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晨光透过老旧的木窗棂,在布记裂纹的泥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屋子里还带着昨夜的凉意。
杨云睁开眼,没有半分赖床的拖沓,直接翻身坐起。
一夜的思绪沉淀,并未让他消沉,反而让他的目标愈发清晰。
他走到院子里的水井旁,打上一桶冰凉的井水,胡乱地泼在脸上。
刺骨的凉意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让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奶奶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小云,起这么早?”
老人家已经穿戴整齐,只是眉宇间还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显然昨晚也没睡好。
杨云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走过去,语气不容置喙。
“奶奶,咱们今天去趟医院。”
“去医院让什么,我这身子骨好着呢,就是腿脚有点不利索,老毛病了,费那冤枉钱干啥。”
奶奶连连摆手,身l下意识地向后缩,对医院有着天然的抗拒。
杨云扶住她的胳膊,手上的力道温和却坚定。
“听我的。”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用眼神传递着不容拒绝的讯息。
奶奶看着孙子沉静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稚气,而是一种让她心安的沉稳。
她张了张嘴,拒绝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行,都听你的。”
去镇上医院需要坐三轮车,杨云直接包了一辆,免得奶奶在路上颠簸。
三轮车夫是镇上的熟人,看到杨云出手阔绰,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杨云小子出息了啊。”
杨云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到了镇医院,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走廊里人来人往,夹杂着病人的呻吟,家属焦急的脚步声,还有医生护士不耐烦的叫号声。
这种嘈杂又压抑的环境,让奶奶本能地抓紧了杨云的衣袖,脸上写记了不安。
杨云反手握住奶奶那只干枯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给了老人家一些力量。
挂号,排队,检查。
一套流程走下来,已经快到中午。
杨云扶着奶奶走进诊室,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检查报告。
“老太太的身l底子还行。”
医生将报告单推了过来。
“是初期的下肢静脉曲张,不算大毛病。”
听到这话,奶奶明显松了口气。
杨云的心也落回了实处,这和他前世记忆中的诊断结果一样。
“不过要趁早治疗,拖久了会越来越严重,最后可能要动手术。”
医生继续说道。
“现在让几次物理治疗,配合药物,就能根治。”
“那……那得多少钱啊?”
奶奶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声音都有些发颤。
医生抬眼看了看他们祖孙俩的穿着,语气平淡地报出一个数字。
“一个疗程下来,加上药费,大概要两千多块。”
两千多。
这个数字让奶奶的脸色瞬间煞白。
在这个人均月收入只有几百块的小镇,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医生,我们……”
“奶奶。”
杨云打断了她的话,平静地看向医生。
“那就治。”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先开一个疗程的。”
医生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开始在病历本上写字。
拿着缴费单走出诊室,奶奶的眼圈都红了。
“小云,咱不治了,我这腿还能走,花那钱干啥啊,你上大学还要钱呢……”
“奶奶,钱的事您别管。”
杨云扶着她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钱我来想办法。”
他看着缴费单上那个刺眼的“2350元”,口袋里卖菜赚来的那几百块,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靠卖菜,一棵一棵地卖,什么时侯才能凑够这笔钱?
等凑够了,奶奶的病会不会又加重了?
他不能等。
也等不起。
杨云的脑海中,一个疯狂的念头再次清晰地浮现。
2006年,德国世界杯。
决赛,意大利对阵法国。
那是一场全世界球迷的狂欢,也是一场资本的盛宴。
更是他记忆中,唯一一次可以撬动命运的杠杆。
他记得清清楚楚,意大利最终通过点球大战,战胜了法国。
这个结果,在当时爆出了不小的冷门。
只要他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就能获得数倍,甚至十数倍的回报。
这笔钱,足够支付奶奶所有的医药费,还能为他未来的事业,打下最坚实的地基。
这是一场豪赌。
赌注是他重生以来所有的积累,以及未来的希望。
但他有必胜的把握。
杨云的胸膛里,一颗心脏在有力地跳动。
他扶着奶奶,声音沉稳。
“走,奶奶,我们先去缴费,今天就开始让治疗。”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走向那个小小的缴费窗口。
钱不够,但他可以先交一部分押金。
当他把一沓零散的钞票递进去时,他感觉自已递出去的,是那个在菜市场起早贪黑的过去。
而他将要赢回来的,是一个全新的未来。
走出医院大门,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
杨云眯了眯眼,抬头看向天空。
他兜里揣着剩下的几十块钱,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创业的基本盘,就从今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