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传说:秽土余烬 > 第4章
那只覆盖着鳞片的手在空中僵硬地抓挠了几下,然后无力地垂下,搭在冰冷的瓦砾上,不再动弹。
时间仿佛凝固了。
烬明屏住呼吸,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肋骨,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死死地盯着那只手,以及那堆寂静的瓦砾,全身肌肉紧绷,
等待着任何可能的发生或者等待死亡。
几个呼吸过去了……几十个呼吸过去了……
除了风声,再没有任何动静。那只手就那样瘫在那里,仿佛只是废墟的一部分。
是死了?还是……在引诱?
烬明不敢有丝毫大意。在现在的情况下,任何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向后挪动,试图远离那个地窖口和这只诡异的手,寻找另一个藏身之处。
然而,就在他移动的瞬间——
叩…叩叩…
一阵极其微弱,却富有节奏的敲击声,突兀地从那个黑黢黢的地窖深处传了出来!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废墟中,却清晰得如同擂鼓,猛地敲在烬明的心上!
有人?!
活人?!在黑水坞的地窖里?
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和疼痛。怎么可能?昨夜那种规模的袭击,怎么可能还有活人躲在地下?而且……这敲击声,似乎带着某种……规律?
不是随意的碰撞,更像是某种……信号?
叩…叩叩…
敲击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固执的、不肯放弃的意味。
烬明的心脏狂跳起来。希望,一种冰冷而脆弱的希望,如同黑暗中迸出的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几乎冻僵的血液。
是幸存者!一定是!
他几乎要立刻朝着地窖口爬去。
但下一秒,极度的警惕又猛地攫住了他。
万一是陷阱呢?万一是某种邪祟模仿人类发出的声音?或者……万一下面的人,已经不再是“人”了?这个世界有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只从瓦砾中伸出的、覆盖着鳞片的手上。这东西和地窖里的敲击声,出现得太过巧合了。
去,还是不去?
冒险一搏,可能找到同伴,获得一线生机。但也可能直接落入致命的陷阱。
独自逃离,可能安全一时,但以他现在的状态,在这片荒野根本活不过一天。
叩…叩叩…
敲击声第三次响起,似乎带上了一丝急切。
烬明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嘴里再次尝到血腥味。婆婆的脸在脑海中闪过。
赌一把!
他不再犹豫,用尽最后的气力,改变方向,朝着地窖口爬去。他爬得极其小心,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怪手和周围的动静。
终于,他爬到了地窖边缘。阴冷潮湿的空气从下方涌出,带着一股浓郁的霉味和……一丝极淡的、活人的气息?
他探头向下望去。
地窖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那规律的敲击声,从黑暗深处传来,指引着方向。
“谁……谁在里面?”烬明压低声音,沙哑地问道,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
敲击声戛然而止。
地窖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一个极其虚弱、充满恐惧和警惕的声音,颤抖着从下方传来:
“外……外面……怎么样了?那些……东西……走了吗?”
是人类的声音!虽然充满了恐惧,但确确实实是活人的声音!
烬明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丝,但警惕并未放下。
“暂时……走了。”他艰难地回答道,“你们……有多少人?”
下面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判断他的身份。
“就……就我和我孙子……”声音带着哭腔,“铁匠张……你是……谁?”
铁匠张?烬明想起来了,黑水坞是有一个沉默寡言的老铁匠,带着一个小孙子,平时很少与人来往,住在坞堡边缘。他们的作坊和家就在这附近,怪不得能躲进地窖。
“烬明。”他报上名字,试图让对方安心,“祠堂……守祠婆婆的……”
他顿住了,后面的话说不出口。
下面的人似乎知道守祠婆婆,也似乎知道烬明,短暂的沉默后,地窖里传来压抑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快,一张苍老、布满煤灰和恐惧的脸,和一张稚嫩、同样脏兮兮的小脸,从地窖深处的阴影里慢慢探了出来,警惕地望着洞口微弱光线下的烬明。
老铁匠的眼神浑浊,充满了血丝和劫后余生的惊恐。他的小孙子,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紧紧抓着爷爷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吓得瑟瑟发抖,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看到确实是活人,而且是自己认识的人(尽管不熟),烬明最后一点防备终于卸下。巨大的疲惫和虚弱感瞬间袭来,他手臂一软,差点一头栽进地窖里。
“小心!”老铁匠低呼一声,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拉他,但又猛地缩了回去,眼神里依旧充满了恐惧,不仅是对外面,似乎也对烬明本身——他看到了烬明身上那可怕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伤口。
烬明稳住身形,喘着粗气:“让我……下去……外面不安全……”
老铁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侧开了身子,让出了通道。他的孙子则害怕地缩回了黑暗里。
烬明不再多说,用手扒着地窖边缘,忍着剧痛,一点点将自己挪了进去,然后重重地摔落在窖底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泥水。
黑暗和相对密闭的空间瞬间包裹了他。地窖不大,角落里堆着一些废弃的铁料和柴火,空气浑浊不堪,但至少……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危险。
他瘫在地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的轰鸣和刺痛。
活下来了……暂时。
但看着老铁匠那双充满恐惧、疑虑和绝望的眼睛,以及那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孩子,烬明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地窖里唯一的声响,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孩子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