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萧最运筹帷幄的女人,沈知鸢。十年里,我为萧玄弋谋尽一切,助他从籍籍无名的皇子,一步步踏上权力之巅。
他登基那日,万民来贺,他却没来我的封后大典。
他从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拖出一个血肉模糊、筋骨尽断的人。
他捏着我的下巴,淬了毒的笑意在我耳边弥散。知鸢,你看清楚,朕的孪生弟弟,是不是和你年少时救下的那个人,有几分相似
那人被扔在我脚下,浑身污浊,唯有抬起头时,耳后那道我曾亲手包扎过的狰狞伤疤,刺痛了我的眼。
1.
我救的,从来不是萧玄弋。
我爱错了人,也报错了恩。
这十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而我,是那最愚蠢的棋子。
地上的男人,萧玄策,当今圣上的孪生弟弟,也是我心心念念了十年的救命恩人。
我曾以为,十年前在落霞山救我于匪寇之手,为我挡下致命一刀的人是萧玄弋。
他当时也是这般,浑身是血地倒在我面前,虚弱地指着自己耳后的胎记,让我去京城找他。
我信了。
为了报恩,我沈家散尽家财,我为他出谋划策,将他送上帝位。
却原来,真正的恩人,被他囚于地牢,日夜折磨。
萧玄弋欣赏着我煞白的脸,笑意更深。我的好皇后,是不是很惊喜你瞧,朕对他多好,还留着他这条贱命,让你能再见一面。
他一脚踩在萧玄策的手上,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入耳。
萧玄策疼得浑身痉挛,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那双曾映着漫天星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灰。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2.
陛下。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垂下眼帘,您这是何意
何意萧玄弋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话语却冰冷刺骨,朕只是想告诉你,沈知鸢,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智慧、你的忠诚,甚至你的爱,都给错了人。
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恶意的愉悦。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你是我萧玄弋的皇后,你的人,你的心,都将完完全全属于我。至于他……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像在看一只蝼蚁。
一个冒名顶替的赝品,不配活在这世上。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我不能慌,不能乱。
萧玄策还有一口气,我就不能让他死了。
我缓缓跪下,额头触地。陛下说的是。臣妾愚钝,错付了十年光阴。幸得陛下点醒,才知谁才是臣妾真正的夫君。这个赝品,凭他也配得臣妾的报答
我抬起头,眼中蓄满泪水,却带着一丝决绝的冷意。请陛下将他交给臣妾处置,臣妾要亲手了结这个骗子,以证对陛下的忠心。
3.
萧玄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话中的真假。
半晌,他笑了。准了。
他喜欢看我为他变得狠毒的模样,这能满足他扭曲的占有欲。
我谢了恩,走到萧玄策面前。
他躺在那里,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
我蹲下身,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他脸上干涸的血迹,最后落在他耳后的伤疤上。
是你吗我在心里无声地问。
他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似乎是回应。
我心中一痛,面上却冷若冰霜。
我从头上拔下金簪,对准他的心口。
骗了我十年,你该死。
金簪刺下,却在离他胸口一寸的地方,被一只手猛地攥住。
是萧玄弋。
他力气极大,几乎要捏碎我的手腕。
皇后就这么迫不及待他眼中满是探究和怀疑,朕还想多玩几天。
他将萧玄策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临走前,回头对我笑了一下。皇后,别让朕失望。
殿门重重关上,隔绝了我的视线。
我瘫坐在地,掌心的血和泪混在一起,冰冷刺骨。
4.
我成了大萧的皇后,住进了华美无双的凤仪宫。
可这里,不过是一座更大更华丽的囚笼。
我的贴身侍女青儿,是我从沈家带来的,也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
小姐……不,娘娘,她为我包扎掌心的伤口,眼泪扑簌簌地掉,我们该怎么办
我看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眼神空洞。
十年谋划,步步为营,我以为自己是执棋者,到头来,却连自己都算计了进去。
萧玄弋的心思,深不可测。
他留下萧玄策的命,不是仁慈,而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是一个多么可笑的傻子。
他要的,不是我的忠心,而是我的崩溃。
青儿,我开口,声音沙哑,想办法去打听,玄策……被关在哪里。
我不能再叫他赝品了,哪怕只是在心里。
青儿重重点头。娘娘放心,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查到。
当晚,萧玄弋来了凤仪宫。
他带来了一碗汤,亲自喂到我嘴边。
皇后受惊了,喝点安神汤。
我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顺从地喝下,一滴不剩。
他满意地笑了,手指抚上我的脸颊。这才乖。
夜里,我浑身燥热,意识昏沉。
我知道,那不是安神汤。
5.
我被困在凤仪宫,萧玄弋以我凤体欠安为由,免了我的晨昏定省,也隔绝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每天都会来,有时带着奇珍异宝,有时带着前朝的奏折与我商议。
他像从前一样,依赖我的才智,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我知道,他在试探我。
他会在不经意间提起某个被贬的官员,而那官员,曾是支持萧玄策的旧部。
他会观察我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我只能装作浑不在意,甚至为他出谋划策,如何将这些人彻底铲除。
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像被凌迟一次。
青儿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萧玄策被关在天牢最深处的水牢里。
那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犯人被铁链锁住,半身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污水中,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的心揪成一团。
我借口身体好转,想去御花园走走。
萧玄弋欣然同意,并亲自陪同。
御花园离天牢不远。
我故意将一支珠钗掉落在草丛中,让青儿去寻。
我则在萧玄弋的陪伴下,状似无意地走向天牢的方向。
越是靠近,那股腐朽潮湿的气味就越是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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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玄弋突然停下脚步,握住我的手。皇后,前面秽气重,我们回去吧。
他的眼神,像是在警告我。
我笑了笑。好,听陛下的。
转身的瞬间,我听到了一声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是玄策。
我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萧玄弋扶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皇后,看来你还是不乖。
6.
回到凤仪宫,我便病倒了。
高烧不退,梦里全是萧玄策在水牢里受苦的模样,和他那声绝望的咳嗽。
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都束手无策。
我知道,我是心病。
萧玄弋日日守在我床前,亲自喂药,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焦急。
知鸢,你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朕什么都答应你。
我烧得迷迷糊糊,抓着他的手,喃喃道：水……好冷……
他身体一僵,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知道我说的是谁。
第二天,我退烧了。
青儿告诉我,陛下下令,将天牢里的水排干了。
我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更深的恐惧。
萧玄弋的妥协,必然要我付出更大的代价。
果然,他再来时,带来了一道圣旨。
皇后沈氏,德才兼备,堪为国母。朕欲为皇后举办一场盛大的封后典礼,昭告天下。
他看着我,笑得温柔又残忍。典礼那日,朕会带一份大礼给你。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7.
封后大典,比他登基时还要隆重。
我穿着繁复的凤袍,一步步走上高台,接受百官朝拜。
萧玄弋站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向天下人展示我们的恩爱。
我像一个精致的木偶,任由他摆布。
典礼的最后,他果然送上了他的大礼。
两名侍卫押着一个人上来。
那人换上了干净的囚服,头发也束了起来,露出一张与萧玄弋一模一样的脸。
是萧玄策。
他瘦得脱了形,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沉静。
萧玄弋拉着我走到他面前,高声道：今日,朕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穿一个弥天大谎。
他指着萧玄策。此人,乃朕的孪生弟弟,萧玄策。十年前,他冒充朕,欺骗了当时还是沈家小姐的皇后,骗取了她的信任与感情。
满朝哗然。
我看着萧玄策,他也在看我。
他的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一丝淡淡的悲哀。
今日,朕便让皇后亲手了结这个骗子,以正视听,也让天下人看看,朕的皇后,心中只有朕一人。
一把匕首,被递到了我的手上。
冰冷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
历史,再一次重演。
8.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萧玄弋的,带着势在必得的掌控。
百官的,带着好奇与探究。
而萧玄策的,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握着匕首,一步步走向他。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
我走到他面前,高高举起匕首。
萧玄弋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刺向萧玄策的心脏时,我手腕一转,匕首划过他手臂上的绳索。
绳索应声而断。
同时,我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向台下。
快走！
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嘶吼出这两个字。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萧玄策被我推得一个踉跄,跌下高台。
台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人马,接应住他,迅速向宫外杀去。
萧玄弋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沈知鸢！你敢骗朕！
他怒吼着,一掌将我打翻在地。
我口中涌出鲜血,视线开始模糊。
但我笑了。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脸,笑得畅快淋漓。
萧玄弋,你输了。
9.
我赌赢了。
接应萧玄策的人,是我父亲的旧部,忠心耿耿的镇北将军,林威。
当年我助萧玄弋上位,林将军便以年事已高为由,告老还乡。
但我知道,他一直在等我一个信号。
封后大典前,我借口为家乡祈福,请了一座玉佛入宫。
那玉佛的底座,刻着我与林将军约定的暗号。
我赌萧玄弋自负多疑,他会检查玉佛,但绝不会想到,机关在佛像的眉心。
我赌他会在大典上逼我,而那,也是萧玄策唯一的生机。
混乱中,我看到萧玄策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绪。
有震惊,有担忧,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光。
然后,他被簇拥着,消失在宫门之外。
萧玄弋的剑,抵在了我的喉咙上。
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的命,本就是他救的。我咳着血,笑着说,现在,不过是还给他。
好,好得很。萧玄弋怒极反笑,朕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朕要让你亲眼看着,朕是如何将他抓回来,将他凌迟处死！
10.
我被废了后位,打入冷宫。
凤仪宫的珍宝被悉数搬空,只留下一张冰冷的床榻。
青儿被杖毙在我面前,临死前,她看着我,口型是娘娘,快逃。
我连为她收尸都做不到。
萧玄弋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
他要摧毁我的一切,我的尊严,我的意志,我所在乎的所有人。
沈家被以谋逆罪满门抄斩。
行刑那天,萧玄弋特意把我带到城楼上,让我亲眼看着。
我看着我的父亲,母亲,兄长,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我没有哭,也没有求饶。
我的心,在那一刻,已经死了。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萧玄弋,一字一句地说：你会后悔的。
他掐着我的脖子,双目赤红。后悔朕从不后悔！朕只后悔,当初为何没有早点杀了萧玄策,为何要对你心软！
他以为,他赢了。
他以为,斩断了我所有的羽翼和希望,我就只能任他宰割。
他不知道,我放走的,不是一个苟延残喘的囚犯。
而是一头,即将归来的猛虎。
11.
冷宫的日子,寂静得可怕。
除了送饭的哑巴太监,再也无人踏足。
我每日坐在窗前,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计算着日子。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边关传来急报,镇北军叛变,拥立废太子萧玄策为王,一路南下,势如破竹。
朝堂震动。
萧玄弋焦头烂额,日日与大臣议事到深夜。
他再也没来过冷宫。
或许,他已经忘了我的存在。
又或许,他是不敢来见我。
不敢面对我那句你会后悔的的诅咒。
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冷宫的门被推开了。
来的人不是萧玄弋。
而是一身戎装,眉眼间带着风霜,却依旧清俊挺拔的萧玄策。
他瘦了,也黑了,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
知鸢,我来接你了。
12.
我跟着萧玄策,走出了那座囚禁我半生的皇宫。
宫外,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
他的军队,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城。
他将我护在身后,为我挡开所有混乱。
那宽阔的背影,与十年前在落霞山救我时,一模一样。
我们一路来到金銮殿。
萧玄弋穿着龙袍,孤身一人坐在龙椅上,神情狼狈,却依旧强撑着帝王的威严。
看到我们进来,他笑了,笑声凄厉。
好一对亡命鸳鸯,终于是让你们得逞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沈知鸢,你真是好手段。十年,你骗得朕好苦。
我看着他,心中竟没有一丝波澜。
是你先骗我的。
我骗你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哪里骗你了我给了你至高无上的皇后之位,给了你无尽的荣宠！我哪一点比不上他
他指着萧玄策,眼中满是嫉妒与不甘。
13.
你永远也比不上他。
开口的,是萧玄策。
他上前一步,将我护得更紧。
因为你偷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的身份,我的功劳,还有……我的知鸢。
他看着萧玄弋,眼神冰冷。十年前,在落霞山,是我救了知鸢。我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是你,趁机换了我的衣服,冒领了我的功劳,还把我扔下山崖,企图让我自生自灭。
萧玄弋脸色一白。
萧玄策继续说道：你以为我死了,便可以高枕无忧。你没想到,我命大,被山下的猎户所救。可我伤了头,忘了过去的一切。直到三年前,我才恢复记忆。
我回到京城,想揭穿你。你却先一步找到了我,将我囚禁于天牢。萧玄弋,你为了这个皇位,不择手段,丧尽天良！
萧玄弋瘫坐在龙椅上,面如死灰。
原来,真相是这样。
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
我看着萧玄策,心中百感交集。
他承受的苦,远比我多。
14.
成王败寇,不必多言。萧玄弋忽然大笑起来,动手吧。
他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萧玄策拔出长剑。
剑光一闪,却并未刺向萧玄弋的要害,而是斩断了他头上的紫金冠。
龙冠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的罪,自有国法处置。萧玄策收剑入鞘,我会将你的所作所为昭告天下,让你被万民唾弃,遗臭万年。
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萧玄弋猛地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
带下去。萧玄策没有再看他一眼,下令道。
侍卫上前,将失魂落魄的萧玄弋拖了下去。
金銮殿,终于恢复了安静。
萧玄策转身,看向我。
他眼中,有疼惜,有愧疚。
知鸢,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摇了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不是悲伤,也不是喜悦。
只是,这十年的委屈、痛苦、绝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轻轻将我拥入怀中。
这个迟了十年的拥抱,温暖而有力。
都过去了。他在我耳边说,以后,有我。
15.
萧玄策登基,改年号为新生。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沈家平反,以国礼厚葬。
我跪在新建的沈家祠堂前,为我的亲人上了三炷香。
青儿的坟,就在我父母的旁边。
萧玄策陪着我,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知道,任何安慰的语言,在血海深仇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做完这一切,我向他请辞。
我想离开皇宫,去江南看看。
那里有我母亲的故乡,有小桥流水,有我曾向往过的,安宁平淡的生活。
这座皇城,承载了太多的鲜血和痛苦。
我不想再留下了。
萧玄策沉默了很久。
好。他最终还是点头了,我等你回来。
我没有回答。
或许,我不会再回来了。
16.
我去了江南。
租了一间小院,养花,看书,学着过最简单的日子。
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可每到夜深人静,那些过往,还是会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萧玄弋被终身囚禁于皇陵,为先帝守墓。
我听说,他疯了。
每日穿着那件破旧的龙袍,对着石碑,时而大笑,时而痛哭。
嘴里念叨的,永远是我的名字。
我没有半分同情。
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萧玄策时常会给我写信。
信里,他从不提国事,只说一些京城的趣闻,哪家的花开了,哪家的小猫生了崽。
信的末尾,总会有一句：江南春色正好,勿忘归期。
我从不回信。
我怕我的只言片语,会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
我们之间,隔着沈家上下的几十条人命。
这道鸿沟,我跨不过去。
17.
江南的春天,真的很美。
我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着满园的鸢尾花,有些出神。
这花,是我亲手种下的。
也是我的名字。
院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便服,风尘仆仆,却难掩一身的贵气。
是萧玄策。
我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国事都处理完了,他走到我面前,眼中带着一丝疲惫,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来看看我的花,开得好不好。
他指的是满园的鸢尾。
我别过脸,没有说话。
他在我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我们之间,隔着一张石桌。
知鸢,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家人。
我不恨你。我打断他,那不是你的错。
可他们,终究是因我而死。他看着我,眼中满是痛楚,这份罪孽,我会用一生来偿还。
你要如何偿还
把这江山,治理成你期望的样子。海晏河清,国泰民安。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然后,用我的余生,来爱你,护你,补偿你。
18.
我沉默了。
他的话,让我无法不动容。
可我心中的枷锁,太沉重了。
陛下,我站起身,福了一礼,民女沈知鸢,担不起陛下的厚爱。天色不早,陛下请回吧。
我下了逐客令。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终究什么也没说,站起身,默默地向外走去。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就在他即将走出院门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开口了。
留下……喝杯茶再走吧。
他猛地回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
从十年前的落霞山,聊到这十年的错过。
我才知道,当年他被猎户所救,醒来后虽然失忆,却始终记得一个模糊的背影,和一句你要好好活下去的嘱托。
这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而我,却在另一个人的谎言里,蹉跎了十年。
19.
萧玄策在江南住了下来。
他就住在我隔壁的院子,每日为我劈柴,挑水,修葺篱笆。
他像一个最普通的邻家男子,而不是那个九五之尊的帝王。
我们一起去集市,一起去湖边散步,一起看日出日落。
我心中的冰,一点点在融化。
我开始相信,或许,我真的可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这天,是我的生辰。
他为我下了一碗长寿面,里面卧着两个荷包蛋。
他说：知鸢,嫁给我。
没有凤冠霞帔,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和一个男人最真诚的眼神。
我看着他,笑着流下了眼泪。
好。
20.
我最终还是回到了那座皇城。
不是作为皇后,而是作为萧玄策的妻。
他废除了后宫,此生,只我一人。
他实现了他的诺言,将大萧治理得国泰民安。
而我,则开办了女子学堂,让天下女子,都有读书识字,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我们不再是帝后,更像是并肩而行的战友。
偶尔,我还是会梦到沈家的血海深仇。
梦醒时,他总会紧紧地抱着我,一遍遍地对我说：别怕,有我。
是啊,有他。
那个我错认了十年,又用半生去寻回的少年郎。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我们身上。
温暖,而安宁。
我知道,新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