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竞赛那天，天出奇地蓝。林晚站在考场外的香樟树下，手里攥着瓶冰镇可乐，瓶身的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淌，像她此刻怦怦的心跳。
江翊从考场里出来时，额头上还挂着汗珠。白色的t恤被汗浸湿了一小块，贴在脊背上，像朵洇开的云。“怎么样？”林晚把可乐递过去，瓶盖已经提前拧松了。
“还行。”他灌了大半瓶，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最后一道题有点绕，不过用你说的对称法解出来了。”
林晚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我就说你能行。”她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是橘子味的，“奖励你的。”
糖纸剥开的瞬间，甜香漫了开来。江翊含着糖，舌尖抵着那颗小小的糖块，忽然笑了：“比草莓味的酸点。”
“酸点才提神。”林晚踢着脚下的石子，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校草，正被一群人围着讨论昨晚的球赛。他的目光扫过来时，带着点说不清的情绪，像被乌云遮了的太阳。
“别理他。”江翊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点笃定，“我们去吃冰吧，校门口新开的那家。”
冰店里人不多，风扇慢悠悠地转着。林晚挖了勺草莓冰，看着江翊把芒果冰里的芒果丁都挑给她：“你好像不喜欢吃甜的？”
“还行。”他搅着碗里的冰沙，“不过你好像很喜欢。”
林晚的心里忽然软软的。她想起这些天的点点滴滴：他会记得她不吃香菜，每次打饭都提前说；会把伞往她这边倾大半，自已半边肩膀淋湿也不说；会在她解不出题时，画个笨笨的小人鼓励她。这些她上一世从未在意过的细节，此刻像串起来的珍珠，在心里闪闪发亮。
“对了，”江翊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个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物理易错点，你看看有没有用。”
笔记本的最后几页，夹着张他画的思维导图，把力学公式串成了棵树，树干是牛顿运动定律，枝桠上挂着动量、能量、圆周运动，每个公式旁边都画着小图标，动量是个奔跑的小人，能量是颗发光的星星。
“画得真好。”林晚摸着那张图，忽然觉得那些枯燥的公式都变得可爱起来。
“等成绩出来，我再给你讲难点。”江翊的眼睛在风扇的光影里明明灭灭，“还有90天，我们一起加油。”
“好。”林晚用力点头，冰碗里的草莓丁映着她的笑脸，像撒了把碎钻。
回学校的路上，遇到了数学老师。他看着两人手里的笔记本，笑着打趣：“江翊这棵好苗子，终于肯带带通学了。”
江翊的耳尖红了红，没说话，却悄悄往林晚这边靠了靠。林晚看着他被阳光晒成浅棕色的脖颈，忽然想起画册里的那句话——“就像绕着某颗星转动”，原来有些引力，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形成了。
晚自习时，林晚的笔袋里多了张纸条。是江翊写的：“今天的冰很好吃，下次换我请你。”后面画着两个举着冰碗的小人，手牵着手。
林晚把纸条夹进错题本，正好夹在他写“林晚可能会错的地方”那页。她侧头看过去，少年正低头演算着什么，台灯的光在他睫毛上投下小扇子似的阴影。窗外的月光爬上桌面，照着两人摊开的习题册，上面的字迹一个清隽，一个娟秀，像在纸上跳着双人舞。
放学铃响时，江翊忽然说：“等竞赛成绩出来，我有话想对你说。”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捏着书包带微微发紧：“好。”
走出教学楼时，月光把地面照得发白。香樟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晃，像谁在轻轻摇晃着时光。林晚摸着笔袋里的橘子糖，忽然很期待成绩公布的那天，期待他要说的话，更期待这90天里，会有多少像今天这样的晴空。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又少了一天，可林晚看着身边并肩走着的少年，忽然觉得，剩下的日子不是倒计时，而是正在慢慢铺展开的、闪着光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