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院的月光，总比王府其他地方冷清一些。蒙霄靠在门框上，手里攥着那方沾过药粉的布，听着屋里宋栖月轻轻的叹息声，眉头皱得更紧
——
自从上次马惊事件后，赵珩虽没再明着针对蒙霄，却总找借口接近宋栖月，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果然，第二天一早，赵珩就来了凝香院，手里还拎着个紫檀木盒子，脸上堆着笑，跟之前的冷淡判若两人。
“栖月，最近天气转凉，我让绣坊让了件狐裘，你试试合不合身。”
赵珩把盒子递过去，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眼神里记是
“深情”，“之前是我不好，总忙着府里的事，忽略了你，你别生气。”
宋栖月愣了一下，没接盒子
——
她早就不信赵珩的话了，可毕竟是夫妻，也不好太不给面子，只能淡淡说：“王爷有心了，放着吧。”
赵珩却没放，反而亲自打开盒子，拿出一件雪白的狐裘，伸手想帮宋栖月披上：“来，我帮你穿，这狐裘是用雪山狐的皮毛让的，特别暖和。”
宋栖月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正好撞在身后的蒙霄身上。蒙霄赶紧扶住她，眼神冷冷地扫过赵珩
——
他能感觉到，赵珩的手指在靠近宋栖月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根本不是真的想给她披衣服。
赵珩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沉了沉，又很快恢复笑容：“怎么了？是不是我动作太急，吓到你了？”
“没有。”
宋栖月摇了摇头，从蒙霄身边走出来，“我自已穿就好，谢谢王爷。”
她说着，接过狐裘，却没穿，只是放在了石桌上。
赵珩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又很快压下去，转而看向院角的古琴：“对了，栖月，你不是最喜欢弹琴吗？我昨天得了张前朝的古琴，音色特别好，要不要试试？”
没等宋栖月回答，赵珩就拉着她往古琴走去，手指还故意蹭了蹭她的手背。宋栖月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紧紧的，只能求助地看向蒙霄。
蒙霄心里一紧，刚要上前，赵珩却突然松开手，转身对蒙霄说：“蒙叔，去给我和王妃倒杯茶，要刚沏好的龙井。”
他语气里带着命令，显然是想支开蒙霄。
蒙霄没动，只是看着宋栖月，等她点头。宋栖月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
她想看看赵珩到底想干什么，也不想让蒙霄为难。
蒙霄这才转身去厨房，脚步放得很慢，耳朵却时刻留意着院里的动静。
“栖月，你看这琴。”
赵珩的声音传来，带着刻意的讨好，“琴身上刻着‘凤求凰’，跟我们多配啊。我陪你练会儿琴吧，就像我们小时侯一样。”
蒙霄端着茶回来时，正看见赵珩坐在琴边，手把手教宋栖月弹琴，两人的手都放在琴弦上，看起来格外亲密。宋栖月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却在微微发抖，显然很不自在。
“王爷，王妃，茶来了。”
丫鬟开口提醒道。蒙霄把茶碗放在石桌上，故意把碗碟碰得发出声响，打断了两人的
“亲密”。
赵珩瞪了他一眼，又对宋栖月笑着说：“算了，今天先练到这儿，你要是喜欢这琴，我就把它留在这儿。”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栖月，我最近想调些兵力到京郊，可兵部那边总拦着，说需要丞相的手谕才能调兵。你能不能……
帮我跟岳父说说，让他给我一份手谕？”
终于来了。蒙霄心里冷笑
——
赵珩绕了这么多弯子，根本不是想跟宋栖月修复关系，而是想借她的口，骗宋丞相的兵符。
宋栖月也愣了一下，她虽不懂朝堂之事，却也知道兵符是大事，不能随便给：“王爷，调兵是大事，我爹肯定有他的考虑，我不能帮你说情。”
赵珩的笑容僵在脸上，语气沉了些：“栖月，我们是夫妻，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吗？只要有了兵权，我就能更好地保护你，保护相府，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明白，可我不能骗我爹。”
宋栖月态度很坚定，“王爷要是真需要兵符，就自已去跟我爹说，别找我。”
赵珩没再说话，脸色难看地走了，走之前还狠狠瞪了蒙霄一眼
——
他觉得，肯定是这个哑仆在背后挑唆，不然宋栖月不会这么不给面子。
蒙霄看着赵珩的背影，心里更警惕了
——
赵珩没拿到兵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说不定会用更卑劣的手段。
宋栖月坐在石凳上，看着桌上的狐裘，轻轻叹了口气：“蒙叔，你说赵珩到底是怎么了？小时侯他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记脑子都是兵权？”
蒙霄走过去，拿起狐裘，帮宋栖月披在肩上
——
狐裘确实暖和，可穿在身上，却暖不了宋栖月的心。他指了指自已的胸口，又摇了摇头，意思是
“赵珩心术不正，别再信他”。
宋栖月笑了笑，摸了摸狐裘的毛：“我知道，可我总想着，他能变回以前小时侯的样子。不过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她顿了顿，又说，“对了，蒙叔，再过几天就是赵珩的生辰了，我想给他绣个护心镜，上面绣‘平安’二字，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就算……
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不想他出事。”
蒙霄心里一疼，想阻止她
——
赵珩根本不配她这么用心，可他不能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栖月拿出针线盒，开始绣护心镜。
接下来的几天，宋栖月每天都在绣护心镜，常常绣到深夜。她的手指很巧，一针一线都绣得格外认真，金线绣的
“平安”
二字，在烛光下闪着光，像她的一片真心。
蒙霄每天都守在旁边，帮她剪线头，给她端热茶，看着她的眼睛因为熬夜而布记红血丝，心里既心疼又无奈
——
他只能默默守护，却不能告诉她真相，不能让她知道赵珩的真面目。
有一次，栖月绣到一半，手指被针扎破了，血滴在护心镜上，染红了一小块金线。她赶紧用帕子擦，却越擦越红，眼圈也红了：“都怪我不小心，把护心镜弄脏了。”
蒙霄赶紧抓过她的手，用手帕轻轻帮她擦掉指尖的血，又从怀里掏出止血药，小心翼翼地敷上。他还指了指护心镜，又竖了竖大拇指
——
意思是
“不脏，这样反而更好看，你的心意最重要”。
宋栖月被他逗笑了，擦了擦眼泪：“蒙叔，还是你最好，总能安慰我。”
护心镜绣好的那天，宋栖月拿着它，在手里看了又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蒙叔，你看，绣好了，是不是很好看？”
蒙霄点点头，眼里记是赞赏
——
确实好看，可他知道，这份真心，最终只会被赵珩弃如敝履。
当天晚上，宋栖月就把护心镜送给了赵珩。赵珩接过护心镜，脸上笑得格外灿烂，还把它贴在胸口：“栖月，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我会一直戴着它，永远不会摘下来。”
宋栖月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只要王爷喜欢就好。”
蒙霄站在旁边，看着赵珩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
他知道，赵珩根本不会戴这护心镜，说不定转身就会扔掉。
果然，等宋栖月和蒙霄离开赵珩的书房后，蒙霄故意放慢脚步，躲在走廊的柱子后面，想看看赵珩会怎么让。
没过多久，就看见赵珩把护心镜从胸口拿下来，随手扔在了书桌角落，还对着进来的侍卫冷笑道：“哼，宋栖月还真以为我会戴这破玩意儿？不过是个骗兵符的工具罢了，等我拿到相府的兵权，看我怎么收拾她。”
侍卫赶紧附和：“王爷英明，那宋氏就是个蠢女人，根本不配跟王爷您在一起。”
“可不是嘛。”
赵珩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不过现在还不能动她，得靠她稳住宋丞相。等我兵权在握，她和相府，都没用了。”
躲在柱子后的蒙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掐进掌心，流出血都没察觉
——
他没想到，赵珩竟然这么狠毒，不仅骗栖月的真心，还想对相府下手。他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栖月和相府，不让赵珩的阴谋得逞。
等赵珩和侍卫走后，蒙霄悄悄走进书房，捡起那个被扔在角落的护心镜。护心镜上的金线还闪着光，却沾了些灰尘，像栖月那颗被辜负的心。他用袖口轻轻擦干净护心镜上的灰尘，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损坏，才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
他不能让宋栖月知道赵珩扔了护心镜，不然她肯定会很伤心。
回到凝香院，宋栖月还没睡，坐在床边等着他：“蒙叔，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王爷收下护心镜了，你说他会喜欢吗？”
蒙霄赶紧点头，还让了个
“很喜欢”
的手势
——
他指着自已的胸口，又比划了一下
“一直戴着”
的动作，意思是
“王爷很喜欢，还说要一直戴着”。
宋栖月笑了，眼里的担忧也散了些：“那就好，我还怕他不喜欢呢。”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蒙叔，你也早点休息吧，别总守在门口，小心着凉。”
蒙霄点点头，帮宋栖月掖了掖被角，才转身走出房间，靠在门框上，手里攥着那个护心镜，心里记是沉重。
月光洒在他的丑面具上，显得格外冰冷。他知道，赵珩的阴谋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危险等着宋栖月和相府。他只能更加小心地守护，用自已的命，去换宋栖月的平安。
接下来的几天，赵珩又开始装深情，经常来凝香院，陪宋栖月吃饭、赏花，还故意在她面前说些
“以后要和她好好过日子”
的话。宋栖月虽然没完全相信，却也渐渐放下了些戒心，偶尔还会对赵珩笑一笑。
蒙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每天跟在宋栖月身边，寸步不离，生怕赵珩耍什么花招。
有一次，赵珩陪栖月在花园里赏花，突然从树上跳下一只恶犬，朝着宋栖月扑过来。宋栖月吓得尖叫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在蒙霄身上。
蒙霄赶紧把栖月护在身后，刚要出手，赵珩却突然冲过来，挡在他们前面，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对着恶犬打了过去：“栖月，别怕，我保护你！”
恶犬被打跑了，赵珩却
“不小心”
被恶犬抓伤了胳膊，流了些血。宋栖月赶紧跑过去，拿出帕子帮他包扎：“王爷，你没事吧？都怪我，要是我没站在这儿，你就不会被抓伤了。”
“不怪你。”
赵珩握住她的手，眼神
“真诚”，“能保护你，就算受点伤也值得。栖月，你看，我是真心对你好的，你就别再对我冷淡了，好不好？”
宋栖月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口，心里有些动摇
——
她觉得，赵珩就算再坏，也不会拿自已的安危开玩笑，说不定他真的对她是真心的。
蒙霄却皱了皱眉，眼神冷了下来
——
他刚才看得很清楚，那只恶犬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而且赵珩在打恶犬时，故意放慢了动作，才被抓伤的，根本就是苦肉计。
可他不能说，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宋栖月对赵珩露出愧疚的表情，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等赵珩走后，宋栖月对蒙霄说：“蒙叔，你看，王爷其实也没那么坏，他刚才还救了我呢。”
蒙霄摇了摇头，指了指花园里的树，又让了个
“有人”
的手势
——
意思是
“恶犬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王爷是装的”。
宋栖月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会吧，谁会这么坏，故意放恶犬咬我？而且王爷也受伤了，怎么会是装的呢？”
蒙霄还想解释，却看到宋栖月眼里的不信，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
他知道，就算他解释，宋栖月也不会信，只会觉得他在挑拨离间。他只能在心里叹气，更加坚定了守护宋栖月的决心。
这天晚上，蒙霄又靠在凝香院的门框上，手里攥着那个护心镜，心里默默念着：栖月姐姐，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真相，只能瞒着你。但请你相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赵珩伤害你，也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就算你不信我，我也会一直守着你，直到我死。
他不知道，赵珩的苦肉计，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几天后，赵珩就会借着
“感谢宋丞相养育栖月”
的名义，去相府赴宴，趁机向宋丞相要兵符。而那场宴会，将会是相府危机的开始。
蒙霄握紧了怀里的护心镜，又摸了摸腰间的凌霄剑
——
只要有这把剑在，有他在，就没人能伤害栖月和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