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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我回来了。”
防盗门刚拉开一条缝,爸妈的脸就凑了过来。
看清是我,妈妈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往屋里拉。
“闺女咋回来了?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杨名那小子欺负你了?”
我笑着抱了抱他们,下巴搁在妈妈肩膀上,眼泪却不争气地往她衣服上蹭:“我跟杨名离了。”
客厅里静了两秒。
爸爸蹲下去给我换拖鞋,声音闷闷的:“离了好。咱回家,有爸妈在,天塌不下来。”
妈妈拽着我坐到沙发上,手在我胳膊上摩挲着。
“早看那小子不是东西!当初就劝你别嫁,你偏不听回来就好,妈明天给你炖排骨,补补!”
那天晚上,我窝在自己出嫁前的房间里,盖着晒过太阳的被子,闻着熟悉的洗衣液香味,心口那处冰封了许久的地方,终于开始慢慢融化。
去电视台应聘那天,前台小姑娘刚把我领进办公区,就听见一声尖叫:“苏白?!你真回来了?”
闺蜜踩着高跟鞋冲过来,一把抱住我晃了晃。
“我就说你早该想通了!为了个男人把自己的新闻理想扔了,你傻不傻?”
我拍了拍她的背,眼眶有点热:“以前是傻,现在不傻了。”
谁能忘了呢?
结婚第二天,婆婆就堵在卧室门口,叉着腰说“杨家的媳妇哪有抛头露面当记者的?赶紧把工作辞了”。
我当时气得发抖,杨名却在旁边打圆场:“我妈也是为你好,不想你太累。”
他嘴上说“不想辞就不辞”,转头就在我去外地采访时,连着三次“工伤”。
我看着他裹着绷带的样子,心都揪紧了。
加上公婆三天两头上门骂我“冷血”“不顾家”,最终咬着牙递了辞职信。
当时闺蜜差点没把我骂死。
“他那点伤一看就是装的!杨家人就是想把你圈在家里当保姆!”
那时候我还不信,现在回想起来,杨名那些“苦肉计”,演得可真够逼真的。
重新捡起记者的活儿不算难,难的是离开这行太久,以前的线人要么退休要么转行了,手里连个像样的新闻线索都没有。
林薇塞给我一沓民生投诉单:“先从这些鸡毛蒜皮的开始练手,总能摸到门道。”
我正对着一份“小区广场舞噪音扰民”的投诉单发愁,前台突然打电话进来:“苏姐,楼下有位江先生找你,说是你老同学。”
我跑到楼下,就看见江景灏站在大厅里。
他穿了件深灰色西装,手里拎着个公文包,比中学时拔高了不少,眉眼却还是老样子,清清爽爽的。
“小苏。”他冲我笑了笑,把一份文件递过来,“这有个新闻线索,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我翻开文件袋,瞳孔猛地一缩,里面全是杨名那个案子的材料。
潜艇失事案,死的不光是杨名爸妈,还有另外三个游客和两个工作人员。
现在受害者家属联合起来上诉,案子下周就要开庭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我抬头看他。
江景灏是我中学邻居,我俩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后来他被京市的家人接走,我才知道他家是律师世家。这几年听我妈说,他接手了家里的律所,成了业内有名的“常胜将军”。
“我事务所接了受害者家属的委托。”
他看着我,眼神比中学时沉了些,却带着点说不清的温柔。
“这案子你跟进有优势,毕竟你了解杨名。”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我要在这边待一阵子处理案子,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就去咱中学门口那家馄饨铺?”
我领着他站在馄饨铺门口时,突然有点尴尬。
他这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跟店里油腻的桌子、吱呀作响的塑料凳格格不入。
“要不咱换家?”
江景灏已经拉开凳子坐下了,笑起来眼里有光。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当年你抢我半碗馄饨的事忘了?”
“回京市后,我总想起这口,还有”
他后面的话被门口的风卷走了,声音低得像叹息,可看向我的眼神,亮得像要烧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说实话,我现在看见跟杨名沾边的人或事就犯恶心。
刚想开口拒绝这个线索,闺蜜的消息发了过来。
“傻不傻?这案子热度多大!既能积累经验,又能看着渣男倒霉,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我盯着手机屏幕,突然反应过来。
是啊,我现在需要的是站稳脚跟,杨名对我来说,早就只是个恶心的陌生人了。
“馄饨要加辣吗?”江景灏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多加两勺。”我抬起头,冲他笑了笑,“这案子,我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