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暖气鼓鼓地摔门走了，但该做的事一点没含糊——钱很快打到了顾辰账上。
林天啸对那几颗钻石的估价在五十万左右，林暖暖依约打来了三分之一，十五万。钻石这类东西变现周期漫长，很可能直到顾辰离开人世，它们还安然躺在林家的保险库里。这个价格，算得上公道。
手握十五万，理论上顾辰足以赎回自己的房子了。但林暖暖下手太快，那房子如今已稳稳落在她名下。既然顾辰死守着他的车库“贵贱不卖”，林暖暖自然也没理由把到手的房子还给他。
顾辰没心思跟个小姑娘较劲。他将绳子上烧焦的那段仔细折叠收好，决定即刻探索LEVEL
1。
LEVEL
1的空间布局比LEVEL
0开阔许多，货架整齐排列，视野一览无余，减少了那种被窥视的压抑感，这让顾辰稍稍放松了些。
他卡好安全锁，踏入超市货架区。真如同寻常购物一般，他仔细审视着每一件商品。
平底锅？需要。他拿起一个，顺手扔回自家车库的方向。
电磁炉？也很需要。再来一个。
巨大的饼铛？他实在想不出需要摊那么大一张饼，放弃。
合金筷子？咬到牙疼，谁设计的？忽略。
造型奇特的海星形搓澡巾？这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厨具区？不过挺特别，拿了两个。
这种“零元购”体验确实令人身心舒畅。顾辰转战调味品区。
“哇，这种辣酱！”他眼睛一亮，“是小时候的味道，我记得早就停产了。”货架上赫然摆着他记忆中的老牌子，确信无疑早已消失于市场。总共八瓶，他毫不犹豫全部扫走。
下一瓶花生酱却让他脊背发凉——酱体本身并无特别，但瓶身标签图片竟是一个仿佛真实溺毙在花生酱中的人！那图像逼真得令人极度不适，绝非搞怪。顾辰猛地移开视线。
一款英式辣酱油，标签显示用于蘸食生鱼片。然而图片中的三文鱼竟长着两个头，拖着三条尾巴，活脱脱是来自异星的畸形怪物。
还有一瓶食用醋，明确标注pH值为0.1——这已是强烈的化学腐蚀酸液，怎么能食用？
顾辰不敢再在调味品区停留，快步走到这两排货架的尽头，向超市更深处眺望。
左侧，依次是卫浴用品、化妆品专柜和一个消防通道。
右侧，是两排零食饮料、两排冷柜、酒水烟草专柜、一部自动扶梯、书籍杂志区，更远处便模糊不清。
正前方，是更多货架与专柜，但上面的文字并非中文、英文或任何他认识的语种，只能从商品外形推测布局可能与这边类似。或许这边是内销，那边是进出口？他只能如此猜测。
整个超市死寂无声，看不到任何活物，除了他自己。唯一动态的，是冷柜缝隙里持续渗出的、丝丝缕缕的低温白雾。
“有人吗？”顾辰脑子一抽，突然喊了一声。
等待许久，唯有自己的回声在空旷中消散。他慢慢退了回来。
这一层高价值物资不多，诡异危险的玩意儿倒不少。顾辰决定退回车库稍作休整，下次目标直指烟酒专柜。
刚在车库里喘口气，外面突然传来车辆侧方停靠的声响。
不是林暖暖那辆二冲程摩托的噪音。是陌生人。
顾辰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甩棍，随即猛地缩回手——真是疯了，这里是现实世界，不是后室，哪能抄家伙跟人打招呼。
“顾辰先生在吗？”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
“我在。”他应着，拉开了卷帘门。
门外站着一个面善的陌生女人。
之所以面善，是因为他刚在奔驰车里那些诡异照片上见过她——那个在金色河面上泛舟、笑容明媚的漂亮女人。
现实中的她，自带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美。一张脸明艳夺目，眼尾微扬，瞳仁是淬了寒星般的墨色，看人时带着三分疏离的冷光。鼻梁挺翘，唇线清晰饱满，天然的浆果色即使不笑也娇艳欲滴。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肩线挺括如刀，衬得腰身纤细得不盈一握。
银白色的高跟鞋踩在车库廉价的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带来一种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极具压迫感的美学冲击。
但顾辰万分肯定，在这个现实世界里，他绝不认识她。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女人若在现实中曾看过他一眼，他绝对会记一辈子。
“看见漂亮女人，眼睛就钉在别人身上。”那女人面无表情地打开一个记事本，开始记录。
“等一下！你礼貌吗？你是谁？”顾辰赶紧制止，看那架势，她下一步就要给他做人脸扫描了。
“自我介绍一下，”她合上本子，目光冷静地看向他，“李念笙。念笙侦探事务所主理人。”
“是我前妻派你来的？我没钱了，她都拿走了！”顾辰第一时间想到那个卷款跑路的女人。
“您误会了，顾先生。”李念笙的语气毫无波澜，“我受林氏集团委托，负责与您对接此前与林暖暖女士达成的合同履行义务。这是林氏集团的正式授权书，请您过目。”
顾辰快速扫了一眼文件，猛然惊觉——林暖暖竟然是他原公司领导的领导的领导的领导！她本人无权签署任何私人合同，她的所有商业行为都将被视为集团行为。
“请出示原合同，”李念笙公事公办地说，“作为集团代理人，我也需要签署备案。”
顾辰想了想，转身拿出了那半瓶伏特加血酒，里面还剩个底：“这就是合同。”
“酗酒，意识不清。”李念笙立刻翻开本子记录，毫不避讳，“行为可疑，言语混乱，不排除有潜逃或精神病史可能……”她当着顾辰的面，写得毫不留情。
“可疑人员，自说自话，也许是从哪个非正常机构跑出来的也说不定。”顾辰忍无可忍，也对着空气开始“记录”。
“开个玩笑，顾先生。”李念笙合上本子，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来之前显然做足了功课，二话不说，利落地取出小刀在指尖一划，挤出一滴血落入那残余的伏特加中，随后仰头将残酒一饮而尽。面不改色，滴酒不剩。
“顾先生，请您放心，”她语气平稳，“我们事务所拥有非常专业的外聘鉴定团队，无论您提供何种……物品，我们都能给出最准确、高效的估价。那么……”她目光扫过车库，“您这次需要估价的是？”
顾辰默默递过去一瓶刚顺回来的辣酱。
“已经停产的辣酱，估个价吧。”
李念笙歪着头，用一种极度审视的目光盯着顾辰，不知为何，这姿态让顾辰瞬间想起了LEVEL
0里那个无脸的保安，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您在跟我开玩笑吗，顾先生？”
“呵呵，放轻松，”顾辰干笑两声，“宝物也不是天天有。你先回去休息，有东西了我会通知你。”
“我不回去。”李念笙斩钉截铁，转身从她的车里提出一个手提箱，利落地展开组装成一把看起来极具科技感的“超级间谍椅”，直接摆在车库一角，坐了下来，“我就在这里，监督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