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顾辰在奔驰车的前座上摸索着，指尖触到另一个信封。硬度告诉他，里面装的绝非纸币。
他撕开封口，抽出一叠照片——是那种老式拍立得相纸。这本身并不稀奇。
真正让他血液冻结的是照片的内容。
每一张照片上，都是“他”。
不，不可能是他。因为那些背景——壮丽的雪山之巅、奢华游艇的甲板、古老神庙的废墟——全都是他此生从未踏足之地。照片里的那个男人，有着与他别无二致的面容，却像从一个完全相反的模子里刻出来的：身着一套笔挺、从未见过的制式套装，眼神锐利，姿态倨傲，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掌中的沙盘。那是一个征服者，一个旅行者，一个顾辰只能在最荒诞的梦里才会出现的、意气风发的翻版。
只有一张照片是例外。那上面是一个顾辰从未见过的漂亮女孩，在一条洒满金色夕阳的河上泛舟，笑靥如花。她看向镜头的目光里饱含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这张，大概是那个“他”拍的吧。顾辰看着照片，心头莫名涌起一阵酸涩的嫉妒，为了那个平行时空里可能存在的、被如此注视着的自己。
他甩甩头，强迫自己从这诡异的窥探中抽离，继续在车内摸索。
终于，指尖传来一阵沉甸甸的触感。他在手套箱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首饰袋，倒出几颗已经过精细打磨的红色宝石。即便对珠宝一窍不通，顾辰也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它们在车库透进的微弱光线下，折射出深邃而璀璨的火彩，宛如凝固的血液与星辰，拥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即便是假的，这完美的切割工艺也价值不菲。
他小心翼翼收好宝石，开始沿着绳索缓缓撤回，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昏暝的空间。那个无脸保安带来的恐惧依旧盘踞在心头。谢天谢地，直到他安全退回车库，拉下卷帘门，一切都风平浪静。
“小林，来收货。”他给林暖暖发了条短信，然后开始卸下装备，进行行动后检讨。他觉得下次需要一个更大的胸挂式背包，以防找到体积更大的物品。
就在他收拢绳索时，动作猛地顿住了。
靠近车门卡扣的那一截绳子上，赫然有一片被高温灼烧出的焦黑痕迹！
虽然没完全烧断，但纤维已变得极其脆弱，只要他返回时稍一用力，必然崩断。卖绳子的老板曾特意叮嘱过，这绳子抗拉抗割，唯独怕火，还开玩笑让他攀岩时别抽烟。
一股后怕的寒意瞬间窜上脊背，让他僵在原地，冷汗涔涔。
就在这时，车库的墙壁上，那暗红的字迹如同渗出的血珠，再次无声浮现出两行新的警告。当然，这只有顾辰能看见：
【后室希望留住每一位冒险者。永久地。】
【现在，您可以选择进入LEVEL
1了。毕竟，LEVEL
0的某些存在，已经盯上您了，不是么？】
“大叔！你魂被吓飞啦？！”林暖暖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用力摇晃着他的胳膊。
顾辰没理会她，全部注意力都被新出现的“LEVEL
1”选项吸引。墙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两个按钮，标着“0”和“1”。当他试探着按下“1”时，车库另一侧的景象开始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般剧烈波动、变幻！
他这间破旧的车库，此刻竟像一部巨大的货运电梯，正在连接向某个未知的层级。
【LEVEL
1：周末购物体验。还记得美好的周末时光吗？在超市大肆采购的日子。无论您在这里看到何种心仪的商品，都请务必记得回家的路。】
波动停止，景象定格。从车库看出去，眼前不再是空旷的停车场，而是成排高耸的货架。靠近他的这边，左边是琳琅满目的厨具，右边是堆积如山的各色调料。说实话，这正是他需要的——天天吃“拼好饭”外卖，他早就受够了。
“疯了，这老头离婚后彻底疯了。”林暖暖见顾辰神情专注，没再打扰他，转而注意到他放在工具柜上的那袋宝石。
“嗯……红宝石？”她凑过去，不知又从哪儿掏出一个微型显微镜，熟练地观察起来，“这东西得遇上对的买主才值钱。”她这随身带专业工具的架势，俨然是个老手。
“我焯！这是钻石啊！”林暖暖突然的尖叫划破了车库的寂静，把顾辰从沉思中猛地惊醒。
“女孩子家，文静一点。”顾辰下意识瞪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刚刚找回的一点底气。男人就是这样，囊中羞涩时唯唯诺诺，稍微宽裕点就不自觉地重拾几分气性。
林暖暖没计较他的态度，她的注意力全在钻石上。这东西渠道要求高，乱卖容易亏。遇事不决问老爹，她毫无顾忌地就在车库里拨通了视频电话。
“嗯……是钻石。颜色红得这么纯正，也算难得了。对方开什么价？”视频那头的林天啸比女儿淡定得多，这些钻石成色虽好，但克拉数太小，最多做几枚钻戒，还得碰上有缘的买家，盈利周期太长。
“顾大叔跟我发过血誓了，所有东西都按三分之一市价倾销给我！”林暖暖把这当成自己的战绩汇报，却终于触动了老父亲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林天啸一个不善的眼神瞥向身旁的保镖首领，对方立刻会意，低头操作起平板。几乎就在林暖暖视频还没挂断的功夫，一份关于顾辰的初步报告已经生成——一个普通的失业中年男人，无不良记录，近期遭遇婚变，堪称“善良的失败者”，近半年还有购买六味地黄丸的记录（这一点林天啸表示理解）。值得一提的是，调查并未动用非法手段，只因顾辰从求学、工作到看病消费，几乎从未脱离林氏的商业生态圈，仅凭一个手机号，大量信息便已透明。
“女儿啊，”林天啸点燃一支雪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这个顾辰，以后爸爸会派人专门跟他对接。你，暂时不要再和他接触了。”
“爸！你怎么能抢我生意！”林暖暖的抗议刚出口，视频已被干脆利落地挂断。这是不容置疑的决定。没有哪个父亲会容忍自己的宝贝女儿跟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来历不明的男人长期厮混。
“怎么了？”顾辰不得不注意到她了，因为林暖暖正气得用脚踢踹车库里的杂物。
“滚！”她吼道。
“这是我家，该滚的是你。”顾辰此刻已是离异的“西格玛男人”，根本不吃她这套脾气。
“你这破车库多少钱！我买了！你现在就给我滚蛋！”
“介车库！不卖！贵贱不卖！！！”顾辰的声音斩钉截铁，在狭小的车库里回荡，带着一种守护最后堡垒般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