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妄之站在别墅的玄关处，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木质香。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客厅的落地窗依然明亮，茶几上摆着那套她最喜欢的茶具，甚至连阳台上那盆早已枯萎的多肉都还在原来的位置。
可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缓缓走上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主卧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时，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裴妄之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抚过柔软的布料。
他已经尽力将别墅里的各种场景复原，只是再也复刻不出裴妄之记忆中的模样。
管家听到声响推门而入，在看到裴妄之的身影之后，他终于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先生！您终于回来了！这段时——”
裴妄之头也没回：“这段时间我不在，有什么情况吗？”
“宋小姐那边……”
疗养院的走廊很长，消毒水的气味刺鼻。
护士领着裴妄之来到最里面的房间：“宋小姐这几天情况不太好，药物治疗已经不起作用，继续增大药量只会破坏病人的身体，但最近宋小姐开始拒绝进食……”
裴妄之明白，她是在寻死。
推开门，宋昭月蜷缩在墙角，原本漂亮的脸蛋凹陷下去，眼神涣散。
听到动静，她惊恐地往后缩：“别过来……别埋我……”
裴妄之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给她用最好的药，”他对医生说，“别让她太痛苦。”
这是他能给的，最后的仁慈。
一周后，宋昭月在睡梦中停止了呼吸。
处理完宋昭月的后事，裴妄之径直去了公司。
董事会会议室里，众人一片哗然。
“裴总！您不能这样！”
“公司现在发展正好，您却突然说要解散，这……”
裴妄之面无表情地听完所有人的反对，说出了他对公司的处理方案。
股东可以按比例得到裴妄之手中的股份，至于员工们，也可以得到合理的赔偿。
最后，他只问了一句：“谁还有意见？”
众人噤若寒蝉。
三天后，裴氏集团宣布解散，裴妄之名下的所有股份转让，个人所有资产捐献给儿童福利机构。
新闻发布会上，记者们长枪短炮地追问原因，裴妄之只说了简短的一句话：
“物归原主。”
那些钱，本来就是喻舒落的。是她用全部积蓄帮他东山再起，是她省吃俭用支持他度过最艰难的日子。
现在，该还给需要的人了。
秋日的墓园很安静。
裴妄之站在最高处的平台，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他买下了相邻的两块墓地，一块空着，一块立着喻舒落的衣冠冢。
他蹲下身，将那张海边合影放进墓穴，然后轻轻覆上土。
回到别墅时，夕阳正好。
裴妄之洗了个澡，换上他们结婚那天穿的西装——那套他嫌太正式只穿过一次的礼服。
床头柜上摆着一瓶安眠药和一杯水，旁边是已经签好名的火化同意书。
他拿起药瓶，突然想起喻舒落曾经说过的话：“裴妄之，你要好好活着。”
“对不起，”他对着空气轻声说，“这次不能听你的了。”
药片滑入喉咙的瞬间，他仿佛看到喻舒落站在阳光里，朝他伸出手。
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它。
火葬场的烟囱升起一缕青烟时，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喻舒落突然心口一疼。
她抬头望向天空，一片银杏叶正好落在她掌心。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