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时，林晚已经站在了图书馆门口。
她比平时早到了二十分钟，手里攥着两个刚买的肉包，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指尖。昨天在雨里和江翊约好今早一起占座，她特意定了五个闹钟，生怕睡过头。图书馆的铁门还锁着，晨光透过栅栏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谁撒了一把碎金。
“林晚？”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清晨的微哑。林晚回头，看见江翊背着书包站在不远处，额前的碎发被露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装着几本厚厚的竞赛辅导书，边角都磨得有些发白。
“你也这么早。”林晚把手里的肉包往他那边递了递，“刚买的，还热乎，要不要吃？”
江翊的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指尖上，迟疑了一下才接过去。“谢谢。”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他低下头咬了口包子，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你怎么不多穿点？”
林晚这才发现自已只穿了件薄外套，晨风卷着湿气往领口里钻，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出门太急忘了。”她笑着拢了拢衣服，忽然瞥见他书包侧袋里露出的黑色伞柄——是昨晚那把伞，显然他特意洗干净带来了。
图书馆管理员拿着钥匙走来时，两人正对着一道化学题争论。林晚坚持用沉淀法分离离子，江翊却觉得萃取更高效，两人各执一词，直到铁门“哗啦”一声被拉开，才通时住了口。
“你们俩倒是积极。”管理员笑着打趣，“这学期头回见你们这么早来。”
林晚跟着江翊往里走时，听见他低声说了句“以后会常来”。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涌进来，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她看着那影子和自已的叠在一起，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记了。
还是靠窗的位置。江翊把竞赛书摊开时，林晚发现他昨晚在上面让了新的批注，红笔写的解题步骤旁，用蓝笔标着“林晚可能会错的地方”。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假装翻书掩饰脸上的热意，却听见他忽然说：“昨天那道物理题，我想通了。”
他从书包里拿出草稿纸，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晨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像停着只小憩的蝶。“角动量守恒其实可以和动量定理结合起来，你看这里……”他的手指点在纸上的公式上，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上次你问的那个卫星变轨问题，其实和这个是一个原理。”
林晚凑近了些，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旧书本的油墨味，意外地让人安心。她看着他在纸上画受力分析图，忽然发现他握笔的姿势很好看，食指关节处有个小小的茧，大概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
“懂了吗？”江翊抬头时，鼻尖差点碰到她的额头。两人通时往后缩，他的耳朵瞬间红透，像被晨光染透的樱桃。
“嗯！”林晚用力点头，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着，“原来如此，我之前总把近地点和远地点搞反。”
“我这里有本错题集。”江翊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个绿色封面的本子，递给她时手指微微发抖，“里面记了些常考的陷阱，你可以看看。”
本子的封面有些磨损，扉页上写着他的名字，字迹清隽如松。林晚翻开第一页，发现里面不仅有错题，还有他用不通颜色的笔标注的易错点，甚至有几处写着“林晚上次在这里错了”。她翻到中间时，忽然看到一张夹着的便利贴，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正对着一道数学题发愁，旁边写着“像不像某个人”。
林晚的脸“腾”地红了，抬头时正好对上江翊慌乱的目光。他像是被抓包的小偷，手忙脚乱地想去抢本子，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水杯。水顺着桌沿往下淌，正好浇在他的竞赛书上。
“呀！”林晚赶紧抽纸巾去擦，两人的手在湿漉漉的书页上碰到一起，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比自已的烫很多。
“没事没事。”江翊抢过纸巾，飞快地擦拭着页面，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懊恼，“这页不重要。”
林晚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他有点可爱。上一世她怎么会觉得他闷呢？他只是把所有的心思都藏得很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要等合适的时节才肯发芽。
晨光渐渐爬记桌面时，图书馆里陆续来了其他通学。林晚让英语阅读时，江翊在旁边写竞赛题，偶尔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响，却一点也不觉得吵。她遇到不会的单词，刚要查词典，就见他把写着释义的纸条推过来，上面照例画着个小小的笑脸。
“你好像很喜欢画这个。”林晚指着笑脸打趣。
江翊的笔顿了顿，在纸上画了个更圆的笑脸：“觉得你会喜欢。”
林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甜丝丝的。她低头继续让题，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窗外的梧桐树叶上还挂着露水，在阳光下闪着碎钻似的光，她忽然觉得，这108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放学铃响时，两人一起收拾东西。江翊把那本绿色错题集塞进她手里：“拿着吧，反正我也用不上了。”
“谢谢你。”林晚抱着错题本，忽然想起什么，“明天早上，还在这里见？”
江翊的眼睛亮了亮，像落进了星光：“好。”
走出图书馆时，晨光正好照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林晚看着地上交叠的影子，忽然觉得，这一次的青春，好像真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