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枕月对着周双双笑了笑：“我还没看你的情况，没办法给你打包票，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如果你积极配合治疗的话。
能活得更久。
至少比你认为的要久很多。”
她这话一出，尽管结果没有周双双理想的那么好，但能多活久一点，她都是高兴的。
“好，那我接受治疗。”
宋枕月对着周双双笑了笑，松开她的手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柳大娘。”她转头对着柳大娘吩咐：“之后不管看到什么，你能不能露出太惊讶的表情。
病人的心灵比我们想象的要脆弱。”
“好！”柳大娘点头，在宋振月的要求下，把一边的纱布沾了酒精乖乖候着。
宋枕月缓缓上前，终于是掀开了盖在周双双身上的被子。
只是，她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情况，瞬间一股扑鼻的恶臭直冲天灵盖。
“呕！”柳大娘捂着嘴，尽管已经极力忍受但是还是架不住要吐出来的样子。
周双双微微避开双眼。
宋枕月是老圣手了，自然是已经习惯这个味道，她拧眉看着周双双此刻身体的情况。
她穿着简单的内衫，内衫像是新换的，但还是渗出斑斑血迹。
“你母亲不是郎中，呕吐是人体自然的反应，你不要多想。”
宋枕月给周双双解释了一下。
柳大娘感激地看宋枕月。
“我知道的，我不会胡思乱想。”周双双通情达理，点点头，“我只是不想我母亲看到我这个样子。”
柳大娘摇头：“双双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娘都会一直爱你的。”
周双双听到这样的话，心中算是得了少许的安慰，对着柳大娘勾唇而笑。
宋枕月看她这个反应，悬着的心也放了不少，“我现在要脱了你的衣服，检查身体情况。”
“好。”周双双颔首，她似乎是不想面对接下来的事情，把眼睛闭上了。
古人里衫偏和尚服，比较好穿脱。
宋枕月不过是两下，就把周双双的衣服打开了。
当她看到面前的触目惊心，就算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震惊不少。
如她所料的，周双双的身体基本上已经全数溃烂，血窟窿一个连着一个，有些地方已经肿胀，轻轻一碰还有脓水流出来。
“怎么会这样？”柳大娘经受不住这样的画面，踉跄了一下，瞬间心疼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她的女儿啊，嫁出去的好好的，回来竟然是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娘，你别看！”周双双发出孱弱的哀求。
宋枕月知道这个时候最应该照顾的就是病人的心态，她转头对着柳大娘说：“柳大娘麻烦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吧。
这里不需要你帮忙了。”
柳大娘想拒绝，但看到宋枕月决绝的脸庞，还有周双双一副要死的眼神，忍了忍转头冲了出去。
人刚出去，宋枕月就听到了外面的惨嚎声。
她没吭声，拿过一边的消毒酒精开始给周双双擦拭。
“可能有点疼，你要忍住。”
“好。”周双双颔首。
宋枕月开始忙活起来，开始她只是从四肢开始检查和消炎，消毒，当她慢慢抄周双双的身体靠近的时候，她突然愣了。
“这是……”
她看到在溃烂的伤口下面，竟然还有淤青和黑紫。
“你……”宋枕月话到嘴边不知道如何说，但为了病人考虑，她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你还被家暴？”
“家暴？”周双双先是怔了一下，后看到宋枕月的眼神在自己的大腿处凝聚，微微哽咽了一下，点点头。
“是，我已经被他打了十几年了。”
“十几年？”宋枕月算算周双双嫁过去也就这么多时间，所以她是刚去东村就被……
“我之前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那时候年纪小，人，总是被金钱迷惑了双眼。”周双双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周家只是个务农的小户，虽然不愁吃喝，但日子总是过得没有那么的富裕。
我就开始羡慕镇子上那些俏丽的娘子，于是就认识了比我大十多岁的胡叙。”
宋枕月听到这个名字，大抵是能猜到这个人是胡家的掌家人。
“他开始对我很好，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
于是我和他算是私定终身吧。”周双双微微垂眸，眼底已经没了小女儿家的爱意，更多的是悔恨。
“那时候我爹娘不同意，觉得他比我大太多，上一个胡家的夫人还意外死了，谁知道是什么情况。”
意外？
宋枕月垂眸，或许不是什么意外，是被人打死的吧？
“但那时候我被胡叙迷得团团转。
而且他承诺会八抬大轿的娶我，八抬大轿啊，三书六礼啊，那都是镇子上小姐们才有的待遇，我也能有。
于是我便不顾爹娘的反对，就嫁了。”
周双双深吸一口气，眼神如死水一样一点生气都没有：“我还记得那时候的风光。
幸福村所有的人都羡慕我。
只是，人总是要为自己得到的一切，付出代价。
我嫁过去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有孕了。
没办法伺候家主，自然是被嫌弃的，可我那时候傻，只记得男人对我的承诺。
我看到他出去带回来别的妾室就疯狂的嫉妒。
做了错的事情，那天我还记得是个雨夜，我被打的鼻青脸肿，被关在祠堂求胡家的列祖列宗原谅。”
宋枕月拧眉看着哭泣的周双双。
人们总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周双双有如此也是她的果。
但……这个果明显是把她推向了地狱的深处。
“你没错。”宋枕月继续手中的动作，她知道周双双的可怜，擦拭的时候不自觉更加轻柔了。
“你是选错了人，为了自己的虚荣买了单。
但你所有的反应都没错。”宋枕月抬眼对上周双双疑惑的眼神：“嫉妒是人的天性。
更何况你那时候还怀有身孕，更是需要被关心的阶段。
不要被一些不该有的糟粕所束缚。”
周双双愣住，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不同的答案。
她被打的那日，她还记得，所有的人都在指摘她。
说她不懂女德女训，说她是胡家的败类！
可如今……宋枕月竟然告诉她，这是人性，她的反应没有问题。
“宋娘子。”周双双微微哽咽：“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