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甬道前行。
两侧的壁画,曾是我亲手督造。
封禅泰山,万国来朝。
一幕幕,不是记忆,而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千年前,我亲自将他送至此处长眠。
如今,我回来了。
甬道尽头,是一间静谧的书房。
正中央,安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桌。
桌身之上,雕刻着盘龙祥云,每一笔都透着古朴威严。
我走上前。
指尖还未触碰到微凉的桌面,一团温和的光芒便从桌案上方缓缓凝聚。
光芒之中,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身影逐渐清晰。
他面容温和,身形挺拔。
那是我看了几十年的脸。
他的虚影凝视着我,温润的意念直接传入我的脑海。
“媚娘,你终于醒了。”
声音里没有千年的孤寂,只有如释重负的欣慰。
我抬起手,想要触碰他,却只穿过一片虚无的光影。
“二郎,让你久等了。”
没有帝后间的繁文缛节,只是寻常夫妻间的问候。
他笑了,意念中带着宠溺:“不久。与你共度的时光相比,千年不过一瞬。倒是你,睡得可好?”
“不算好。”我据实以告,“外面有些吵闹。”
“哦?”他温和的意念里多了一分探寻,“何人扰你清梦?”
“几个自称是你李氏后人的东西,带着一群人,想掘开这里。”
他温和的虚影凝滞了。
整个墓室原本温润的气息,变得沉重。
空气里凭空生出几分刺骨的寒意。
他没有说话,但那股无形的威压,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分量。
良久,他那温和的意念才再次响起,只是其中再无半点暖意。
“我李家的子孙,何时轮到这等货色来代表了?”
他的意念化作一句冰冷的裁决。
“该杀。”
他对我维护,超越了宗族。
这便是我的丈夫,大唐天子李治。
他意念微动,又补充道:“我留在外面那几个不成器的暗桩,竟没拦住他们?看来是安逸太久,忘了规矩。”
我摇了摇头:“陛下,这并非谁之过。千年光阴,足以让沧海变为桑田,亦能催生出我们无法想象的手段。”
李治的虚影一挥手。
我们面前的空中,水波般荡漾开一幅清晰的画面。
石门之外,李赫正指着坚固的石门,对着手下的人咆哮。
“废物!都是废物!这么点东西都打不开?我的血难道是假的吗?!”
他身边,宋瑶的脸上写满了焦躁与贪婪,尖声催促着:“快!用最高功率的激光切割!我就不信,这石头比钨金还硬!里面的《兰亭序》、长生药,全都是我的!”
他们指挥着手下,用各种我看不懂的设备攻击着石门。
光束在石门上激起零星的火花,却连较深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丑态百出。
李治的意念里,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鄙夷:“跳梁小丑。媚娘,我这便让石卫出去,将他们碾碎。”
“不。”
我看着画面里那两张扭曲的脸,心中一片平静。
“无妨,让他们进来吧。”
李治的虚影转向我,意念中带着明显的困惑。
我继续说道:“朕的回归,总得有几个见证者。”
“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是什么。”
“也让他们亲身感受一下,何为大唐的威严。”
李治沉默了片刻,随即意念中传来一声轻笑。
那股刺骨的寒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纵容与默契。
“媚娘还是老样子,总喜欢把戏做足了再收场。”
我回应道:“总得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死。这也是一种仁慈。”
“你的仁慈,总是带着锋刃。”
他的虚影笑着,赞同了我的想法。
“好,就依你的。”
“让他们死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