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对头沈晏清领证的第一晚,他穿着一丝不苟的真丝睡袍,敲开了我的房门。
他那张向来冷若冰霜的俊脸此刻微微泛白,手捂着胃,眉头紧锁,声音都带上了几分脆弱的沙哑：顾念,我胃疼。
我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冷眼看他表演：沈总,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他像是没听见我的嘲讽,身子晃了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真的……疼得厉害。
我面无表情地从床头柜上拿起我们刚签好的婚前协议,翻到第三页,指着其中一行字,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协议第三条第七款,除不可抗力、生命垂危等极端情况外,双方非请勿入对方卧室,保持安全距离。
我抬眸,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沈总,你这点胃疼,算生命垂危吗
1
沈晏清的脸色瞬间从病弱的白,变成了被戳穿的青。
他维持着捂胃的姿势,僵在原地,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错愕和……一丝委屈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从沈晏清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眼里看到委屈。
顾念,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
他似乎想强调什么。
是协议夫妻。
我纠正他,晃了晃手里的A4纸,白纸黑字,为期一年。一年后,你拿到沈氏集团内部的稳定支持,我顾家拿到你的项目注资,我们一拍两散,互不相干。
至于夫妻之名……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语气轻蔑,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戏码。沈总,戏别演过了头,容易入戏太深,拔不出来。
说完,我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他隔绝在外。
门外安静了几秒,随即传来他带着怒意的声音：顾念,你没有心！
我嗤笑一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心
商场上谈心,是最大的笑话。
我和沈晏清,从大学时就是死对头。
他是学生会主席,我是创业社社长,我们俩为了抢资源、抢项目,斗得你死我活。
毕业后,他接手沈氏,我临危受命撑起摇摇欲坠的顾家,我们在商场上更是针锋相对,寸土不让。
圈内人都说,顾念和沈晏清,是天生的敌人,王不见王。
谁能想到,两个月前,沈家老爷子和我们家老爷子在一次茶会上,竟然拍板定下了我们的婚事。
理由荒唐又现实。
沈晏清需要一场门当户对的联姻来稳固他刚刚继承的权力,堵住那些虎视眈眈的叔伯们的嘴。
而我顾家,则急需沈氏的一笔巨额投资,来渡过资金链断裂的危机。
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披上了婚姻的外衣。
签协议那天,沈晏清坐在我对面,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冷得像冰。
顾念,记住,这只是一场交易。
放心,沈总,我笑得比他还冷,我对你这个‘人’,没有半点兴趣。
现在看来,先破功的人,好像是他。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脑子里却全是沈晏清刚才那副病西施的样子。
还挺……好笑的。
2
第二天一早,我下楼吃早餐,沈晏清已经西装革履地坐在餐桌旁看财经报纸了。
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看起来像是没睡好。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佣人立刻端上我的那份早餐。
昨晚胃还疼吗
我状似关心地问了一句,语气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调侃。
沈晏清翻报纸的手一顿,抬眼看我,眼神凉飕飕的：托你的福,疼了一晚上。
是吗那可真得好好看看。
我放下刀叉,拿出手机,我认识一位国内顶尖的消化科专家,刘教授,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来给您会诊一下。他最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尤其是那种……装出来的病。
我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沈晏清的脸黑了。
不必了。
他冷硬地拒绝,一点小毛病,已经好了。
好了就行。
我弯了弯唇,心情颇好地切开盘子里的煎蛋。
跟他斗了这么多年,看他吃瘪,永远是我最大的乐趣之一。
正吃着,我的手机响了。
是公司副总打来的,语气焦急：顾总,不好了！我们准备竞标的城南那块地,沈氏集团突然插了一脚,而且他们的报价比我们预估的还要激进！
我眉头一皱,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沈晏清。
他也正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窘迫,取而代之的是商人特有的精明和锐利。
沈晏清,你什么意思
我压低声音,质问道。
城南那块地,是我们顾家下半年最重要的翻身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沈晏清明明知道这一点。
商场如战场,顾总第一天知道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语气淡漠,我们的‘婚姻’是交易,不代表我们公司的竞争需要停止。
你！
我气结。
还是说,他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顾总想用别的‘方式’,让我主动退出
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暗示。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狗男人,昨晚装病求同床不成,今天就用公事来要挟我！
我气得发笑：沈总,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一块地而已,我顾念还没放在眼里。想抢,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完,我拿起手包,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身后,传来他意味不明的轻笑声。
这场战争,从新婚第一天,就拉开了序幕。
3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和沈晏清在城南项目的竞标上斗得昏天黑地。
他利用沈氏的资本优势,步步紧逼。
我则带着团队,不眠不休地优化方案,另辟蹊径寻找突破口。
我们住在同一栋别墅里,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白天在商场上杀得眼红,晚上回家各自回房,连个眼神交流都欠奉。
只是,他装病的戏码,却愈演愈烈。
第一天是胃疼。
第二天是头晕。
他说他处理文件太久,颈椎压迫神经,需要我……帮他按按。
我直接把家庭医生的电话发给了他。
第三天是失眠。
他说他对床过敏,只有我房间那张床的材质能让他安然入睡。
我二话不说,打电话让管家把我的床搬到了他的房间,自己睡进了客房。
管家搬床的时候,沈晏清的脸黑得像锅底。
我靠在客房门边,笑吟吟：沈总,现在满意了祝你做个好梦。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顾念,你真行。
我当然行。
对付沈晏清这种口是心非、弯弯绕绕的男人,就得用最直接、最釜底抽薪的办法。
你不是要我的床吗
给你。
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这天晚上,我因为方案的一个细节,在书房忙到半夜。
正准备回房睡觉,路过客厅,却看到沈晏清蜷缩在沙发上,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
他双目紧闭,眉头紧蹙,嘴唇没什么血色,额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我脚步一顿。
又在演戏
可这次,看起来……有点太逼真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滚烫！
他发烧了。
我心里一惊,摇了摇他：沈晏清醒醒！
他没什么反应,只是难受地哼了一声。
我这才发现,他不止是发烧,呼吸也很急促。
沈晏清！
我加重了力道。
他终于缓缓睁开眼,眼神涣散,看到是我,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顾念……我好像……真的生病了。
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掉。
我心里莫名地一紧。
这家伙,不会是狼来了的故事演多了,这次真把自己作进去了吧
我当机立断,扶起他：走,去医院。
他的身体很重,大半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烫得我心慌。
不去医院……
他靠在我肩上,声音含糊不清,我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挑三拣四！
我没好气地吼他,你想烧成傻子吗
他似乎被我吼得愣了一下,然后乖乖地不再说话,任由我半拖半抱地把他弄上了车。
去医院的路上,他一直靠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车里的光线很暗,我偶尔转头看他,只能看到他紧锁的眉头和苍白的侧脸。
没有了平时的针锋相对和冷嘲热讽,他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脆弱。
我的心,莫名地软了一下。
4
到了医院,急诊科的医生诊断是急性肠胃炎引发的高烧,需要立刻输液。
病房里,沈晏清躺在床上,手背上扎着针,药水一滴一滴地流进他的身体。
他的烧还没退,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里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喊着什么。
我凑近了听。
水……水……
我赶紧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沾了水,一点点润湿他干裂的嘴唇。
他似乎舒服了一些,不再呓语,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
我一直以为,沈晏清是无坚不摧的。
他强大,冷静,手腕强硬,永远都是一副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模样。
我从没想过,他也会有这样虚弱狼狈的时候。
而我,明明应该幸灾乐祸的,可现在心里却堵得慌,甚至……有些心疼。
我一定是疯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沈晏清的手机响了。
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周特助。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帮他接了。
沈总,城南项目那边……
周特助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是顾念,我打断他,沈晏清病了,在医院。
电话那头的周特助明显愣住了：什么顾总老板他……他怎么了
急性肠胃炎,发高烧,现在在输液。
我言简意赅。
周特助沉默了几秒,语气变得有些复杂：老板他……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
什么意思
老板他胃一直不好,以前就有过好几次胃出血。医生叮嘱过要三餐规律,但他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这次为了城南的项目,他已经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了……
周特助的话,像一块石头,砸在我心上。
原来,他不是装病。
原来,他真的有胃病。
原来,他为了项目,可以拼命到这个地步。
我忽然想起,这几天在家里,我好像……确实没怎么见他正经吃过饭。
我总以为他在外面应酬解决了,或者,我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股说不清的愧疚和自责,涌了上来。
顾总,周特助小心翼翼地问,那城南项目……
项目的事,明天再说。
我深吸一口气,做了个决定,今晚的最终方案,沈氏那边,放弃提交。
什么！
周特助大惊失色,顾总,这可是……
这是沈晏清的意思。
我面不改色地撒谎,他烧糊涂了,刚才跟我说的。你们照做就行。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我看着床上昏睡的沈晏清,心里乱成一团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我不想趁人之危。
更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我根本就不想赢一场没有他的战斗。
5
第二天早上,沈晏清醒了。
他的烧已经退了,脸色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
他睁开眼,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我,眼神闪过一丝惊讶。
我被他的动静惊醒,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昨晚……谢谢你。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真诚的语气跟我说谢谢。
我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不用。毕竟我们现在还是‘夫妻’,把你扔在家里不管,传出去对顾家的名声不好。
他又恢复了那副欠揍的模样,轻笑一声：顾总果然是生意人,什么时候都不忘计算得失。
我懒得跟他斗嘴,站起身：我去给你买早餐。
我刚走到门口,他就叫住了我。
顾念。
干嘛
城南的项目,结果出来了吧。
他看着我,眼神很平静,似乎早已接受了失败的结果。
我顿了顿,说：嗯,出来了。
是我们输了
不,我转过身,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是你赢了。
沈晏清愣住了。
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我让周特助放弃提交最终方案了。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为什么
我说了,我不想趁人之危。
我淡淡地说,而且,你们沈氏的方案,确实比我们的更有优势。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
这是实话。
在照顾他的间隙,我出于好奇,打开了他的工作电脑。
我看到了他们团队做的最终版方案。
无论是从资金规划、风险控制,还是后期运营,都比我们的要成熟、周全。
沈晏清为了这个项目,确实付出了极大的心血。
他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
半晌,他才低声说了一句：你没必要这么做。
我乐意。
我丢下三个字,转身走出了病房。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那种眼神。
那里面,好像有我看不懂的情愫在翻涌。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们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6
城南的项目,最终还是落到了沈氏集团的手里。
我虽然有些失落,但并不后悔。
让我意外的是,沈晏清并没有因此对我穷追猛打。
相反,他主动找到了我父亲,提出以项目合作的形式,让顾氏集团也参与到城南的开发中来。
这相当于,他把到嘴的肥肉,又分了一大块给我们。
父亲自然是喜出望外,对我这个商业联姻的儿媳妇,态度也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只有我知道,沈晏清这么做,是为了还我的人情。
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因为这次生病事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装病了。
但我们之间的交集,却莫名地多了起来。
比如,他会以商讨项目为由,堂而皇之地留在我的书房,直到深夜。
比如,他会以顺路为名,每天早上跟我坐同一辆车去公司。
再比如,他会以考察餐厅的借口,强行拉着我去吃那些据说养胃的菜。
我嘴上说着沈总不必如此,身体却很诚实地没有拒绝。
我甚至发现,我已经开始习惯,每天早上在车里和他讨论财经新闻,习惯了晚上回家看到他在客厅等我,习惯了他点的那些清淡却可口的养胃菜。
这种感觉很危险。
像温水煮青蛙,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深陷其中。
这天,是沈家老爷子的寿宴。
作为沈家的孙媳妇,我必须陪同沈晏清出席。
宴会厅里,名流云集,觥筹交错。
我穿着一身得体的晚礼服,挽着沈晏清的手臂,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扮演着一对恩爱夫妻。
笑得真假。
沈晏清在我耳边低语。
彼此彼此。
我回敬他。
正说着,一个温润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念念
我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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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来人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面容俊朗,气质儒雅,正含笑看着我。
是林梓轩。
我的……白月光。
7
林梓轩是我大学时的学长,也是我曾经暗恋了整个青春的人。
他温暖,优秀,待人谦和,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完美学长。
我曾鼓起勇气向他告白,却被他以学业为重的理由委婉拒绝。
后来,他出国深造,我们便断了联系。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重逢。
梓轩学长
我有些艰难地开口。
真的是你,念念。
林梓轩的笑容更深了,好久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和沈晏清交握的手上,眼神闪过一丝黯然：这位是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的沈晏清就往前一步,将我更紧地揽进怀里,用一种宣告主权的姿态,对着林梓轩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顾念的丈夫,沈晏清。
他的声音很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林梓轩愣了一下,随即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原来是沈总,久仰大名。没想到念念最后会和你在一起。
他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我能感觉到,沈晏清握着我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梓轩学长,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我试图打破僵局。
刚回来不久。这次回来,是准备在国内发展。
林梓轩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带着我熟悉的温柔,念念,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我……
她过得很好。
沈晏清再次打断我,语气生硬,有我照顾她,她当然过得很好。
他说着,揽着我,对林梓轩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林先生,失陪了。
然后,他不由分说地带着我,走向了宴会厅的另一边。
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忍不住低声抱怨：沈晏清,你干什么！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我,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像是淬了冰。
他是谁
我大学的学长。
只是学长
他的声音更冷了,我怎么看,他对你,好像不止是‘学长对学妹’那么简单。
沈晏清,你管得太宽了。
我皱起眉,我们的协议里,可不包括干涉对方的私人交友。
私人交友
他冷笑一声,逼近我,将我困在他和墙壁之间,顾念,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沈太太！在这一年的协议期内,你最好安分一点,别给我戴什么不该戴的帽子！
他的眼神狠厉,语气里的占有欲和怒火,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我们之前虽然也争吵,也斗嘴,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失控。
就好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
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沈晏清,他该不会是……
吃醋了吧
8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沈晏清怎么会吃醋
我们只是协议夫妻,各取所需。
他之所以这么生气,肯定是因为觉得我给他丢了面子,影响了他沈总的威严。
对,一定是这样。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他：沈总,请你搞清楚,我只是你的‘协议妻子’,不是你的私有物品。你没有资格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协议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顾念,你现在跟我谈协议
那份协议,从你为了我,放弃城南项目的那一刻起,在我这里,就已经作废了！
我愣住了。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这场游戏,我不想玩了。顾念,我要你,做我真正的妻子。
他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我震惊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疯了吗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晏清,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我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当初说好的,只是一场交易。
我后悔了。
他打断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偏执,我后悔和你签那份可笑的协议。顾念,我喜欢你,从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你。
又是一颗重磅炸弹。
我彻底懵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他重复道,声音沙哑,大学的时候,我处处跟你作对,是因为我想引起你的注意。我以为毕业后,我可以忘了你,可当我爸妈提出联姻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
我以为,用一年的时间,把你绑在身边,你总会看到我。可我没想到,林梓轩会回来。
我看到你看着他的眼神,我就嫉妒得快要发疯。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多到我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
沈晏清,喜欢我
从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我
这怎么可能
这简直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向来冷漠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痛苦、嫉妒,和……深情。
那样的情绪,太过浓烈,让我无所适从。
沈晏清,我艰难地开口,你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
他捧起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顾念,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
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吃饭,一起上班,一起为了项目争吵,一起……经历生死。你敢说,你对我,只是合作伙伴
他的问题,像一把尖刀,剖开了我一直以来刻意伪装的坚硬外壳。
我……
我不敢说。
我不敢承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随他。
我不敢承认,在他生病的时候,我会心疼。
我不敢承认,看到他和别的女人说话,我心里会不舒服。
我更不敢承认,刚才看到他为了我吃醋发疯的样子,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9
我的沉默,似乎给了沈晏清答案。
他的眼神亮了起来,像是黑夜里点燃的星火。
他俯下身,滚烫的唇,覆上了我的。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霸道,强势,带着不容拒绝的掠夺。
我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他却将我抱得更紧,加深了这个吻。
陌生的男性气息将我团团包围,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他吞噬的时候,他却突然松开了我。
他抵着我的额头,呼吸急促,声音喑哑：顾念,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我看着他眼里的祈求,心乱如麻。
我……我需要时间。
我狼狈地别开眼。
好,我给你时间。
他退后一步,替我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但林梓轩那边,我不希望你再和他有任何接触。
你……
这是我的底线。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寿宴结束后,我们坐在回家的车里,一路无言。
我的脑子里,全是沈晏清刚才的告白和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一切都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来消化。
接下来的几天,沈晏清真的没有再逼我。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和我一起上下班,一起讨论工作。
只是,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更加灼热和专注。
他不再用那些蹩脚的借口来接近我,而是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渗透进我的生活。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让阿姨准备好红糖姜茶。
他会调查我的喜好,在我办公室里放上我最喜欢的香薰。
他会在我加班的时候,默默地陪在我身边,为我准备好夜宵。
我不得不承认,我坚固的心防,正在一点点被他瓦解。
就在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这样慢慢缓和下去的时候,林梓轩却主动找到了我公司楼下。
念念,我们谈谈吧。
他站在我的车前,表情恳切。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找了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念念,寿宴那天,沈晏清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林梓轩开门见山地问。
没有。
我摇了摇头。
你不用骗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心疼,他看你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你跟他在一起,不快乐,对不对
梓轩学长,这是我自己的事。
怎么会是你自己的事
他有些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念念,你知道吗我这次回国,就是为了你。
我愣住了。
当年,我之所以拒绝你,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因为我家里出了事,我不得不出国。我怕耽误你,所以才说了违心的话。
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就是为了能有一天,以一个配得上你的身份,重新回到你身边。
念念,我知道你和沈晏清结婚,肯定是有苦衷的。离开他,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会给你幸福的。
林梓轩的深情告白,在几年前,或许会让我欣喜若狂。
可是现在,我听着这些话,心里却异常平静。
甚至,有些烦躁。
我抽回自己的手,看着他,认真地说：梓轩学长,谢谢你的好意。但是,都过去了。
念念……
我现在是沈晏清的妻子,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我说,至于快乐不快乐,幸不幸福,我自己知道。
说完,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刚一转身,我就看到了站在咖啡馆门口的沈晏清。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和林梓轩,像是要喷出火来。
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10
沈……沈晏清
我有些心虚地开口。
他没有理我,径直走到我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梓轩,眼神冷得像刀子。
林先生,我太太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她。
骚扰
林梓轩站起身,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沈总,你凭什么认为念念跟你在一起就是幸福你不过是利用家族势力,强迫她嫁给你罢了！
我强迫她
沈晏清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受伤,顾念,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被他问得一噎。
我能说不是吗
我们的婚姻,开始的确是一场交易,甚至带着几分强迫的意味。
可现在……
沈晏清,你别逼她了！
林梓轩将我护在身后,念念的性格我了解,她就是太善良,太顾全大局,所以才会被你这种人拿捏！
你了解她
沈晏清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他一把将我从林梓轩身后拽了出来,紧紧地扣在怀里,林梓轩,你有什么资格说你了解她你了解她对芒果过敏吗你了解她胃不好,不能吃太辣的东西吗你了解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抱枕吗
你除了会说几句好听的话,你还为她做过什么
沈晏清一连串的质问,让林梓轩哑口无言。
也让我,心头巨震。
我从不知道,他竟然……这么了解我。
连我自己都快忘了的过敏史,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沈总,这些不过是生活的细枝末节。
林梓轩脸色有些难看,我对念念的感情,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实意
沈晏清嗤笑,你的真心,就是让她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跟你去过所谓的‘幸福生活’林梓轩,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深情吧,你根本不配。
说完,他不再看林梓轩,拉着我的手,转身就走。
顾念！
林梓轩在身后叫我。
我没有回头。
回到车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沈晏清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知道,他在生气。
气我私下见林梓轩,气我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他。
我……
我刚想解释,他就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我吓得惊呼一声,死死地抓住安全带。
他一路狂飙,最后在别墅门口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我这边,拉开车门,直接将我从车里拽了出来。
沈晏清,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他置若罔闻,拖着我进了别墅,上了二楼,一脚踹开我的房门,将我甩在了床上。
然后,他欺身而上,将我牢牢地压在身下。
顾念,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好说话了
他双眼猩红,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疯狂,我给了你时间,给了你空间,可你呢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转头就去跟你的老情人私会！
我没有！
我挣扎着,我们只是说清楚……
说清楚
他冷笑,是说清楚怎么甩掉我,然后双宿双飞吗
你不可理喻！
对,我就是不可理喻！
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我告诉你,顾念,从你嫁给我的那天起,你就是我沈晏清的人！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说完,他疯狂地吻了上来。
这个吻,不再有之前的试探和温柔,只有狂风暴雨般的掠夺和惩罚。
我拼命地挣扎,捶打,可我的力气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手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我怕了。
沈晏清,你放开我！你这是婚内强迫！
我哭喊着。
强迫
他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猩红的眼睛里满是伤痛,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不择手段的混蛋,是吗
看着他眼里的痛苦,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的挣扎,慢慢停了下来。
11
见我不再反抗,沈晏清眼里的疯狂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和懊悔。
他从我身上起来,坐在一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对不起……我失控了。
我拉过被子,裹住自己,看着他颓然的背影,心里一片混乱。
我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没有答应他。
我轻声说。
沈晏清的身体一僵,猛地回头看我。
我说,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我拒绝了林梓轩。我告诉他,都过去了,我是你的妻子。
他眼里的光,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真的
真的。
我点了点头,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然后,猛地将我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很紧,很用力,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对不起,念念,对不起……
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我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脆弱的语气说话。
也第一次,听到他叫我的小名。
我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我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我没怪你。
他抱得更紧了。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抱着,谁也没有说话。
房间里,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松开我,捧着我的脸,认真地问：那……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了吗
我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和忐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像个孩子。
灿烂,耀眼,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他小心翼翼地,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谢谢你,念念。
那个晚上,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他只是抱着我,什么都没做,就那样安静地躺了一夜。
我却一夜无眠。
我不知道,我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我只知道,当我点头的那一刻,我心里,是欢喜的。
12
我们的关系,在那天之后,发生了质的飞跃。
虽然我们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但他已经名正言顺地搬进了我的房间。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总,而是一个……有点幼稚,有点黏人,还有点爱吃醋的男朋友。
他会因为我多看了一眼电视里的男明星而生闷气。
他会因为我跟公司的男同事多说了几句话而打翻醋坛子。
他甚至会偷偷登录我的游戏账号,把我的所有男性好友都删掉。
我常常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却又……该死的觉得有点甜。
原来,被人毫无保留地爱着,是这种感觉。
工作上,我们依旧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我们之间多了很多默契和温情。
他会在我开会的时候,提前帮我准备好所有的资料。
我会在他应酬晚归的时候,为他留一盏灯,煮一碗醒酒汤。
公司里的人都说,顾总和沈总,简直是神仙眷侣,天作之合。
每当听到这些话,我都会忍不住地笑。
谁能想到,当初那对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如今会成为别人口中的模范夫妻。
当然,我们的生活也并非一帆風順。
林梓轩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放弃。
他开始从商业上,处处针对顾氏和沈氏。
他利用自己在美国积累的人脉和资源,成立了一家新的投资公司,专门和我们抢项目,挖墙脚。
虽然对我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但我和沈晏清联手,倒也应付得游刃有余。
只是,沈晏清的醋坛子,却因此越打越翻。
这个林梓轩,真是阴魂不散！
沈晏清看着被对方抢走的合作案,气得直捶桌子。
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证明他比你强,想让我后悔。
我给他倒了杯水,安抚道。
那你……后悔吗
他忽然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失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后悔……没有早点发现,你这个大醋坛子,其实还挺可爱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耳根泛起了可疑的红色。
谁……谁是醋坛子了！
他嘴硬道。
我笑而不语,只是看着他。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下个月,我们的‘协议’就要到期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是啊,一年之期,快到了。
我们似乎都刻意地,忘记了这件事。
现在被他提起,我才发现,我根本就不想和他分开。
所以呢
我看着他,问。
他握住我的手,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所以,顾念,等协议到期的那天,我们去把那份可笑的协议撕了,换一份真正的、一辈子的协议,好不好
你……这是在求婚吗
我的心跳得飞快。
是。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在我面前单膝跪地。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
顾念,嫁给我。不是协议,不是交易,只是因为,我爱你,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我看着他眼里的深情和坚定,眼眶一热,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13
我答应求婚后的第二天,沈晏清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去了民政局。
不是为了离婚,而是为了……补拍结婚照。
当初领证的时候,我们俩都板着一张脸,拍出来的照片,活像两个即将上刑场的仇人。
沈晏清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这次,他特意请了顶级摄影师,包下了整个影棚,阵仗大得像是要拍时尚大片。
闪光灯下,他穿着笔挺的白衬衫,我穿着简约的白裙子,靠在他的怀里,笑得一脸甜蜜。
摄影师不断地夸赞：沈先生,沈太太,你们真是太般配了！
沈晏清听了,得意地扬了扬眉,搂着我的腰,又收紧了几分。
拍完照,他拿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的样子,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
这下好了,他心满意足地说,盖了章,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沈太太了,谁也抢不走。
我看着他幼稚的样子,忍不住笑。
我们的生活,似乎已经完全步入了正轨。
甜蜜,温馨,偶尔夹杂着一些无伤大雅的醋意。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直到,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娇媚。
是顾念,顾小姐吗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女人轻笑一声,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以为沈晏清是真的爱你吗别傻了,你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
替身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你什么意思
沈晏清心里,一直有一个白月光。那个女人,叫苏晚。她才是沈晏清真正爱的人。可惜啊,她三年前出车祸去世了。而你,顾念,不过是因为长得有几分像她,才被沈晏清看上的。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沈晏清书房里那个上锁的抽屉。那里,藏着他所有的秘密。
说完,女人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浑身冰冷。
苏晚……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了,大学的时候,她是音乐系的系花,也是沈晏清公开承认过的女朋友。
后来,听说她出国了,再后来,就没了消息。
原来……她是去世了吗
而我,是她的替身
不,不可能。
这一定是有人在挑拨离间。
沈晏清对我的好,对我的爱,不可能是假的。
可是,那个女人的话,却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书房里那个上锁的抽屉……
我确实见过。
我问过沈晏清里面是什么,他只是说,是一些不重要的旧物。
现在想来,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疯狂滋生。
我必须去确认。
14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一路上,我的脑子里,全是那个女人的话,和苏晚这个名字。
我站在书房门口,犹豫了很久。
我害怕。
我怕推开那扇门,我所拥有的一切幸福,都会化为泡影。
可是,我不能活在欺骗和怀疑里。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沈晏清不在家,他今晚有一个重要的应酬。
我走到他的书桌前,目光落在了右下角那个上了锁的抽屉上。
我试着拉了拉,纹丝不动。
我开始在书桌上翻找钥匙。
没有。
我又找遍了整个书房。
还是没有。
我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把钥匙藏得这么好,是不是就说明,这里面的东西,真的……见不得光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他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上。
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伸手在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摸索。
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
我拿出来一看,是一把小小的银色钥匙。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
我颤抖着手,将钥匙插进了锁孔。
咔哒一声,锁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只有一个陈旧的木盒子。
我打开盒子。
里面,满满的,全都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眉眼弯弯,和我有七分相似。
是苏晚。
除了照片,还有很多东西。
苏晚的日记,苏晚用过的发卡,苏晚写给沈晏清的情书……
每一件,都承载着他们曾经的爱恋。
我拿起那本日记,颤抖着手,翻开了第一页。
娟秀的字迹,记录着一个女孩陷入爱情的甜蜜和欣喜。
今天,晏清跟我告白了,我好开心,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晏清带我去看了他最喜欢的海,他说,以后要和我在这里建一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晏清向我求婚了,他说,等我毕业,我们就结婚……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心,一点点地碎裂。
原来,他曾经那么深地,爱过另一个女人。
原来,他对我说过的那些情话,做过的那些事,早就对另一个人,说过,做过。
我是什么
一个可悲的替代品吗
我拿起一张苏晚的照片,又从钱包里,拿出我们的那张新的结婚照。
照片上,两个女人,笑起来的弧度,眉眼的轮廓,都惊人地相似。
我一直以为,沈晏清爱的是我,顾念。
原来,他爱的,只是这张,和苏晚相似的脸。
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轰然崩塌。
15
我不知道在书房里坐了多久。
天色,从黄昏,变成了深夜。
我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我吞噬。
玄关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是沈晏清回来了。
他似乎喝了酒,脚步有些虚浮。
念念怎么不开灯
他打开客厅的灯,看到我坐在书房的地上,愣了一下。
念念,你怎么了坐在地上干什么
他走过来,想要扶我。
当他看到我面前摊开的木盒子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你打开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管的慌乱。
我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我的眼神,一定很冷,很陌生。
他被我看得有些无措。
念念,你听我解释……
解释
我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解释你把我当成替身还是解释,你对我所有的好,都只是因为,我长得像她
我举起苏晚的照片,在他面前晃了晃。
沈晏清,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爱的,到底是我,还是她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我的心,彻底死了。
我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真傻,我真的以为,你是爱我的。
我甚至……还答应了你的求婚,还傻乎乎地去补拍了结婚照。
沈晏清,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不是的！念念,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终于急了,蹲下身,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猛地甩开他。
别碰我！我嫌脏！
我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里。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念念……
别叫我的名字！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沈晏清,我们完了。
我们的协议,不是还没到期吗很好,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
你不是一直想稳固你的地位吗现在,你应该已经不需要我这颗棋子了。
我们,一拍两散,各不相欠。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走出了书房。
身后,传来他痛苦的嘶吼。
顾念！你回来！
我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得决绝。
我的爱情,开始于一场交易,也终将,结束于一场骗局。
16
那个晚上,我搬出了主卧,睡在了客房。
我一夜没睡,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拉着行李箱,准备离开这个让我欢喜,也让我心碎的地方。
我下楼的时候,沈晏清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颓唐。
看到我拉着行李箱,他猛地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
去我该去的地方。
我冷冷地说。
不许走！
他冲过来,挡在我面前,念念,我们谈谈,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不想听。
我绕开他,继续往外走。
他从身后,死死地抱住我。
顾念,你别这么残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把头埋在我的肩上,声音里带着哀求,我承认,一开始,我注意到你,确实是因为你长得像阿晚。
但后来,我被你吸引,是因为你就是你。是你的坚强,你的聪慧,你的不服输。我爱上的,是顾念,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够了！
我用力地挣开他,沈晏清,你觉得我现在还会信你吗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把另一个女人的东西,当成宝贝一样锁起来。
你抱着我的时候,心里想的,到底是谁
我的质问,让他无言以对。
是,我承认,我没有完全放下阿晚。她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一部分,我没办法把她彻底抹去。
他痛苦地说,但是,念念,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我现在爱的人,是你,我想共度一生的人,也是你！
抱歉,我没有兴趣,去做别人感情的过渡品。
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
离开别墅后,我没有回顾家,而是在外面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我需要冷静。
我关掉了手机,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
三天里,我想了很多。
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大学辩论赛上,他作为反方一辩,把我驳得哑口无言。
我想起了我们签协议那天,他故作冷漠,却在签字的时候,笔尖微微颤抖。
我想起了他第一次装病,笨拙地捂着胃,眼神里带着一丝委屈。
我想起了他在医院里,烧得迷迷糊糊,却还在叫我的名字。
我想起了他为了我,和林梓轩对峙,那副幼稚又霸道的样子。
我想起了他单膝跪地,向我求婚时,眼里闪烁的星光。
……
那些甜蜜的,争吵的,温暖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一幕幕地闪过。
我发现,我根本,忘不掉他。
我也发现,我的心,还是很痛。
第四天,我打开了手机。
无数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涌了进来。
大部分,是沈晏清的。
念念,你在哪回我电话好不好
念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吧,我把那些东西都扔了,好不好
念念,只要你回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念念,我想你。
看着这些信息,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周特助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顾总,周特助的声音,听起来焦急万分,您快来公司一趟吧！沈总他……他出事了！
17
我赶到沈氏集团的时候,公司大楼下,已经围满了记者。
我好不容易挤进去,就看到沈晏清正站在发布会的主席台上。
他看起来比几天前更加憔悴,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他的对面,坐着几个面色不善的中年男人,是沈氏的几位股东。
沈晏清,你为了一个女人,置公司的利益于不顾,你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一个股东拍着桌子,厉声质问。
就是！我们沈氏的股价,因为你的丑闻,已经连续跌停三天了！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丑闻
我愣住了。
我拿出手机,上网一查,才发现,这几天,网上铺天盖地,全是我和沈晏清,还有苏晚的新闻。
不知道是谁,把我替身的身份,捅给了媒体。
新闻里,沈晏清被塑造成一个为了白月光替身,不惜牺牲公司利益的恋爱脑总裁。
而我,则成了一个破坏别人感情,还妄图上位的心机女。
难怪……
各位叔伯,沈晏清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这件事,是我私人的事,我会处理好,不会再影响到公司。
处理你怎么处理
沈晏清没有回答他们,而是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刚刚走进来的我身上。
四目相对,他的眼里,瞬间燃起了光。
他拿起话筒,对着台下所有的记者,和在场的所有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今天,站在这里,是想向大家澄清一件事。
苏晚,是我的前女友,我很爱她,这一点,我不否认。但她已经去世了,活在我的记忆里。
而顾念,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深情,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是我沈晏清的妻子,是我现在,以及未来,唯一爱的人。
我承认,我过去的行为,伤害了她。我在这里,向她道歉。
他说着,竟然对着我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全场哗然。
我震惊地看着他,捂住了嘴。
他……他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向我道歉。
至于公司的股价,他直起身,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我,沈晏清,在此承诺,一个月之内,我会让股价回升,并且,创造新的高峰。
如果我做不到,我将引咎辞职,并无偿转让我名下所有的沈氏股份。
他的话,像一颗惊雷,炸翻了整个会场。
所有人都被他的豪言壮语,和那场豪赌,惊得说不出话来。
连那几个咄咄逼人的股东,都愣住了。
我看着台上那个,为了我,赌上自己所有一切的男人,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决堤而下。
18
发布会结束后,沈晏清不顾所有人的阻拦,穿过人群,走到了我面前。
他拉起我的手,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我,离开了那个喧嚣的是非之地。
我们回到了那栋别墅。
曾经让我心碎的地方。
他把我拉到书房,指着那个曾经上锁的抽屉。
抽屉,是开着的。
里面,空空如也。
都处理掉了。
他说,照片,日记,所有的一切,都烧了。
念念,过去,是我不清不楚,是我混蛋。
从今以后,我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新的木盒子,递给我。
我打开。
里面,是我们的那张结婚照。
还有……一枚新的戒指。
款式很简单,却在内壁,刻着一行小字。
S&G,沈和顾。
念念,他单膝跪地,再一次,在我面前,举起了戒指,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会完全相信。
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证明,我爱你。
再嫁给我一次,好不好
我看着他眼里的真诚和悔意,看着他为了我,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勇气。
我的心,早已软成了一滩水。
我哭着,笑着,点了点头。
他欣喜若狂地,将戒指,重新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然后,紧紧地,将我拥入怀中。
一个月后,沈氏集团的股价,在他的力挽狂澜下,不仅回升,还真的,创造了历史新高。
他用实力,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而那些关于我们的流言蜚语,也渐渐平息。
我们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
不,应该说,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他不再是那个口是心非、只会装病的幼稚鬼。
我也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着搞事业、把感情当交易的女强人。
我们学会了坦诚,学会了沟通,学会了如何去爱一个人。
一年协议到期的那天,我们没有去民政局。
而是去了一片海边。
那是苏晚日记里,他曾说要带她去的地方。
你带我来这里,不怕我多想吗
我问他。
他牵着我的手,在沙滩上漫步。
怕。
他坦诚道,但我必须带你来。
这里,是我过去的一段执念。今天,我想当着你的面,和它,做一个彻底的告别。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把曾经锁着抽屉的钥匙,用力地,扔进了大海里。
念念,他转过身,面对着我,海风吹起他的头发,他的眼神,比星空还要璀璨,过去,翻篇了。
从今以后,我沈晏清的人生,只有你,顾念。
我看着他,笑了。
夕阳下,我们紧紧相拥,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说好各取所需,他却偷偷动了心。
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这场始于交易的婚姻,最终,却让我们,找到了彼此生命里,最珍贵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