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在满幕星光下熠熠生辉。
见郁梨不动,谢今逢歪了歪头:“怎么,不试试吗?”
“给你出气。”
他薄唇轻动,黑色发梢拂过郁梨掌心,像羽毛般轻轻撩过,勾起一阵痒。
郁梨不觉缩了缩手。
很奇怪,心口烫得厉害。
不是说谢今逢不近女色吗?
这是在干什么?
怎么上赶着要她要她扇脸啊
最后那几个字实则难以启齿,连在心里偷偷说她都红了脸。
谢今逢盯着她,眸光潋滟。
感觉真扇了他会舔上来。
郁梨赶紧抽回手,转过身,借着晚风冷静了一下脑袋。
想了想,她给自己拼凑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路子烨特意带她来这场接风宴,不是说让谢今逢照顾一二她吗?
大概是看在好友的面子上,才对她有些例外吧。
路子烨也有个妹妹,才七岁,每次见她都一口一个姐姐甜甜地喊,她也会格外多关照一下,带着她玩。
所以谢今逢大概也一样吧。
理清原因,郁梨已经冷静下来,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她转身对谢今逢说:【谢少爷,时间差不多了,可以拜托您送我回去一下吗?】
谢今逢直起身,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走过来,替她拉开车门。
“好吧。”
“上车,我送你回家。”
这次是真的回沈家了。
车里很安静,郁梨坐着坐着,不知不觉间睡去。
醒来发现已经在沈家的沙发上了,她诧异坐起,身上披的外套顺着动作滑下。
是谢今逢的外套。
他没有带走。
郁梨拿起,突然在口袋里发现一小个硬硬的东西,于是便顺手摸出来,生怕是谢今逢落下了什么贵重东西。
下一秒,她双眸微睁——
掌心摊开。
是那枚银色的戒指。
-
亲眼看着佣人送郁梨进屋后,谢今逢才重新启动车子。
他姿态懒散,对着送行的管家道:“轻点,别吵醒她。”
管家语气恭敬:“谢少爷,我们夫人一直念着您,要进来坐会吗?”
“不用,替我向沈夫人带个好。”谢今逢音色轻轻,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以后有机会,我会再认真来拜访她的。”
说完,他关上车窗,驶出大门。
欧风的白色铁门渐渐闭上,管家目送他离去,神色不明。
一个小时前他确实接到自家少爷的电话,说送郁小姐回了家,让他好生照看。
但少爷说的是司机。
没说是谢少爷啊
这位太子爷秉性古怪,除了亲近的人,平时连面儿都难见。
这种送人回家的活,实在不像他会愿意揽下的。
要不要禀报少爷一下?
思索一二,他又否决了自己的念头。
算了,以少爷最近对郁小姐的态度,只怕说了也无济于事。
感情上的矛盾,还是得他们自己解决。
旁人插手不了。
-
离开沈家,谢今逢也没回自己家。
不对,不能算是家。
他自己把那称之为一个落脚的去处,只比酒店好听一点。
除了睡觉,别无用处。
男人如浓墨绘卷般的眉眼浸在黑夜中,不知不觉多了几分阴沉。
是在郁梨面前截然不同的样子。
铁制小盒子被他单手打开,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明显。
他倒出一枚薄荷糖丢进嘴里,锋利的犬牙咬下,咔哒一声,像某种野兽碾碎猎物的骨骼。
摄人心魄。
薄荷味在唇齿间漫开的刹那,他眸底的暴戾终于压下几分。
但还不够。
远远不够。
江聿打来电话,难为他大晚上还记得病人,语气古井无波,大概习惯了谢今逢这幅样子。
“什么时候来复查,你已经逾期半月了。”
谢今逢语气散漫:“哦,忘了。”
“下周吧。”
对于医生,最怕的就是这种明知自己病情,还消极怠慢的人。
要不是谢今逢给得实在太多,他已经挂电话走人了。
“你知道自己的情况吧?”
“普通药对你已经没什么用了,你需要进行加强治疗了。”
“难道你还想像三年前一样,被你爸关进精神病院,捆在床上整整一个月吗?”
话落下的一瞬间,谢今逢眸色就被黑雾染上。
他下颚线紧绷,铁盒被捏得咯咯作响。
“别提他。”他顶了顶腮,笑得很阴鸷,“谁让他那时管不住下半身,又给我整出一个私生子。”
“把我妈逼疯不够,还要来逼疯我。”
“可惜,他没关住我,否则他那宝贝的小儿子现在也不会断了两条腿,成了一个只能在轮椅上度日的废物了。”
江聿沉默许久:“你的躁郁又严重了。”
他翻动着这位爷的病历资料,很是头疼。
谢今逢发病时无人能压制,疯起来能在自己手上干出几个血窟窿不眨眼。
但唯独看见一张照片,能瞬间安静。
像是无边深海中沉溺的人,终于抓到一根浮木。
他像珍宝一样藏着,不让任何人窥见。
连江聿也只偶然瞥见一次——
是个笑起来很漂亮的小女孩,眉眼弯弯,捧着一枝雪白的梨花。
谢今逢父亲忙于挥霍家产、拈花惹草,母亲独守空房、郁郁寡欢,后来常年住在休养院里。
年幼的他无人管教,性情沉郁。
那张照片大抵是年少时光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
江聿微不可查地叹了声:“但你总得治,否则要这幅样子去接近她吗?”
这个“她”,心知肚明。
谢今逢敛下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轻笑一声,眼底却一片苦涩:“可是江聿,没她,我治不好。”
“她为什么不能,再多看我两眼?”