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门的山门远比林风想象中简陋。两尊半旧的石狮蹲在青石板路两侧,爪子上的漆皮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暗沉的石质。山门牌坊上"青木门"三个大字是用青石刻的,笔画间爬满了青苔,倒也应了"青"字之意。
石磊领着林风穿过牌坊时,两个守门的弟子正缩着脖子烤火。见他们过来,其中一个圆脸弟子抬头笑道:"石头,今天运气不错啊,还真猎着东西了?"
"托张师兄的福,碰上位高人帮我们解决了三阶熊狼。"石磊扬了扬手里的兽皮袋,里面装着那颗灰扑扑的内丹,"这位是林风前辈,今晚要在咱们宗门借宿。"
姓张的弟子瞥了眼林风,当看到他那件短袖校服时,眉头皱了皱:"这打扮......是哪个隐世家族的子弟?"
林风含糊着没接话。他能感觉到这两个守门弟子体内也有微弱的气流波动,比自己丹田那点刚冒头的暖意强上些许,想来是入门较早的弟子。
"林前辈是外地来的,路上遇到些麻烦。"石磊机灵地打圆场,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递过去,"这是上次任务得的蜜饯,张师兄尝尝?"
张姓弟子掂了掂油纸包,脸上的疑虑消了大半,挥挥手放行:"去吧去吧,记得去内务堂报备一声。"
穿过前院练武场时,林风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月光下,数十个穿着青色劲装的少年正在扎马步,年纪大多在十二到十六岁之间,每个人头顶都放着块青砖,身形稳如磐石。场边站着个络腮胡大汉,手里甩着根藤条,谁的青砖晃了晃,藤条便"啪"地抽在那人脚边的地面上。
"那是外门总教头铁山,"石磊压低声音解释,"他最看重根基,扎马步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三个时辰,不少师弟都被他训哭过。"
林风望着那些少年紧绷的后背,忽然想起自己五岁时被父亲按在院里扎马步的日子。太阳晒得头皮发烫,汗水流进眼睛里辣得生疼,可父亲手里的藤条就是不落下来,只冷冷地说:"站不稳就别学武。"
正出神时,铁山突然朝这边看来,铜铃大的眼睛在林风身上一扫,眉头猛地拧起:"那是谁?穿的什么鬼东西!"
石磊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铁教头,这位是林风前辈,来咱们宗门暂歇一晚。"
"前辈?"铁山冷笑一声,手里的藤条指向林风,"看他年纪,比你也大不了两岁,哪门子的前辈?身上连点像样的灵能波动都没有,怕不是哪个山野村夫混进来的?"
这话戳中了林风的软肋。他确实刚接触灵能,丹田那点气流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他下意识地握紧掌心,那枚古鼎似乎感应到他的窘迫,微微发烫。
"铁教头,林前辈可是一拳打死了三阶熊狼的!"石磊急得涨红了脸。
"呵,吹牛谁不会?"铁山迈步走过来,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压迫感,"小子,敢不敢跟我这几个徒弟比划比划?要是能接得住三招,我就信你有真本事。"
场边的少年们都好奇地望过来,不少人眼里带着看好戏的神色。林风知道这是立威的好机会,也是证明自己的必须课。他挺直脊背,平静地迎上铁山的目光:"不必麻烦弟子,我跟教头讨教两招便是。"
"好胆色!"铁山眼睛一亮,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我让你三招,要是能碰到我衣角,就算你赢!"
林风没再多说,双脚微分,摆出太极的起手式。他知道对方看不起自己,正好可以出其不意。铁山见他姿势古怪,忍不住嗤笑:"这是什么软绵绵的功夫?娘们儿绣花呢?"
话音未落,林风已经动了。他脚下踩着太极步,身形如同风中杨柳,看似缓慢,却带着一股难以捉摸的韵律,瞬间拉近了与铁山的距离。铁山瞳孔微缩,没想到这看似散漫的步法竟如此迅捷,下意识地抬臂格挡。
就在两人即将接触的刹那,林风突然变招。他左手如穿花蝴蝶般绕开铁山的胳膊,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快如闪电般点向对方肋下——这是咏春拳里的"问路指",专打穴位。
铁山显然没料到他招式如此刁钻,仓促间侧身躲闪,却还是被林风指尖擦到了衣襟。虽只是轻轻一碰,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惊掉下巴。
"你......"铁山又惊又怒,正要发作,却被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
"铁教头,何必跟客人动怒?"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少女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盏琉璃灯,灯光映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她约莫十六七岁,腰间悬着柄玉如意形状的令牌,一看便知身份不低。
"苏师姐!"石磊连忙行礼,其他弟子也纷纷躬身问好。
林风这才知道,这少女便是青木门门主的独女苏瑶。
苏瑶走到近前,目光在林风身上停留片刻,当看到他那件奇特的短袖时,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却没多问,只是对铁山笑道:"爹爹常说,人不可貌相。这位林公子既然能入我青木门,便是客,教头何必强人所难?"
铁山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显然对苏瑶十分敬重,悻悻地哼了一声:"既然苏师姐发话了,我便不追究了。但这小子若是敢在宗门里捣乱,我饶不了他!"说罢甩着藤条转身回了练武场,只是看林风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苏瑶转向林风,微微颔首:"林公子,深夜来访,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我已让内务堂备好客房,若是不嫌弃,便先住下吧。"
她的声音像山涧清泉,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林风拱手道谢:"多谢苏姑娘解围。"
"举手之劳。"苏瑶微微一笑,转身对石磊道,"石头,你带林公子去西厢房,顺便取套干净的弟子服来。"
"是,苏师姐!"
跟着石磊穿过曲折的回廊时,林风忍不住问:"那位苏姑娘......很厉害?"
"那是自然!"石磊一脸崇拜,"苏师姐是咱们青木门百年难遇的天才,十三岁就突破到灵士境,现在恐怕离灵师境也不远了。而且她人特别好,上次我被毒蛇咬伤,就是师姐用灵能救了我。"
林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能感觉到苏瑶体内的灵能如同平静的湖面,看似柔和,却深不可测,远比铁山浑厚得多。
西厢房是间简陋的小屋,一张木床,一张书桌,墙角堆着些干柴。石磊放下弟子服就匆匆告辞,说明天一早带他去见外门长老。林风关上门,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脱下沾满血污的校服,换上那套青色劲装。衣服是粗布做的,却浆洗得很干净,穿在身上有种踏实的感觉。他走到桌边坐下,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掌心的古鼎。
经过刚才与铁山的短暂交手,鼎身的金光似乎亮了些,那些云雷纹流转得更加明显。林风试着像白天那样集中精神,丹田处的暖流果然开始运转,顺着经脉缓缓流淌,所过之处,疲惫感消散不少。
"这就是灵能吗?"他喃喃自语。
突然,古鼎轻轻震动了一下,鼎内浮出一缕淡青色的气流,盘旋着飞向书桌。书桌上不知何时多了本书,封面上写着《青木门基础心法》。想来是石磊刚才顺手放下的。
气流落在书页上,原本空白的扉页突然浮现出几行小字:
"天地之间,灵能充盈。吸之入体,炼化为气,聚于丹田,是为灵士。气走周天,凝气为旋,是为灵师......"
林风眼睛一亮。这竟是《青木门基础心法》的注解!而且比书页上的内容详细得多,甚至标注了几处原文的错漏。他连忙翻看正文,每当看到晦涩之处,古鼎便会飞出一缕气流,在书页上标出注解,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原来如此!这古鼎不仅能帮他吸收灵能,还能解读功法秘籍!
林风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按照注解上的方法尝试吐纳。他盘膝坐在床上,双目微闭,想象自己是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的光点。那些原本零散的光点仿佛受到指引,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百会穴,顺着经脉汇入丹田,与那团暖流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月光渐渐变淡,东方泛起鱼肚白。林风缓缓睁开眼,只觉神清气爽,丹田处的暖流壮大了一圈,运转起来也更加顺畅。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只听关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他试着挥出一拳,拳风带着微弱的破空声,比昨天刚到这个世界时强了不少。
"看来,我也能修炼灵能。"林风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石磊的声音在门外传来:"林前辈,您醒了吗?该去见外门长老了。"
林风深吸一口气,将古鼎藏进衣襟。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他拉开门,阳光迎面照来,刺得他微微眯起眼睛。院外,石磊正等着他,不远处的练武场上,已经有弟子开始晨练,一声声呼喝刺破清晨的宁静,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林风跟着石磊穿过庭院,走向位于东侧的长老堂。路上遇到不少弟子,都好奇地打量着他,窃窃私语声不断。他能听到有人在议论他昨天一拳打死熊狼的事,也有人在猜测他的来历。
"前面就是长老堂了。"石磊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座古朴的建筑,"外门长老姓刘,脾气有点古怪,但人很公正。您进去后少说话,多听着就是。"
林风点点头,迈步走上台阶。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堂上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拿着放大镜研究一块玉佩,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老者的眼睛浑浊却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他上下打量了林风一番,慢悠悠地开口:"你就是那个一拳打死熊狼的林风?"
"是。"
"看你的样子,不像修炼过灵能的。"刘长老放下玉佩,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说说吧,想在我青木门待多久?"
林风沉吟片刻,朗声道:"晚辈初来乍到,暂无去处。若青木门肯收留,晚辈愿入宗门,成为一名外门弟子。"
他知道,想要在这个世界立足,加入一个势力是最稳妥的选择。而青木门虽然不大,却给了他喘息的空间,还有苏瑶那不经意的善意,让他生出几分归属感。
刘长老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你知道外门弟子要做什么吗?"
"知道。"林风坦然道,"完成宗门任务,遵守门规,努力修炼。"
刘长老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有点意思。好吧,既然你杀了三阶熊狼,也算有些本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青木门的外门弟子了。这是你的身份令牌,拿着它去领每月的份例。"
一枚黑色的令牌从桌上滑过来,落在林风面前。令牌上刻着"青木门"三个字,背面是个"外"字。
林风拿起令牌,入手冰凉。他对着刘长老深深一揖:"多谢刘长老。"
"去吧。"刘长老挥挥手,重新拿起了放大镜,"让石磊带你去领修炼资源,从明天起,跟着其他弟子一起上课。"
走出长老堂时,阳光正好。林风握紧手中的令牌,看着远处练武场上挥洒汗水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个陌生的世界,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融入。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刘长老放下放大镜,望着窗外他的背影,喃喃自语:"身上没有灵能波动,却能打死三阶熊狼......这小子,有点古怪啊。"
而此刻的林风,正跟着石磊走向资源库。他的掌心,那枚古鼎再次微微发烫,仿佛在预示着,他在青木门的日子,绝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