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偏架?
陈兰芝的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她收回目光,这才转向那个一脸官腔,还想上来打圆场的赵队长。
赵队长被她那双冰冷的眼睛看得心里一突,清了清嗓子,摆出长辈的架子:“陈婶子啊,你回来得正好,家里出了事,就该好好商量,不能动手”
“商量?”陈兰芝打断他,语气十分不悦,“赵队长,我怎么看着,不像是在商量啊?”
她抬手指了指赵队长的手,那只手,刚才还拽着周建军没受伤的胳膊。
“我看着,倒像是您老人家帮着一个,按着一个,好方便我这个不成器的三儿子,去搜我那老实巴交的二儿子的身啊。”
这话一出,赵队长的脸“唰”地就红了。
周围的村民们也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看赵队长的眼神都变了味儿。
拉偏架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可被当众这么赤裸裸地点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赵队长恼羞成怒,“我是看他们兄弟俩要打起来,上来拉架的!”
“拉架?”陈兰芝笑了,语气满是嘲讽,“赵队长真是好眼力,拉架只拉那个挨打的,对那个动手的视而不见。您这拉的不是架,是偏心吧?还是说”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还是说,周建业许了您什么好处?等他从我二儿子身上搜出钱来,也分您一份?”
这话气得赵队长浑身发抖,指着陈兰芝,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要是承认,那就是以权谋私,他要是反驳,这偏架的事实又摆在眼前,怎么都说不清。
看热闹的村民们哄笑起来,有人小声嘀咕:“踢到铁板了吧?”
“周家这婆娘,可不是好惹的。”
陈兰芝不再理会那个涨成了猪肝色的赵队长,转身,一步步走向还瘫在地上的周建业和王翠芬。
周建业吓得连连后退,嘴里还在给自己辩解:“妈,你不能光听他一面之词!是他不孝,他独吞家里的钱,把我们往死里逼,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陈兰芝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办法,就可以像条疯狗一样,撕咬自己的亲兄弟?”
她猛地抬起脚,没踹人,却狠狠一脚跺在了周建业面前的地上。
“我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安分点!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我给你留条活路,你偏要自己往死路上撞!”
陈兰芝一句比一句说的狠,说到最后,她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院子角落的柴房。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一脚踹开那扇破烂的柴房门,弯腰,从里面拖出一个破烂的铺盖卷,像扔一袋垃圾一样,狠狠地扔出了院门。
“滚!”
她指着院门口,对着吓傻了的周建业和王翠芬,吐出了一个字。
王翠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撒泼打滚的老一套又想使出来:“你你这个恶婆婆,你欺负人!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
陈兰芝冷笑一声,走过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我再让你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王翠芬对上那双狠厉的眼睛,吓得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只剩下哆嗦。
“还有你。”陈兰芝松开王翠芬,目光转向一旁的周福。
周福从头到尾都缩在墙角,像个鹌鹑,此刻被点到名,吓得一哆嗦。
“一家之主,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欺负,屁都不敢放一个,周福,你这辈子,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周福一张老脸臊得通红,头都快埋进胸口里。
“都给我滚出去!”陈兰芝指着大门,下了最后的通牒,“从今天起,周建业、王翠芬,你们两个,跟我们周家再没半点关系!以后是死是活,是讨饭还是饿死,都别再踏进这个门!”
周建业彻底傻了,他没想到,他妈竟然真的这么无情。
他看着周围村民们指指点点的目光,看着赵队长那幸灾乐祸的眼神,知道今天这脸,是丢到家了。
再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
他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拉起还在发抖的王翠芬,连滚带爬地跑出院子,捡起那个破铺盖卷,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赵队长自觉没趣,灰溜溜地带着人走了。
看热闹的村民们也咂咂嘴,意犹未尽地散了。
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陈兰芝走到周建军面前,看着他被撕破的衣领和脸上未消的怒意,心里一阵抽痛。
她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伸出那双粗糙的手,替他把凌乱的衣领,一点一点地抚平。
“进去吧。”
周建军看着风尘仆仆的母亲,眼眶有些发热,他点了点头,默默地转身回了屋。
陈兰芝这才走到院门口,抬手,“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插上了门栓。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剩下风吹过屋檐的呜呜声。
周福搓着手,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凑到陈兰芝跟前,小心翼翼地开口:“兰兰芝,建业他他毕竟是你儿子,就这么赶出去,村里人会说闲话的。”
陈兰芝头都没回,正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
那股从广城一路憋到现在的火气,才算压下去一点。
听了这话,她把水瓢重重往缸沿上一磕,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周福吓得一哆嗦。
“会说闲话?”陈兰芝转过身,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我今天就让他们看看,我陈兰芝的闲话,不是那么好说的,还有你,周福,我早就说过了这个家没你说话的份,你要是再敢在我面前提那个畜生,你就跟他一起滚出去!”
周福被这通抢白噎得满脸通红,再也不敢吭声了,缩回墙角,活像一只淋了雨的鹌鹑。
陈兰芝不再理他,径直进了灶房。
灶膛是冷的,锅是干净的,米缸空得能跑耗子。
她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为让周建业两口子捞到好处,这才过得如此紧紧巴巴。
心里那股刚压下去的火,又“噌”地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