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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套《四库全书》影印本,是纪家的传家宝。
是我公公的父亲,当年耗费巨资,从海外拍回来的孤本。
是我婆婆嫁进纪家时,公公许诺给她的聘礼,但一直放在书房,没舍得给她。
当我让人,小心翼翼地把那一排排红木书架,搬进我的画室时,婆婆的表情,比亲眼看到纪家破产还难看。
「你你这是干什么?反了你了!」
「爸给我的,」我淡淡地开口,「说是给我的补偿。」
「补偿?!」婆婆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你有什么资格要补偿?是你自己不知廉耻,在外面勾搭野男人,现在还敢来抢我的东西?!」
她说着,就要像个泼妇一样扑上来撕我。
纪泊言从楼上冲下来,一把拉住了她。
「妈!你闹够了没有!」
「我闹?!」婆婆指着我,气得浑身都在抖,「你看看她!你看看你娶的好老婆!她都要把这个家搬空了!」
纪泊言看到那些书,眉头微皱。
他大概没想到,他父亲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是爸的意思?」他问我,声音干涩。
我点点头。
他沉默了。
在纪家,我公公就是天。
他的决定,没人敢反抗。
婆婆看儿子也指望不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拍着大腿撒泼。
「我没法活了啊!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连传家的宝贝都要被一个外人抢走!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冷眼看着她表演,一句话都懒得说。
这套书,她念叨了三十年,早就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现在被我拿走,对她来说,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这场闹剧,以纪泊言把他妈半拖半抱地拉回房间告终。
整个别墅,终于恢复了安静。
晚上,纪泊言来了我的画室。
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是浓重的乌青。
「笙笙,书能不能先别动?」他试探着开口。
「为什么?」
「那是我爸最宝贝的东西,也是我妈念了一辈子的。」
「他们宝贝,我就不宝贝吗?」我反问,「我被她指着鼻子骂了三年,被她挂牌出售,我的尊严,就不宝贝吗?」
纪泊言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他颓然地坐在我画室的沙发上,双手痛苦地插进头发里。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是」
「只是想看我笑话,是吗?」我替他说出了后半句。
他猛地抬起头,眼底血丝密布。
「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气我妈!我想用这种方式让她知道她错了!」
这借口,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蹩脚。
到了现在,他还在演。
「是吗?」我笑了,「那你演得真好,连你自己都信了。」
我站起身,走到镜子前,开始拆下头发上的簪子。
「纪泊言,我们离婚吧。」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僵住了,仿佛没听清我的话。
「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我从镜子里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吗?现在我成全你。」
「这套书,是你爸给我的补偿,我收下了。至于纪家其他的财产,我一分不要。」
「我只要自由。」
他猛地冲过来,从背后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我。
「我不许!慕笙,你休想!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他的表情狰狞扭曲,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你不是想找男人吗?好啊!我帮你找!婚介所的套餐,我再给你加一千万!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让你满意的!」
他疯了。
他那点可悲的自尊和控制欲,在「离婚」这两个字面前,碎得一塌糊涂。
我看着他疯狂的样子,心里没有害怕,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也永远,救不了一个心理有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