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室出来后,何越顾不上处理伤口,又开始了下一场自惩。
他将自己浸泡在颜料里。
颜料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他的皮肤被刺激得发红瘙痒,顺着伤口渗透,带来钻心的疼,毒素也慢慢侵入身体,可他一声不吭。
当初安之夏也是这么被他让人按在里面的,那时他被恨意蒙眼,看着她在颜料里挣扎,痛到拼命哭喊,他只觉得是理所应当的惩罚。
可自己亲身体会时,才真正感受到那颜料灼烧皮肤带来的剧痛。
他维持着浸泡的姿势,任由痛苦啃噬,直到意识模糊,最后体力不支,直接昏死了过去。
等被下人发现时,整个人狼狈不堪,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经过一番抢救,才勉强脱离危险,但身体依旧虚弱得紧。
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
“你怎么搞的?被蛇咬成这样还敢碰颜料!”医生对他的行为十分不解,皱着眉斥责,“我从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对自己这么狠的,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什么事情咬咬牙不就过去了。”
可何越只是沉默,任由医生处理。
医生见他这般油盐不进,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病房。
刚出院,他又开始折腾。
他准备了一杯混有玻璃渣的水,看着那杯浑浊的液体,他没有犹豫,仰头喝了下去。
玻璃渣划破喉咙和食管,鲜血混着水,顺着嘴角流下。
他疼得浑身发抖,跪坐在地上,安之夏痛苦的惨叫与哀求,在脑海里响了一遍又一遍。
玻璃渣划开她喉咙时,她该有多疼?
更让他窒息的是,在他带着宋乐琪离开前,安之夏用尽最后力气,哀求他救自己。
可那时的他,竟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这份迟来的痛苦,比起安之夏曾经的遭遇,太轻……太轻了。
被再次送进医院时,何越已经奄奄一息。
医生们全力抢救,才又把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
刚脱离危险,主治医生就黑着脸站在病床边,压抑着怒火开口:“你到底怎么想的?一心想死是吧?医学不是万能的,你再这么折腾,谁也救不了你!”
何越躺在病床上,闭着眼没应声,医生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不多时,何母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医生把她拉到走廊,皱着眉叮嘱:“您多叫几个人看好他,他这身体经不起折腾了,再这么下去,身体真的会垮掉,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何母红着眼圈连连点头,脚步踉跄地走进病房。
她出身豪门,向来端庄体面,此刻却哭得肩颤:“你这孩子,怎么就成了不孝子……咱们家什么没有,你要什么妈都能给,你非要这么作践自己,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哭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目,何越眼皮动了动,依旧没开口,可紧握的指节泄露着他心底翻涌的情绪。
何母怕他再寻死,几乎日日夜夜都守在病房里。
刚做完手术的那几天,何越下不了床,只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可从进医院起,他便一句话也没再说过。
何母看着他这样心里难受,可无论怎么轻声劝慰、哭诉过往,何越始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