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风声鹤唳。
叛乱的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天下。
各地纷纷效仿,烽烟四起。
冒顿所在的匈奴,也撕毁了和平条约。
他趁着大秦内乱,率领铁骑南下,一路烧杀抢掠,直逼长城。
当初被嬴戈废除的严苛军法,此刻成了秦军最致命的短板。
士兵们没了对死亡的恐惧,自然也没了悍不畏死的勇气。
边关的防线,节节败退。
求援的文书,雪片般飞入咸阳。
整个大秦帝国,这艘曾经坚不可摧的巨轮,在嬴戈和云渺的“仁政”下,不过短短数月,便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这天夜里,嬴戈独自一人,来到了我曾经办公的廷尉府。
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那块“德化天下”的匾额,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走进去,看着那张我曾经坐过的案几,上面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他伸出手,轻轻拂去灰尘,然后颓然坐下。
就在这时,韩屿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卷竹简,放到了嬴戈面前。
“殿下,这是我这几个月来,记录的一些东西。”
嬴戈疑惑地展开竹简。
竹简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新法推行以来的每一桩案件,每一次动乱。
“三月十五,城西张三被李四斗殴致死。起因,口角。若按旧法‘斗殴杀人者,弃市’,李四不敢下此重手。”
“四月初二,河东郡守贪墨赈灾粮款,致使饥民暴动。若按旧法‘监守自盗,罪同盗窃,数额巨大者,腰斩’,郡守不敢如此大胆。”
“五月十九,韩地叛乱。若按旧法,对六国旧族严加看管,稍有异动便以雷霆手段镇压,叛乱之火无从燃起。”
每一条记录后面,都附上了一条被他们废除的旧法。
每一个血淋淋的案例,都在无声地控诉着他们的愚蠢和天真。
嬴戈的身体开始发抖,他越看,脸色越是苍白。
这些竹简,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那张沾沾自喜的脸,是多么的可笑。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拯救天下。
到头来,他才是那个将天下推入火坑的罪人。
“为什么”嬴戈抬起头,看着韩屿,声音里带着哭腔,“为什么会这样?”
韩屿平静地看着他,“因为你废掉的,不只是一些冷冰冰的条文。”
“你废掉的,是秩序,是底线,是悬在所有恶念头顶上的那把利剑。”
“你以为姜璃严苛,不近人情。可你不知道,她那份不近人情,才是对所有安分守己的百姓,最大的仁慈。”
韩屿的话,砸在嬴戈的心上。
他想起了我。
想起我当初在公堂上,一次次的据理力争。
想起我说“国法若失其严,则天下大乱不远”。
想起我说“为了大秦的安危,有时候,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原来,她早就看透了一切。
原来,她才是那个真正看得最远,想得最深的人。
而他们,却把她当成了冷血的疯子,亲手将她推下了深渊。
“她人呢?”嬴戈猛地站起来,“姜璃人呢!我要见她!”
韩屿摇了摇头,“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在你判她城旦之刑的那天,她回到府中,便一病不起。三天后,就去了。”
“不不可能”嬴戈踉跄着后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身体那么好她怎么会死”
“哀莫大于心死。”韩屿的声音很轻,“殿下,是你,是你们,亲手杀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