也不是雾兽的，而是一个熟悉的频率：143.5，应急频道。
信号里传来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是个男人的，带着喘息：“……城西营地……被‘净化者’袭击……幸存者往城南的废弃地铁站跑……重复……往城南……”
声音突然中断，只剩下杂音。林野和苏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希望——营地还有幸存者！
可还没等他们高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透过赤雾，能看到三辆黑色的越野车朝着医院的方向驶来，车身上印着“闪电圈”标志，车顶的机枪正缓缓转动。
“是他们的车队！”林野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捂着发黑的伤口，拉着苏晓往顶楼跑，“我们必须在他们赶到前，找到逃生梯！”
顶楼的直升机停机坪上，锈迹斑斑的逃生梯挂在边缘，下面是深不见底的赤雾。越野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近，甲胄雾兽的血腥味还在空气中弥漫，滤芯的倒计时只剩30分钟。
林野看着苏晓，又看了看逃生梯，咬了咬牙：“我先下去，拉你下来，我们去城南，找营地的幸存者。”
苏晓点点头，攥紧了手里的金属牌——那是父母唯一的遗物，也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林野爬上逃生梯，赤雾从脚下涌上来，模糊了视线。他刚往下爬了两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枪声——越野车已经到了顶楼，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逃生梯的钢筋上，溅起火星。
“快爬！”林野喊道，苏晓也跟着爬上逃生梯，两人在赤雾里往下爬，身后的枪声不断，脚下是未知的黑暗，而他们的滤芯，还在一秒一秒地减少。
猎杀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