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砚辞脸色陡然沉下来。
谢清弦……
他倒是把这个人给忘了。
若非他当时在闭关,又怎会让谢清弦占得先机,收了晏临雪做弟子?
这么多年,谢清弦是不是也学会了那些狐媚子的招数?
肯定是他教坏了小师妹!
晏临雪这边,其实她也不全是来找谢清弦消化体内药力的。
她全然不知温砚辞看到了全部,鬼鬼祟祟进来之后,就撞上了谢清弦……
在沐浴。
晏临雪也不觉得尴尬。
她大步走进去,把帘子放下后,就直接开口。
“云雾峰深处的确有我的一缕神识,但我怀疑邪修已经在此地埋伏了。”
谢清弦长长的墨发如绸缎般披散在身上,遮挡住大部分肌肤,却恰好露出漂亮的胸肌线条。
有水珠从他胸口滚落,跌进浴桶,荡开圈圈涟漪。
如玉雕琢的圣洁面孔被热水氤氲出几分潮气,睫毛末端挂着水珠,要掉不掉。
听到晏临雪的声音,他往身上撩水的动作顿住。
“好,我会替你想办法。”
嗓音有些轻颤。
他以前从不会在晏临雪面前这样。
但……
现在不一样,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他若是不用点手段,她的目光又会看向别人了。
晏临雪的确对这样的温砚辞很感兴趣。
她索性盘坐在旁边,一边欣赏美人沐浴,一边开口。
“你确定温砚辞还没识破我,对吧?”
“他刚刚有一瞬间……说不好,但我还以为自己露馅了。”
谢清弦动作顿住。
“你去找温砚辞了?”
晏临雪点头:“嗯,他担心我在破坏邪修阵法的时候被波及,所以帮忙把了脉。”
谢清弦猛地直起身子。
水哗啦啦作响,他紧紧盯着少女。
但很快,他又很好地将情绪压下来。
“嗯,这样也好。”
“往后可以不必麻烦他,你来找我也是一样的。”
说着,他又解释一句。
“温砚辞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他一旦开始怀疑,就相当于确认了你的身份。”
“你应该也不想被玄冥几个人彻底缠住吧?”
晏临雪狠狠抖了抖。
“你说得对。”
谢清弦很快从浴桶中出来。
柔软的衣袍层层叠叠穿在身上,隔绝了晏临雪欣赏的目光,可身体的温度却一点点攀升。
他几乎站立不稳,身形微微抖了两下。
嗓音微微有些哑,却极力保持平静。
“云雾峰这边的事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等我们将邪修的力量彻底扫除,你再去拿神识。”
“到时候,我会掩护你过去,不被任何人发现。”
听到这个回答,晏临雪松口气。
“谢谢。”
谢清弦想要的,哪里只是一句谢谢?
他走到晏临雪面前,将自己准备了许久的储物戒指套在她手指上。
储物戒很漂亮,戒身是浅浅的金色,正中镶嵌银白色剔透宝石,周围萦绕着镂空浅金色藤蔓。
质感极好,简直巧夺天工。
戴在晏临雪手上之后,戒身就隐没了。
谢清弦有些紧张地看着晏临雪,生怕她不喜欢。
这是他耗费了无数心血和财力打造的,以她从前用的储物戒为原型,进行了改良。
只是……从前那枚储物戒,是温砚辞送的。
他唇瓣抿成一条线,忐忑到极点。
“好漂亮。”
少女欢喜的嗓音传来。
谢清弦抬起头,就撞进她透亮雀跃的眼眸。
晏临雪是真的很喜欢。
芥子袋太容易被抢走,储物空间也有限。这种储物戒就很好,认主,而且会自动隐身。
“那我就不客气了。”
晏临雪高高兴兴地又碰了碰戒指,滴血认主后,心意一动,戒指就消失了。
她唇角勾起来:以后找到宝贝就能直接放进来,再分给白栀梨他们。
谢清弦很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喜欢,那真是太好了。
从今往后,她身上也有他的印记了。
谢清弦再次说起正经事。
他把自己这些日子和邪修对战的分析仔细告诉她,又道。
“接下来你们四人也会去最前线。千万不要逞强,安全第一。”
“近距离接触,你应该能感知到更多邪修的信息和古魔的气息,说不准能想出封印松动的原因。”
晏临雪应声。
她前世很早就奔赴战场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拖到现在。
还不是第一线。
谢清弦的想法是带着私心的。
正因为晏临雪前世太早接触这些,过早背负了沉重的负担,才让她迅速丧失了活力。
现在不同了。
他们几个都能撑起一片天。
所以他自私地希望,晏临雪能好好享受这段来之不易的快乐生活。
有伙伴,有朋友,有人关心,还有生活里各种各样的小欢喜。
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晏临雪想起什么,又发问。
“上次古魔说,我再也不可能战胜它,是什么意思?”
“它对自己好像很有信心。”
是和前世完全不同的语气,带着压制不住的窃喜和得意。
谢清弦抿唇:“我们讨论过,应该和封印有关系。”
“现在封印逐渐松动,我们却束手无策,你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行之有效的方法,它大概觉得自己赢了。”
晏临雪心底升起几分诡异的直觉。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它说的话和我本人有关系,不仅仅是封印那么简单。”
谢清弦脸色一点点严肃起来。
“好,我知道了。等过些日子,我会重新卜算。”
“倘若真的和你本人有关系……我们也会想办法的。”
晏临雪看着他。
男人的头发还微微湿润,一缕缕垂下来,浸透了层层叠叠的衣衫。
芝兰玉树,风光霁月。
“谢清弦,五百年前……你可曾难过?”
她情不自禁问出来。
“你可曾后悔替我卜算,又可曾后悔被我强行绑到身边?”
是她主动出的手,也是她让他卜算了自己的结局。
谢清弦坐在她旁边,姿容绝滟,眼眸闪过几分痛楚。
他缓缓闭上眼。
“不曾。”
如果他后悔,就不会折损修为,强行去往秘境,和她相认。
就不会付出那么多心头血,承担剔骨剜肉之痛,只为了……抢在所有人前面。
许是刚沐浴过,他还没从朦胧的热气中清醒。
也或许是他感受到了一丝丝可能。
他克制又颤抖着拉近两人的距离,像是五百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回响。
他跪下来,小心翼翼触碰到她的一缕墨发。
“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您,是我没用,无法逆天改命,才让您……”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晏临雪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