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金,翻十倍。”
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砸进死寂的病房。
翻十倍?那就是……三亿?!
瘫在地上的顾伟猛的一个激灵,脸白得像刷了层石灰,嘴唇哆嗦着,想骂“你他妈抢钱啊”,可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浸透冰水的破布,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他看着床上亲爹那副血管暴突、青筋虬结、痛苦得几乎不成人形的模样,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侥幸。
完了,全完了!这要是救不活,他就是顾家的千古罪人,别说家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顾清颜此刻哪还顾得上钱?看着爷爷在生死线上疯狂挣扎,那一声声非人的痛苦嘶吼像刀子一样剐着她的心。
她猛地抬头,泪眼模糊中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好!三亿!顾家出!只要你能救我爷爷!顾家倾家荡产也认了!陈先生!快!求你!”
“呵,早这么痛快多好。”陈默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凉薄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不再废话,一步踏到浴桶边,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双手快如穿花蝴蝶,在那堆看似不起眼的药丸里飞快地捻起几颗,看也不看就丢进热气腾腾的浴桶中。
嗤——!
药丸入水的瞬间,异变陡生!
原本清澈的热水如同被泼入了浓墨,瞬间翻滚起粘稠如石油般的黑色!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血腥和腐烂恶臭的腥臊气味,如同实质的毒瘴,猛地从桶里爆发出来,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那味道之冲,熏得门口几个强壮的保镖都脸色发白,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呕……”瘫在地上的顾伟第一个没忍住,直接干呕起来,涕泪横流。
顾清颜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死死捂住口鼻,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浴桶。
只见那翻腾的墨黑液体中,无数细小的气泡咕嘟咕嘟疯狂涌起、破裂,隐约间,那些破裂的气泡似乎……凝聚成了一个模糊、扭曲、不断变幻的骷髅头形状!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阴森恐怖的景象,足以让人头皮炸裂!
“鬼……有鬼啊!”顾伟吓得魂飞魄散,裤裆处瞬间湿了一大片,骚臭弥漫开来,他连滚带爬地缩到墙角,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眼神涣散,彻底吓破了胆。
王济世这位见惯风浪的大国手,此刻也是面无人色,握着那根刺入厥阴俞的金针,手抖得如同帕金森晚期。
他死死盯着浴桶里那诡异恐怖的黑水和恶臭,又看看床上濒死的顾振雄,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毕生所学所能理解的范畴!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王神医,”陈默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符,头也不回,“稳住针!别让毒气彻底冲散!拔针他立刻死,针松了毒气逸散更快,他也死!给我稳住!”
王济世浑身一颤,看着陈默那不容置疑的背影,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求生的本能让他咬碎了后槽牙
。他堂堂御医,何曾被人如此呼来喝去过?
可眼下……他只能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捏住那根金针的尾部,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汗水浸透了他昂贵的唐装。
“清颜!把你爷爷扶起来!脱掉上衣!放进浴桶!”陈默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好!”顾清颜没有丝毫犹豫,此刻陈默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强忍着恐惧和恶臭,和另一个勉强还能站住的保镖一起,七手八脚地将痛苦抽搐的顾振雄从诊疗床上扶起。
老人身上暴突的血管因为移动而显得更加狰狞,皮肤下的青黑色仿佛要渗出来。
当顾振雄枯瘦、布满暴突血管的上半身被浸入那翻滚的墨黑药浴时——
“呃啊啊啊——!”
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痛苦的惨嚎从顾振雄喉咙里迸发出来!
仿佛灵魂都在被地狱之火灼烧!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青黑色的血管疯狂搏动,皮肤下的毒线如同活物般扭曲着,向浴桶中延伸!
桶里粘稠的黑水仿佛沸腾的油锅,剧烈的翻腾、冒泡,那腥臭的气息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按住他!别让他挣扎出来!”陈默厉喝,眼中寒光暴涨。
他猛地打开那个陈旧的牛皮针包,三根最长的、色泽暗沉、针尾带着奇异螺旋纹路的银针被他闪电般夹在指间!
没有丝毫犹豫,他出手如电!
噗!噗!噗!
三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
第一针,快如鬼魅,精准无比地刺入顾振雄头顶正中央的“百会穴”!针入一寸,针尾轻颤!
第二针,紧随其后,刺入老人后颈第七颈椎下的“大椎穴”!针入半寸!
第三针,最为凶险,竟是朝着老人心口正中的“膻中穴”刺去!那里正是毒线蔓延的终点,也是毒气盘踞的核心!
“陈先生!心口……”顾清颜吓得失声惊呼。
膻中穴是死穴啊!
陈默却置若罔闻,眼神锐利如鹰隼。第三根银针带着一种奇异的螺旋劲道,并非直刺,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如同钻头般旋转着刺入皮肤!
针尖触及膻中穴的刹那,一股肉眼可见的、极其微弱的淡金色毫芒顺着针身一闪而逝!
“噗——!”
针落瞬间,浴桶中的顾振雄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如沥青、散发着刺鼻腥臭的黑血!
那黑血喷在浴桶边缘,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老爷子!憋住气!想活命就给我憋住!”陈默一声爆喝,如同醍醐灌顶,震得痛苦嘶嚎的顾振雄浑身一颤,那涣散的眼神里竟强行凝聚起一丝求生欲,死死咬住了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嗬嗬”声,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随着顾振雄强忍憋气,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皮肤下那些疯狂暴突、如同黑色蚯蚓般扭动的血管,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开始极其缓慢、极其痛苦的……向心口膻中穴的位置收缩!
而心口那根银针的针尾,开始有节奏地、极其轻微地颤动起来,发出一种低沉的、几不可闻的嗡鸣。
一丝丝极其细微、带着浓郁腥臭的黑气,如同被针尖吸引的磁粉,正艰难地从膻中穴的位置被那根旋转的银针一丝丝地抽离出来!
抽离的过程缓慢而痛苦。
每一次黑气的抽离,都伴随着顾振雄身体剧烈的痉挛和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浴桶里的黑水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邃粘稠,翻滚得也越发剧烈,那恶臭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顾清颜死死按着爷爷的肩膀,指甲深深陷入老人松弛的皮肤里,泪水混合着汗水模糊了视线,但她不敢眨眼,不敢松手。
王济世更是如同泥塑木雕,捏着金针的手早已麻木,冷汗浸透了全身,他死死盯着那三根仿佛有生命般颤动的银针和陈默专注到极致的侧脸,内心的震撼早已无以复加。
这手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哪里是医术?这分明是夺天地造化的神通!
墙角,顾伟瘫在自己的尿渍里,眼神空洞,如同一条被抽了脊梁的死狗,彻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