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面无表情,丢掉空瓷瓶。他拿起那只枯黄的旧竹鸢骨架,又从怀里摸出那个小油纸包。解开,里面是些灰白色的粉末。
“夜,夜半妖火呢?”他声音不高,却在绝对的死寂中如同幽
谷钟鸣。
陈细柳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拿起火石火镰,“嚓嚓”几声脆响,一小簇明亮的火苗在火绒上跳跃起来。
秦默捏起一撮灰白粉末,指尖轻弹。
粉末纷纷扬扬飘落,均匀散在干燥枯朽的竹枝骨架各处。
他将燃着的火绒轻轻靠近其中一处沾了灰粉的枯竹——一簇幽蓝色的冷火无声地“噗”地窜起!
“呼——!”无数道压抑的抽气声再次汇聚成令人窒息的声浪,此起彼伏!
“鬼火,真是鬼火!”有人带着哭腔尖叫。
“妖孽,妖孽现形了!”更多附和声响起,人群惊恐地后退涌动。
“磷火。”秦默将燃着的火绒拿离竹枝,幽蓝冷火跳跃了几下,在众人的惊呼中,倏然熄灭。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瘫在地上的刁全,最终钉在高高的堂案之上,每一个字都用尽了浑身力气,说的话却十分流利,字字清晰。
“兽骨枯槁,深埋日久,腐处生此物。古坟荒地,猎户走夜路时,常见其影。风起则燃,风止则灭。绝非鬼怪妖魔所使!”
他猛地转身,再次指向铜盆中那块依旧在渗出粘稠暗红“血污”的旧木牌,声音斩开所有迷障:“此物,不过寻常松木薄板,其上所渗‘血泪’——”
他拿起那个白瓷瓶,瓶口对着堂上众人倾斜,里面残留的无色液体微微晃动。
“此乃碱水!遇以姜黄粉浸染之纸,立变赤红如血,染坊匠人皆知之常理!何来神佛泣血?!”
他目光如电,射向瘫软在地的刁全,厉声诘问:“刁全,你口口声声‘天降神罚’!此等染坊学徒皆知的粗浅把戏,便是你供奉的满天神佛?!”
冰冷残酷的知识,撕开了鬼神的面纱。
刁全猛地蹦跳起来,脸色疯狂地扭曲嘶喊:“妖孽,此獠是妖孽!亵渎神灵,妄言天机!天降灾祸神罚,岂容你”
“神迹?!”
秦默陡然一声厉喝,他猛地抬臂,直指铜盆中缓缓蠕动的粘稠“血污”,再指墙上那一点未散的冷焰蓝烟!
“若这盆中翻涌的红,若这墙头鬼魅的火,都是苍天神明的旨意,那为何我这肉眼凡胎,血骨俗人,能泼得出这满盆红,点得燃这冷幽蓝?!”
“若这红与蓝是天意!”秦默逼到刁全面前,“莫非我秦默,也能代天行意?!”
此时的秦默字字铿锵,犹如行云流水,让围观的人个个震惊不已,谁都想象不到,这些言语居然是从一个结巴嘴里说出来的!
话说至此,事情已再清楚不过。所有种种异象,不过是有人故意制造出来,就是为了陷害秦默。
“大胆刁全!”吴县令须发怒张,霍然站起:“捏造邪说,装神弄鬼!诬良构陷,惑乱人心,罪不容诛!”
“拿下!给本官重重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