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一手金丝楠木雕被誉为国手。
为表彰我的贡献,国家特赠一块千年神木,世间仅此一块,并由我全权支配。
我将神木暂存在未婚夫林家的恒温库房,让他代为看管。
直到我接到紧急任务,要为世界非遗大会的紧急评选雕刻一尊佛像,必须在三小时内完成并空运。
我立刻赶往林家取木。
刚到库房门口,一块被切下的木板就扔到了我脚下,上面用油漆歪歪扭扭地写着猪食槽三个字。
一个妖艳女人正指挥着工人:
这块不行,扔了!换下一块,给我切得漂亮点!
我冲过去,以为她不知情,
这是我的神木!我有急用,请你们立刻停下!
她上下打量我,嗤笑一声:
我呸!一个看仓库的还敢管我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块破木头林少已经送给我了!
你错了。一旁的管家冷眼看我:全城都知道,林少为了讨好周小姐,什么都肯给。
我呆住了。
未婚夫竟敢把国之瑰宝,送给女人建猪圈
林家,完了!
第一章
地未经我允许私自处置这块神木,等同于损毁国家一级文物。
最少要判十年以上。
更别提,他背着我把这块神木送给别的女人。
罪加一等。
如果林家人还算明事理,让林少立刻停止这种荒唐行为,看在他是我未婚夫的份上,我可以向文化部求情,从轻处理。
只是……我看向那个翘着二郎腿,用涂着亮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挥工人的女人。
这位不知名的周小姐,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她对我的出现视若无睹,我也没有心情再与她争辩,
目光一沉,怒吼着扑过去,想拔掉电锯的电源。
你他妈找死!
她尖叫一声,从后面猛地推我!我瞬间失控,身体直直撞向飞速转动的锯片!
在撞上的瞬间,我强行扭转身体,电锯擦着我的手臂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你疯了剧痛让我几乎站不稳。
谁让你乱动的!她翻了个白眼,眼神轻蔑:
再敢上前一步,我把你腿打断!贱货!
我顾不上手臂的剧痛,挣扎着爬到神木前。
一道狰狞的锯痕,深深刻在木心,彻底毁了它的完整。
我的心,像被这锯子来回切割一样疼。
我伸手想去抚摸那道伤痕,周小姐一个眼神,几个保镖立刻一拥而上,像拎小鸡一样把我从地上抓起来,死死架住。
得罪了周小姐还想动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我没想到林家的保镖,竟然对她言听计从到了这种地步。
她是谁我看向一旁始终冷眼旁观的管家。
管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周小姐你都不认识她可是林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未来的林家女主人!
我听笑了,林家的家教,未免太可笑了。
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就成了林家未来的女主人。
我亲自问林少。
我拿出手机,脸色阴沉。
周小姐立刻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死死地盯着我。
既然她这么有恃无恐,我倒要看看,林少要怎么处置。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慢悠悠地接通。
林少,你把我的神木送人建猪圈,已经触犯了《国家珍贵文物保护法》。
我开门见山:
现在,让你的人立刻停手滚蛋!别耽误我为国争光,到时候我可以替你美言几句,让你免了牢狱之灾。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何沐。他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让周周受委屈你想用那块破木头,也要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瞬间僵住。
当初林家求着我嫁给林少,是为了攀上我国手的名声,好打入文化圈,洗白他们暴发户的底色。
他们说林少虽然纨绔,但会一心一意照顾我的生活,让我能安心创作。
我忙于艺术,对伴侣要求不高,看他长得人模狗样,便答应了订婚。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践踏国宝。
难道他不知道,要是这门婚事黄了,林家所有和文化产业相关的项目,都会被立刻叫停国家给他们的所有优待,全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第二章
我压着怒火好心提醒:
神木必须在三小时内雕刻完成,立刻空运参加世界非遗大会的紧急评选!如果耽误了,国家将在国际上颜面尽失!
够了!林少粗暴地打断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套说辞!
我早就查过了,你那什么非遗,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都是虚名而已,听着好听罢了。
你骗得了那些老头子,骗不了我。不就是想借着这个名头嫁进我们林家
林少咬着牙,哼了一声:
现在你目的达到了。我虽然不会退婚,但也绝不可能让你拿着我们林家的钱,去搞那些不着边际的玩意儿!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作为传承人的本能让我下意识反驳:
不行,这块神木的意义你根本不——
男人漫不经心的打断我:还在装。
周周用它建猪圈,是行为艺术,能上国际头条。你那套老掉牙的雕刻,除了骗骗领导,还能干什么我劝你别给脸不要脸。
用国宝建猪圈,来哗众取宠。
我没再说话,因为我已经没力气去和一个疯子理论。
出问题你负责吗我冷冷地问。
这个世界上,想求我一刀一刻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
林家能和我联姻,是他们祖上积了德。
既然林少执意要把这份福气往外推,我懒得再劝。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没好气道:
当然不可能出问题。
我全权负责!
说罢,电话被挂断。
见林少没有给我撑腰,一旁的管家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这下知道自己的位置了吧
周小姐进门才一个月,林少就为她遣散了身边所有的女人,还亲口对我们所有人说,周小姐才是他要娶的人。我们都懂,你以为你是谁
要娶的人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这个正牌未婚妻还没进门,林家就已经准备好迎娶另一个女主人了我忍不住问。
你们就不怕林少还有个未婚妻,会影响你们的声誉
我呸!管家狠狠的啐了一口,
林少早就说了,什么‘非遗传承人’就是捞快钱的名头,等政府拨款一到手,就把你一脚踹开,我们林家只认周小姐当少奶奶!
周小姐松了一口气,得意地看着我,故意亮出她手腕上那只价值千万的翡翠镯子。
我气笑了。
林家人,真是把唯利是图四个字刻在了骨子里。
我看了一眼时间,离最后期限只剩不到三小时。
再不走来不及了。
我认真道:
提醒你最后一遍。
毁掉神木的后果你承担不起。现在让开,我能替你说两句好话放你一马。
周小姐瞪大眼睛,嘲笑出声:
一个看仓库的,一年工资够买我这只镯子的一个角吗!
就算我今天把你弄死在这里,你这条贱命,林少也会替我摆平!
我没时间理论,见她霸占神木不放,只好转身准备出门另想办法。
就在我要走到门口时,一脚巨力踹在我肚子上。
我的手机瞬间脱手飞了出去。
毫无防备的我被踹翻在地。五脏六腑像被碾碎了一样疼。
我的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咳出一大口鲜血。
周小姐扭着腰肢走过来,用她那双镶满碎钻的高跟鞋,踩在了我的手背上。
不道歉就想走
第三章
钻心的疼痛让我动弹不得。
周小姐把她的细高跟对准我的指关节,狠狠碾了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我感觉指骨都要裂开了!
林家的保镖手持电棍围在我身边,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我根本不可能从这么多人手里逃脱。
对……对不起,周小姐……为了保住我的手,我艰难地开口。
任务为重,我只能选择妥协: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求你,放过我……
周小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嘴角上扬,忽然俯下身,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狠狠向地上撞去。
死到临头还敢骗我!她叫嚣着:
假冒传承人很好玩别说你只是个看仓库的,就算你真是那个狗屁国手,我也能随随便便弄死你!
我挣扎着想用手护住头。却被周小姐一脚踩住我的手腕,用尖锐的鞋跟对准我的手指狠狠碾磨。
啊——!我惨叫出声。
作为雕刻家,手是我的一切!这双手要是废了,我这辈子都完了!
我颤抖着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周小姐嗤笑一声。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她指了指我的手:你不是靠这双手吃饭吗我想到一个更好玩的。
周小姐一个眼神,保镖们一拥而上把我捆起来,将我的双手死死按在满是粗糙木屑和沙砾的地上。
拿电锯来!
话音刚落,保镖开始拿着电锯,在我的手周围切割水泥地,溅起的火星全部飞溅到我的手上,
我被强行按着,木屑和沙砾瞬间刺破皮肤,钻进血肉里。
我的十指连心,剧痛让我意识模糊。
我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少受折磨!就在我即将休克时,电锯忽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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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声刺耳的汽车急刹声音划过,
周小姐看见来车兴奋的扑上去,
林少!你——
我挣扎着抬起眼皮,想跟未婚夫要个说法。
可林少的车上下来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助理张秘书。
周小姐立刻委屈:
我今天被惹生气了,连SPA都没去做,他就派你来敷衍我我不管,必须让他亲自来哄我!
周小姐,是林老爷吩咐我,让我把何小姐立刻安全地带走。
张秘书擦了擦额头的汗,快步向我走来,神色焦急。
周小姐听到林老爷三个字,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
那又怎么样!少拿老爷子来压我,有我家林少在,我看谁能把我怎么样!周小姐撅嘴:
张秘书脸色大变:周小姐,请您理智一点,这是林老爷的命令!
我理智不了!嫉妒让周小姐彻底疯狂,你以为找了老头子当靠山就能赢我我告诉你,林少只会更爱我,更讨厌你这个只会搬弄是非的贱人!
好啊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敢去跟老头子告状!我看你是活腻了!
她一把推开张秘书,看到我满是伤痕的样子,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兴奋。
你们竟敢护着她就算我今天把你弄残了,林少也只会夸我做得好!
张秘书眉头紧锁,在和我对上眼神那一刻,浑身一震。
她尖叫着,抓起猪食槽里那把沾满猪饲料的刻刀,刀尖对准了我的眼睛!
我先把你这双勾引人的眼睛挖了!
砰的一声,张秘书情急之下,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工具架,巨大的声响把周小姐吓了一跳。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闹够了没有
林老爷说了,必须带何小姐走!
周小姐的眼泪说来就来,一下子捂着脸哭了:林少不爱我了吗
他宁愿让老头子为了这种不入流的女人来压我,也不来哄哄我……
趁她哭闹,我找准机会,拼尽最后一口气挣脱了保镖的钳制。
我扑到张秘书身边,抢走了他的手机。
我的双手因为刚才的挣扎和被踩,已经血肉模糊,恐怕短时间内再也无法进行精细的雕刻。
为国争光的任务,我大概是无法完成了。
屈辱和绝望让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忍着剧痛,我拼命用还在发抖的手指,给文化部的部长发了一条短信:
晚辈无能,有负国家重托,唯有来生再报!
第五章
短信发出的瞬间,手机从我无力的指间滑落。
周小姐看到屏幕上文化部张部长的字样,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尖锐的嘲笑。
还在演你以为存个假名字我就怕了你这种穷酸,配认识部长
她一脚将地上的手机踢飞,屏幕撞在墙上,彻底碎裂。
张秘书的脸色却瞬间煞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号码是真的。
周小姐!快住手!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张秘书的声音都在发颤。
周小姐却把他的惊恐当成了对我的维护,嫉妒的火焰烧得更旺。
张秘书,你也被这个贱人勾引了看来我今天不废了她,你们都不知道林家谁说了算!
她再次命令保镖:把她给我按住!今天不把她的手脚打断,谁也别想走!
就在保镖再次围上来的瞬间,库房沉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声怒喝传来:吵什么吵!反了天了!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未婚夫,林少。
他一进门,就看到库房里的狼藉,我满身的伤,还有神色慌张的张秘书。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但他愤怒的目光,却不是射向周小姐,而是直直地钉在我身上。
何沐!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去爷爷那里告状!
他根本不问前因后果,上来就是一顿呵斥。
你以为有爷爷给你撑腰,你就能动周周了我告诉你,做梦!
周小姐一见靠山来了,立刻扑进林少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林少,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个女人闯进来说木头是她的,还想打我,你看我的手都被她抓红了!
她举起自己那只光洁如玉的手腕,上面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林少看也不看,只是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好宝贝,受委屈了。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他转过头,眼神冷得像冰。
把她给我关到后面的储藏室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出来!
张秘书,他警告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助理,你最好想清楚,这个家,到底是谁给你发工资!
他想彻底压下这件事。
在他眼里,林老爷的命令,我的尊严,国宝的命运,都比不上他心爱女人的几滴眼泪。
我被两个保镖粗暴地拖走,像拖一条死狗。
路过那堆神木时,我看到工人已经按照图纸,将一块木板做成了猪食槽的雏形。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第六章
我被扔进一间又冷又黑的储物间。
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锁上,隔绝了所有的光和声音。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手臂和手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血腥味和尘土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可身体的痛,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师父临终前,将刻刀和传承交到我手上。
他说:沐沐,守住它,就是守住我们的根。
可现在,根,就要被他们当成猪食,肆意践踏。
我终究是辜负了师父的嘱托。
就在我意识渐渐模糊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嚣。
不是工人的吵闹,而是某种更具威严和秩序的声音。
紧接着,是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这片区域的宁静。
我听到了林少的怒吼,周小姐的尖叫,还有保镖们惊慌失措的喊声。
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储物间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我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眼睛。
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他们身后,站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人。
尽管他身形不算高大,但站在那里,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是张部长。
他真的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几位文化部的官员,以及……扛着摄像机的国家台记者。
张部长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我身上,当他看到我血肉模糊的双手和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时,他保养得极好的脸上,瞬间布满了雷霆之怒。
他身侧的手因为愤怒而剧烈抖动。
扶何小姐起来!叫救护车!
他对着身边的人低吼,声音里压抑着巨大的怒火。
然后,他转过身,迈步走出储物间。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家人的命运之上。
是谁,是谁干的
第七章
张部长跟林老爷子带着一群人,席卷了整个库房。
记者们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眼前的一切。
被切割得七零八落的千年神木。
地上散落的、写着猪厕所、猪按摩区的木板。
以及那个已经成型,散发着屈辱气息的猪食槽。
最刺眼的,是立在猪圈中间的一块大木板上,用红色油漆刻下的那行歪歪扭扭的大字——
香奈儿公主之殿。
林少和一脸惊慌的周小姐,正站在这件杰作旁边。
他们脸上的得意和炫耀还没来得及褪去,就僵在了脸上。
看到张部长和林老爷子,看到他身后的警察和记者,林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再纨绔,也知道眼前这阵仗意味着什么。
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但他依旧嘴硬,恶人先告状。
张部长爷爷您怎么来了就是这个女人,她想毁了……
逆子!
话还没说完,林老爷子抄起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抽在林少的背上!
我再不来,我们林家百年的基业,就要被你这个畜生给毁了!
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林老爷子气得双眼通红,又是一拐杖抽了下去。
林少被一拐杖打得跪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驳。
周小姐吓得花容失色,想躲,却被林老爷子凌厉的眼神钉在原地。
张部长没有理他们,只是用手指着那个猪食槽,指着那行字,转向林老爷,
老林,这就是你们林家的‘文化产业’
用国之瑰宝,给一头猪建宫殿
好一个‘香奈儿公主之殿’!你们真是给海城长脸,给国家长脸!
林老爷子看着我被鲜血和木屑沾满的双手,看着我身上狼狈的伤痕,老人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扔掉拐杖,对着我,直挺挺地就要跪下去!
何小姐!是我们林家对不起你!是我教子无方,养出了这个畜生!
张部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老林,使不得!
林老爷子却执意弯着腰,脸上满是痛苦和羞愧。
是我林家有眼无珠,是我林家万死难辞其咎!
他声音哽咽,带着一丝哀求:求求你……看在我们两家过去的情分上……不,我不配提情分。求求你,高抬贵手,我愿意做牛做马,补偿你和国家的所有损失!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现在道歉,太晚了。
第八章
张部长拍了拍林老爷子的肩膀,沉声道:
老林,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这不是私事,是国法。
他转向身后的警察,下达了命令。
封锁现场,清点所有物证。以‘故意损毁珍贵文物罪’,对所有涉案人员,立刻进行批捕!
警察拿出冰冷的手铐,一步步逼近。
那金属的寒光,彻底击碎了周小姐最后的防线。
她她漂亮的妆容被眼泪冲得一塌糊涂,尖叫连滚带爬地朝我扑过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我错了!何小姐,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求求你跟他们说,这都是误会!
她像疯了一样,开始用头去撞冰冷的水泥地,砰!砰!砰!
我给你磕头了!我给你磕头了!
林少看到这一幕,也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跟着周小姐一起磕头如捣蒜。
很快,他们两个人的额头上,都渗出了鲜血,混着尘土和泪水,狼狈到了极点。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我冷笑一声,
你们磕头的样子,比你们建的猪圈,还难看。
这一句话,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他们脸上,让他们所有的哭嚎都卡在了喉咙里。
警察上前,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他们的手腕。
那冰冷的触感,是绝望的终点。
一股骚臭味突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周小姐身下,昂贵的裙子被一片深色的水渍浸透。
她整个人瘫软在地,彻底失禁。
林老爷子再也支撑不住,冲到张部长面前,老泪纵横地抓住他的手臂。
老张!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帮帮我!帮帮我啊!
张部长面色沉重地推开他的手。
老林,国法无情。
这五个字,宣判了林家最后的死刑。
林老爷子眼前一黑,大叫一声我林家完了,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林董!
现场瞬间乱成一锅粥。
张秘书和林家的高层们手忙脚乱地去扶林老爷子,记者们的闪光灯疯狂闪烁,记录下这豪门崩塌的狼狈一刻。
在这片混乱中,张部长走到我身边,他的眼神穿过喧嚣,只专注地看着我。
医护人员正在为我紧急处理伤口。
他看着我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双手,眼中满是痛心和愧疚。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问我。
何沐同志,离最终的提交期限,还剩不到两个小时。
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我必须问你……你的手,还能拿起刻刀吗
整个库房,一边是豪门的崩塌与哭嚎,一边是国家荣誉的最后希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看着那堆被毁掉的神木,再看看张部长眼中那份沉甸甸的托付。
我缓缓抬起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一个字。
能。
第九章
我的回答,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张部长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光芒。
医护人员立刻反对:不行!她的手部有多处软组织挫伤,疑似指骨骨裂,强行用力会导致永久性损伤!
我需要止痛剂,最大剂量。我看着医生,语气不容置疑。
医生还想说什么,张部长却对他点了点头。
按她说的做。
强效止痛针剂注入我的手臂,一股冰凉的麻木感迅速扩散,暂时压制了那钻心的疼痛。
我没有理会身后林家的混乱,我的眼中,只有那堆被毁掉的神木。
我走到那堆木料前,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那些冰冷的切面。
完整的佛像,已经不可能了。
但传承的魂,不能断。
张部长走到那个猪食槽前,看着那把被扔在里面,沾满了污秽的刻刀,脸色铁青。
他亲自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把刀取了出来,用最洁净的丝绸,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那是我师祖的惊鸿刀。
当他将惊鸿重新递到我手上时,他的声音无比郑重。
何沐同志,拜托了。
我接过刻刀,冰冷的刀柄贴着我滚烫的掌心。
我从那堆残料中,选出了一块被锯断、但木心尚存的木块。
它不够大,不够完整,甚至带着一道丑陋的伤痕。
但,就是它了。
第十章
文化部的人迅速在库房里清出一片空地,搭起一个临时工作台,用聚光灯照亮。
时间,只剩下一小时三十七分钟。
所有的记者都退到了外围,整个空间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我将那块伤痕累累的木料固定在台钳上。
我没有去管那道狰狞的锯痕,反而将它作为我构思的起点。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不再是普度众生的祥和佛陀。
而是一尊怒目圆睁、手持降魔杵的金刚明王。
那道锯痕,正好可以化为明王身上的一道裂袍,象征着身经百战,无所畏惧。
我睁开眼,眼神清澈而坚定。
我举起了惊鸿。
当刀锋接触木料的那一刻,钻心的疼痛从指尖传来,但我咬紧牙关,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于手腕。
木屑纷飞。
每一刀,都倾注了我全部的愤怒、屈辱、不甘和坚持。
这不是在雕刻,这是在战斗。
我的手在抖,汗水浸透了纱布,与血迹混在一起,滴落在木料上。
但我没有停。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刀与木的碰撞,只剩下那尊从我心中破土而出的神明。
他愤怒,因为信仰被亵渎。
他威严,因为正义不容侵犯。
他坚定,因为传承之火,永远不会熄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工作台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见证的,不是一场技艺的展示,而是一个灵魂的涅槃。
当最后一刀落下,我松开刻刀,整个人向后一晃,几乎虚脱。
工作台上,一尊前所未见的金刚明王像,赫然挺立。
他怒目圆睁,须发贲张,手中的降魔杵仿佛要捣碎世间一切邪魔。
那道原本丑陋的锯痕,此刻化作他身上最悲壮的勋章。
而我滴落的血,浸入木纹,化作一缕缕暗红的丝线,让整座雕像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呆住了。
时间到!一名工作人员低声喊道。
作品被立刻放入恒温箱,由专人护送,火速赶往机场。
我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十一章
我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一家顶级私立医院的VIP病房里。
国内最权威的骨科专家和康复专家,正围在我的床边,轻声讨论着治疗方案。
张部长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见我醒来,他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你醒了。
结果……怎么样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张部长递给我一杯温水,眼神里充满了赞叹和激动。
你的作品,在运送的飞机上,就已经震惊了世界非遗大会的评委会。
他们看到了我们传过去的现场直播视频,看到了你如何在一片废墟之上,创造出那样的神迹。
他打开病房里的电视,上面正在播放国际新闻。
新闻画面上,我的那尊《怒目金刚》像被摆在展厅最核心的位置。
主持人用激昂的语调介绍着:这不仅仅是一件艺术品,它是一个文明面对挑衅时,所发出的最强音!它代表着一种百折不挠、向死而生的伟大精神!
屏幕下方,一行醒目的标题滚动着:世界非遗大会最高奖项‘金橄榄奖’,破例授予华夏青年艺术家夏瑶!
我赢了。
我用我这双几乎被废掉的手,在一片狼藉中,捍卫了国家的荣誉,捍卫了我师门的传承。
张部长关掉电视,神色变得严肃。
现在,是时候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他递给我一份文件。
这是对林家的初步调查报告,你看看。
我打开文件,里面的内容,让我心惊。
原来,林少之所以如此疯狂,如此有恃无恐,不仅仅是为了讨好周小姐。
他和一个所谓的国际艺术品投资大师合作,策划了这场猪圈行为艺术。
他们的计划是,先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炒作出巨大的国际知名度,然后声称这块神木还有剩余材料。
再用那些边角料,粗制滥造出一批所谓的限量版艺术品,比如手机壳、手串、摆件,以天价在全球发售。
他们甚至伪造了一份神木的鉴定证书,将它的价值夸大了十倍,准备进行一场规模空前的艺术品金融诈骗。
我那通要求他停手的电话,在他看来,就是要断他一步登天的财路。
所以他才会那么愤怒,那么不留情面。
而那个周小姐,不过是他推到台前,用来吸引火力和眼球的一颗棋子。
真是荒唐,又可悲。
第十二章
林家,这次是自掘坟墓。
新闻发布会上,张部长亲自出席。
他首先向我,以及所有关心此事的民众,表达了歉意,承认是相关部门的监管疏忽,才让国宝蒙尘,让我受辱。
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严厉。
但疏忽,绝不是犯罪的借口!对于任何敢于挑战国家文化底线、践踏民族尊严的人,我们绝不姑息!
他当众宣布,林氏集团所有正在享受国家文化产业扶持政策的项目,全部被立刻叫停。
所有已经下发的补贴和低息贷款,必须在限期内全额返还,并处以三倍罚款。
林氏集团旗下一家刚刚上市的文化旅游公司,被勒令强制退市。
林家参与的所有政府招标项目,永久性除名。
消息一出,林氏集团的股价应声断崖式下跌,一天之内蒸发了数百亿市值,直接跌停。
无数合作方纷纷宣布解约,银行上门催债,供应商停止供货。
一个商业帝国,在短短二十四小时内,轰然倒塌。
林正国在被带走前,一夜白头。
他隔着铁窗,对着镜头老泪纵横:我错了,我有罪,我不该纵容那个逆子……
而林少和周小姐,以及那个诈骗大师,则面临着数罪并罚。
故意损毁国家珍贵文物罪、诈骗罪、故意伤害罪……
等待他们的,将是漫长的牢狱生涯。
周小姐的家人,一个靠着钻营取巧起家的小企业,也在这场风暴中被彻底掀翻,宣布破产。
她从众星捧月的公主,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阶下囚。
我看着新闻里他们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平静。
尘归尘,土归土。
一切,都结束了。
第十三章
我的手,在国内外最顶尖专家的联合会诊下,进行了数次手术。
过程很痛苦,康复训练更是枯燥而漫长。
但我没有一天放弃过。
那尊《怒目金āng》,在世界巡展结束后,被国家博物馆永久收藏。
它和我那把浴火重生的惊鸿刀,以及那些被毁坏的神木残骸,被放在同一个展厅里。
展览的主题,叫做不屈。
每天,都有无数人前来参观,他们在那尊雕像前,久久驻足。
半年后,我终于可以重新拿起刻刀。
我的手上留下了几道无法褪去的疤痕,但我的手腕,比以前更加稳定、更加有力。
国家为我成立了一个以我名字命名的夏瑶国雕艺术研究院,拨付了充足的经费,让我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进行创作和教学。
我收了很多学生,有天赋异禀的少年,也有慕名而来的外国友人。
我将我所学,倾囊相授。
这天,阳光正好。
我站在明亮的工作室里,看着我的学生们正在专心致志地练习。
木料的香气,和着阳光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张部长来看我,他带来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是一个精致的木盒。
我打开它,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木头。
木质温润,纹理绚丽,正是金丝楠木。
这是我们动用了所有力量,在深山老林里找到的另一块,虽然比不上之前那块神木,但也算是顶级的好料了。张部长笑着说。
国家,不会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我拿起那块木头,触感温润。
我仿佛能感受到它在森林里千百年的呼吸。
这一次,我不想再雕刻愤怒的金刚。
我想雕刻一尊微笑的、慈悲的佛。
感谢这场劫难,它毁掉了我的天真,却也让我明白了自己肩上的重量。
我的人生,我的艺术,都因此而获得了新生。
我看着窗外,天空湛蓝如洗。
我知道,属于我的传承之路,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我会走得更稳,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