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衡帝来到坤宁宫后,皇后示意心腹嬷嬷将小公主从偏殿抱了过来。
昭衡帝脸上原本的沉郁之色,在看到女儿粉嫩笑脸的瞬间便冰雪消融。
他伸出大手,小心翼翼地从嬷嬷怀中接过那柔软的一团,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小元昭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面孔,忽然咧开没牙的小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元昭笑了!她认得朕!”
昭衡帝眼中迸发出初为人父的满足,他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女儿柔嫩的脸颊,逗得小家伙笑得更大声,小手胡乱地挥舞着。
皇后在一旁含笑看着,笑容温婉。
“皇上您瞧,永宁这眉眼,这笑起来的模样,真是像极了皇上,将来定是个看着就能让人感到国泰民安的佳人。”她
昭衡帝听着更是开怀。
然而,就在这父女温情脉脉的时刻,昭衡帝忽然感觉胸前一热,低头一看,明黄的龙袍上赫然多了一片深色的湿痕!
原来是小元昭毫不客气地赏了父皇一身童子尿!
“哎呀!”
旁边的宫人们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下请罪:“奴婢该死!奴婢没看好公主!”
昭衡帝却只是愣了一下,随即朗声大笑起来,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无妨!无妨!朕的永宁可真厉害!”
“快,快把公主抱去收拾干净,别着了凉。”
他小心翼翼地将还在咯咯笑的女儿递给一旁战战兢兢的嬷嬷,脸上只有宠溺,没有半分愠怒。
皇后适时上前。
“皇上先去内室更衣吧,臣妾让人备了干净的常服。”
昭衡帝点点头,在冯顺祥的引领下走向内室。
内室温暖,宫人捧上干净的常服便恭敬退下。
昭衡帝正欲自行更衣,皇后却跟了进来,并示意冯顺祥也退出去。
“臣妾伺候皇上更衣。”
皇后走上前,动作自然地替昭衡帝解开了腰带。
昭衡帝站着,任由皇后服侍。
他忽然想起一事。
“元昭的百日宴是不是快到了?朕想着,要给她办一场最隆重的百日宴,让天下同庆朕喜得长女之喜!”
皇后正低头替他整理中衣的系带,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抬起头,脸上露出恍然。
“是啊,皇上不说,臣妾差点都忙忘了。算算日子,元昭的百日宴可不就在眼前了。”
然而,昭衡帝心头掠过一瞬的犹疑。
作为亲自抚养永宁公主的嫡母,公主的百日宴理应是坤宁宫的头等大事,皇后竟会差点忘了?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皇后体弱,照顾元昭这般大的婴孩,日夜辛劳,最是耗神费力。”
“若是觉得太过操劳,不如将元昭送回永乐宫,让她生母照料?”
皇后系好腰带,笑意依旧:“谢皇上体恤。”
“永宁虽小,却精力十足,纵有八个嬷嬷和乳母轮番照料,臣妾这身子骨,有时确实感到有些吃力。”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真诚。
“只是臣妾想着,瑾贵妃妹妹产后体虚,正是需要好生将养,为皇家开枝散叶的时候。永宁送回她身边,她必定欣喜,但照料起来也难免分神劳心。”
“臣妾这里人手充足,又清净,倒不如让妹妹安心调养,早些为皇上再添皇嗣才好。这也是臣妾身为皇后,能为皇上和妹妹做的一点小事。”
她的话处处为皇上和皇嗣着想,尽显贤德风范。
昭衡帝看着她温顺的眉眼,伸手轻轻握住了皇后正在为他整理衣襟的纤手。
“皇后贤德,处处为朕、为皇嗣着想。朕得此贤妻,是朕之福。”
皇后顺势将另一只手覆在昭衡帝的手背上,微微仰头,眼中带着真挚的依恋。
“能嫁给皇上,成为皇上的妻子,是臣妾此生最大的福分。”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身体似乎有些支撑不住,微微向前靠去,将额头轻轻抵在昭衡帝宽阔的胸膛上。
昭衡帝抬手环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等昭衡帝与皇后从内室出来时,小元昭已被收拾干净,重新抱了过来,只是小脸上带着明显的困倦,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昭衡帝虽有不舍,但念及女儿需要休息,还是让嬷嬷将她抱下去哄睡了。
帝后二人移步至暖阁用晚膳。
皇后细心地为昭衡帝布菜,聊些宫中琐事和永宁的趣事。
晚膳过半,皇后身边的孙嬷嬷轻步走了进来,在皇后耳边低声禀报了几句。
她的声音虽小,却能被昭衡帝听个清楚。
“近日天寒,坤宁宫附近那些临时调来守卫的宫人们颇为辛苦。如今各处都安排妥当了是否可以将他们撤了?”
昭衡帝闻言,随口问道:“守卫?坤宁宫附近为何要增派守卫?”
皇后没有立刻回答,孙嬷嬷立刻上前一步,对着昭衡帝恭敬地福身回话。
“回禀皇上,前些日子,瑾贵妃娘娘来探望公主,离开时落了件东西”
“奴婢去送还,远远瞧见端亲王殿下拦下了贵妃娘娘,像是在说话。奴婢离得远,没瞧见贵妃娘娘的神色,只瞧着两人站得不算远。”
孙嬷嬷顿了顿,惶恐地补充道:“奴婢想着,贵妃娘娘身份贵重,常来坤宁宫走动,这宫道虽说人来人往,但有些角落到底僻静些。”
“奴婢担心娘娘安危,才多嘴禀报了皇后娘娘一声。娘娘体恤贵妃,这才特意在附近多安排了些人守卫,图个安心,也省得再有什么…冲撞了贵妃娘娘。”
又是端亲王!
昭衡帝眸光渐渐冰冷,他看向孙嬷嬷,沉声道:
“你方才说,你没看清瑾贵妃的神色?那如何断定她是被端亲王拦下的?”
他的声音沉沉,带着无形的压力。
孙嬷嬷被问得一愣,嗫嚅道:“这奴婢愚钝。可可端亲王是外男。”
“贵妃娘娘是后宫妃嫔,若非亲王主动拦着,贵妃娘娘怎会与他停留叙话?奴婢只是这么想”
“好了。”皇后这时才温声开口,看了孙嬷嬷一眼。
“皇上不过是随口一问,你紧张什么?”
“贵妃妹妹行事向来稳重知礼,想必早已将此事禀明过皇上了。皇上,您说是不是?”
昭衡帝眸色更深。
水仙从未提过!
皇后似乎并未察觉帝王的沉默,像是想起什么趣事,随意地闲聊着。
“说起来,臣妾倒是听闻,这位端亲王殿下在京中贵女圈中,颇受追捧呢。”
“虽说已有亲王妃,但年轻潇洒,文采风流,难怪能引得年轻姑娘们芳心暗许。”
昭衡帝陷入沉默,端亲王确实年轻,比他小七岁
她看着一旁皇上,声音里带着崇拜。
“不过啊,这后宫的姐妹们都深知,天下男儿,又有谁能比得上皇上的帝王气度?那是多少个端亲王拍马也及不上的。”
她点到即止,仿佛只是随口感慨,随即自然地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内务府送来的一种暖玉,触手生温,给永宁做个小玉锁正合适。
然而,皇后这番看似无心的话语,却在昭衡帝心中留下了痕迹。
他面上不动声色,继续用膳,眼神却愈发幽深难测。
——
几日后,昭衡帝摆驾永乐宫。
入夜,烛光摇曳。
这次,他并没让水仙多费心思,待傍晚两人沐浴后,昭衡帝没有多言,只是伸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水仙拉入怀中。
算上怀孕前的几个月,两人的亲密已然时隔快半年时间。
久旱逢甘霖,承恩雨露深。
水仙在生产之后,她经过了数月的精心调养,每日都有裴济川为她诊脉调理。
早在半个月前,她就可以承受住雨打风吹。
帐幔低垂,暖香交织。
今晚的男人格外的沉默,她的柔情换不来他的诱哄,只剩下了无尽的征讨,似是最凶猛的将军,用银光闪烁的长刀换来城池的归属。
水仙主动用她柔软汗湿的脸颊去贴他粗糙的指腹,他的手心比空气还要灼热,仿佛一块热炭般,烫着她的面颊。
“皇上轻缓些”
她被他逼红了眼角,浸了水的目光盈盈地看着他。
“仙儿”
昭衡帝俯身堵住她的唇,温存许久,哑声在她耳边问道:
“你可难受?若是难受跟朕说。”
水仙轻轻摇了摇头,她是另一种难受
而且,她敢肯定,若是与昭衡帝说,只会换来他更加过分的报复。
雕花窗外,是沉默高大的宫墙。
就在天边的明月,乘着云攀到半空中的时候,世界万物都沉静了下来。
水仙用手背挡着眼,调匀呼吸。
她的手却被昭衡帝紧握着,放在唇边亲了亲。
“仙儿朕虽已而立之年,但仍能满足你”
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