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杏花雨里劫尘缘
光绪二十六年的杏花雨,把通州城外的青石板路浇得油亮。阿鸾蹲在自家茅屋檐下搓洗衣物,木槌捶打浆洗的粗布声响里,混着隔壁院里陈生哼的《小放牛》。
阿鸾,明儿赶早集,我捎两串糖葫芦给你。
陈生挑着水桶从篱笆外经过,竹扁担压得弯弯,眼睛却直勾勾黏在她发间那朵新摘的杏花上。
阿鸾红了脸,把捶衣木槌往盆里一浸,水花溅到他靛蓝短褂上:谁要你的糖葫芦,省下钱给你娘抓药是正经。
话虽嗔怪,嘴角却翘得老高,望着少年跑远的背影,指尖无意识绞着粗布衣角。她不知道,这是最后一个能安心数着日头盼糖葫芦的黄昏。
三更梆子敲过,急促的拍门声惊飞了院角槐树上的夜鹭。阿鸾爹披着补丁棉袄去开门,没等看清门外人,就被一股蛮力搡倒在地。二十多个穿着藏青短打的家丁举着火把,把小小的院落照得如同白昼。
奉沈老爷令,请林姑娘过府一叙。
为首的管家面白无须,三角眼在火把光里闪着冷光,手里把玩着沉甸甸的银锭。
阿鸾娘扑过去抱住阿鸾,指甲掐进女儿胳膊:老爷,我们阿鸾才十五,求您高抬贵手......
沈府要的人,还没有带不走的。
管家挥挥手,两个家丁架起尖叫的阿鸾就往外走。她看见爹被按在地上磕破了额头,看见娘瘫在泥地里哭喊,看见隔壁陈生举着柴刀冲出来,却被家丁一脚踹倒,硬生生按在地上摩擦。
陈生
——
阿鸾的嗓子喊得出血,手腕被麻绳勒出红痕。雕花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毡垫,与她身上的粗布衣格格不入。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把那首没唱完的《小放牛》,碾碎在漫天杏花雨里。
沈府的朱漆大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像一头吞噬人命的巨兽。跨进门槛的刹那,阿鸾忽然想起三岁那年被狼叼走的小黄狗,也是这样,在绝望的吠叫声里消失在深林里。
第二章
第八房里初折辱
沈老爷沈鸿年已经五十有三,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左眼因早年征战受过伤,看人时总带着股阴鸷。他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捻着佛珠打量跪在地上的阿鸾,目光像苍蝇一样在她身上打转。
抬起头来。
沈鸿年的声音带着烟嗓,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阿鸾死死盯着地面青砖缝隙里的青苔,牙齿咬得下唇发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脸。她看见沈鸿年浑浊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影子,像极了集市上被挑选的牲口。
不错,眉眼带俏,是块璞玉。
沈鸿年松开手,从袖中摸出个玉佩丢在她面前,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沈府的八姨太。
周围响起细碎的嗤笑声。阿鸾这才注意到,堂下还站着七位衣着光鲜的女子,年纪最大的看着快四十,最小的比她大不了两岁。她们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她身上。
二姨太柳氏穿着水绿色绣牡丹的旗袍,用绣帕掩着嘴笑道:老爷好眼光,这丫头瞧着倒是干净,就是不知手脚利落不利落。
四姨太周氏撇撇嘴:干净乡野之地出来的,指不定藏着多少虱子呢。
阿鸾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想站起来骂回去,想扑上去撕烂这些女人虚伪的脸,可双腿像灌了铅,喉咙里像堵着棉絮。
被丫鬟领到分配的偏院时,阿鸾才发现这里比她家的茅房好不了多少。墙皮剥落,窗纸破了好几个洞,唯一的摆设是张吱呀作响的旧木床。送她来的丫鬟放下一套浆洗得发硬的衣服,丢下句
八姨太好生歇着,转身就走,连门都懒得关。
深夜的风从破窗钻进来,带着庭院里玉兰的甜香,却吹不散阿鸾眼底的恨意。她从枕头下摸出白天藏起来的碎瓷片,在手腕上比划着。只要轻轻一划,就能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可陈生的脸突然浮现在眼前。那个总爱脸红的少年,此刻是不是还在为她担心爹的额头好了吗娘会不会哭坏了身子
碎瓷片哐当落地。阿鸾捂住脸,压抑的哭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她不能死,她要活着,活着出去,活着让沈鸿年付出代价。
第三章
步步为营初露锋
头一个月,阿鸾成了整个沈府的笑柄。三姨太故意让她去清洗堆积如山的衣物,寒冬腊月里,冰水冻得她手指红肿流脓;五姨太
不小心
把汤泼在她新做的衣服上,反说是她笨手笨脚;就连府里的老妈子,也敢对她指桑骂槐。
沈鸿年来看过她两次,每次都带着酒气。第一次她咬了他的胳膊,被他甩了个耳光,骂她是
不知好歹的贱蹄子;第二次她躲在床底下,被他揪出来锁在柴房一夜。
八妹,何必呢。
七姨太赵氏是府里最不得宠的,却也是唯一肯偷偷接济她的人。她塞给阿鸾一小包红糖,叹气道,在这深宅里,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阿鸾捏着那包红糖,看着赵氏眼角的细纹。这个比她大五岁的女子,曾经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如今却像朵快枯萎的花。
那天晚上,阿鸾对着铜镜,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新身份。粗布衣服掩盖不住日渐丰润的身段,被打肿的脸颊消了肿,露出清秀的轮廓。
data-fanqie-type=pay_tag>
她想起集市上耍猴戏的,猴子不听话就会挨鞭子,听话了才有果子吃。
沈鸿年再来时,阿鸾没有躲,也没有闹。她端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屈膝行礼,声音柔得像水:老爷,您来了。
沈鸿年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他呷了口茶,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少女,突然觉得之前的野劲褪去后,这温顺的模样更勾人。
身子好些了
他伸手去摸她的头发。
阿鸾微微侧头,避开他的触碰,转而拿起桌上的烟杆:老爷要不要抽口烟我学了新的法子,保准舒坦。
她的手指纤细灵巧,装烟、点火的动作带着种笨拙的认真。沈鸿年看着她低垂的眼睫,突然觉得这双握过锄头的手,比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们更有味道。
这晚,沈鸿年留宿在偏院。阿鸾咬着牙,任由那双枯树皮般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她闭上眼,把眼前的老男人想象成一堆银子,一堆能让她报仇、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银子。
第二天清晨,沈鸿年走时,留下了一对金镯子和两个伶俐的丫鬟。看着二姨太等人嫉恨的眼神,阿鸾悄悄握紧了手腕上的金镯子。这只是开始,她要的,远比这多得多。
第四章
智斗群妾揽权势
有了沈鸿年的些许关注,阿鸾的日子好过了些,但也成了众矢之的。六姨太曹氏仗着自己生过一个早夭的儿子,处处想压她一头。
那天沈鸿年在花园宴请宾客,曹氏故意撞倒阿鸾,让她手里的汤泼在贵客身上。哎呀,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
曹氏假惺惺地扶她,指甲却在她胳膊上掐了把。
阿鸾没哭也没闹,反而跪下请罪:都是妾身的错,笨手笨脚惊扰了贵客。请老爷责罚。
她眼眶红红,泪珠在睫毛上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沈鸿年本有些恼怒,见她这模样,心头的火气反倒消了。再看曹氏那幸灾乐祸的样子,顿时皱起眉头:既然是你撞倒了八姨太,就罚你禁足三个月,抄写《女诫》百遍。
曹氏脸色煞白,却不敢反驳。阿鸾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笑。她算准了沈鸿年好面子,在宾客面前,他需要的是温顺懂事的妾室,而不是惹是生非的妒妇。
这之后,阿鸾开始不动声色地布局。她知道三姨太贪财,就时常把沈鸿年赏的东西

给她,却在沈鸿年面前有意无意提起三姨太最近手头阔绰;她了解到四姨太与管家有私情,就趁沈鸿年外出时,让丫鬟
不小心
把管家领到四姨太院里,自己则去给沈鸿年报信。
不到半年,三姨太因私藏府中财物被沈鸿年厌弃,四姨太被查出与人私通,杖责后扔进了柴房。其他几位姨太见状,再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个看似柔弱的八姨太。
阿鸾把偏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又在院里开辟了一小块地种些时鲜蔬菜。沈鸿年来看她时,她就系着围裙在菜园里忙碌,阳光洒在她脸上,有种不同于其他妾室的鲜活气。
老爷尝尝这个。
她摘下颗红透的樱桃,踮起脚尖喂到他嘴边。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唇,引来他一声低笑。
你这丫头,倒比那些娇养的金枝玉叶还懂情趣。
沈鸿年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掌心的薄茧,这让他想起年轻时在沙场的日子。
阿鸾顺势靠在他怀里,声音软糯:妾身哪懂什么情趣,只知道老爷喜欢什么,妾身就做什么。
她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胸口,感受着他逐渐加速的心跳。她知道,这个老男人,已经开始离不开她了。
第五章
故人情牵暗勾连
掌控了后宅的话语权,阿鸾开始盘算着接陈生进来。她借着打理府中采买的由头,对沈鸿年说:老爷,府里采买的东西总觉得不新鲜,妾身家乡有个表哥,最会挑选这些,不如让他来府里当差
沈鸿年正被她伺候得舒坦,大手一挥就答应了。你看中的人,自然是好的。
他捏着她的下巴,只是别让我发现你有异心。
阿鸾笑得眉眼弯弯:妾身的心,全在老爷身上呢。
再次见到陈生,是在沈府的柴房外。他穿着粗布短褂,挑着柴火,身形比半年前高大了些,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沉郁。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阿鸾......
陈生的声音沙哑,放下柴火就想上前,却被阿鸾一个眼神制止。
这位小哥看着面生,是新来的杂役
阿鸾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问一个陌生人。她身后的丫鬟恭敬地回话:回八姨太,这是陈生,刚从乡下招来的。
嗯,看着倒还壮实。
阿鸾点点头,转身离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陈生紧攥的拳头,指节泛白。
夜深人静时,阿鸾让心腹丫鬟把陈生叫到偏院。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无形的鸿沟。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阿鸾摸着他胳膊上凸起的骨头,声音发颤。
陈生抓住她的手,掌心的粗糙磨得她心疼:我找了你三个月,把通州城都翻遍了......
他的声音哽咽,阿鸾,我们逃吧,我带你走。
阿鸾摇摇头,泪水滑落:走不了了,沈鸿年眼线太多。而且,我不能走。
她看着他不解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陈生看着她眼底的恨意,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他沉默半晌,重重点头:我帮你。
从那天起,陈生成了阿鸾在沈府的眼线。他利用杂役的身份,打探各房的动静,偷听下人的议论,把所有信息都悄悄传给阿鸾。而阿鸾则利用沈鸿年的宠爱,提拔陈生做了管事,让他有更多机会接触府里的事务。
有时在花园偶遇,两人只是点头示意,眼神却在交汇的瞬间传递着千言万语。只有在深夜的偏院,他们才能卸下伪装,紧紧相拥。
等这事了了,我们就回乡下,种两亩地,生几个娃。
陈生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
阿鸾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轻

了一声。只是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沾染上,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六章
烟榻情迷蚀骨香
沈鸿年早年在战场上受过伤,每逢阴雨天就腿疼得厉害。阿鸾看在眼里,心里渐渐有了个恶毒的主意。
她托人从城里买来上好的鸦片,起初只是在沈鸿年疼得厉害时,让他吸上一小口缓解痛苦。老爷,这东西能止痛,就是不能多吸。
她装作担忧的样子,眼神里却藏着算计。
沈鸿年起初还有些警惕,可鸦片带来的快感让他渐渐沉沦。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能暂时忘却伤痛,也能麻痹对死亡的恐惧。
阿鸾把烟枪擦得锃亮,在烟榻旁陪着他。她的手指灵活地搓着烟膏,动作优雅,眼神专注。沈鸿年躺在烟榻上,看着她低垂的眉眼,觉得这日子赛过神仙。
还是你最懂我。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阿鸾顺势依偎在他身边,声音柔媚:能伺候老爷,是妾身的福气。
她心里却在冷笑,这福气,很快就会变成催命符。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增加鸦片的量,还变着法子调制不同口味的烟膏。沈鸿年的烟瘾越来越大,有时一天能吸上四五回,精神也越来越差,常常吸完烟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府里的事务渐渐落到了阿鸾手里。她以沈鸿年需要静养为由,把各房的账本收了上来,又以整顿府务为名,撤换了几个不听话的管家。七姨太赵氏劝她:八妹,鸦片这东西害人,你......
七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阿鸾打断她的话,眼神锐利,老爷身子不好,府里的事,自然该由我们做妾的多分担些。
赵氏看着她陌生的眼神,默默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个曾经需要她接济的小姑娘,已经变成了自己看不懂的模样。
沈鸿年的身体日渐衰败,咳嗽不止,脸色蜡黄,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可他对鸦片的依赖却越来越深,有时烟膏没了,竟会像个孩子一样哭闹。
阿鸾,给我......
给我烟......
他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抓住阿鸾的手不放。
阿鸾抚摸着他干瘪的脸颊,笑容温柔却冰冷:老爷乖,吸了这口,就不痛了。
她点燃烟枪,看着烟雾缭绕中沈鸿年迷醉的脸,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荒芜。
她终于快要报仇了,可那个曾经在杏花雨里憧憬未来的阿鸾,也早已死在了这座深宅大院里。
第七章
尘埃落定定乾坤
光绪二十八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沈鸿年已经卧床不起,连吸鸦片的力气都快没了。他浑浊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嘴里喃喃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阿鸾站在床边,看着这个曾经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心里异常平静。她挥挥手,让伺候的丫鬟都出去,只留下自己和陈生。
他快不行了。
陈生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两年,他看着阿鸾一步步走到今天,既心疼又害怕。
阿鸾点点头,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这是府里剩下的积蓄,你先带着我爹娘去南方,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住下。
那你呢
陈生抓住她的手。
我得把这里的事处理干净。
阿鸾看着他,等我。
沈鸿年咽气那天,下着鹅毛大雪。阿鸾穿着素白的孝服,跪在灵前,接受着府里下人的跪拜。二姨太柳氏想趁机夺权,被阿鸾拿出她私藏家产的证据,吓得面无人色。
姐妹们,老爷走了,我们也该各寻出路了。
阿鸾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剩下的几位姨太,府里的财产,我已经分好了,你们拿着钱,或回娘家,或去别处安身,都随自己心意。
她早就料到这些人不会轻易离开,所以在她们的饭菜里加了些让人乏力的药。看着她们有气无力的样子,阿鸾让人把分好的财物送到她们房里,再派马车一一送走。
七姨太赵氏临走前,拉着阿鸾的手:
八妹,凡事留一线,日后好
继续
相见。
阿鸾浅笑:七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看着赵氏登上马车,心里掠过一丝复杂。这座宅院里,终究还是有过一丝暖意的。
处理完姨太们,阿鸾又以清查账目为由,撤换了所有不服管教的老管家,将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里。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老妈子、丫鬟,她没打没骂,只是给了些钱,打发到偏远的庄子上,眼不见为净。
三个月后,陈生带着阿鸾的爹娘从南方回来。看着爹娘鬓边新增的白发,阿鸾鼻子一酸,跪倒在地:爹,娘,女儿不孝,让你们受委屈了。
阿鸾娘扶起她,摸着她的脸哭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生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眶微红。阿鸾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阳光下,两人的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
转年开春,阿鸾生下了一个儿子,眉眼像极了陈生。她给孩子取名叫沈念,对外只说是沈鸿年留下的遗腹子。府里的人虽有疑虑,却没人敢多嘴。
阿鸾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站在沈府的最高处眺望。庭院里的玉兰花又开了,洁白的花瓣在风中摇曳。她想起那年杏花雨里的少年,想起柴房里的誓言,想起这两年来的步步惊心。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陈生走到她身边,从身后轻轻抱住她。
阿鸾靠在他怀里,看着远处的炊烟,轻轻

了一声。深宅大院的墙再高,也挡不住初生的太阳。那些浸过血泪的过往,终将被岁月抚平,而属于他们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沈念渐渐长大,阿鸾请了最好的先生教他读书识字,陈生则带着他熟悉府里的产业。小家伙聪明伶俐,既有阿鸾的沉静,又有陈生的爽朗,很得下人们的喜爱。
偶尔,阿鸾会带着沈念去乡下看看。走在青石板路上,听着熟悉的乡音,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蹲在茅屋檐下搓洗衣物的少女。只是如今,她的身边有爱人,有孩子,有她用尽全力守护的家。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沈府的朱漆大门上。阿鸾站在门内,看着陈生牵着沈念的手从外面回来,父子俩的笑声洒满了庭院。她微微一笑,转身走进那片温暖的光晕里。
深宅里的恩怨情仇早已落幕,那些狗血的算计,那些解气的打脸,都成了过眼云烟。最终留在时光里的,是一个女子在绝境中挣扎出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