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驰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手中拿着她的披风，眼神锐利地扫过假山方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暗处的人听见：“夜深露重，妹妹当心着凉。”
他将披风为她系好，姿态自然。
回府马车上，江驰眉头微锁：“公主放心，那两人微臣会妥善处置。”
颜凝轻声道：“不必。流言止于智者。”
江驰看着她沉静的侧脸，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公主太心善了。”
他顿了顿，“先带你去院子看看。”
抬眼看到院门两侧大红灯笼，门楣系着喜绸。
“这是？”颜凝疑惑。
管家满脸堆笑迎上：“恭喜少爷，贺喜少爷！老奴已按您吩咐把新房布置妥当了！”
江驰脸色骤变，耳根瞬间染上薄红：“胡说什么！”他转向颜凝，语气带了几分窘迫和急切，“下人误会了，我这就让他们撤了！”
颜凝看着眼前张灯结彩的闺房，大红锦被，合卺酒杯，莞尔一笑：“无妨，喜气挺好，我在外漂泊多年，很久没见过这般热闹了。”
她随手拿起合卺酒杯把玩，神色平静。
“妹妹若不喜欢，我立刻让人换院子。”江驰声音紧绷，目光紧锁她的反应。
颜凝放下酒杯，环顾四周：“不必麻烦，这里很好。”
她望向窗外隐约可见的校场，“兄长若想补偿我，不如教我射箭？从前学过些皮毛，生疏了。”
“好。”江驰毫不犹豫应下，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次日清晨。
颜凝被清脆的马蹄声唤醒。
推开窗，只见江驰一袭劲装在校场练骑射，身姿矫健，箭无虚发。
“小姐醒了？”白枝端着铜盆进来，“江大人天没亮就练功了，说等您起身便教您骑马呢。”
颜凝梳洗完毕，换上江驰准备的骑装，月白锦缎衬得她身姿挺拔，少了几分柔弱。
“妹妹穿这身好看。”江驰牵着两匹马来，一匹通体雪白，一匹枣红神骏，他眼中闪过惊艳，“这是照夜白，温顺，适合初学。”
他将白马的缰绳递给她。
颜凝接过缰绳，手指不经意擦过江驰掌心。
对方像被烫到似的微微一缩，耳尖更红，随即稳住，轻咳一声掩饰：“今日有些闷热。”
颜凝轻笑，利落翻身上马，动作流畅。
她在楚国学过骑术，裴修瑾曾亲自教她。
“妹妹会骑？”江驰惊讶。
“略懂一二。”颜凝一夹马腹，小跑起来。
风吹起发丝，久违的自由感涌上心头。
江驰很快策马跟上：“去西山如何？那里视野开阔，景致也好。”
两人策马出城，沿途百姓驻足。
有妇人赞叹：“江大人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
颜凝一怔。
江驰已朗声解释，耳根微红：“大娘误会了，这是舍妹。”
他声音温和却清晰。
“哎呀！”妇人拍腿笑道，“兄妹俩都这般出众！福气哦！”
到了西山，江驰扶颜凝下马，手虚虚扶着她的腰，一触即分，恪守礼节。
颜凝觉得有趣，这位朝堂上叱咤的状元郎，在她面前竟如此容易羞涩。
“听说兄长是今科状元，陛下赞您精通兵法？”她故意靠近一步，仰头看他。
江驰后退半步，保持距离，神色认真：“承蒙陛下错爱，略知皮毛。”
颜凝折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出楚国边境几处关键隘口的地形：“若从此处突袭，兄长以为，该如何布防方能阻敌？”
江驰盯着地上那精准的图，瞳孔微缩：“妹妹怎会对楚国边境地形如此熟悉？”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探究。
颜凝手中树枝一顿，面不改色：“幼时听父亲讲过些山川地理，胡乱记下的。兄长还没答我？”她巧妙转移话题。
江驰若有所思，不再追问，捡起树枝，就着地上的图详细讲解起来。
两人头挨着头，在地上勾画推演，不知不觉日已西斜。
“该回了。”江驰起身，伸手想拉她，目光却骤然落在她因抬手而露出的手腕内侧——一道浅浅的箭疤横亘其上。
那是当年为裴修瑾挡箭留下的。
“这是”他声音微沉。
颜凝迅速抽回手，拉下衣袖：“小时候贪玩，不小心被树枝划的。”她语气平淡，眼神却避开。
江驰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只道：“我有上好的祛疤膏，回头让人送去。”
“多谢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