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上,他们起哄要沈遥重现当年喂我吃糖的暧昧场景。
隔着人群,我看着她笑着含住那颗薄荷糖。
三个月后,起哄最凶的李总跪在我收购的公司楼下。
王总监因商业泄密被判刑的消息上了头条。
而沈遥发现,她再也刷不爆我的副卡了。
她摔了杯子问我是不是疯了。
我擦掉溅到脸上的咖啡渍:你们的游戏玩完了。
现在,该我的游戏开始了。
第一章
顾沉推开门的时候,家里很安静。玄关感应灯应声而亮,暖黄的光晕流淌下来,把他颀长的影子投在光洁如镜的深色大理石地面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点若有似无的冷杉香薰味道,沈遥喜欢的,说是能让人放松。可此刻这味道钻进顾沉的鼻腔,却像一根细小的冰针,带着点讽刺的凉意。
客厅没开主灯,只有沙发边那盏落地阅读灯亮着,在巨大的灰色L型沙发上投下一圈温暖的光晕。沈遥蜷在那片光里,身上搭着条薄薄的羊绒毯,像是睡着了。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幽幽地躺在她手边,屏幕上是几张放大的合影,笑得张扬的人群,背景是流光溢彩的KTV包厢。
顾沉的动作很轻,换了鞋,脱下剪裁精良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旁边的衣帽架上。他走到沙发旁,没有立刻坐下,只是垂眼看着她。灯光柔和地勾勒着她侧脸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看上去温顺又无害。她今天穿了一条新买的裙子,浅杏色,很衬她的肤色。为了这场同学会,她显然精心打扮过。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她搁在沙发扶手上的右手。无名指上那枚他亲自挑选的钻戒,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折射出冰冷锐利的光芒。这光芒刺了他一下。
他无声地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陷进柔软的皮质里。他没开别的灯,也没叫她,就那么静静坐着。空气里只有沈遥轻浅均匀的呼吸声,和他自己几乎听不见的心跳。窗外的城市灯火像遥远的星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映进来,却驱不散这屋子里某种沉甸甸的、无形的凝滞。
过了好一会儿,沈遥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她眼神有些迷蒙,带着刚睡醒的水汽,看到沙发另一边的顾沉时,明显愣了一下。
你回来了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慵懒的睡意,撑着手臂坐起身,毯子滑落下去,怎么不开灯几点了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旁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显示刚过十一点半。
还早。顾沉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情绪,像深潭的水面,玩得开心吗
沈遥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丈夫语气里那丝难以捕捉的异样,她揉了揉眼睛,脸上绽开一个轻松的笑容,带着点酒精作用下的微醺和兴奋:嗯!挺开心的,好久没见那么多人了。她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翻找照片,喏,你看,这是张胖子,现在发福得都认不出了!还有林薇,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班那个假小子,现在可女人了……
她兴致勃勃地翻着照片,一张张指给顾沉看,讲述着聚会上的人和事,笑声清脆。顾沉的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掠过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带着岁月痕迹的脸,最终停留在其中一张抓拍上。照片有些糊,是在KTV昏暗的灯光下拍的。人群围成一个半圆,焦点是中央的两个人。
沈遥侧对着镜头,微微仰着脸,眼睛弯弯的,笑得毫无防备。她对面站着一个男人,顾沉认出来,是李宏,当年班里的活跃分子,如今据说开了家不大不小的公司。李宏的手正拿着一颗糖,手指几乎要碰到沈遥的嘴唇。照片的瞬间捕捉得极其微妙,沈遥微微张开的唇瓣,李宏眼中促狭的笑意,还有周围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叫好的模糊面孔。
……后来他们起哄,非要玩个游戏,重现当年一些好玩的事。沈遥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手指已经划过了那张照片,李宏那家伙,你还记得吧就数他最能闹腾,非说当年晚自习我偷偷给他塞过糖,搞得挺暧昧似的。硬是找了颗薄荷糖出来,非要我‘情景重现’一下……
她的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对同学胡闹的纵容,像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她一边说,一边又往下翻照片,浑然不觉身边丈夫周身的气息,在听到暧昧、重现这几个字眼时,骤然凝固。
顾沉没说话。他靠在沙发背上,姿态看似放松,搭在扶手上的手却悄然收紧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从沈遥的手机屏幕移开,投向窗外那片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客厅里只剩下沈遥翻动照片的轻微滑动声和她带着笑意的讲述。
……大家就是瞎起哄嘛,闹着玩的。我看气氛挺高,也不好扫兴,就意思了一下。沈遥终于翻完了照片,放下手机,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看向顾沉,对了,你晚上吃的什么怎么回来这么晚
顾沉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很深,像沉静的深潭,潭底却仿佛有暗流在无声涌动。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一种极其平淡,平淡到几乎没有起伏的语调问:意思了一下怎么意思的
沈遥被他问得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带着点被盘问的娇嗔:哎呀,就是……他拿着糖嘛,我就张嘴接了一下呗,还能怎么意思薄荷糖而已,又不是毒药。大家笑一笑就过去了,后来接着唱歌了。她伸手过来,想拉顾沉的手,你该不会吃醋了吧顾先生都老夫老妻了,这点玩笑还开不起
她的手温软,带着刚睡醒的暖意。但顾沉的手臂肌肉在那一瞬间绷紧了,他没有回握,也没有避开,只是任由她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臂上。他的指尖冰凉。
嗯。他终于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玩得开心就好。
沈遥似乎觉得他这反应有点无趣,撇了撇嘴,收回手,又打了个哈欠:困了,我去洗洗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她站起身,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伸了个懒腰,玲珑的曲线在薄薄的睡裙下显露无疑。
她趿拉着拖鞋往卧室走去,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叮嘱:对了,明天周末,我们约了李总他们打高尔夫,别忘了啊,九点球场见。
李总顾沉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那个在照片里,拿着糖,笑得一脸促狭的男人。那个起哄最凶的人。
嗯。他又应了一声。
沈遥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后,很快传来浴室的水声。客厅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那盏落地灯孤独地亮着。顾沉依旧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窗外的灯火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跳跃着,却照不进那一片沉寂的黑暗。
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嘴唇。指尖的冰凉触感异常清晰。
那颗薄荷糖……她笑着含下去的样子……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死寂。那潭深水彻底冻结了。他拿起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解锁,幽蓝的光映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没有看任何信息,只是手指在冰凉的屏幕上悬停了几秒,然后,点开了通讯录。
夜,还很长。某种冰冷的东西,在他心底最深处,破土而出。
第二章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穿透高档公寓楼厚重的防紫外线玻璃,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晃晃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烤面包和黄油的香气。开放式厨房的岛台前,沈遥正动作麻利地煎着鸡蛋,滋滋作响。她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头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温润柔和。
顾沉坐在餐桌旁,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袅袅冒着热气。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质地精良,衬得他肩宽腿长。他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晨报,目光落在纸面上,似乎看得很专注。阳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下颌线的弧度绷得有些紧。
煎蛋马上好,吐司机里的面包片也快跳起来了。沈遥的声音带着晨起的轻快,她熟练地把煎蛋铲进白瓷盘里,李总他们约的九点,我们吃完收拾一下,时间刚好。她端着盘子转身,走到餐桌旁,把煎蛋放在顾沉面前的空盘里,又顺手把他那杯没怎么动过的咖啡往他手边推了推,喏,你的黑咖啡,提提神。
顾沉的视线终于从报纸上抬起,落在沈遥脸上。她笑容明媚,带着点讨好,像一只做了好事等待夸奖的猫。她的眼神清澈坦荡,仿佛昨晚那个在KTV昏暗灯光下笑着接受别人喂糖的插曲,真的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玩笑,早已被晨光驱散得无影无踪。
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端起那杯黑咖啡,凑到唇边,浓郁的苦涩瞬间弥漫开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重新将目光投回报纸。报纸的财经版头条,是关于本市一家中型医疗器械公司康健科技近期陷入资金链困境的报道。
沈遥似乎习惯了他这种沉默的回应,也不在意,转身又去拿烤好的面包片。餐桌上只剩下刀叉偶尔碰撞瓷盘的轻微声响,和报纸翻动的沙沙声。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顿平静早餐的假象。是沈遥放在岛台上的手机。她快步走过去接起,语气立刻变得熟稔而热络:喂李总啊!……哎,正准备着呢,放心放心,肯定准时到!……顾沉他就在我对面呢,喝他的神仙水呢……哈哈,好,待会儿见!
她挂了电话,一边往面包上抹黄油一边对顾沉说:李宏,催我们呢,说王总监他们几个都到了,就等我们了。她口中的王总监,王振宇,也是昨晚同学会上起哄的积极分子之一,如今在一家颇有实力的电子元件公司担任采购总监。
顾沉放下报纸,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煎蛋。蛋白边缘煎得微微焦黄,蛋黄是沈遥特意为他做的溏心。他叉起一小块,送入口中,动作优雅从容。
知道了。他咽下食物,才淡淡应了一声。
高尔夫球场绿草如茵,视野开阔。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来,带着初夏的热度。沈遥戴着宽檐遮阳帽和太阳镜,一身亮眼的白色运动裙装,显得青春活力。她正和旁边一位穿着同样考究的女士——昨晚也在场的林薇,有说有笑。
顾沉和李宏、王振宇等几个男人走在前面的球道上。李宏身材发福了些,但精神头很足,穿着花哨的高尔夫球衫,显得格外扎眼。他挥杆的动作不太标准,球歪歪扭扭地飞出去,落在不远处的沙坑里,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哎呀,老李,你这球技,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稳定地‘坑’自己啊!王振宇笑着打趣,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斯文精干。
李宏也不恼,哈哈大笑着,用手抹了把额头的汗:这叫策略!懂不懂先示敌以弱!他转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挥杆、姿势堪称教科书般完美的顾沉,语气带着明显的熟稔和奉承,顾总,还是你厉害!这动作,这准头,啧啧,一看就是专业的!我这辈子是赶不上咯!
顾沉刚打出一杆,白色的小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落在远处的果岭上。他收回球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熟能生巧而已。他的目光掠过李宏那张因为出汗和笑容而显得油光发亮的脸,又扫过旁边王振宇镜片后带着精明笑意的眼睛。就是这两张脸,在昨晚那张模糊的照片里,带着看戏般的兴奋,簇拥着、怂恿着。
顾总谦虚!李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男人间心照不宣的狎昵,昨晚……嘿嘿,没生气吧嫂子魅力大,我们这帮老同学也是好久不见,闹得有点疯。那游戏,纯属娱乐,活跃气氛嘛!他挤了挤眼,嫂子大气,配合得好!
王振宇也在一旁笑着帮腔:是啊顾总,李总这人就爱瞎起哄,您别往心里去。沈遥也是给我们面子,大家乐呵乐呵。
顾沉听着他们一唱一和,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他拿起球童递过来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背并不存在的汗渍。阳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娱乐他开口,声音不高,在空旷的球场上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李总公司的资金链问题,也是娱乐的一部分吗
李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他肥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眼睛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沉:顾…顾总您……您说什么他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去,只剩下一种惊惶的灰白。康健科技的资金困境是他这段时间最大的心病,也是对外极力掩盖的秘密,他没想到顾沉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轻描淡写地点破!这感觉,像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
旁边的王振宇也愣住了,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闪烁不定,惊疑地看着顾沉。
顾沉却不再看他,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迈开长腿,径直朝自己的球走去,步履沉稳,背影挺拔而冷漠,与身后那片绿茵和阳光格格不入。
李宏呆立在原地,嘴唇哆嗦着,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看着顾沉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旁边同样一脸震惊的王振宇,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活跃气氛乐呵乐呵顾沉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和那句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这层虚伪的娱乐外衣,露出了内里残酷的现实。
王振宇反应过来,脸色也变得凝重,他凑近李宏,声音压得极低:怎么回事顾沉他……知道了他什么意思
李宏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湿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觉得阳光刺眼得让人眩晕,绿茵茵的草地也变得扭曲起来。不远处,沈遥和林薇的笑声隐隐传来,清脆悦耳,落在他此刻的耳中,却显得无比遥远和刺耳。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第三章
高尔夫球场上的插曲,像一粒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当事人心中激起惊涛骇浪,却在表面迅速归于平静。至少,在沈遥的视角里,一切如常。
那天的后半程,李宏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挥杆频频失误,强撑的笑容僵硬无比。王振宇也沉默了许多,目光时不时带着探究扫过顾沉。而顾沉,依旧是那个掌控全场的顾沉,精准、冷静,仿佛那句关于资金链的轻语从未出口。他甚至在下场后,还语气如常地和李宏、王振宇约定了下周的一个商务饭局。
沈遥只当李宏是球打得太烂心情不好,王振宇可能工作累了,并未深想。对她来说,那场同学会的小小风波早已翻篇。她照常刷着顾沉给的副卡,享受着她优渥而光鲜的顾太太生活。
直到一周后。
沈遥约了林薇和另外两个阔太在市中心新开的顶级下午茶餐厅云顶小聚。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的天际线,水晶吊灯折射着璀璨的光芒,空气里飘荡着高级红茶和精致甜点的香气。
沈遥今天心情很好,刚拍完几张美美的照片准备发朋友圈,手机屏幕顶端却突然跳出一条本地新闻推送的标题:
突发!康健科技资金链彻底断裂,董事长李宏疑跑路供应商堵门讨债!
沈遥的手指顿在屏幕上,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康健科技李宏那个一周前还在高尔夫球场上穿着花哨球衫、试图活跃气氛的李胖子跑路讨债这信息量太大,冲击得她一时有点懵。
天哪!你们快看新闻!坐在她对面的林薇也看到了推送,惊呼出声,立刻点开,康健科技!李宏的公司!说资金链彻底断了,欠了一屁股债,供应商都堵到公司门口了!还有照片……我的天!
另外两位太太也赶紧拿出手机查看,一时间,小小的卡座里只剩下手机屏幕的荧光和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沈遥点开新闻详情,几张现场照片触目惊心:曾经气派的康健科技大楼门口,此刻被黑压压的人群围堵着,拉着白色的讨债横幅。照片里,李宏那张平日里总是红光满面的胖脸,此刻憔悴不堪,眼袋浮肿,眼神涣散,被几个神情激愤的人拉扯着推搡着,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带歪斜,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其中一张抓拍,甚至清晰地捕捉到他双膝一软,似乎要跪倒在那冰冷的大理石台阶前,脸上是绝望和哀求交织的扭曲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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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也太突然了!一位太太捂着嘴,满脸震惊,李宏前阵子不还风风光光的吗怎么说倒就倒了
听说被人精准狙击了,林薇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意味,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小道消息说,有大资本突然撤资,银行也同时抽贷,几个关键订单莫名其妙被竞争对手撬了,还有内部核心资料被泄露给对手公司……简直像被人拿着手术刀,一刀刀精准地凌迟死的!太狠了!
狙击沈遥的心猛地一跳,一个模糊而冰冷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入脑海。她下意识地抬头,透过明亮的落地窗看向远方。那个方向,是顾氏集团总部大楼所在的位置。顾沉……会是他吗仅仅因为那场起哄的游戏这个念头太过荒谬,又太过惊悚,让她握着手机的手心瞬间沁出冷汗。
是啊,太惨了。另一位太太摇着头,语气带着点唏嘘和事不关己的冷漠,商场如战场啊,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李宏这次怕是翻不了身了,听说连老婆孩子都连夜送走了,估计是真跑路了。
沈遥听着她们的议论,看着照片上李宏那濒临崩溃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她想起一周前球场上顾沉那句轻描淡写的问话,想起他当时毫无波澜的眼神。那绝不是随口一问。
遥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林薇注意到沈遥的异样,关切地问。
啊没…没什么。沈遥猛地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端起面前精致的骨瓷茶杯,杯壁温热,却丝毫暖不了她冰凉的手指,就是有点……突然,有点吓人。她低头抿了一口红茶,馥郁的香气此刻尝在嘴里竟有些发苦。她掩饰性地划开手机,想退出那个新闻页面,指尖却不小心点开了财经新闻的另一个头条推送:
商业泄密重案!‘芯源科技’采购总监王振宇被批捕!涉案金额巨大!
沈遥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王振宇!那个戴金丝眼镜、总是笑得斯文精干的王总监他也出事了泄密批捕
她几乎是颤抖着点开新闻。内容更加详实,措辞也更加严厉。报道称,芯源科技采购总监王振宇,利用职务之便,长期将公司核心采购信息、技术参数及供应商底价等机密资料,泄露给多家关联企业,收受巨额贿赂,严重损害公司利益。证据确凿,已被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涉案金额初步估计高达数千万。新闻还配了一张王振宇被两名警察押解、戴着手铐、头发凌乱、脸色死灰、金丝眼镜歪斜的照片。那副斯文儒雅的面具被彻底撕碎,只剩下狼狈和绝望。
嗡的一声,沈遥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手机差点脱手掉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李宏!王振宇!这两个名字,连同他们此刻惨烈的下场,像两柄冰冷的重锤,狠狠砸在她心上。
高尔夫球场上顾沉平静的脸,那句关于娱乐的冰冷反问,还有他离开时那个毫无温度的挺拔背影……所有的画面在她眼前疯狂闪回,最终汇聚成一个让她浑身血液都几乎冻住的认知。
这不是巧合!绝不可能是巧合!
林薇和其他两位太太显然也看到了这条推送,卡座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大家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谁都不是傻子。李宏和王振宇,这两个在沈遥同学会上起哄最凶的人,短短一周内接连遭遇灭顶之灾,一个濒临破产身败名裂,一个锒铛入狱前途尽毁。这手段之精准狠辣,这效率之惊人,这报复之彻底……让人不寒而栗。
她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小心翼翼的窥探和惊惧,聚焦在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沈遥身上。
沈遥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倒了面前的骨瓷茶杯。精致的杯子摔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碎裂,却发出沉闷的响声。深红色的茶汤迅速洇开,像一小滩刺目的血迹。
对……对不起,我……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沈遥的声音干涩发颤,她甚至不敢看林薇她们的眼睛,抓起自己的包,几乎是落荒而逃,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哒哒声,迅速消失在云顶餐厅华丽而冰冷的入口处。
留下卡座里一片狼藉的茶点和三个惊魂未定、面面相觑的女人。空气里,高级红茶的香气似乎也染上了一层铁锈般的血腥味。
第四章
沈遥几乎是冲回家的。高档公寓的指纹锁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厚重的门无声滑开。她踉跄着进去,反手用力将门关上,后背抵着冰凉坚硬的门板,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奢华宽敞的客厅此刻在她眼中显得空旷而冰冷,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华灯初上,璀璨的霓虹光芒投射进来,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扭曲的光影,像一条条窥伺的毒蛇。
李宏濒临崩溃的脸,王振宇戴着手铐的死灰表情,还有顾沉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睛……这些画面在她脑海里疯狂地交替闪现、重叠,最终定格在同学会那张模糊却暧昧的照片上。那颗薄荷糖……她当时只觉得是玩笑,是配合气氛,是给老同学面子……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想给顾沉打电话,手指却抖得几乎握不住。她需要立刻见到他,需要质问,需要确认!不,或许不需要确认了……那冰冷的直觉已经像毒藤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强迫自己冷静,深深吸了几口气,冰凉的空气刺痛了肺腑。她不能慌。她走到客厅中央,环顾着这个由顾沉一手打造的、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家。水晶吊灯、意大利真皮沙发、价值不菲的艺术品……这一切都曾是她安稳生活的基石,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她走到衣帽间,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包包、当季新款衣物、闪耀的珠宝首饰……这些都是顾沉给予她的,是他无声的宠爱和纵容的证明。
沈遥的目光最终落在一个小巧的、樱花粉的爱马仕凯莉包上。这是她上周刚看中的新款,全球限量,价格高昂得令人咋舌。当时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隔天顾沉的助理就送到了她手上。这样的纵容,曾让她心安理得,甚至习以为常。
一个念头,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突然冒了出来。他要报复报复那些起哄的人那她呢她这个配合的妻子呢他打算怎么对她离婚净身出户把她像垃圾一样扫出去
不!绝不!
沈遥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激发的、带着狠劲的光。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掌握主动,必须让顾沉知道,她沈遥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她拿起那个崭新的凯莉包,又迅速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顾沉给她的、额度惊人的信用卡副卡。她要消费!疯狂地消费!她要刷爆这些卡!她要让他看到她的存在,她的愤怒,她的……价值或者说,她的筹码
她需要发泄,更需要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安全感——通过挥霍他的钱,来证明自己依旧拥有某种特权,证明她还没有被彻底抛弃。
沈遥换上一条张扬的红色连衣裙,化上精致的妆容,掩盖住眼底的惊惶和疲惫。她拎着新包,踩着高跟鞋,像奔赴战场一样,冲向了城市最顶级的购物中心。
爱马仕专柜。导购小姐笑容甜美地迎上来:顾太太,您来了,有什么需要吗
最新款的那条丝巾,还有那个鳄鱼皮的康康包,现货有吗沈遥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张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丝巾有的,顾太太。康康包鳄鱼皮的……需要配货哦,而且……导购小姐面露难色。
配货没问题!沈遥打断她,抽出顾沉那张无限额度的黑卡副卡,啪的一声拍在光洁的玻璃柜台上,动作带着一种宣泄般的用力,看中的都算上!配够为止!
导购小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职业化的笑容取代:好的,顾太太您稍等,我这就为您准备。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沈遥像个失去理智的购物机器。在爱马仕,她配了近百万的货,拿下了那只稀有的鳄鱼皮康康。在梵克雅宝,她眼睛都不眨地买下一条价值不菲的满钻四叶草项链。在香奈儿,她扫荡了当季几乎所有的成衣新品……她不断地刷卡,签单,看着导购们毕恭毕敬地将包装精美的袋子递到她手上,那沉甸甸的感觉,似乎能暂时压住她心底那不断蔓延的恐慌。
直到她走进最后一家顶级珠宝店,看中了一枚设计极其繁复、镶嵌着巨大主钻的戒指。价格标签上的数字长得令人眩晕。
就它了,包起来。沈遥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带着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疯狂。她再次抽出那张代表顾沉无限财富的黑卡副卡,递给笑容可掬的店长。
店长双手恭敬地接过卡片,在POS机上熟练地操作。几秒钟后,店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又堆起更职业化的笑容,但眼神里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困惑。她再次操作了一下POS机,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对不起,顾太太,店长抬起头,语气依旧恭敬,但眼神却带着明显的歉意和一丝探究,这张卡……似乎……无法完成交易。系统提示……交易受限。
什么沈遥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机器出错了。她拔高了声音,不可能!你再试试!看清楚!
店长依言又操作了一次,结果依旧。她将POS机屏幕小心翼翼地转向沈遥,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行红色的英文提示:Transaction
Declined.
Card
Restricted.(交易被拒绝。卡片受限。)
那行红色的小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遥的视网膜上,也烫穿了她在疯狂购物中勉强维持的、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不可能!换一张!沈遥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一种被当众羞辱的愤怒和更深层的恐惧。她手忙脚乱地从钱包里抽出另外两张顾沉给她的白金信用卡副卡,刷这张!还有这张!
店长依次尝试。每一次,POS机都发出同样冰冷无情的嘀嘀声,屏幕上跳动着同样刺眼的红色拒绝提示。
Declined.
Declined.
Declined.
三声拒绝,如同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沈遥脸上。周围几个导购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过来,带着好奇、惊讶,或许还有一丝隐秘的幸灾乐祸。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她精心挑选的、堆放在脚边的十几个顶级品牌的购物袋,此刻不再是战利品,而像一堆堆巨大而讽刺的垃圾,嘲笑着她的愚蠢和狼狈。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三张曾经象征着无限风光和宠爱的卡片,此刻却轻飘飘的,像三张废塑料片,冰冷地宣告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她的特权,被收回了。
失效了。她刷爆顾沉副卡的权力,失效了。
巨大的购物袋散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像一场奢华葬礼的祭品。沈遥站在这些祭品中央,浑身冰冷,如坠冰窟。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也被无情击碎。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顾沉的报复,不仅仅针对李宏和王振宇。
冰冷的绞索,已然无声地套上了她的脖颈。
第五章
沈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冰冷空旷的公寓的。手里拎着的几个购物袋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但她毫无知觉,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指纹锁嘀的一声轻响,门开了。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光芒,给巨大的空间涂抹上诡异而冰冷的色彩。
他没有回来。
这个认知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沈遥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她随手将那些价值不菲的购物袋像丢垃圾一样扔在玄关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音,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濒临崩溃的心上。
她摸到客厅的开关,啪的一声,巨大的水晶吊灯骤然亮起,刺眼的光芒倾泻而下,瞬间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她苍白如纸、妆容被泪水晕染得有些狼狈的脸。这光芒太亮,太冷,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让她无处遁形。
愤怒、恐惧、被羞辱的难堪、以及一种被彻底抛弃的绝望感,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她身体里疯狂噬咬、缠绕。她需要发泄!需要一个出口!否则她觉得自己立刻就要疯掉!
她冲到奢华的开放式厨房。中岛台上,摆放着顾沉常用的那套英国骨瓷咖啡杯,纯白色,镶着细细的金边,精致得如同艺术品。她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只。就是这只杯子,今天早上,他还用它喝着黑咖啡,那副掌控一切、冷漠无情的模样!
沈遥的理智彻底崩断。她一把抓起那只骨瓷杯,入手冰凉细腻的触感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对面光洁如镜的墙壁狠狠砸了过去!
顾沉!你混蛋——!!
尖利的嘶喊伴随着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同时炸响!
哐啷——!
那只价值不菲的骨瓷杯,在坚硬的墙壁上撞得粉身碎骨。细小的白色碎片混合着金色的边线,如同炸开的烟花,四散飞溅,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光洁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也溅落在那套昂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边缘。
就在碎片飞溅的瞬间,玄关处传来了清晰的电子锁开启声——嘀。
门,无声地滑开了。
顾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刚从某个重要的商务场合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室外的微凉气息和淡淡的雪松古龙水味。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黑色文件袋,神情淡漠,似乎正要换鞋。
客厅里骤然亮起的刺目光芒,满地狼藉的碎瓷片,以及沈遥那声嘶力竭、充满恨意的尖叫,像一幕荒诞的戏剧,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眼帘和耳中。
他站在玄关的阴影里,动作顿住了。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那片刺目的狼藉——飞溅的咖啡色污渍,散落的白色骨瓷碎片,还有沙发上沾染的几点污痕。最后,他的视线才缓缓抬起,落在客厅中央那个如同被激怒的母兽般的女人身上。
沈遥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胸口剧烈起伏,因为愤怒和激动,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精心描画的眼线被泪水晕开,在眼周留下乌黑的痕迹,让她此刻的表情显得狰狞而绝望。她死死地盯着门口那个男人,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刻骨的恨意,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苦涩气味、瓷器碎裂后的粉尘气息,还有无声对峙的、令人窒息的张力。
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了顾沉的脸颊上。是咖啡。深褐色的污渍,在他白皙冷峻的侧脸上,留下几道狼狈的痕迹,与他一丝不苟的精英形象形成强烈的反差。
顾沉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被打扰的不悦都没有。那潭深水,依旧死寂。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在沈遥燃烧着恨意的目光注视下,顾沉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优雅。他没有用手帕,也没有去擦拭。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只是用指尖,极其缓慢、极其仔细地,抹过脸颊上那几滴滚烫的咖啡渍。
他的指尖沾染了深褐色的液体。他垂眸,看着自己指腹上的污迹,仿佛在研究什么有趣的东西。
然后,他才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迎上沈遥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
他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没有丝毫起伏,像冰层下缓缓流动的寒水,清晰地穿透了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你们的游戏,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在地,玩完了。
第六章
玩完了
沈遥像是没听懂,又像是被这三个字彻底点燃了最后的引线。她猛地向前冲了两步,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尖利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
顾沉!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李宏公司破产!王振宇被抓去坐牢!现在连我的卡也停了!就因为我同学会上跟他们闹着玩了一下就因为我吃了那颗该死的薄荷糖!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她指着地上狼藉的碎瓷片,又指向自己,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就为了这点破事,你要毁了所有人包括我!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干了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顾沉依旧站在玄关的阴影里,身形挺拔,像一尊冰冷的雕塑。沈遥歇斯底里的控诉如同狂风暴雨砸在他身上,却未能撼动他分毫。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漠然地看着她在灯光下崩溃、咆哮。
闹着玩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淬着冰,你管那种当众喂糖的暧昧,叫闹着玩
暧昧!沈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拔得更高,带着哭腔和荒谬,顾沉!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那是什么年代的事了大家喝了点酒,起哄闹一闹!就一颗糖!一颗糖而已!你至于吗!你至于用这么狠毒的手段报复所有人吗!你他妈就是个疯子!冷血的变态!
狠毒顾沉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他往前迈了一步,踏出了玄关的阴影,走进了水晶吊灯惨白的光线下。灯光清晰地照出他脸颊上那几道未干的咖啡渍,像某种屈辱的印记,却更衬得他眼神锐利如刀。
李宏的公司,靠行贿和偷税漏税起家,资金链本就脆弱不堪。我只是撤回了本该撤出的风险投资,银行基于风险评估抽贷,合情合理。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法庭陈述般的冷静和残酷,至于王振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遥惨白的脸,他收受贿赂,出卖商业机密,证据链完整,触犯刑法。我只是……提供了他违法的一点线索而已。他们走到今天,是咎由自取。
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让沈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至于你,顾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冰冷的探针,刺得她生疼,沈遥,你觉得委屈觉得我小题大做
他又逼近一步,沈遥的后背几乎要抵到冰冷的吧台边缘。
你享受着顾太太的头衔,挥霍着这张卡带来的无上特权,顾沉从西装内袋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薄薄的、印着烫金logo的黑色卡片——正是那张无限额度的副卡,指尖夹着,在沈遥眼前晃了晃,动作带着一种轻蔑的侮辱感,却在你所谓的‘老同学’面前,把我的脸面,把我们这个家的尊严,当成你活跃气氛、换取他人喝彩的廉价道具。
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那颗糖,喂进去的,是你作为顾太太的体面,吐出来的,是我顾沉的脸!你配合得很开心,不是吗
沈遥被他逼得无路可退,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吧台,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在他冰冷锐利的目光和残酷直白的指控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她刻意忽略的细节,当时被酒精和起哄声掩盖的微妙氛围,此刻被他赤裸裸地撕开,摊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只剩下难堪和羞耻。
现在,顾沉将那张黑色的卡片,随意地丢在两人之间满是碎瓷片的地板上。卡片落在白色的骨瓷碎片中,黑色的底色显得格外刺眼。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第七章
那张象征着无上风光和纵容的黑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板和锋利的碎瓷片中间。它刺伤了沈遥的眼睛,也彻底灼穿了她最后一丝侥幸和虚张声势的愤怒。
空气凝滞了,沉重得让人窒息。水晶吊灯惨白的光芒,将顾沉面无表情的脸切割得如同冰冷的石膏像。沈遥背靠着冰冷的吧台,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刚才的歇斯底里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一种被抽空般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她看着顾沉,看着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骨子里流淌着怎样冷酷无情的血液。他不是在开玩笑,不是在吓唬她。李宏和王振宇的下场,就是血淋淋的样板。他对她,同样不会手软。
恐惧,巨大的、冰冷的恐惧,像无数只湿滑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离婚净身出户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这些念头如同毒蛇噬咬,让她浑身发冷。
不……一个破碎的音节从她颤抖的唇间溢出,带着绝望的哀求,顾沉……你不能……我们这么多年……我……
她想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想用过去的情分打动他,想求他念及旧情。但顾沉的眼神,比脚下的碎瓷片还要冰冷锋利,让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不敢落下。
顾沉没有理会她破碎的哀求,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障碍物。他绕过地上那片狼藉的碎瓷片和那张碍眼的黑卡,步履沉稳地走向书房的方向。他的背影挺拔、冷漠,不带一丝留恋。
明天上午十点,我的律师会过来。他推开书房厚重的实木门,声音从门缝里传来,平稳得不带一丝涟漪,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跟你谈离婚的具体条款。
砰。
书房门轻轻合拢,隔绝了里面和外面两个世界。也彻底隔绝了沈遥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那扇门关上的声音并不响,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遥的心上。她双腿一软,顺着冰冷的吧台边缘,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昂贵的真丝裙摆沾染了地上的咖啡污渍和细小的瓷粉。她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望着那扇紧闭的书房门,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完了。
这一夜,对沈遥而言,是地狱般的煎熬。她蜷缩在主卧那张巨大而空旷的床上,身体冰冷,即使裹紧了被子也无法驱散那股寒意。顾沉没有回卧室。书房的门一直紧闭着,门缝底下透出一点微弱的光,直到深夜才熄灭。
她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繁复的吊顶花纹。过去几年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顾沉当初热烈的追求,盛大的婚礼,那些让她在闺蜜圈里出尽风头的奢侈礼物,他偶尔流露的、被她视为理所当然的纵容……还有同学会上,李宏递过来的那颗薄荷糖,周围人起哄的笑声,她当时那一点点虚荣心得到满足的、轻飘飘的得意……
每一次回忆,都像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她的神经。悔恨如同毒藤,缠绕得她喘不过气。她为什么要配合为什么要把他的面子踩在脚下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昂贵的埃及棉枕套。但此刻,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第二天上午十点整,门铃准时响起。声音清脆,在死寂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遥像受惊的兔子般从床上弹起。她一夜未眠,眼睛红肿,脸色憔悴不堪,连厚重的粉底都掩盖不住那份狼狈。她胡乱套了件衣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足勇气走到客厅。
地上昨晚的狼藉依旧,碎瓷片和咖啡渍像一块丑陋的伤疤。顾沉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书房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深蓝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气质严谨而精干,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黑色公文包。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稍显年轻的男人,手里提着公文箱。
沈女士,您好。金丝眼镜的男人微微颔首,语气礼貌而疏离,递上一张简洁的名片,我是顾沉先生的代表律师,姓陈。这位是我的助理。受顾先生委托,来与您沟通离婚事宜。
沈遥看着那张名片,又看看眼前这两个如同精密机器般一丝不苟的男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顾沉甚至不屑于亲自出面。他只用一纸委托,就彻底将她推到了谈判桌的对立面。
陈律师和他的助理像进入无人之境,径直走到客厅。助理动作麻利地清理开沙发附近的碎瓷片,铺开带来的文件。陈律师则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叠厚厚的、打印得密密麻麻的文件,整整齐齐地放在清理出来的茶几上。
沈女士,请坐。陈律师做了个手势,自己先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姿态端正。
沈遥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她看着那叠厚厚的文件,感觉像在看自己的死刑判决书。
根据顾先生的意思,以及你们双方婚前签署的财产协议,陈律师的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在宣读一份枯燥的财务报告,婚后顾先生名下所有资产,包括但不限于房产、股权、基金、银行存款以及您目前居住的这处公寓,均属于顾先生的个人婚前财产,与您无关。您无权分割。
沈遥的心沉到了谷底。婚前协议……那份她当时被爱情冲昏头脑、又对顾沉财富充满盲目信任时签下的、根本没仔细看的协议!它像一道冰冷的铁闸,断绝了她所有的念想。
婚后,顾先生对您的大额赠予,包括车辆、珠宝、奢侈品等,有完整的转账和购买记录。这些属于顾先生的个人赠予行为,所有权属于顾先生。离婚后,顾先生要求收回。陈律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清单在这里,请您确认。
助理适时地递过来一份长长的清单。沈遥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名字:保时捷跑车、梵克雅宝项链、爱马仕限量包……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每一件都曾是她炫耀的资本。现在,它们都成了即将被剥夺的罪证。
至于您名下的个人存款和投资,陈律师继续道,属于您的个人财产,顾先生放弃追索。另外,基于人道主义考虑,他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任何人道的温度,顾先生愿意一次性支付您一笔生活安置费,金额是人民币两百万元。这是离婚协议书的核心条款。请您过目。
助理将另一份文件推到沈遥面前。离婚协议书。首页上,她和顾沉的名字并列着,下方是冰冷的条款和预留的签名栏。
不……沈遥看着那份协议,又猛地抬头看向陈律师,声音嘶哑,带着最后的挣扎和哀求,陈律师,我……我不能签!我和顾沉……我们有感情!这么多年……你让我见见他!让我跟他谈!他不能这么对我!他……
沈女士,陈律师打断她,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的委托人顾先生明确表示,拒绝与您进行任何形式的直接沟通。所有事宜,由我全权代理。您有任何异议,可以提出,我会转达。但顾先生的意愿非常明确,且具有充分的法律依据。
他身体微微前倾,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清晰地扎在沈遥最后的防线上:
如果您拒绝签署这份协议,或者试图拖延、制造障碍,他的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那么,我们将不得不采取法律手段。包括但不限于,追索您名下那些尚未还清的、由顾先生担保的个人贷款,以及……您在婚姻存续期间,可能存在的一些……不当财务支出。
沈遥的脸瞬间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她名下的贷款……那些她为了维持奢侈生活、购买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物品而借的债,大部分都是顾沉的公司或关系做的担保!还有那些不当财务支出……她手脚冰凉,不敢深想陈律师暗示的是什么。以顾沉的手段,他绝对能挖出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甚至面临法律风险的东西!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比收回那些奢侈品和房产更可怕!
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空。沈遥瘫坐在沙发上,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看着那份离婚协议,看着那冰冷的条款,看着律师毫无表情的脸,再想想李宏和王振宇的下场……
反抗她拿什么反抗
巨大的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眼泪汹涌而出,不再是委屈,而是彻底的恐惧和认命。
她颤抖着手,拿起助理递过来的签字笔。笔尖悬在签名栏上方,抖得几乎无法控制。她闭上眼,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协议书上,洇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
然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那片水渍旁,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划歪斜,如同她此刻崩溃的人生。
陈律师收起签好的协议,动作利落。他和助理站起身,微微颔首:文件我们会处理好。顾先生希望您在一周内搬离此处。安置费会在离婚手续完成后三个工作日内打入您指定的账户。再见,沈女士。
没有多余的废话,两个西装革履的身影如同来时一样,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厚重的门再次关上。
客厅里只剩下沈遥一个人,坐在满地狼藉和冰冷的寂静中。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书,像一块墓碑,压在她的膝盖上。
她终于明白,顾沉那句游戏规则,由我来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彻底的剥离。将她从他用财富和地位编织的华丽蚕茧中,连皮带肉,血淋淋地剥离出来。
第八章
律师离开后的那几天,对沈遥而言,是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公寓依旧奢华,却彻底变成了一座冰冷、巨大、令人窒息的囚笼。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顾沉的气息,也烙印着她从云端跌落的耻辱。水晶吊灯的光芒变得刺眼而嘲讽,意大利真皮沙发冷硬得硌人,巨大的落地窗外繁华的城市景象,像一幕无声的讽刺剧。
她开始麻木地收拾东西。按照那份清单,她需要把顾沉赠予的所有奢侈品,一件不落地归还。
衣帽间里那些曾经让她爱不释手的限量版包包,此刻像一堆烫手的山芋。她一个一个地拿出来,拂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放进助理送来的专用包装箱里。动作机械,眼神空洞。每放进去一件,都像是在亲手埋葬一段虚荣的、虚幻的过去。
梳妆台上闪耀的珠宝首饰,那些曾经点缀她脖颈、手腕、耳垂的璀璨光芒,现在只让她觉得刺目。她将它们从首饰盒里取出,冰冷的金属和宝石触碰到指尖,带来一阵阵寒意。她甚至没有多看它们一眼,就冷漠地丢进铺着绒布的箱子里。
那辆停在专属车位的红色保时捷跑车钥匙,被她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像交还一件不属于自己的玩具。助理会来取走它。
她自己的东西很少。几箱当季的普通衣物,一些不值钱的首饰,几本旧书,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个人用品。这些,才是真正属于沈遥的东西。它们被胡乱塞进几个普通的搬家纸箱里,堆在空旷客厅的一角,显得寒酸而格格不入。
顾沉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像一个彻底抹去自己痕迹的幽灵。书房里属于他的文件和物品早已被清理干净,衣柜里只剩下空荡荡的衣架。这个曾经承载着他们家的空间,如今只剩下沈遥和她的狼狈,以及那份无处遁形的空寂。
一周的期限,像悬在头顶的铡刀。最后一天,沈遥站在收拾得差不多的客厅中央。她的东西已经打包好,只等搬家公司来拉走。顾沉要求归还的那些奢侈品箱子,整齐地码放在玄关,等待着被运走。
她环顾着这个生活了几年的地方。巨大的空间在搬空了她那些浮华的装备后,显得更加空旷、冰冷,像一个被遗弃的华丽舞台。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没有留恋。只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冷。她在这里得到过风光,得到过纵容,最终也在这里失去了所有,连带着尊严一起被踩得粉碎。
门铃响了。是搬家公司的人。
穿着工装的小伙子们动作麻利,沉默地将属于沈遥的几个普通纸箱搬了出去。接着,陈律师的助理带着几个人来了,他们小心翼翼地搬走了那些装着奢侈品的箱子,动作专业得像在运输易碎的艺术品。
最后,助理将一把全新的、闪着金属冷光的钥匙递给沈遥:沈女士,顾先生交代,您搬离后,公寓的门锁会更换。这是您之前使用的那把钥匙,请交还。
沈遥看着那把熟悉的钥匙,曾经它是通往优渥生活的通行证,如今只是一块冰冷的金属。她麻木地接过,又麻木地将自己那把交还给助理。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助理微微颔首,带着人离开了。
厚重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沉闷的、终结般的声响。
沈遥站在空旷、冰冷、一无所有的公寓里,手里捏着那把陌生的、冰冷的钥匙。这里彻底空了。像一个被精心打扫过的、等待着下一个租客的样板间。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囚笼,没有回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和仅剩的几个箱子,走进了电梯。电梯镜面映出她苍白憔悴的脸,眼神空洞,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电梯下行,失重的感觉传来。
她的人生,也在急速下坠。
第九章
城市另一端,顾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占据了一整面墙,将繁华的都市景观尽收眼底。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金辉为林立的高楼镀上一层暖融的边,但玻璃幕墙内,恒温的中央空调保持着凉爽舒适的温度。
顾沉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他脱去了西装外套,只穿着剪裁完美的白衬衫和深灰色马甲,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夕阳的余晖勾勒着他冷硬的侧脸轮廓,深邃的眼窝里一片沉静。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陈律师走了进来,步伐沉稳,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顾先生。陈律师在距离办公桌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恭敬地开口。
顾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沈女士已经签好字,搬离了公寓。所有您要求收回的物品,已经清点入库。陈律师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汇报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工作,安置费会在流程完成后准时支付。这是最终的离婚协议副本,以及物品交接清单。他将文件夹轻轻放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顾沉依旧望着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车流如织,在暮色中汇成一条条流动的光带。他的目光落在远处那片熟悉的、曾经被称为家的公寓楼群方向,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那个地方,连同里面的人,都已被彻底清除出他的世界。
知道了。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陈律师微微欠身:后续的法律程序我会跟进处理。顾先生,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先告退。
去吧。顾沉依旧没有回头。
陈律师无声地退了出去,厚重的实木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内外。
办公室里只剩下顾沉一个人,还有窗外那片正在被夜色逐渐吞噬的辉煌灯火。巨大的空间里异常安静,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极其微弱的风声。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份深蓝色的文件夹上。他没有去翻看。结局早已注定,那份文件不过是一道冰冷的程序。
他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坐下。身体陷入柔软的支撑中,一种奇异的、久违的松弛感,从紧绷的脊椎深处弥漫开来。像卸下了一副无形的、沉重的枷锁。
没有预想中的空虚。没有胜利后的狂喜。只有一种纯粹的、如释重负的平静,像暴风雨过后,海面终于归于深沉的安宁。
他拿起桌上一个精致的金属打火机,纯黑色,沉甸甸的。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挲着打火机光滑的表面,动作缓慢而带着一种掌控的韵律。
眼前闪过李宏在讨债人群前那绝望下跪的丑态,王振宇戴着手铐、眼镜歪斜的死灰面孔,沈遥在购物中心刷卡被拒时那难以置信的惨白与狼狈,还有她最后签下名字时那崩溃的泪水……
这些画面,清晰,冰冷,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
一丝极淡、却无比清晰的弧度,在顾沉向来冷硬的唇角缓缓漾开。那不是温暖的笑意,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满足。如同高明的棋手,看着棋盘上的对手一个个被精准地将军、绝杀,最终尘埃落定。
那场由别人起哄开始的、侮辱性的游戏,终于彻底落幕。
他赢了。赢得干净利落,不留余地。
指腹下,打火机冰凉的金属外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温度。顾沉的目光投向窗外更广阔的、被万家灯火点亮的城市夜景。无数的大厦、无数的灯光、无数的可能性,像一片等待开垦的、闪烁着诱人光芒的疆域。
一种久违的、带着轻微电流般的兴奋感,如同沉睡的火山苏醒,开始在他沉寂的心底最深处,悄然涌动。不是狂躁的火焰,而是一种冷静的、充满力量感的亢奋。
旧的规则被打破。
新的棋盘已经铺开。
他松开摩挲打火机的手指,金属外壳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十指交叉,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深邃的目光锐利地投向窗外那片璀璨的星河,仿佛穿透了城市的表象,看到了更深层、更复杂的权力与财富交织的脉络。
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
现在,该他的游戏开始了。由他亲手制定规则的游戏。
寂静的顶层办公室里,只有他沉稳的心跳声,在无声地宣告着新的篇章。一种名为掌控的兴奋,在无声地燃烧。
(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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