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铁蹄踏碎边境的晨雾时,瓦图人还在睡梦中。
我飘在陆时景的马侧,看着他一身玄甲,如煞神般冲在最前。
这是他登基后第一次御驾亲征,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战场上的陆时景。
眼中没有猜忌,没有愤怒,只有冰冷的杀意。
仿佛想要这山河破碎,只为我陪葬。
“陛下,前锋已破敌营!”方远纵马而来,铠甲上溅满鲜血。
陆时景剑锋一指:“活捉瓦图王。”
我随着他们冲入敌营。
瓦图士兵仓皇应战,却挡不住大渝铁骑的锋芒。
陆时景的剑每次挥出,必有一人倒下。
他杀人的样子很好看,剑锋划出的弧线干净利落,像极了那年在御花园为我斩落一枝早梅的姿态。
那时他还会对我笑,说:“沈家丫头,这花配你。”
“报!发现瓦图将领!”
陆时景猛地调转马头,冲向中央大帐。
帐前,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正仓皇上马。
正是那个将我吊上城墙的畜生。
陆时景冷笑一声,长剑如虹,所过之处血花四溅。
他杀出一条血路,直取瓦图将领。
“陆时景!”那将领操着生硬的大渝话,“你竟为了个女人亲征?那贱人死前还说”
剑光一闪,将领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头颅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砸在地上。
陆时景的剑尖滴血,声音冷得像地狱来的恶鬼:“你也配提她?”
“陛下!”方远从后方营帐冲出,“找到皇后娘娘的”
他哽住了。
我跟着陆时景冲进那座散发着腐臭的帐篷。
角落里,一堆染血的衣物和首饰散落在地——那是我生前穿戴的东西。
最上面,是半截断舌,已经发黑干瘪。
陆时景跪倒在地,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些物件。
他拾起一枚金钗,那是我及笄时父亲所赠,钗头是一尾小鱼,眼睛用红宝石镶嵌,如今沾满了血污。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名士兵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进来:“陛下,在地牢发现个大渝女子!”
我浑身一震
是我的贴身侍女,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桃子!
她瘦得脱了形,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左眼已经瞎了,眼眶空洞。
“桃子?”陆时景竟还记得她的名字,“皇后呢?皇后最后说了什么?”
桃子艰难地抬头,仅剩的右眼突然睁大:“陛下…真的是陛下?”
她突然挣扎着爬向陆时景:“陛下!娘娘她…娘娘她…”
陆时景一把抓住她瘦弱的肩膀:“她怎么了?说!”
“瓦图人要娘娘写降书辱骂陛下…娘娘宁死不从…”
桃子咳出一口血,“他们扒了娘娘的衣服…娘娘说…”
“说什么?!”陆时景手指深深掐进桃子肩头。
“说‘陆时景乃是大渝真龙,尔等鼠辈终将伏诛。’”桃子气息越来越弱,“然后娘娘就咬舌自尽了”
陆时景如遭雷击,松开桃子踉跄后退。
桃子瘫在地上,气若游丝:“娘娘最后让奴婢转告陛下说她对不起您没能等到您相信她的那天没能给您,生一个健康的太子”
“不”陆时景摇头,眼中血丝密布,“她恨朕她明明恨朕”
桃子突然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破布:“娘娘一直贴身藏着这个”
陆时景接过,缓缓展开。
那是一方绣了一半的帕子,上面歪歪扭扭绣着“景”字,针脚凌乱,显然绣的人并不擅长女红。
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晗”字,绣得认真许多。
“娘娘说等绣好了等陛下生辰时送给您”桃子的声音越来越低。
陆时景死死攥着那方帕子,指节发白:“她为何不早说”
“娘娘说过,说了陛下也不会信”桃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陛下娘娘临终前求您好好待晗殿下那是您的”
话未说完,桃子的头歪向一边,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