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仙骨谜案
再次睁眼时,林薇是被玉床的凉意激醒的。身下的玉床泛着莹润的暖白,云气像揉碎的棉絮裹着床沿,稍一动弹,云丝便缠上她的袖口,带着山间晨露的清润。还没等她细品这仙境似的光景,007
的机械音里竟掺了丝微颤：宿主,新世界加载完毕。男配墨尘
——
仙尊座下大弟子,因遭诬陷盗取仙骨,原定于下月十五被废修为、投入锁妖塔。任务阻止冤屈结局。
遭诬陷
三个字刚落,屏风后已转出道白影。墨发用支素银玉簪松松束着,簪尾垂着的银线随动作轻晃,映得他眉眼愈发清透
——
那是种水墨画都晕不出的俊朗,眼尾微垂时带着点温软,可眼下的乌青却重得像泼了墨,紧抿的唇线绷着,连下颌线都透着股难掩的疲惫。林薇望着他,心头猛地一揪：这就是她要护着的人,明明该是天之骄子,却被磋磨成了这般模样。
晨露凝在丹房药草叶上,坠得叶片轻轻打颤,清心草在陶罐里咕嘟冒泡,浅绿的药汁泛着细密的泡沫。林薇蹲在灶台前,正拿木勺搅着药,听见脚步声抬头,见墨尘掀帘进来,忙停了手：师兄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去藏经阁核对典籍吗
墨尘站在灶台边,白衣下摆沾了点晨雾的湿意,他瞥了眼陶罐里的药,声音放轻了些：刚去丹堂交了典籍抄本,顺道过来看看。这是……
给我煎的
可不是嘛。
林薇用布垫着碰了碰罐壁,又赶紧缩手,你都三夜没合眼了,昨日我去藏经阁,见你桌上的茶都凉透了,再不喝点清心草压一压,仔细心火上来。
她说着又搅了搅药,还差最后一炷香就好,你先在旁边坐会儿
墨尘没坐,只靠着灶台站着,目光落在她被柴火熏得微红的脸颊上,沉默片刻才开口：其实不必这么麻烦,我……
不麻烦。
林薇没等他说完就抬头,眼里亮堂堂的,前几日你被冤枉时,我除了拿证据也做不了别的,现在总能给你煎碗药吧再说了,清心草是我自己采的,比丹堂的新鲜,喝着也放心。
她话音刚落,药汁
噗
地溅出点沫子,落在灶台上。林薇慌忙拿布去擦,墨尘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指尖温温的：小心烫。
他拿过她手里的木勺,轻轻搅着罐里的药,其实我查典籍,也是怕赵峰偷仙骨时动了别的手脚
——
仙骨关乎宗门根基,若他还藏了别的心思,总得尽早找出来。
我知道。
林薇点头,看着他搅药的手,指节分明,却因为连日翻书泛着点红,可也不能连觉都不睡啊。你是仙尊大弟子,要是累倒了,师父该心疼了,我……
我们也会担心的。
墨尘搅药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时,眼底的红血丝似乎淡了些,嘴角轻轻弯了弯：好,等喝了你的药,我就去歇会儿。
他把木勺放回罐边,从袖袋里摸出个小玉瓶,放在灶台上,这是丹堂给的固元丹,你前阵子为了帮我找证据,修炼都岔了气,记得按时吃。
林薇拿起小玉瓶,瓶身温温的,像是被他揣在怀里捂热的。她低头看着瓶上的花纹,又抬头看他,见他正望着陶罐里的药,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发梢,竟衬得那点乌青都柔和了些,忍不住弯了眼：好,我吃。那师兄也得说话算话,喝完药就去睡。
嗯。
墨尘应了声,目光落回咕嘟冒泡的药罐上,晨雾漫进窗,混着药香缠在两人身边,倒比罐里的药汁还暖了几分。两人收拾行装时,林薇总觉得心悬着。她想起原剧情里二师兄带弟子下山,最后只抬回三具冰冷的棺木,想起魔气蚀骨时的惨状,指尖攥得发白,偷偷把原主娘留下的护身符塞进了墨尘的行囊。墨尘似是察觉到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别怕,只是查探,真有危险,我们立刻退。
可雾隐山的雾,比他们想的更浓。刚到山脚,漫天白蒙蒙里突然飘来片黑羽
——
那羽毛比寻常鸦羽宽半寸,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落在林薇手背上时,竟像烙铁似的烫！不是凡火的灼,是带着戾气的痛,她
嘶
地缩手,那羽毛
啪
地掉在地上,竟
滋啦
冒起黑烟,融在了土里。
是魔鸦的羽毛。
墨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唰
地抽出佩剑
霜华——
剑身映着冷光,劈开雾色时,隐约照出雾里攒动的黑影。他把林薇往身后拉了拉,声音发紧：魔气确实漏了,比预想的早得多。
林薇往他身后缩了缩,手却没松,紧紧扯着他的衣袖：师兄,原剧情里二师兄是在山腰破庙遇险的,我们绕开那边！
话刚落,雾里突然炸出声惨叫
——
个外门弟子跌跌撞撞跑出来,腿上缠着团黑气,那黑气像活物似的往他骨里钻,眼看就要把他拖回雾里！
墨尘手腕一转,剑穗扬出道银弧,霜华
剑带着清光斩过去,黑气
嗷
地散成烟。他扶住那弟子时,林薇眼尖,瞥见弟子腰间的令牌
——
上面刻着个
赵
字,是赵峰同屋的外门弟子！
他、他被抓了！
那弟子喘得撕心裂肺,手指着雾深处,赵峰师兄说要赎罪,带我们来封印魔气,可、可里面有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那人一挥手,黑气就吞了三个师弟！
林薇心头猛地一沉。赵峰他不是该被关在思过崖吗怎么会来雾隐山还有青铜面具人
——
原剧情里根本没这号人！
警告！宿主！007
的警报音突然炸响,【检测到未知高能魔气反应！青铜面具人非原剧情角色,危险等级未知！建议立刻撤离！】
2
雾隐惊魂
林薇没动,反而往墨尘身边靠了靠,伸手握住了他没握剑的那只手。他的手微凉,却被她握得发烫。墨尘低头看她,眼里有惊,却见她抬头,眼里的光比刚才更亮：师兄,不能走。赵峰不管是真心赎罪还是搞鬼,总得弄清楚；那个面具人,也得查。
她顿了顿,指尖捏了捏他的手,而且,我们一起,怕什么
雾色更浓了,可林薇眼里的光,却比霜华剑的冷光还亮。墨尘望着她,紧抿的唇线慢慢松了,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用力：好。一起。剑穗轻晃,冷光映着两人相握的手,雾里的黑影还在攒动,可这一次,不再是孤身一人。
墨尘指尖凝着淡青色灵力,如薄纱裹住那外门弟子时,指腹在他眉心按出安神符
——
符纹亮起的瞬间,竟顺着弟子额角汗痕漫开细闪的光。三里外驿站等,莫回头。
他声音压得稳,眼尾却扫到弟子袖口被魔气灼出的破洞,指尖灵力又重了三分。待弟子踉跄着没入浓雾,他才转身,霜华剑穗在身侧轻晃,看向林薇时,眉峰拧得比剑刃还紧：师妹,里面怕是不止诈,那雾里……
我跟你去。
林薇没等他说完,已从袖中捻出张符纸。符纸边缘沾着点银粉似的光,竟是她昨晚借着月光画的
——
指尖在符上一碾,能看出混了她练剑时凝的碎剑意。赵峰前几日还跟二师兄炫耀‘抓了只灵狐’,今日就来赎罪
她捏着符纸往前半步,眼亮得像淬了星子,定是那青铜面具人逼的！若能找到他被指使的证据,二师兄护着赵峰的由头,不就破了
雾隐山的雾往深处走,竟黏得像化不开的墨。霜华剑被墨尘催出三尺剑光,可光边愣是被雾啃得发虚,连脚下石子都只能看清个模糊轮廓。林薇踩着墨尘的脚印走,耳尖先于眼睛动了
——
那脚步声碎得很,像有人光着脚踩在湿叶上,偏又隔着雾,忽左忽右,绝不是他们的。
师兄,有人。
她声音压得像缕烟,指尖符纸却
嗡
地轻颤,已泛出淡金。墨尘脚步骤顿,霜华剑反手划出个半圆时,剑穗上的玉珠
叮
地撞在剑刃上
——
就听
当
一声脆响,雾里掉出颗小石子,石子上沾的墨色灵力竟在落地时冒了点红烟,散出股丹砂混着硫磺的味。
三长老那边的人
林薇喉间轻轻
啊
了一声,眼尾倏然绷紧,纤长的睫毛像被风惊到的蝶翼,簌簌颤了两颤,连带着眼下的淡青都显了几分慌色。鼻尖萦绕的那缕气息正慢慢沉下来
——
是丹砂的清苦混着沉木熏香的暖燥,她辨得再清楚不过。
上月初三她去三长老院送新炼的凝露丹时,这气味缠了她满袖。彼时廊下的青铜香炉正燃着沉木,三长老捻着丹瓶的指尖沾了丹砂,两种气味混在穿堂风里,掠过她腕间的银镯时,她还悄悄停步闻了闻。此刻这味道从雾里渗出来,比那时淡些,却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下她的后颈,让她后知后觉地往墨尘身边靠了半步。
墨尘的肩背早绷成了硬挺的线,方才还松着的唇此刻抿得极紧,唇峰绷出冷硬的弧度。他垂着眼看脚边那枚不起眼的石子,指节扣着剑柄的地方泛了白,跟着手腕微转,剑尖便稳稳往石子方向一点,剑身映着雾色,漾开片冷光。
不止,
他声音比寻常沉了些,尾音压在齿间,带着点碾过碎冰的冷意,你仔细闻,这灵力裹着的气里,有锁灵散的腥甜。
他顿了顿,剑尖又往雾深处偏了偏,是上月三长老让二师兄练手的药,二师兄练废的那些药渣,咱们在后山埋过,就是这个味。
这话落时,周遭的雾像凝住了似的,连风都歇了。林薇刚屏住呼吸想再辨辨那气味,耳畔忽然飘来声些微的响动
——窸窸,是衣料摩蹭过什么的声音,软乎乎的,又带着点劲,像有人在雾里动了动袖摆摩挲着,偏又压着劲。庙门虚掩着,缝里漏出断断续续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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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峰哭诉得比被踩了尾巴的猫还惨：我真不知道仙骨有三块！就拿到块碎片,还被林薇那丫头撞破
——
我按你说的塞墨尘师兄剑鞘缝里了啊！
废物。
沙哑的声音从庙里滚出来,像破陶片刮着石板,那老仙尊把仙骨劈成三块藏着,你只摸来一块,还留了痕迹。
话音顿了顿,似有黑气在动,不过墨尘来了正好,让他在这儿被魔气啃了,谁会疑心到我
林薇扒着墙缝往里瞅时,指节都抠进了墙灰里。赵峰被捆在香案前,手腕上勒痕紫得发黑；对面站的青铜面具人,正用指节敲着块黑玉珏
——
那玉珏上的云纹,她看得真切,三长老腰间玉带的扣头,就是这纹路！
师兄,那玉珏是三长老的！
她刚转头要说话,墨尘已侧身挡在她身前,霜华剑悄无声息横在两人身前。庙门
吱呀
一声开了,青铜面具人竟就站在门口,手里玉珏泛着浓黑的气,像有小蛇在上面爬：既来了,躲什么墨尘大弟子,林薇小丫头,正好凑一对。
墨尘把林薇往身后按了按,霜华剑直指对方时,剑身上凝出层薄冰：你是谁唆使赵峰偷仙骨,是三长老的意思
面具人笑了,笑声从面具缝里挤出来,又尖又哑：墨尘啊墨尘,你当仙尊大弟子当得舒坦,可知二师兄眼馋你那位置可知三长老早看你不顺眼
他抬手一挥,破庙梁柱突然
滋滋
冒黑气,今日让你死在魔气里,谁查都是你自己撞上的,多好。
黑气涌过来时,林薇没等墨尘动,猛地把护身符拍在他背上。符纸
轰
地炸开金光,竟在他背上织成张星网,黑气撞上来时
嗤嗤
冒白烟,像滚水浇了冰。可她自己被气浪掀得后退半步,后背撞在香案角上,疼得倒抽口冷气。墨尘回头看她,眼尾都红了：师妹！
别管我！
林薇咬着牙从储物袋摸出匕首
——
匕首是她请铸剑师淬过的,刃上沾着点她练了三月的剑意。先制住他！
她话刚落,眼角余光瞥见香案后影影绰绰动了下
——
赵峰竟挣开了绳子,正举着块拳头大的石头,往她后脑勺砸过来,眼里还闪着狠劲。
小心！
墨尘没回头,霜华剑穗却
嗖
地飞过来,像条银蛇缠住赵峰手腕。咔嚓
一声,剑穗上的玉珠勒得他手腕发响,石头
咚
地掉在地上,砸出个小坑。赵峰吓得瘫在地上,手忙脚乱从怀里摸出张染血的纸：是他逼我的！这是血契！他拿我娘的命逼我！
就在这时,面具人突然往庙外窜,墨尘提剑要追,可黑气像藤蔓缠上来,死死裹住霜华剑刃。林薇见状,抓起地上那块石头,运起练剑时的气往面具人砸去
——
没砸中头,却
当
地撞在面具上,那青铜面具竟被砸得脱了扣,哐当
掉在地上。
3
面具真相
面具下的脸,竟是三长老身边那个总低着头的哑仆！
哑仆僵在原地,向来木然的脸瞬间拧成一团,喉咙里
嗬嗬
作响,竟忘了跑。林薇瞧着他耳后那道月牙形的疤
——
上月她去送丹药,亲眼见三长老用戒尺抽在他耳后,就是这疤！
是你给三长老传话,是你帮二师兄藏赵峰！
林薇攥着匕首往前逼,那仙骨碎片,是不是早被你拿给三长老了
哑仆被戳破,突然凶相毕露,抓着玉珏就往林薇甩黑气。墨尘剑上灵力猛地炸开,震散黑气的同时,剑穗又缠上哑仆手腕
——
这次没留手,咔
地卸了他胳膊。哑仆疼得跪倒在地,墨尘踩住他手背,霜华剑抵着他脖子：说,仙骨另两块在哪
赵峰在旁抖着嗓子补刀：我、我听他跟三长老说,一块在仙尊书房暗格,一块……
一块在二师兄的剑里！
林薇听得心头一亮,转头看墨尘时,见他眼里也落了光。雾还没散,可破庙里的黑气正被霜华剑的光一点点逼退,哑仆趴在地上哼哼,赵峰抱着血契发抖
——
这趟雾隐山来的,值了。
哑仆的身影眨眼间就没入了雾隐山的浓雾里,墨尘指尖凝起淡青色灵力,抬手一挥,那灵力便如流水般漫开,破庙里盘旋的黑气遇着它,竟
滋滋
响着缩成了团,转眼就散得干干净净。他这才蹲下身,看向瘫在地上的赵峰。
赵峰抖得像是被狂风卷着的枯叶,牙关
咯咯
打颤,冷汗把灰扑扑的道袍浸得透湿,见墨尘看来,他猛地扑过去抱住对方的腿,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墨尘师兄！我真知道错了！是那哑仆！是他找的我！他说只要我把偷仙骨的事嫁祸给你,就给我颗洗髓丹,还保我进内门……
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林薇蹲在旁边,手里捏着块刚捡的青铜面具,指尖在面具边缘刮了刮,将上面的泥灰抹去,随即把面具翻过来
——
内里粗糙的铜面上,竟刻着个歪歪扭扭的
三
字。她抬眼看向赵峰,眼神亮得像淬了光的剑：关于仙骨的另一半,他没提在哪
赵峰胡乱摇着头,后脑勺
咚
地撞在地面的青石上,他却似浑然不觉,突然眼睛一瞪,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对了！他说……
他说三长老手里有块仙骨碎片！就藏在丹房的暖玉炉里！他还说……
说等拿到你这块,就去跟魔修换邪功法！
林薇和墨尘对视的瞬间,都从对方眼里抓着了惊。三长老掌管丹房多年,暖玉炉更是常年烧着灵火,炉身萦绕的灵力波动本就烈,若真把仙骨碎片藏在里面,任谁用灵识查探,也只会被炉火气息盖过去
——
这心思,竟藏得这么深。
得回宗门。
墨尘站起身,腰间的霜华剑
嗡
地轻颤,随即敛了光,被他收进剑鞘。他垂眸看了眼林薇,声音沉得定：这事得立刻告诉师父。
可回宗门的路,比来时还要险。刚走到半山腰的隘口,前头就传来脚步声,二师兄带着四个内门弟子堵在了窄路上,他手里捏着张明黄的宗门令,见了墨尘,脸板得像块寒冰：墨尘师弟,三长老有令,说你勾结魔修,在雾隐山残害同门,让我带你回丹房问话。
林薇当即就气笑了,捏着青铜面具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二师兄,你眼是被雾蒙了我们是救人！赵峰就在这儿,是我们从哑仆手里救下的！
二师兄斜斜瞥了她一眼,语气冷得能冻住灵力：小师妹,你别被他骗了。赵峰早就招了,说是墨尘逼他偷的仙骨,如今事情败露,还想杀他灭口。
他话音刚落,身后四个弟子
唰
地往前站了半步,手里的剑都出鞘了半寸,寒光直晃眼。
墨尘伸手按住要往前冲的林薇,指尖在她手背轻轻按了下,声音倒是平静：二师兄,赵峰就在这儿,你要问,自可问他。
可他转头时,却猛地顿住
——
方才还瘫在地上的赵峰,竟没了踪影！方才二师兄带人出现时乱了片刻,竟没人留意这小子趁乱爬起来,顺着山壁的灌木丛溜了。
看吧,人都被你藏起来了。
二师兄冷笑一声,手里的剑
噌
地全拔了出来,剑刃映着山光,直朝墨尘心口刺来。墨尘侧身避开,腰间的霜华剑却仍未出鞘,只淡淡道：我不想跟你动手。
他不想动,我动！
林薇突然往腰间一摸,从储物袋里拽出个银哨子,凑到嘴边
咻
地吹了声
——
这哨子是昨晚她缠着墨尘要的,说山里险,若遇着危险就吹,能召来宗门的巡山兽。
不过片刻,林子里就传来
嗷
的一声兽吼,紧接着,一头雪白的巡山兽猛地冲了出来,它鬃毛炸开如银瀑,四蹄踏得青石
咚咚
响,冲到近前,对着二师兄龇牙咧嘴,喉咙里
呼噜呼噜
滚着威胁的声儿。
二师兄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手,脸色
唰
地白了,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林薇！你竟敢私召巡山兽！
我是仙尊亲传弟子,遇着险情召巡山兽,合情合理！
林薇叉着腰,故意把声音喊得山响,目光扫过二师兄发白的脸,话锋陡然转利,倒是二师兄,三长老让你堵我们,怕是三长老怕我们翻出丹房的秘密,才急着灭口吧
她这话是故意抛的钩子,就想看二师兄的反应。果然,二师兄的脸
腾
地涨红了,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怒吼一声
胡言乱语！,竟举着剑就朝林薇刺来。
墨尘眼疾手快,腰间霜华剑终于
嗡
地出鞘,青白色的剑光一闪,两剑相撞的瞬间,哐当
一声脆响震得周围的树叶簌簌落,连隘口的雾气都被震得散了些。
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沉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住手！
4
丹房秘辛
是仙尊的声音！他来得竟比预想中快得多。仙尊踏在剑上,衣袍被山风拂得猎猎响,落地时,袖袍扫过处,漫天落着的树叶竟骤然停在半空。他目光扫过地上残留的几道黑气痕迹,又瞥了眼二师兄发红的眼眶和紧攥着剑的手,没多言,只道：都跟我去丹房。
丹房里暖烘烘的,三长老正坐在暖玉炉前添灵火,火折子
啪
地划亮,映得他脸上沟壑分明。见仙尊带着人进来,他慢悠悠地抬眼,手里还捏着块灵木炭,语气带着些委屈：掌门,您可算来了。墨尘这小子勾结魔修,坏我宗门规矩,您可得好好管管。
是吗
林薇往前迈了半步,声音清亮,目光直直射向暖玉炉,三长老,既然您说师兄清白,那您敢让我看看,您这暖玉炉里藏了什么吗
三长老捏着灵木炭的手猛地一顿,指尖的火折子
啪
地掉在地上,火星子溅在他鞋上,他竟没察觉。方才还带着笑的脸,此刻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连眼角的皱纹都绷得紧紧的,望着暖玉炉的眼神,慌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
那暖玉炉的鎏金炉耳上,竟被他不自觉捏出了几道深深的指痕。
暖玉炉的炉盖被指尖掀开时,一缕白汽裹挟着朱砂的暖香漫出来,林薇下意识攥紧了袖角,连呼吸都凝在喉间。炉底朱砂铺得匀净,殷红里卧着半掌大的仙骨碎片,淡金流光在碎片纹路里缓缓淌动
——
竟和她袖中那块严丝合缝对上了,连纹路转折处的小缺角都分毫不差。
这是什么
仙尊的声音从丹炉旁传来,比殿外凝结的霜气更沉,尾音落时,丹房里浮动的药香都像是冻住了。三长老身子猛地一颤,扑通
跪下去时膝盖磕在青砖上,闷响里带着牙酸的脆意,却还梗着脖子犟：掌门！这是、这是弟子在山涧捡的！正想洗净了给您送来！
捡的
林薇嗤笑一声,左手从袖中摸出青铜面具,指节一使力,面具
当啷
掷在三长老面前。面具边缘还沾着雾隐山的湿泥,眼洞处残留着淡淡的黑气,那这个呢你身边那哑仆戴着它,在雾隐山挑唆赵峰偷仙骨,趁夜堵我和师兄时,剑上淬的可是你丹房特有的蚀骨散
——
你敢说半个‘不知道’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锁链轻响。哑仆不知何时被墨尘用捆仙索制住了,此刻被两名弟子押着跪在门槛边,麻布衣衫上沾着血污,头埋得快抵到胸口,可露在外面的手腕上,还套着三长老去年生辰时赏的玉镯。三长老瞥了眼那玉镯,又猛地转向炉中仙骨,脸上的血色
唰
地褪尽,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在地上,喉间挤出破碎的气音：是我鬼迷心窍……
是我糊涂……
糊涂
仙尊拂尘往案上一搭,紫檀木案几当即裂了道缝。你早盯着墨尘的位置了吧
仙尊的目光扫过三长老抖得像筛糠的肩膀,半年前你偷翻宗门秘录,得知仙骨分三块,一块在我手里,一块在库房,还有一块下落不明,便动了歪心思
——
只要墨尘被安上盗骨的罪名废了修为,你那资质平平的孙子,就能顶进我门下了,是不是
三长老哭着往地上磕响头,额头撞得青肿：是……
弟子派哑仆找赵峰,许他进内门,唆使他偷库房的碎片嫁祸墨尘……
雾隐山的魔气也是你放的。
仙尊突然提高声音,拂尘猛地一甩,哗啦
一声脆响,丹房的雕花窗棂全被气浪掀碎,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你算准墨尘会去寻林薇,想趁乱让魔气蚀了他的心脉,再让哑仆夺了林薇手里的碎片
——
打得倒好算盘！
是……
可我没料到……
三长老哭得涕泪横流,没料到林薇竟然会拿出碎片,更没料到墨尘能在魔气里护着她……
林薇没听他的辩解,指尖轻轻碰了碰炉边的仙骨碎片,007
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跳出来：【宿主！原剧情里仙骨是完整的！锁妖塔下全靠它镇魔气！看来仙尊早察觉不对,提前拆了仙骨防着人觊觎！】她心头一亮,转头看向仙尊时眼尾都带着光：师父,那第三块仙骨呢雾隐山魔气还没散,要是凑不齐……
仙尊望着窗外风雪叹了口气,拂尘往东侧墙壁一指：第三块在我这儿。
他指尖掐诀,青灰色的墙壁无声滑开,露出里面嵌着的白玉盒,我察觉你三师伯不对劲快三月了,故意放出‘库房存着碎片’的消息,把真碎片藏在这儿,就是怕他狗急跳墙。
玉盒打开的瞬间,三块仙骨碎片像是有了灵性,嗖
地往一处聚。合缝的刹那,耀眼的金光猛地炸开,比正午的日头还盛,丹房角落里原本残留的几缕魔气被金光一碰,当即发出
滋滋
的惨叫,眨眼间化为青烟。
墨尘站在林薇身侧,望着重新合整的仙骨,又转头看她
——
她眼里还盛着未散的金光,鼻尖冻得微红,是方才开窗时被风雪扫的。他眼底的温柔像化了的春水,几乎要漫出来,若不是她当机立断拿出面具,若不是她死死护着那块碎片,他此刻怕是已被押去锁妖塔受罚了。
别高兴得太早！
三长老突然尖笑起来,笑声嘶哑得像破锣,掌门！你以为这样就完了
他咳着血沫,眼里却闪着疯狂的光,我早就给赵峰传了信！让他往锁妖塔下的聚魔阵里灌魔气！那里压着的可是千年魔主！等魔气冲开塔身,你们就算有仙骨又如何整个宗门都得给我陪葬！
林薇的心
咚
地沉到了底。锁妖塔是宗门禁地,塔下三层压着当年仙魔大战擒来的魔修,最底层的魔主更是连仙尊都要忌惮三分
——
要是魔气真漏了……
5
锁妖塔危
师兄！
她猛地转头看墨尘,话没说完,却见他也正望着自己,眼底的急色里裹着一点安抚。墨尘立刻转向仙尊：师父,我去锁妖塔！
我跟你一起去。
仙尊拂尘一卷,将合整的仙骨收入玉盒递给他,又看向林薇,你留在丹房,看好三长老和哑仆,莫让他们再耍花样。
林薇咬了咬唇,想说她也能去,可触到墨尘的眼神
——
那里面有
信我,还有
等我——
便把话咽了回去。她得守好这里,不能让他分心。
墨尘转身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袖口,像是怕她冷,又像是在告别。他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她一眼,离得远了,唇动了动,没出声,可林薇看懂了
——
是
等我回来。
她攥紧了藏在袖中的那支红梅。那是上月她生辰时,墨尘从寒梅岭折的,她一直用灵力养着,此刻花瓣上还凝着细小的冰晶,却依旧鲜活得像刚折的,连香气都清冽得很。
锁妖塔的钟声沉得像灌了铅,第三遍余音刚擦过宗门牌坊的铜铃,丹房里的药鼎突然
哐当
撞了下桌沿
——
林薇猛地站起身,指尖还沾着炼废的丹灰,三长老被捆在丹房梁柱上的哼唧声却钻得人耳疼：白费力气！赵峰那蠢货虽笨,可锁妖塔放魔气的阵眼在哪,他比谁都清……
话音未落,林薇脑子里
嗡
地炸了声。原主记忆里那册被墨尘压在书架最底层的《阵眼秘录》突然清晰起来
——
她记得书页边缘有淡紫的梅痕,是墨尘夹书签时留下的！
她转身就往外冲,裙角扫翻了药罐都没顾上。墨尘的住处果然落了层薄灰,书架却亮着层淡青禁制。林薇咬了咬唇,指尖抵上禁制
——
穿越时缠在魂上的那缕异世灵力突然发烫,禁制竟
啵
地散了。泛黄的书页就在第三层,锁妖塔剖面图下的小字刺得她眼疼：需以心头血引仙骨之力,方可重封。
心头血……
她刚把书往怀里塞,院外的巡山兽突然撞开了木门,前爪还淌着血,蹭着她的裤腿直呜咽
——
是墨尘的兽！它颈间的银铃碎了半片,显然是闯过黑气时被蚀的。
林薇跟着它往锁妖塔跑,没等近前,就被一股腥气呛得皱眉。塔下的黑气哪是
翻涌,分明是活了的巨蟒,卷着魔修的嘶吼往上爬,墨尘的霜华剑插在地上,剑穗上的银铃都被黑气蚀成了黑的,仙尊的拂尘挥得急,金光罩像被雨砸的窗纸,处处是裂痕。
阵眼图！
林薇把书往墨尘方向掷过去,声音劈着黑气炸开,要用心头血！
墨尘接住书时指尖都在抖,扫过那行字,转身就要往塔底跃。林薇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把怀里那支冻了半宿的红梅塞过去：等等！
林薇她没有捅心窝,只是用红梅划破掌心,血珠滴在梅瓣上的瞬间,那穿越时带的灵力突然撞开了红梅的禁制,暖红的光
轰
地裹住霜华剑,黑气沾到剑刃,竟
滋滋
冒了白烟。我血里有异世灵力,能挡魔气！
她把剑往墨尘手里塞,指尖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快去！
6
血封魔气
仙尊拂尘一甩,三圈金光猛地胀大,竟把黑气逼退了半丈：墨尘去！老道替你守着！
墨尘握着剑跃下去时,林薇盯着黑气里那点银红交织的光,心都快跳破喉咙。007
的警报突然炸响：【宿主！墨尘心头血耗了七成！灵力只剩
9%！塔底魔修在撞阵眼！】
她想都没想,扒着塔边的石阶就往下跳。黑气像冰碴子往骨缝里钻,石阶滑得像抹了油,她摔得手肘破了皮,沾了血的掌心按在石阶上,竟把那滑腻的魔气烫得缩了缩。
塔底的景象比她想的更惨。墨尘半跪在地,霜华剑撑着地面,嘴角的血顺着下巴往衣襟上淌,脸色白得像落了雪。他刚用了心头血,连抬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师兄！
林薇扑过去时,把自己的灵力拼命往他身上渡
——
那异世灵力一进墨尘体内,他竟猛地呛出口血,却缓过了口气。
别过来……
墨尘攥着她的手腕,指节泛白,魔气会蚀你的……
话没说完,塔底的魔修突然嘶吼着扑来,青面獠牙上还挂着血。墨尘把林薇往身后一护,刚要提剑,却见林薇反手摸出了怀里的三块仙骨碎片。那碎片沾了她掌心的血,突然
嗡
地合在一起,金光猛地炸开
——
比仙尊的金光还亮,魔修被照到的地方,竟直接化了灰！
你的血……
墨尘盯着她掌心的血痕,突然懂了,你血能引仙骨之力,比心头血还纯！
林薇愣了愣,突然笑了,血混着汗淌在脸上,眼睛却亮得很：那正好
——
她握住墨尘的手,把他的指尖按在仙骨上,自己的掌心贴上去,我们一起封！
两人的血混在仙骨上的瞬间,金光
轰
地涨开,从塔底直冲到塔顶。黑气被金光裹着往回缩,魔修的惨叫此起彼伏,连塔壁上蚀出的黑痕都被金光舔得褪了色。等光散时,林薇才发现自己靠在墨尘怀里,他正用袖子替她擦脸上的血。
先起来。
他扶着她往外走,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时,林薇才发现他肩头的衣服破了个洞,是刚才护她时被魔修抓的。
走到塔外,墨尘突然停了脚,从袖里摸出个木盒。打开时,玉簪上的梅花沾着点月光,竟和她塞给他那支红梅分毫不差。之前总疑你……
他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月光,指尖碰了碰她发间的灰,见你总对着梅花发呆,就雕了这个。
林薇把簪子插进发间,指尖蹭到他的手,暖得很。我早说过要护着师兄的。
她抬头时,见墨尘睫毛上落着月光,像撒了碎银,眼里却只有她的影子。
那以后,
他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伤,我们互相护着。
远处的晨钟刚响第一声,雾隐山的雾就散了,丹房的灵火映着窗纸,暖融融的。林薇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的梅香,突然觉得
——
这修仙界,有他在,何止是
不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