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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从医院回来后,整个人都垮了。
她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满地的狼藉,眼神空洞。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用鼻孔看人的纪家女主人,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她看到我,嘴唇动了动,想骂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恐惧。
我走到她面前,她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口吻问我。
「你真的会跟闻晏结婚吗?」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在乎纪家的脸面,还在乎纪泊言会不会被戴绿帽子。
「不会。」
我留下这两个字,转身离开。
我拿走了属于我的东西,那套《四库全书》,还有公公后来补给我的,一笔足够我挥霍半生的补偿金。
至于纪家的一切,我没再多看一眼。
搬出纪家大宅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我住了三年的,华丽的牢笼,没有丝毫的留恋。
手机响了,是闻晏。
「恭喜,重获新生。」
「谢谢。」我是真心实意地感谢他,「那幅画,我一定尽快完成。」
「不急。」他笑了笑,「在那之前,我想先让你看一样东西。」
半小时后,我在一家咖啡馆见到了闻晏。
他递给我一个平板电脑。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人,是纪泊言。
他躺在疗养院的病床上,对着一个心理医生,侃侃而谈。
「我爱她啊,我当然爱她。」
「我爱她,爱到想把她的骨头拆了,揉进我的身体里,让她彻彻底底属于我一个人。」
「可是她不懂,她总想着往外跑。她有她的画,她的朋友她的世界里,不只有我。」
「我嫉妒,我快要嫉妒疯了。」
「我妈说得对,她那样的女人,性子太野,骨头太硬。所以,我要折断她的翅膀,磨平她的棱角。」
「我花了八百万,给她找男人。我要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肮脏,那些男人有多恶心。我要让她碰壁,让她受伤,让她明白,只有我这里,才是最温暖最安全的港湾。」
「等她被外面那些人伤得体无完肤的时候,我再出现,像个盖世英雄一样,把她从泥潭里救出来。」
「到那个时候,她就会明白,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她就会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再也不会想着离开我了。」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的笑容,仿佛在描绘一幅最得意的作品。
我看着视频里那个完全陌生的纪泊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原来,这才是真相。
不是简单的报复,不是单纯的控制欲。
而是一场,以爱为名,精心策划的,围猎。
他不是想把我推出去,他是想用全世界的恶意,来证明他独一无二的爱意。
何其变态,又何其恐怖。
「这个人,」闻晏指着屏幕上的心理医生,「是我安排的。」
我抬头看向他。
「谢谢你。」我说。
如果没有这段视频,或许我心里,对纪泊言还会残留最后一丝怜悯。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庆幸。
庆幸自己,终于逃离了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