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娘坐在谢府偏院的厢房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屋子比她原来的面馆大了三倍不止,雕花床榻、锦绣被褥、紫檀木的梳妆台,样样精致华贵,却让她浑身不自在。
门外传来脚步声,柳三娘立刻挺直了背脊。
“柳姑娘,该用膳了。”一个穿绿比甲的丫鬟端着食盒进来,脸上挂着敷衍的笑。
“多谢翠儿姐姐。”柳三娘连忙起身,却见那丫鬟放下食盒转身就走,连个正眼都没给她。
食盒里是四样精致小菜和一碗碧粳米饭,比她在面馆时吃的不知好多少倍。可柳三娘拿起筷子,却觉得喉咙发紧,怎么也咽不下去。
“我算什么呢?”她苦笑着自言自语,“一个被强塞进谢府的累赘罢了。”
窗外传来几个丫鬟的窃窃私语。
“听说这位就是二公子养在外头的那个”
“嘘,小声点!不过是个卖面的,也配住进咱们谢府?”
“谁知道呢,听苏姨娘身边的红袖说,老夫人可能要抬她做贵妾呢”
柳三娘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那日被苏氏强行送上马车的情景,那个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满是鄙夷:“别以为攀上了风儿就能飞上枝头,你这样的贱婢,连给我儿提鞋都不配!”
一滴泪砸在桌面上,柳三娘慌忙擦去。她不是没想过离开,可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现在她若走了,谢临风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谢公子”她轻唤着那个清冷如月的名字,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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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正院的荣禧堂内,沉香袅袅。老封君赵氏歪在罗汉榻上,两个小丫鬟正给她捶腿。
这位谢家主母虽已年过六旬,却保养得宜,只是眼角眉梢透着几分刻薄相。谢临风的生母苏新语,正端着青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
“母亲。大嫂。”二房媳妇周静姝带着两个女儿进来行礼。她穿着素净的藕荷色褙子,发间只簪一支白玉钗,面容憔悴却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秀丽。
“来了就坐吧。”老封君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两个女儿谢雯和谢瞳也不过十五六岁,生得端庄俏丽,恭恭敬敬地给老夫人问了安,就安静地呆立在母亲身边。
“要我说,”苏新语摇着绣着金线的团扇,眼角瞥向周静姝,“温琼华那个病秧子,有人娶已经了不得了。甭管她家世再好,这不能生养的身子,谁家敢要?还不是咱们家风哥儿丰神俊朗,配她一个活不长的。”
周静姝低头抿茶,不接话。她只生了两个女儿,虽然是父亲官居大理寺,但她在谢家一向没什么地位,此刻更不愿掺和大房的事。
“周氏,你怎么看?”老封君突然点名,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